☆﹀╮=========================================================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只为途中与你相爱 作者:顾新城 每个女人的心底都深藏着这样一个人,你暗恋他,却也知道你们永远不会在一起。 于方欣而言,肖彦便是神一般的存在,虽是青梅竹马的他们却不曾说过几句话。少年老成的他最喜欢的便是埋首于复杂的不等式中,他读书却并非死读书,他温和却并非平易近人,他智慧却并非自以为是。她一直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日后必有一番成就,正是清楚的知道和他那遥不可及的差距,她默默的收起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春心,在与他遥遥相距两千三百九十七公里之外努力让自己做一个优秀的人。 她曾无数次从有他的梦中悄然醒来,就像曾经偷偷幻想过和他在一起的情景一样幸福,只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却也能叫她怀揣感恩的心快乐一整天。 她庆幸自己没有迷失,否则永远也不会知道被暗恋的人爱上是多么幸福一件事!当肖彦在过客匆匆的机场轻轻拥抱住她时,方欣觉得,自己这一生足够了! 当温婉女教师遇上高冷科学家又会发生怎样的JQ呢?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青梅竹马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肖彦方欣 ┃ 配角:肖裕 ┃ 其它:甜文宠文 ☆、楔子 ?  三月的香港,和风丽日,不时有几股微风吹过,倒也不失为一种情调。这里是中国最南端的城市之一,亚热带海洋性气候,四季分明,不像北京有那么难熬的严冬和酷暑。   用房卡开了房间门,并顺手把它插/进门卡槽内,方欣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进房内,干净整洁的两张床,以及厚厚的遮阳窗帘。因为是来交流学习的,而学校资费又有限,故而订的都是标准间。两个老师一间房,对她这样喜好安静且性格冷淡的人来说,多少有些不能接受。   “哇!”佘余拎着行李箱一进门就忍不住惊呼,被方欣拉开的窗帘外正是一栋栋紧凑的高楼大厦!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琳琅满目的广告牌连连咋舌道:“香港果然是购物的天堂!”   方欣从箱子里取出洗漱用品放进卫生间里,听闻她的惊叹嘴角不由得牵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是啊,等培训结束后可以好好逛下。”   佘余却从包里掏出一张罗列着各个品牌的单子,紧皱着眉头,“你看,这都是要帮人带的东西!那些人知道我要来香港整个儿一癫疯状态,我就是个廉价的劳动力!”   女人都爱比差价这点方欣倒也能理解,她表姐当初来香港时比这还夸张,一瓶比国内专柜便宜一二百块的精华液她硬是买了十来罐回去。她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接话,她本就不是个善于聊天的人。   iphone标志性的铃声响起时,佘余正在整理自己的行李,她看向床上亮起的手机屏冲着卫生间的方向喊道:“方老师,你有电话!”   难得一向沉稳冷静的方欣动作有一丝着急和慌乱,手上还滴着水她便拿起手机,缓了缓气息,她滑开屏幕,轻轻的道:“喂。”   “嗯...好...再见。”   一通简短的电话她只说了这几个字,挂断电话她凝着来电显示那两个字,微微出神。   “方老师?”佘余不解的看着她发呆的样子。   方欣惊醒,眼里闪过一丝尴尬,“不好意思,佘老师,我有点事出去一下,您先休息吧。”   听到关门声,佘余望着紧闭的房门疑惑的躇了下眉,真是莫名其妙。   ......   “方欣?”   紧紧握着的手心里附上一层薄薄的汗液,方欣紧张的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男人。   “肖彦。”她低低叫了一声。   对方微微颔首,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   车子驶出,他看了眼她的侧颜,温和的解释道:“不好意思所里临时有点事,没赶去接你。”   “...没关系。”她表情有些不自然,因为离得很近的缘故,她觉得自己都能感觉的到他平缓的呼吸。   “直接到香港的吗?”   方欣摇了摇头,“从深圳机场坐的大巴从深圳湾过关。”从深圳到香港过关费只需四五十块钱,而从北京直飞的话要三百块,学校出于经费考虑,订的都是北京飞深圳的机票。   “呆多久?”   “四天。”其实来香港最大的问题就是住宿,她想到登记入住时看到的价目表就一阵感慨。以前只是听说香港的房价高到令人发指,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普通三星级酒店一晚的房价至少在两千左右!幸亏他们商科经费充足些,要搁其他学院还真来不起这地方。   她偏头看向身边的人,莞尔一笑,“刚上大学的时候就说过要来香港,没想到拖了这么久。”她记得那是在他刚到香港的第一个礼拜,她曾在□□上给他留言故作玩笑的说道以后去香港玩就有导游了。   他当时回复她:我可以帮你......拎包。   肖彦嘴角轻轻扬了下,并没多说什么,想来也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戏言。   当车子驶进香格里拉停车场时,方欣不安的在座椅上轻轻动了动,饶是专心倒车的肖彦也察觉到了她的不正常,他开口,低哑磁性的声音敲在她的心尖,“怎么了?”   “为什么要来这里呀?”她深深的望着‘香格里拉’大大的招牌。   “酒店负一楼有家‘香宫’,那里的粤菜还不错。”她应该还没吃晚饭,他这么想。   骨节泛白的小手不断的抠着背包底部,她看着他,心里百转千回,她从没任性过,可这次她想任性一回,而且对象是他。   “可不可以换一家?随便吃点什么都可以,夜市也行,我不挑食。”   他挑眉,“吃虾?”   “呃(⊙o⊙)…”她对虾过敏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方欣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肖彦笑了,因为他们至少也有四年没有见过了。可刚刚她分明看见他眼底那一抹淡淡的笑意,还是那么的...如沐春风。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在这里就餐,可肖彦还是踩下了油门发动起车子,驶出停车场。   他不问便是不好奇,她不愿意自有她的理由,况且,他并不觉得自己和方欣熟稔到可以敞开心扉,无所不谈。   对她的印象也只停步在儿时和少年时期,而最近一次见她,也要追溯到自己大三时了。   这次是一家很低调的餐厅,方欣凝着走在前面的俊挺背影,突然出声叫住:“肖彦。”   他回头,轻挑眉头。   “你还记得你考上港大的答谢宴在哪吗?”   “香格里拉。”他轻声道。   是了,这便是我的答案。方欣笑了笑,点点头。   浓眉不着痕迹的轻蹙了下,他强调道:“这里是香港尖沙咀,不是北京建国门。”   ......   对于我而言,不论它是平价脏差的大排档,还是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在我心里它都是要与你告别的地方。就像不论你去的是落后的小县城还是南海之滨的大香港,它都是带走你的城市。那么我便,不愿意去。   ——方欣   ? ☆、离你更近一点 ?  “女人这一生,不是谈恋爱就是走在谈恋爱的路上。可为什么我们每天要埋首在这堆乱七八糟的报表当中,报表能当男人吗?不能!”   “那你可得庆幸自己读的只是硕士,而不是博士!”   单萍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只是读硕士就已经找不着男朋友了,再读博士我还不得孤独终老?!我可打死都不读了!”   “这没男人滋润的就是不一样,看看你这脸,面色蜡黄、眼袋浮肿,一看就是欲求不满的表现。”童瑶嬉笑着捏上她的脸颊。   单萍瞪了她一眼,顺便踢了脚对面的椅子,“方欣,你说说,我们为什么要读硕士?”   被点名道姓的方姑娘不明白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她想了想,讲了个最现实的答案:“本科生太多了,就业有压力。”   作为舍长的单萍和老三童瑶默默相觑了一眼,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哀痛表情。   “我们是为了工作吗?我们是为了国家每个月给研究生那点微薄的补助!”老三先表态了。   舍长也跟着应道:“是啊,我们是为了工作吗!老娘就是为了逃避工作才读研的!”   据研究调查表明,自称‘老娘’的女人,名副其实是个老女人,其次是个被遗弃的老女人。基于‘同情’这一点,方欣转过身默默的继续盯着手里的手机,不忍再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又出海了呢......”盯着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她轻声呢喃。   “什么?”老三凑过头来,问道。   “你确定要知道?”方姑娘反问。   “当然!”作为舍长的老大也凑起热闹来。   好吧,这就不能怪她撒盐了。“有人这个月第三次出海游玩了,虽然是和实验室的同学一起,但是他们有轮船,摩托艇,冲浪,以及...BBQ。”   果然,老大的眼里顿时闪烁着一抹泪花,她随手操起桌上那一沓厚厚的财务报表卷了起来,在桌沿发狠的敲打着,以发泄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   童瑶凄然的冷笑了一声,“呵呵,我们这种人真的该去死好了。”   “你有钱吗?”方欣弱弱的问道。   老大和老三猛地一拍桌子,异口同声愤怒的吼道:“现在是怎样?!穷狗连死都不行了吗!”   方欣觉得她还是闭嘴好了!   转过身前,却见那两人抱在一起哽咽道:“我们真的没有钱......”   “我们还是攒够钱了再去死吧......”   ......   肖彦,方欣在心底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   照片中的他洒脱洋溢,被几个友人高抬着扔进大海里,浪花包裹着他,打在他诱人的麦色肌肤上。白色的短袖被海水浸湿下摆卷起到了腰间,她看见他那结实的腹肌和人鱼线,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她想...手感一定不错。   打开图片点击保存,一抹淡淡的柔情从晶亮的眸子里一闪而过。她微微笑了笑,没有人偷偷动过她的手机,也不曾有人知道她的手机中有一个独立的相册,里面满满的放着一个人的照片。   老二回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老大和老三表情夸张的哭天喊地,如果‘只打雷不下雨’也算的话。而身为宿舍最年小的方姑娘却眉眼带笑,表情谄媚的活像刚和男朋友做完不和谐的事情,当然,前提是她先有个男朋友。   “我错过什么好戏了?”她踱步到自己的地盘,随性的把背包扔在桌上。   “方欣桑了俺们俩的心。”单萍和童瑶哽咽的指责道,手上偷偷的摆弄一瓶眼药水。   方姑娘无辜的看着老大,实在不忍心再告诉她,自己刚刚说的都是事实。   乔萌萌嗤笑了一声,以为她是弱智吗!“说你们俩欺负方欣还差不多!方欣可是咱们商学院公认最不食人间烟火的,柔弱到男人力气大点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掐死。”   方欣:“......”所以她是蚁族吗?   “对了,路上遇见Givenchy了,他好像有事找你。”萌萌走到饮水机前接着水边说道。   被她一提醒,方欣这才想起自己约了季凡希,她拿起桌上的手机和钱包,一边换鞋一边低声说道:“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我走了哦。”   单萍挥了挥手,“去吧,我们会记着不为你留门的。”   方欣:“......”   “今晚云淡风轻,小湖旁边定有不少情侣,你去了之后坏事可以做,但一定要注意脚下,切勿激情过度一不小心跌落河中,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方欣:“......”   “小四,虽说研究生可以结婚生子,还是记得坐好防护措施哦。”乔萌萌虽是语重心长的教育着,可眼底那太过耀眼的邪恶让方欣想忽视都不行。   她无奈的瞅着这一屋子女流氓,闭了闭眼,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只是约了季师兄谈留校的事情。”   “我们懂,我们懂。去吧,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走出宿舍大楼,方欣仍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她们到底懂什么了啊?   ......   季凡希,外联部部长,同世界知名设计师Givenchy同音,没错,就是那个令无数女人渴望的奢侈品。和方欣同一专业却比她高一级。方欣是在大一校运动会上认识的他,那时她被导员软硬兼施报了四百米,而季凡希则是裁判之一。   榕树下,方欣看到那个高挑的身影,她走过去,不好意思的看着比自己高一头有余的季凡希,“对不起啊师兄,我忘了。”   她有些懊恼,明明记得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可一看到肖彦的照片就又忘得一干二净了。   季凡希没所谓的摆摆手,“没事。”他一个大男生当然不会和女生计较迟到的事,“还没吃饭吧,一起去吧。”   “好。”她点头。   季凡希有着一米八四的身高,腿长,迈的步子也大,虽然他已经刻意放缓了脚下的步子但仍有些领先她。方欣突然想到,如果是和肖彦走在一起应该也是这样吧。   可事实上,她已经两年多没见过这个人了。   季凡希和方欣是吃过几次饭的,多少也知道些她的口味偏清淡,便带她去到校外一家新开的粤菜馆。   点菜的是三十来岁的老板娘,讲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即使她只说了一句‘吃点什么?’,方欣仍是敏感的听出了她的口音。   她惊讶的用粤语问道:“你是广东人吗?”   老板娘没想到眼前的姑娘竟也会粤语,她兴奋的点头,用自己熟悉的语言问候道:“你也是啊!”   方欣淡笑着摇了摇头,“会讲一些广东话。”   “哦,你肿会讲广东话!”还不到用餐时间,店里人不是很多,老板娘边向厨房走去边喊道:“老公,十三号桌菜快点上!多加点菜!”   季凡希对此情景有些失笑,看着对面女孩眼底带笑的柔情模样,他忍不住嘴角上扬着,“原来你还会粤语啊?”   “可能要感谢TVB了。”方欣轻笑着,开了个玩笑。她打量着这家店,桌椅板凳以及装修都很崭新,她问道:“新开张的吗?”   “是啊,半个月前吧。和宿舍的来过一次,这里的粤菜还不错。”   粤菜啊,方欣有些期待。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成了这家店的常客,不论是研究生的日子还是后来留校任教,她仍是会隔三差五的跑来,即使是一个人,也乐此不疲。   宿舍的那几位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极其不解的问道:“真的有那么好吃吗?难道是我们的味觉出现了问题?”   她淡笑,不语。   她们不知道,这样就离他更近一点了。   ......   “想吃什么?”话一出口,肖彦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个白痴的问题,他取来菜单正要递给她,便听见一道婉转的声音轻声报着几道熟悉的菜名。   “鱼籽烧卖,蜜汁叉烧,黄埔炒蛋,白切鸡,嗯...再要一个花生冬菇猪脚汤。”   他微微有些讶然,但也只是一秒钟便神色如常,沉默着听完,问了句:“就这些吗?”   方欣点头,看见他叫来服务员点菜,低沉喑哑的粤语从他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好听。她止不住微扬着嘴角,这样的情景梦过太多次了。   良好的教养让他们二人都养成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纵使很想和他随便说点什么,方欣也只是安静的吃着碗里的饭菜,只是怕惹他嫌。   不太习惯晚餐食用这么油腻,肖彦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桌上放了两杯鲜榨果汁,是刚刚她点的,他拿起倒扣着的杯子给自己和她都倒了一杯热茶。他向来不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可他更不会当面直接拒绝别人,他不喜欢的不碰便是了。   方欣接过,礼貌的道谢。她看着他,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道:“我们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了两下,他点头,“有四年了。”   她有些惊讶,他竟还记得。是有四年多了,上一次见他还是大四的时候。只不过香港的教育体系和国内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她读研用了三年,而他只用了一年半。   “现在工作怎么样?”说起来,她很羡慕他们实验室和谐的氛围,不光是经常组织一些派对、聚会和踏青,单单是一群人穿着白大褂一起做实验的样子也着实壮观。   “还不错。”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很轻快,一点也没有都市人为了生存加班工作的压力和烦恼,方欣看得出他是真的喜欢做科研。? ☆、维港的夜 ?  修长的手指在瓷杯上轻轻敲了几下,肖彦不经意的抬头间瞥见正盯着他看的认真的某姑娘,他微微一愣,顺着她的话题接道:“当老师也不错。”   方欣怔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他已知道自己任教之事。脸颊有些发烫,她伸手,悄悄的在桌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他终于主动说了一句话,和他坐在一起真的很有压力,很紧张也好...尴尬。   她本来就不是善于交际的人,正是因为自知缺陷才选择了教师这一行业,不像企业里复杂,没有那么多麻烦的人脉和应酬。想到此,她微微一笑,解释道:“学校里都是熟悉的老师们,不用再重新认识一些人,挺轻松的。”   其实当老师挺好的,不经常加班又有假期,虽然工资没有在企业那么高,可父母也从不指望她来养家,她便也乐得自在。   肖彦低着头,浅酌着杯里青绿的茶水,闻言轻轻的‘嗯’了一声。她悄悄盯着他滚动着的喉结,不自觉的干咽了下口水,目光放在了他干净的白衬衣上,她握拳,有些紧张的开口道:“你觉得...我不适合当老师吗?”   端着玻璃杯的大手一怔,肖彦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杯子,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还不错。”   他是不会断然评论别人的生活和工作,在他看来即使是一份卖报纸的工作也是值得尊重的。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适不适合,很多人迫于生活选择一份自己并不喜欢的职业,仅仅是为了生存。然而对于方欣,在他第一次听母亲提起她留校任教时,他是有些替她欣慰的,如果说一向淡漠温婉的方欣去蛟龙混杂的商场上打拼,和一群充满铜臭味的商人们勾心斗角,他才可能不看好。   “那你呢?”她不动声色的捏了下衣角,虽然知道这么问有些唐突,“不回北京了吗?”   肖彦看向窗外人流拥挤的街道,良久,轻点了下头,“目前是这样。”   方欣抬头,不偏不倚抓住了他突然皱起的眉头和明显低沉的脸色,她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给他的杯里又斟满了热茶。   ......   陈冠中先生说它是半唐番城市美学的代表,是伟大的杂种,是一半华,一种夷,一半中,一半外,一半人,一半鬼的混搭。张爱玲把它看做是西方人心目中的中国,荒诞、精巧、滑稽。龙应台先生形容“渔村的身世给了她清纯的面貌,殖民的历史给了她结实的骨架,中国不断的战乱流离给了她不属于她年龄的沧桑。”   不管怎么样都好,这就是香港。   星光大道,这里几乎是第一次来港的必到之地,也是观赏维港夜景的绝佳位置。方欣低头看着地下明星们的手印和签名,轻轻拉了下前面人的衣角,一触即松。   “这些里面,最大牌的是谁?”她问。   “香港拍电影的都有吧,张国荣、李小龙、成龙、周润发,我貌似只知道这些。”肖彦双手插在裤子兜里,神情轻松,他也只来过一两次这里,对明星不感兴趣当然也不会去注意都有谁的手印。   方欣却来了兴趣,一块一块的看去,看得仔细且认真。   肖彦跟在她身后只觉得无奈,难道她现在还追星吗?他轻柔了下酸困的眉心,前面的人蓦地转过身,一双眸子在闪烁着灿烂灯光的黑夜下显得格外璀璨,她轻快的上扬着唇角,眉眼带笑,“有Nic吗?”   他一顿,“谢霆锋?”   方欣闻言笑的更灿烂了,她点头,心情好到全然忘了方才用餐时的紧张与尴尬。   “应该有吧。”谢霆锋也算是香港电影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一双晶亮的眸子瞬间更耀眼了,她开口,语气是控制不住的激动,“真的吗?那我们找找吧!”   肖彦低低的叹了口气,实在不太能理解她这个年龄了还在追星。他沉默着跟在她的身后,眼前是她纤瘦高挑的背影,脑子里想的却是今天的实验数据。   看着她站在那块牌子前翘起的唇角,肖彦心底忍不住的想,幸亏让她找着了,不然这一晚都得耗在这了。   走到她身旁,低下眉眼去看那独属谢霆锋的签名,他开口,语气里难得有一丝熟稔的戏谑,“追星?”   他低沉悦耳的声音洒在她的左耳边,她闻言身体微微一颤,突然间就想到年少时看过的一本书,说情话是讲给左耳听的。他说的不是情话,可她却觉得比任何人说的情话都动听。   她偏头,眼神深邃的凝着他,嘴角一弯笑道:“我不是追星,是追人。”   肖彦:“......”   沉默间,夜空中突然怦炸出一道道炫目的烟花,起此彼伏的是一阵欢乐的尖叫嘈杂声。她抬眼望去,只看见骤然亮起的灯光及此起彼伏回荡着的音乐声,她抬眸,肖彦轻挑了下眉头解释道:“是‘幻彩咏香江’的表演,每晚八点在香港岛和九龙半岛之间的海口和海域进行的镭射灯光音乐汇演。”   方欣呆愣的‘哦’了一声,点点头。她抬眸,望向光彩夺目的那一片,透过互动灯光及音乐效果,将整个维港渲染得多姿多彩,她忍不住惊呼:“好漂亮啊!”   身为‘伪地主’的肖先生浅浅的笑了笑,大方的给她讲解道:“嗯,这个是由维港44座摩天大厦及地标建筑合作举行的,如果没记错应该是零五年被列入了吉尼斯世界纪录,成为了全球最大型的灯光音乐汇演。现在还不是最漂亮的时候,每年跨年的时候才壮观热闹呢。”   “你看过?”如果她没有记错,他至少有三年没有在家过除夕了。   他点头,“嗯。”   方欣低叹了一声,感慨道:“以前只是听说香港的精髓在于它的夜,也只是知道香港的夜景与日本函馆及意大利那不勒斯并列世界三大夜景,果然是要用自己的眼睛看才能更好的感受。”   肖彦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低落?   ......   回去的路上,静默无语。他专心开车,她静静的望着车窗外琳琅满目的霓虹招牌发呆。车停下来时,方欣才意识到已经到酒店了,解开安全带,她偏头看向那人棱角分明的侧脸,“那个...你等我一下,阿姨有给你带东西。”   跨出电梯没走几步,方欣就停了下来,支着墙壁静静的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嗡嗡的一团作响,可跳动的心脏又是那么规律,一下一下,她不知道此刻的心情到底是狂躁还是平静,只是想起外面等着的那人就无法平静。   是的,她难过,非常。   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是怎么守着内心的秘密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独自走过?也懊恼明明知道那是个可望而遥不可及的人却还是忍不住一点一点靠近他,汲取半点可怜的温暖。   ......   那一年,一场/‘艳照门’一夜之间闹得满城风雨,她下课回到寝室,宿舍的那三只正抱在一起盯着电脑屏幕看的热血沸腾。许久,电脑被合上,老大和老二还在回味刚刚那些叫人鼻血直流的照片,老三默默的哀叹一声:“上瑶楼台皆仙色,怎奈偏登极乐,坠佛入魔。”   老大桌子一拍,就吼道:“说人话!”   “不作就不会死。”   单萍、乔萌萌、方欣:“......”   那一晚她回了家,躺在床上看书时突然想到下午听到的内容,她从床上爬起,走到书柜前,打开其中一个抽屉,取出那本相册,静静的盯着任凭自己灵魂出窍。   那时她还在上小学,有一次和母亲去肖彦家,看到他床上扔着一本五寸大小的相册,她好奇的走去翻开,却是一本崭新的没有一张相片的相册。她拧眉,正要放下就听见耳边有一道声音:“喜欢就拿去吧。”   她偏头,肖彦两手插兜,酷酷的看着她。她顿时有些窘迫,毕竟是没有经过主人允许就随意的翻看了人家的东西。   那时候的肖彦还和她差不多高,但智商已经明显的有区别了,她还在看着动画片和小朋友们一起跳皮筋时,他奥数题已经做了两本,钢琴过了二级。也是从这个时候起,她就莫名的有些怕他,总觉得自己和他太有距离了。   她就这么怔怔的盯着手中的相册,面色燥热,想告诉他自己不是故意乱翻他东西的。   肖彦冷淡的看着她,重复一遍,“喜欢就拿去,送你了。”   那是他送她的第一份礼物,一本大红色的相册,白色字体写着几个字母:Coca-Cola(可口可乐),还有一个帅帅的人头。   她后来知道,那本相册是买可口可乐送的,那个帅帅的人头叫——谢霆锋。? ☆、那年往事 ?  周末一个人在家,方欣从冰箱里取出西红柿和鸡蛋,简单的下了碗面条就算解决了午饭。匆匆忙忙又回到电脑前赶论文,一边翻看着手头上的资料,她想,刚刚洗澡时沐浴露快用完了,一会要记得去买。   手推车里放着各类生活用品及食物,却单单没有零食,方欣推着购物车走到一处人少的结账区排队等候,到她时,她一件件的从车里取出物品,蓦地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欣欣。”   她抬头,对面同样在结账的正是肖彦的妈妈。   “阿姨,”她语气有些惊讶,“你也来买东西呀?”   赵知了一边从钱包里掏出□□递给收银员,看着对面的女孩儿含笑道:“是呀,家里东西都用完了。”   说话间赵知了已经结完账了,她手上拎着两大袋子走到方欣跟前,“怎么就你一个?你妈呢?”   方姑娘扯了下唇角,“回她家了。”   “哈哈。”赵知了笑道:“你外公外婆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吧?”   “嗯,挺好的。”方欣拎着自己的一袋东西,又伸手去拿肖母手上的袋子,“阿姨,我帮你拿。”   肖母随即把手上较轻的袋子给了她,她知道,就算她拒绝方欣还是会再来要的,这姑娘从小就懂事乖巧。她伸手搂了下她的肩膀,“走,今晚去阿姨家吃饭。”   肖家和她家只离了三站路的距离,这家大型超市正好在两家中间,逛超市采购商品平时都是她的任务,但却从没遇见过肖母,想着母亲晚上应该不回来吃饭,方欣没多做犹豫就答应了。   肖家还和上次来时一样,没什么多大变化,方欣去洗手间洗过手后回到客厅,肖母给她递了杯果汁,她笑着接过,“谢谢阿姨。”   赵知了佯斥道:“跟我还客气什么?来阿姨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   自己家啊,方欣默默的念了一遍,淡笑着不说话。   “上回给你买的香水用了吗?怎么样,喜欢吗?”   “挺好的,谢谢阿姨。”自从肖彦去到香港后,肖母只要有时间就会去香港看他,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点小礼物,从口红到香水,只可惜她不化妆,平时很少用上这些东西。想着,她便握起肖母的手轻声说道:“阿姨您以后别再破费了,我又不化妆这些东西搁我这都浪费了。”   “怎么会呢,女孩子都需要化妆品来打扮自己啊,虽然阿姨觉得你不用就已经够美的了。”说完,赵知了自己就先笑了,方欣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是真的打心眼喜欢这孩子。   方欣微微红了脸,看了眼紧闭着房门的某件卧室淡淡的开口:“肖彦最近怎么样呀?”   提起‘肖彦’,赵知了顿时就不一样,眉眼间流露的是一种深深的自豪,她的儿子,真的很了不起呢。   “挺好的,最近还谈了个女朋友。”   方欣浑身一怔,有点怀疑自己刚刚听到的,她不确定的反问道:“......女朋友?”   赵知了和丈夫都是很开明的家长,他们一向不会干涉孩子的自由,不论是学习还是感情上,想起儿子跟她说这件事时,她温柔的牵起唇角,笑道:“是啊,听他说是湖北的女孩儿,比他小一届,现在读大二,肖彦不是在学校当过话剧导演嘛,那女孩就是其中的演员。”   方欣:“......”   明明知道像他这么优秀的男孩一定有很多人追,明明知道有一天他会有自己的爱人,明明做过心里准备的,可为什么此刻心里还是会抽痛呢?   像他那么好,该是什么样的女孩儿才能配得上呢?   指甲不自觉的深深陷进手掌心,心脏一阵阵剧烈的抽痛,她说不出来此刻是什么感觉,只是很失落,只是很无奈。   赵知了突然想起什么,轻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他有给我发照片,等下我找找哦。”说着就打开微信,翻找着儿子发来的那张照片。   方欣静静的看着那一张照片,准确说来,那是一张合照。女孩就站在他身边,一头非常乌黑的直发顺着锁骨垂到腰间,瘦高的身型穿着一件淡蓝色短袖及牛仔短裙,嘴角弯弯的翘起,一眼看去就是一个很恬静很善良的女孩子。两个人站在一起,任谁看着都会忍不住夸一句:很登对呢。   “挺好的。”指甲更深的陷进,她缓了口气,扬起唇角,淡定的笑了笑,“很般配呢。”   赵知了欣慰的叹了口气,她倒是不反对肖彦现在就谈恋爱,他的儿子一向有主见,从不让她担心。   “我和你叔叔也觉得挺好的。不过,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太没个定数了,以后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好像有一大瓶墨汁泼在了心上,积压着浓厚的无助和苦楚,方欣就呆呆的看着那一张刺目的照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找女朋友,是很正常的啊,就像她一样,以后也会有男朋友,他和她会相继组织起自己的小家庭,两个不同的家庭,也许以后有了孩子,过年时会带着宝贝来给对方拜个年,一年见那么一次。   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有说不出口的难过?她注定是要守着内心那不堪的秘密与他越走越远,遥遥的看着他了吧。   感觉手掌被一个温暖的大手牵起,方欣听见耳边肖母的声音,“说起来,欣欣,你也可以谈了。你和肖彦同年的,但你是女孩子,男孩可以不着急但你不行啊,女孩子没有几年的青春,不要浪费了它。大学的恋爱还是很美好的,看你用什么心态去看它了。”   方欣不自觉的握紧拳头,她看向肖母,这些话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因为她心怀不轨所以才觉得这些话像是别有深意的在指点她些什么吧?不要浪费了青春,不要让青春在无尽的等待和遗憾中悄然流逝?她不禁红了眼眶,突然觉得自己挺可耻的,肖家父母对她那么好,可她却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他们的孩子,一定要更优秀的人来配吧?那她,再优秀点,好不好?   赵知了惊讶的瞥见方欣滴下的那一滴泪,手忙脚乱的从抽纸盒里抽了几张纸,“怎么了啊?阿姨说什么惹你不开心了?”   方欣摇着头,沉默不语。   赵知了轻叹一声,坐近了些环抱着方欣,小心翼翼的微低下眼眸,“阿姨说到你的伤心处了?”   “欣欣,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抱着的身体闻言就是一颤,赵知了心疼的拍了拍方欣的后背安抚着她。   方欣眼眶一酸,忍不住的流下了泪滴,这个怀抱很温暖,她可不可以多眷恋一下?就一下下,属于‘妈妈’的拥抱。   她埋在肖母的怀里,片刻的宁静后,她哽咽:“嗯,很喜欢,很喜欢......”   赵知了轻拍着她后背的动作一顿,鼓励她,“喜欢就去追啊!”   如果,可以追就好了。   那不是可以追的人,不是想追就能追的人。   赵知了安慰的轻抚着她,“其实做家长的都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快乐就好。你看肖彦,我就从不干涉他的自由,也主要是因为他从小不论做什么都不让我们操心。以前我还总担心像他这样冷漠,闷骚的性子估计到三十岁都找不着女朋友。对于他的女朋友,我没什么意见,只要他喜欢就好,只要他幸福就好。”   我也只是希望他幸福。方欣悄悄的在心底对自己和肖母说道。   ......   前两天忙于参观香港的大学和旁听其商学院的课程,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还要连夜开研讨会,就一天的交流学习发表个人的看法和建议。每每回到房间就剩下一口气了,拿出手机看着时间,那好不容易鼓起拨电话的勇气又瞬间破碎,只好默默作罢。   第三天下午,这天结束的比较早,和学院的领导老师们一起吃过饭后,方欣就跟着佘余一起来到了海港城。   她对购物没有太大的欲望,比起那边疯狂照单采购的佘余,她只是在路过 Ferragamo店时,买了一双平底鞋。   佘余一直觉得方欣是难得不现实、不世俗的姑娘,虽然不怎么爱说话,性格有点孤僻,还有点古怪,但却让人莫名的想要和她亲近。她一直认为像方欣这样的女孩一定是深受父母疼爱且家庭条件优越的,只有这样深厚的背景下才能塑造她不骄不躁,不与世争的性子。   当看到她一脸平和,淡定的从钱包里取出卡递给专柜小姐时,佘余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尼玛,一双几千块钱的鞋子,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丝毫不犹豫的就刷了,这得多厚的家底才能做出如此潇洒霸气的动作啊!   “你这就买了?”佘余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方姑娘不解的挑了下眉,不然呢?   佘余觉得对方欣这样的人,就该用最直接的!“几千块就买这一双鞋?”   方欣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红色漆皮鞋,不确定的小声道:“还好吧?”   佘余心碎的抬头看了看天,老天为何如此厚此薄彼,她也很穷的好吗!   方欣不理解佘余为何一副幽怨的表情,她又仔细的瞧眼了手中的鞋子,真的,还好啊。   佘余转过身,欲哭无泪,尼玛,她宁愿花几千块钱买个包也总比一双鞋来的有价值!灵魂深受打击的佘老师向着对面的GUCCI径直走去,她也要很威武霸气的手一抬,刷卡!   方欣悠闲的看着列柜上的一件件物品,佘余不时叫她两声,她便转头去给个意见,通常情况下,她的意见,可以自动忽略。   她伸手拿起一瓶香水,打开盖子闻了闻,淡淡的味道,清雅脱俗。正想着,导购小姐就走了过来,她微微一顿,轻扯了一下唇角,“麻烦这个帮我包起来吧。”   佘余瞥见她手中的纸袋,略挑一下眉头,“你又买什么了?”   “香水。”   好吧,这个她还能接受。佘余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正被方欣一点一点惨烈的挖着,自己和她同样是商科的教师,尼玛,人家比她有钱多了好吗!   方姑娘要是听到这话,一定又该流露出很无辜的眼神了。   方欣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犹豫了下还是跟佘余说道:“我可不可以先走啊?”? ☆、渐渐熟悉 ?  实验室内,肖彦正仔细的检查仪器数据,不时拿起手边的黑皮本,在上面写写画画,记录实验中每一步的数据。科学研究需要的是精确,绝对不允许一丁点的错误和纰漏,一个小数点的错误都可能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和麻烦。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其实平时做实验时他是不会随身携带手机的,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工作中就决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的分心,尤其又是科研这种需要高度集中的。   终于确定了最后一组数据,他合上笔记本,小心的收拾着桌面上的残留。同组的友人欢呼着在一旁商量着等下去哪里用餐,他走到手池边仔细的消毒洗手,一切做完后,才略显疲惫的坐到椅子上,等着那边的商量结果。   从口袋里摸到手机,他打开,屏幕上赫赫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时间:一个小时前。来电人:方欣。   他略一挑眉,顺手拨了过去......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大楼里徐徐走出,方欣看到来人的模样微微一愣,虽然见过他穿着白大褂做实验的照片,可真人,还是第一次见。怎么说呢,带着一副无框银边眼睛略显斯文的他,确实蛮有几分科学家的味道。   肖彦走出研究所大门,来到她身边,眉心就是一蹙,“来很久了吗?”   方欣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唐突。其实在她拨出那个电话时就后悔了,她是知道他所在的研究所,可并没有提前知会他就私自跑来,怕自己会惹他嫌,也担心会打扰到他工作。他没有接电话她反倒松了一口气,知道他一定是在忙,本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感受下他工作的地方就走的,谁知道这一呆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他打来电话。   看到他不经意间皱起的眉头,方欣赶紧开口解释:“我就在这附近,想着顺便过来看下的。”后面几个字她的声音基本已经低到听不见了,方姑娘懊恼的咬着下唇,心里暗自责骂自己,这算什么解释啊!她嘴这么笨,他一定更加反感了吧?   肖彦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略一沉思,便对她说道:“先上去吧,我收拾下东西我们就走。”   “哦。”方欣微低着头,保持着合理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办公室内围坐着四五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男女女,显然是和肖彦一起做完实验的小伙伴们。看到他带着一陌生女子走进来,众人惊的差点掉了下巴,房间内顿时安静的鸦雀无声。   方欣微低着头站在肖彦身后,双手紧张的在身后握成拳,她想,刚刚在楼道上还能听到的激烈谈话声真的是从这间屋子里传出的吗?   肖彦明显也是诧异了下,他本以为他们还都在实验室,浓眉深深一皱,他略移了下身子,给身后的人哑声介绍道:“这些都是我同事。”   “啊,”方欣闻声抬眼,意识到他是在给自己做介绍,便对着诸位紧盯着她的科学家们打了声招呼,“你们好。”   “好,好......”众人反应迟钝的点着头,一双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肖彦,希望能从他嘴里说出点什么。   没见过世面的方姑娘已经紧张到不知道该把手脚放哪儿了,她转过身悄悄的对某人做了个相当可怜的表情,撇着下唇哀求道:“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吧。”   肖彦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略可爱的模样,他一点头,方欣便如临大赦的逃出办公室。   她一离开,办公室里片刻的沉寂后,几个人便纷纷围剿上他,压低声音八卦着,颇有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意思。   Aaron屁股下的椅子一转就来到了肖彦身边,他痞痞的挑着眉,邪气一笑,“Ivan,who is she?”   肖彦一副懒得搭理他的表情,径自走到衣架前拖下身上的白大褂,换上自己的外套。   Aaron显然要好奇到底了,肖彦走哪儿他跟到哪儿,不气馁的追问道:“Is she your new girl friend?”   被问到的那人冷漠的像是个局外人,眼皮都不带抬一下,悠闲的迈着长腿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起车钥匙。   Aaron冷哼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他得逞的笑道:“I’m going to tell Icy.”   肖彦正低着头的动作静止了三秒钟,嘴角一勾他轻轻嗤笑了声,慢慢的抬起头来,转过身,他冷眼凝着眼前一头金发的男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且严肃,“Aaron,Don’t trouble!(别多事!)”   ......   一路上,方欣还在为刚刚的事情而感到尴尬,她想,怎么样也该落落大方的和人家打声招呼再离开啊!这样算什么,落荒而逃吗?   她懊悔的咬了下手指,深深觉得自己的行为不仅小家子气更是没有礼貌。挣扎犹豫了片刻,她转过身抱歉的看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垂着头,语气消沉,“对不起。”   肖彦闻声偏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所以,他蹙眉,“什么?”   “刚刚......”   她只说了两个字,但肖彦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伸手,抚上自己的眉心揉了揉,低叹一声:“是我的问题,忽略了你的感受,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不是啊!方欣在心底飞快的反驳道。   她其实有偷偷想过,如果在不打扰的情况下可不可以去他的实验室参观下?她只是单纯的想走近他工作的地方去感受他平凡的每一天。   可是这话,不能告诉他。方欣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偏过头安静的看着窗外的街景,不再出言打扰他驾驶。   “想吃什么?”肖彦低声询问。   她才吃过饭没多久啊,方欣悄悄的在心底答了句。低头瞥了眼手表,她略一思考,“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吗?”   肖彦还真的是有认真在想,“女生好像比较喜欢去夜市,庙街和铜锣湾都可以。”   夜市吗?那一定人很多吧。   其实她对吃的没什么特别爱好和讲究,去哪里吃都一样,但是他应该不喜欢人潮拥挤的地方吧。   “随便找一家安静的餐厅吧。”她轻声说道。   肖彦轻佻下眉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快的敲了几下,显然对她这个提议很满意。他也不太愿意去夜市这种地方,一来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二来大排档卫生会差很多。以前会来,只是有个人喜欢罢了。   ......   太平山,以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人文景观,成为人们到香港的必游之地。每当夜幕降临之时,站在太平山上放眼四望,在万千灯火的映照下,港岛及九龙宛如镶嵌在维多利亚港湾上的两颗明珠,中环地区,更是高楼林立,壮阔无比。   乘缆车向山顶进发,方欣低头看着脚边的另一双大鞋子,想起刚刚上车时,他把靠近月台右边的位子留给她,告诉她,这里有更好的视野。她看向窗外,感受着这个城市的躁动不安和生生不息,心情是难得的平静,她想,有他在身边,是多么的美好。   时间可不可以再慢一些,我多想把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拆开来用,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珍惜这些美好的时光,如果收纳盒可以存住时间,那么我的盒子里满满都是与你有关的每一天。   身边久久没有声音响起,肖彦偏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孩儿,修长的手指托着腮,她就这么安静的望着窗外的风景,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一句话——“似叶如风难吹雪,最是无情也动人。”   这样温柔安静的她,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变得很安宁,轻扬了下唇角,他难得主动道:“看过《重庆森林》吗?”   方欣转过头,表情呆愣,轻点了下头,她喜欢王菲的歌曲,轻柔的嗓音透着些许淡淡的忧伤。   肖彦微弯了下唇角,声音宛如大提琴一般低沉悦耳,“刚刚如果步行的话,会经过半山扶梯,电影中梁朝伟乘自动扶梯上班,王菲从公寓窗口凝望他的那一幕就在那里。”   “哦。”她淡淡的应了一声,看起来并不是多大感兴趣。   肖彦有些诧异,他以为女孩子都会想要去那里追星的,他忍不住有些怀疑,那天在星光大道,欢乐的寻找谢霆锋签名的那个人是自己身边的她吗?   轻挑下眉头,他玩笑道:“难道你只对Nic感兴趣?”   方欣一愣,一脸怪异的凝着他,吞吐道:“爱屋及乌。”   肖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   很久后的某一天,肖先生想到这件事,一脸严肃的对正备课的方姑娘说道:“我觉得你有必要给我解释一下,那个人是谁?”   “什...么?”方姑娘从书桌前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怎么脸色突然间变得臭臭的。   肖先生见她又是一脸无辜的样子,咬牙切齿道:“那个人!让你爱屋及乌的那个人!”   方姑娘认真的回想了下,一脸的不可思议,“那都多久前的事儿了。”   他可没忘记当时她说这话时表情揉揉捏捏,一脸娇羞的样子,害得他心里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的难受,不过这话,打死他也不会告诉她的。   见他一副追究到底的样子,方欣妥协的轻叹一声,“我说的是你。”   肖彦皱着眉,微眯着双眸盯着她,语气颇冷,“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他了?”   “一会儿再说,好吗?”方姑娘可怜兮兮的抬眸看他一眼,“我明天有公开课,教案还没弄完呢。”   肖先生瞥见她眼眶下那抹浅浅的黑眼圈,无奈的低叹口气,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发顶,“想好一会儿怎么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后续就是,当肖先生听完某姑娘的解释后,十分无语的想把她关在门外。就因为他床上正好有一本画着谢霆锋的相册,她就以为他喜欢谢霆锋?   方老师,您这么主观意志真的不怕误人子弟吗?? ☆、你幸福,我就幸福 ?  凌霄阁,类似一个“船”型的建筑物,顶层用玻璃围起了“船头”和“船尾”,被就叫“摩天台”,这里和缆车总站旁的“狮子亭”一齐被公认为太平山赏夜景的最佳位置。放眼望去,整个维港一览于眼底,徐徐凉风吹过,她不由的伸手抱臂,感受着这个充满能量的城市,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和满足。   “最高的那个就是‘IFC国际金融中心’吗?”她指向远处的一栋大楼。   肖彦轻声“嗯”了一句,指给她看,“这儿是中环,那边是港岛,对面是九龙,星光大道就在那个角。”   方欣了然的点着头,“所以说是方向不同了?那天我们是在正面看维港,今天是在背面,看的风景都是一样,只是换了个位置,跨越了个维港?”   “可以这么理解。”   方欣感慨的低叹了一声,看来看去原来都是一样的啊!只是在星光大道看到的是平视图,这里是俯视图罢了。   肖彦双手插在兜里,安静的站在与她几步相隔的身旁,如果说在星光大道看到的维港是充满激情的,那么太平山顶,一定就是婉约,这里不似那边的热闹,但却叫人十分的安心。他看向眼前这个自己呆了八年的地方,突然有种说不出的不可思议,这个城市陪他一起成长,见证了他从青春年少走向成熟稳重,亲眼看过他每一次的彷徨失措,也参与了他的一次次成功喜悦。   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里呆多久,但他想,如果有一天要离开,他是怀念的,是不舍的。   “肖彦。”   “嗯?”   她浅浅一笑,黑眸像一颗黑曜石,发出万丈光芒,“谢谢你。”   他挑眉,语气是淡淡的慵懒,“什么?”   “谢谢你的缆车和门票啊。”她俏皮一笑,肖彦也似感受到了她的快乐,轻轻一笑,没说什么。   山顶风大,她重新围了下脖子上的丝巾,偏头看了眼他的穿着,她一直很喜欢他的穿衣风格,简单大方却不失精致,他好像低调惯了,选择大牌服装也是看不到logo的那类,如果不是对品牌有一定了解的人,根本不知道他随便的一身就是一笔不小的金额。   方欣不经意的低头看向他腕上的手表,相当低调的Armani,她却不由的嘴角微扬,他还是一样,喜欢简单的生活,低调但却追求精致。   ......   从顶楼下来,两个人在凌霄阁内找了间茶餐厅,店内充满着足足的暖气,她只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脸色有些发烫,看向对面的人,倒还是一脸的淡漠。   她喝了几口热茶,胃里顿时暖和不少,“你经常来这儿吗?”   “不。”他在九龙,隔着维多利亚港,谁没事天天往山上跑?   方欣咬了咬下唇,太平山看起来就是个约会的地方,他一定和‘她’一起来过。她其实很想问他为什么和那个女孩子分手?可是她不敢,也没有资格。   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僵局,想起那个女孩子,她情绪就有些低落。他这些年都没有再找一个女朋友,一定是太过恋恋不忘吧?   到底是没忍住,她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其实...我听阿姨提起过你的...女朋友。”   肖彦一愣,蹙了下眉,“女朋友?”   “之前那个,大学时的。”   方欣见他瞬间比刚刚还要冷漠的样子,以及那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皱起的眉头,突然就后悔了。有些窗户纸是真的不能捅破的,本来就很尴尬的身份这下更是完蛋了。   其实她和肖彦虽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但加起来说过话的次数真是少之又少,他从小就少年老成,冷漠的像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根本不可能和她主动搭话,长大后就更可悲了,连见他一面都变得极其不容易。   她记得那时高三,家长为了让他们放松,一个周末带着他们去了农家乐小住一晚,同行的还有母亲和赵阿姨的另一个同学其一家四口。   大人们在外面喝酒聊天,她带着妹妹和弟弟在院子里捉蜻蜓,一直不见他的人影,便上楼去找。   他冷漠的打开房门,她那两个大眼睛咕溜溜的转着,好奇的观察起他的房间。   可能是他的脸色太冷,她的声音紧张到有些发颤,“大家都在下面玩,你不去吗?”   “不用。”   真的是很冷啊!方欣被当面拒绝,脸上有些挂不住,“出来玩就开开心心啊,你别老把自己关在房里了。”   肖彦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就冷眼盯着她,她心里其实害怕的不行,面上却还强装着镇定,“真的,和我们一起玩吧?”   其实她这次肯来农家乐,就是因为知道他也在的,可他根本就没和自己说话,方欣想着就有些难过。   肖彦有些不耐烦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并不想出门,所以她现在可不可以离开?   “我要看球赛,你们自己玩去。”   “这个人是谁?”她并没有离开,反倒是指着电视上某一人好奇的问道。   肖彦已经非常非常非常不耐烦了,目光如炬的瞪着她,她是听不懂话吗!   “嗯?”   “麦蒂!”他气急败坏的粗声低吼。   现在想来方欣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来的熊心豹子胆,不但没被他吓到,反而不可思议的惊呼了一声:“哇,你竟然还会发火啊,我一直以为你面瘫呢。”   肖彦那会儿心情本就烦躁,被她三言两语一刺激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她发脾气。   他指着房门,声音冰冷的像是从冰窖里发出的一样,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麻烦出去,谢谢。”   方欣顿感委屈,倏地就红了眼眶。出去后也没告状,也没再找弟弟妹妹玩,一个人静静的蹲在墙边,偷偷擦眼泪。   从那以后,她就更怕肖彦了。   ......   “对不起。”她好像只能说这三个字。   也许是因为她提起那个人,大脑里不自觉的就想起了下午Aaron的话,肖彦略感有些烦躁,他伸手摸了摸口袋,对她说道:“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方欣深深的望着他的背影,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放进嘴里,然后倏地亮起一缕微弱的光芒,当她意识到那是什么,瞬间震惊的犹如被雷劈了一样,浑身被钉在椅子上。   她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为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搞科学研究的,是未来的科学家啊!像他这么严谨自律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堕落?!   方欣想着想着就红了眼眶,双手捂上眼睑,她微弓着背,轻轻颤抖着。他到底是有多爱她才会容忍自己这样不堪?他到底是有多爱她才会在她倏然转身时伤痛到无法自拔?   肖彦啊,你不要这样,我会很心疼......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向洗手间。肖彦出来时看到靠墙站着的人脚步一顿,眉心蹙起,缓缓向她走去。   他就静静的站在她面前,一句话也没说。方欣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低喃着叫他:“肖彦。”   “嗯。”   “肖彦。”   “嗯。”   “肖彦。”   “......”   “我们回去吧。”   “好。”从她手中接过外套,他随意的拿在手上,两个人一前一后,一齐向门口走去。   回酒店的路上,她筋疲力尽,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肖彦把车停在她下榻的酒店外,轻轻打开车门,他走下车,靠着车身缓缓的闭上双眼。   今天,可真不是个好日子,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冷冷的嗤笑了一声。   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他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少抽点吧。”   身边蓦地响起一道声音,他抬眸看去,车里沉睡的人已经静静的站在了他身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手指一弹,指尖的烟已经掉在了地下,他抬脚,轻轻碾了碾。   方欣学他的样子,靠着车身,安静的陪在他身边。明天她就要走了,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和他像此刻这样,离的这么近。她抬头,望了眼自己房间的位置,隐隐亮着些丝微光说明有人在,可她,并不想上去。   这可真是糟糕的一晚呐,方欣暗自的想。看来有些窗户纸是真的不能捅破的,不论是关于他的曾经,还是她内心的秘密,都不能捅破。因为不管是哪一个,那结果都不是她可以接受的。   那么,怎么办?就像现在这样远远的看着他就好吗?   许久的沉默,方欣心底重重的叹了一声,她是来工作的,本来就只想着来看看他就好的,而现在不仅看到了还一起吃过饭,看过维港,去过他的实验室,该知足的不是吗?   她释然的一笑,走到他面前站定,嘴角微弯,充满柔情的眼眸深深的凝着他,“我明天就回北京了。”   她眼里的光芒太耀眼,他想忽视都难,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没多想,只道:“一路平安。”   “再见。”她莞尔一笑。   “再见。”   肖彦转身准备开车门,走出一段距离的人又突然后退几步,他略感诧异,正要问她还有什么事,然后,下一秒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方欣轻轻的环抱着他,即使她有近一米七的身高也只到他的胸口处,世界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她眨着泛起酸意的眼睛,轻声低喃:“肖彦,你一定要幸福啊。”? ☆、缘分,就是用来相遇的 ?  三个月后,北京。   已是六月的北京,天气变的燥热难耐,这个城市人多车多密度大,这样的天气出门一趟就像蒸了一次桑拿,浑身是汗。   西单这一站因是换乘车站人流更是拥挤,车舱门打开,又有一大波人拼了命的往上挤,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臭汗味。方欣就躲在角落里,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时不时的有人蹭上她的肌肤,她无奈的盯着又挤在自己眼前的这位男士背影,看着汗液从他的发丝流向脖子,她深深的闭了闭眼,要买车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推开带着风铃的玻璃木门,她走进一家咖啡店内,眼珠子四下转了一圈便朝着目标物走去。   童瑶远远看见她,便招了个手,“这里。”   她走过去坐下,从包里取出湿巾纸轻轻擦了擦额角的汗滴,看向对面打扮光鲜靓丽的女子,没好气道:“这种天气肯出来见你的,都是真爱。”   “哼,”童瑶冷哼一声,“那我对你也是真爱!”   本是一张白皙的小脸此刻热得通红,连鼻尖上也冒着薄薄的汗珠,童瑶看了直皱眉,“让你买车买车,你就是不,受的这是什么罪!”   “我这不是给帝都拥挤的交通做贡献吗。”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现在的首都根本就是“首堵”,坐地铁吧,挤不上去;坐公交吧,走哪堵哪,她就是买辆车也开不动啊!   “得了,首都人民谢谢你!”童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招来服务员给她点了杯冰摩卡,边随口问道:“学校什么时候放假?”   “月底吧。”   “我也就羡慕你这一点,有个寒暑假。”   方欣低低的笑了一声,她们寝室四个人,除了老大毕业回了武汉,剩下她和萌萌、童瑶都在北京。萌萌进了外企,她离校任教,只有童瑶是最出乎人意料的,硕士毕业后大脑一热竟跑去考了公务员,好在结果是令人满意的,现在在税务局工作。   用老大的话来说,童瑶硕士三年就是白读了,为什么?本科毕业就可以考公务员,简直是白瞎了三年的学费。   方欣默默的听着童瑶向自己抱怨机关工作如何鼓噪乏味,缺少激情,压榨人性,埋没人才,偶尔大发慈悲的安慰她两句,不过通常状况下,她那无痛无痒的安慰可以忽略不计。   “等你放假了,我就申请休假,咱们去旅游吧。”   方欣想了下,她暑假也没什么事,便答应了,“叫上萌萌一起吧。”   童瑶轻哼了一声,昨天打电话给乔二萌,她正准备登机,从法国飞往新加坡,忙的根本没空和她说话,她在这边叮咛了几句就挂了。   “得了吧,她哪来的时间,整个一空中飞人。”   ......   七月中旬,涠洲岛。   来到这里已经第二天了,昨天客栈老板替她们包了辆车去岛上的几个景点玩了一圈,涠洲岛只是个小小的火山岛,基本一天就可以玩完,不过她俩也不着急,便决定在岛上多住几天。   方欣向来喜欢有人情味的地方,这里更像个世外农村,坐着电动三轮车一路颠到客栈,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草丛,路上随处可见的野鸡,以及渔民自己盖的小楼,无疑都是这个地方最大的特色。   她们入住的是一家名叫‘初见’的客栈,老板娘是个二十多岁的云南女子,因为喜欢这里,便在这儿租了一个院子自己投资盖起了这家客栈。   要说岛上的生活,唯一不好的就是经常停电停水。停水还好说,后院里有一口井,可停电,在这近四十度的大中午,可真是有点难以忍受。   “啊,我受不了了!”童瑶从床上一跃而起,焦躁的在原地踏着步,“我快热死了!这鬼地方,又停电了!”   方欣低叹了一声,手掌作扇子扇着自己的脸颊,她也热啊。   “心静自然凉,安静会儿吧。”   “不行不行,我去后院睡去。”童瑶说着就抱起自己的枕头打开房门向外走去。   方欣抬起手臂看了眼时间,正午两点二十八分,正是大热的时候,在岛上,没有五六点根本别想出去玩,除非你想脱一层皮以及暴黑。   没有空调的房间内实在是闷热无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也难以再安然入睡,外面蓦地传来一阵嘈杂声以及人与人之间兴奋的谈话声,她想,又有新房客入住了啊。   枕着自己的胳膊,她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莫名的又想起了他,从香港回来已经四个多月了,他们之间也便断了联系。那天她把那瓶男士香水悄悄的留在了他的车上,感谢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关照,可没想到一个星期后她在家里收到了一份快递,打开一看,顿时叫她哭笑不得,一瓶‘COCO CHANEL’的女士香水。   后来这件事,便成了方小姐的杀手锏,每次肖先生一有毛头要发火,她就故作不经意的提起这件事,哪有人送礼送的这么不走心?送出去的礼物竟和自己收到的一样。   当然,肖先生给予的解释是:“你送我的是Gucci,我送你的是Chanel,哪一点一样了?再说了,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香味适合你,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方欣:“......”怎么办,好想打他。   ......   “外面来了一批人。”童瑶走了进来,倒了一大杯水一口气喝下去,接着道:“长的还不赖。”   方姑娘低哑的‘哦’了一声,显然没多大兴趣。   童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认识方欣四五年了,就没见她对什么特别感兴趣过,从来就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你说她几句吧,她就无辜的看着你,表示自己真的没兴趣啊。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这些年来追你的人怎么说也不少,你怎么就一个也没看上?”   “啊?”   又来了,童瑶叹了口气,狠狠瞪了她一眼,“别装无辜,这次你必须给我坦白交代了,你是真没看上人家还是早就心有所属了?”   方欣自知逃不过去,沉默片刻,小声嘀咕了句:“没合适的。”   “你少来!追你的看不上,给你介绍又打死都不见,你告诉我上哪儿找合适的去?”   方欣自知理亏,有眼力劲儿的躲进了被窝,连头蒙住。   “啧。”童瑶看她这副鸵鸟样儿就想打,平时挺懂事不让人操心的孩子,怎么一提到感情这事就能躲多远躲多远。“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个人问题赶紧抓紧点解决,别管成不成,你先占着啊!我看Givenchy就挺不错,家世好,对你也好。”   童瑶还在一边唠唠叨叨个没完,躲在被窝里的方姑娘早就悄悄入睡了。   其实你问她到底什么样的才是合适的?她也回答不上来,她只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只做过和一个人的梦。   ......   下午五点,太阳还未落山,方欣闲的无聊就去前厅找了本书,这个客栈还有一点好处就是背靠大海,她挑了本书去到后院,躺在吊床上,听着海浪声边读着手里的书,在这样美丽的岛上倒是有种特别的情调。   身后传来微弱的‘滋滋’声,然后她便听见一声低低的,类似于满足的轻叹。方欣有些好奇的回头望去,隐隐看见是一位男士,和她一样也躺在吊床上,想来也是觉得这个地方很安逸。   她转过头来,嘴角微弯了弯,安静的读着手中的书,直到有人过来,叫醒了身后的那位。   “他们说要去看日落,你怎么办?是继续休息还是一起?”   手上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她侧耳听去,那人轻轻的说了句:“好啊。”   就是这简单的两个字让方欣手中的书顷刻掉在了地上,她缓缓坐起身,带着些丝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身后。   “肖彦?”   两人同时寻声看去,肖彦看到她,显然也很惊讶,他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来玩?”   方欣控制着内心的激动,淡淡的点了下头,“嗯。”   那一双深邃的眼睛呆呆的望着他,她只觉得这一刻太不可思议了,中国这么大,他们竟然会在这里,涠洲岛相遇?这种感觉简直太奇妙了!满心都被巨大的惊喜和兴奋所包裹,她只觉得这一刻,再开心不过。   “认识的?”另外一位狐疑的看了眼她,又问向肖彦。   “嗯,发小。”   他对外人解释自己是他的发小,而不单单是他母亲同学的女儿,方欣心想:涠洲岛,你一定是我的福地。   “你们才来吗?”她坐起身,缓缓走到他身边。   “嗯,下午刚到。”   原来那会儿听到的声音就是他们啊,方欣莞尔浅笑,“好巧。”   是挺巧的,肖彦心想。   那边好像又有人在催,肖彦抬高了些声音应了一声,然后看向她,“我们要去看日落,你要不要一起?”   方欣心里实在经受不住这诱惑,她略一思考便说道:“我和同学一起来的,我先问问她吧。”   “好。”   ......   一行人从后院的小路去到海边,童瑶拉了下身边人的衣袖,轻声低语:“你怎么认识他们的啊?我刚说新来的那批人就是他们。”   方欣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那人,在童瑶耳边小声回答:“发小。”   “这么巧!”童瑶惊呼一声,好奇的又问道:“哪一个?”   方欣悄悄的告诉她是后面穿白衬衫的那一位,童瑶回头望了眼便咋舌道:“我刚就是说他帅呢,真的很不一般啊,怎么说呢,好强的气场,好有气质!”   听到好友这么夸他,方欣心底暗暗的有些得意,肖彦的帅是一种干净、不花哨的帅,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清新,很舒服。   “他是做什么的?”   是不是女生对长得好看的帅哥都没有免疫力?方欣无语的看了眼童瑶好奇的样子,低叹了一声,“科研。”   “我靠!”   方欣头痛的捏了捏眉心,“瑶瑶。”   童瑶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对不起,太激动了。”她是真激动啊,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科学家呢,还是活的!   “多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职业啊!”童瑶忍不住感慨,方欣手上竟然还有这等优良货,怎么她早不知道!   她挑了挑眉,眼里流放着过多异样的光彩,“有女朋友吗?”   方欣这回是真头痛了,摆了摆手,疲惫的道:“别想了。”   “有了?”童瑶仍是不死心追问着。   方欣无奈,只得告诉她:“嗯,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   “那有什么关系,墙角就是用来挖的啊!你不挖总有人来挖!”   方欣:“......”是不是她与世隔绝的太久了?? ☆、引人误解的关系 ?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方欣回头,身后着一袭蓝色沙滩长裙,长相甜美的女孩对她眨着眼笑了笑,“我见过你哦。”   诶?方欣微微有些惊讶。   女孩儿见她认真回想的样子,有点好笑道:“你不记得了吗?在香港,我和Ivan是大学同学,现在在同一个研究所。”   Ivan,肖彦的英文名字。方欣蓦地回想起那日在他办公室很是丢脸的一幕,尴尬的笑了笑。   手臂被人狠狠掐了下,她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偏头就见童瑶正紧抿着唇,笑眯眯的与自己对视,方欣隐约都能听见她磨牙的声音,那张堆满‘笑容’的脸上此刻正写着:‘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你到底去香港干什么了?!’   她略有些头痛,从童瑶臂弯里抽出自己的手臂,对身后的女子轻点了下头,“你好。”   女孩儿很开朗,也很自来熟,“真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我是‘Cara’,很高兴认识你。”   方欣嘴角微弯,伸出手与眼前的那只轻轻握了握,“方欣,这位是我朋友,瑶瑶。”   童瑶接到方欣的眼神示意,也与对方握了下手,并笑道:“你好呀,美女。”   Cara害羞的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就向前去追友人。待她走远,童瑶才悄悄的拉了下方欣的衣袖,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他们都要用英文名啊?”   方欣还在回想那天丢人的一幕,有些心不在焉的淡淡道:“因为香港曾经是英国的殖民地,虽然我们国家收回了领土,但它的生活方式以及教育制度基本上还是与西方相似,他们上课都是全英文式授教,自然也就习惯了用英语。”   童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觉得方欣这一段话颇有点鄙视自己智商的意思,好歹她也是国家‘985’高校正儿八经的硕士毕业生,这点历史常识还没有吗?   “我又不是白痴!”她忍不住为自己的智商辩解。   方欣凉凉的瞥了她一眼,“那你还问。”   “对啊,我干嘛要问你?”   “......”   六点钟的太阳正开始缓缓落山,海边也逐渐变得热闹起来,方欣走了几步干脆脱掉脚下的人字拖拎在手上,踩着海滩上细白的柔沙,翻涌的海浪不时打到岸上,浸湿她的小腿,她悄悄回头望了眼步履悠闲,姿态懒散的他,一件很有质感的白色衬衣,袖子随意的向上挽着,浅杏色休闲中裤露出了他结实纤长的小腿,一副深色墨镜遮在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上,还有那张性感的薄唇偶尔一张一合,和身边的友人说着什么。   她不知怎么,脑海里瞬间就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张照片,也是在海边,他被朋友高高举起,恶作剧般的扔进海里。那个时候,她做梦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自己会和他一起走在海滩上,眺望着同一片碧海蓝天。   夕阳开始西下,暮色黯淡,残阳如血,海面上俨如镶着金边的落日,散发着万丈光芒,刺人眼膜如梦如幻。此刻正圆的夕阳与碧蓝的海面融为一体,金光璀璨,吞天沃日。   这个时候,好像再多的言语都不足以描述出她的震撼和美丽,游客们纷纷拿起手中的相机忙着记下这一刻的永恒,她回头看了眼同样忙着拍照的童瑶,嘴角微扬了扬。举起挂在肩上的单反,调整好焦距,她轻轻的按下快门,一张红唇微微勾起,那笑容,无比温柔。   镜头中,夕阳之下,白衣男子悠闲的漫步在沙滩上,海风微微吹起衬衣的一角,他微低着头,一步一步向前悠然的走去。   ......   “怎么不走了?”   耳边蓦地响起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方欣抬头,白衣男子已走进她身旁,红唇浅浅笑了笑,她低语:“休息下。”   俊眉一挑,他弯下腰坐在她旁边,两个爱干净的人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就这么随意的坐在沙子上。   四周是伴着嬉笑的嘈杂声,热闹非凡,可方欣却觉得此刻的心情竟是无比的平静。她望着海上飞速滑行的摩托艇和带着游泳圈嬉笑打闹的孩子们,好像自己也被那种快乐所感染了,轻笑出声:“我真的很喜欢这里。”   肖彦抬眸,语气是轻快的:“是挺不错的。”   “不过,你们怎么想着来这儿的?实验室不忙吗?”在她的印象中,科研人员不应该是整日埋首在实验室里专心到连饭都顾不上吃的吗?怎么会有大把的时间出来旅游。   肖彦轻瞥了她一眼,“我是在香港又不是北京,总比你的距离要近。”   “......我又不是在说距离的远近。”是她的表达有问题吗?   许久的沉默,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方欣甚至无聊的想,自己和他在一起好像已经习惯了沉默,就算不说话也感觉不到尴尬了呢。   就在她以为还要继续沉默下去,那人像是回过神了一般,低声说了句:“香港还是比较自由的,大多数人会更加注重精神享受。”   闻言,她不可自抑的轻哼了一声,心里幽怨的想,可真是够自由的,难怪一直不愿意回北京呢。   站起身,她轻轻拍了拍屁股,转身前嘴里小声的嘀咕了句:“但愿你还记得自己是个中国人。”   肖彦抬头盯着她突然站高的背影,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香港也是中国领土之一吧。   “不拉我一把吗?”   诶?方欣一愣,倏地转过身来,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他刚刚说什么?   肖彦认真的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些丝浅浅笑意,耐心的重复了一遍:“不拉我一把吗?”   怎么可能会有这等好事嘛!方欣咬着下唇心里暗暗的想,她长这么大都从没拉过他的手呢。   可理性到底是比不过感性,根本不由她考虑,白皙的小手已经缓缓的伸向了空中。   肖彦看着眼前递过来的小手,嘴角终于抑制不住的上扬,他握拳,手抵在唇边轻声咳着,眼里的笑意却是那么的明显。他径自站起身,看着她呆呆的表情心情顿时大好,与她擦肩而过前在她耳边低声笑道:“逗你玩的。”   方欣:“......”   意识到被整了的方姑娘留在原地愤恨的咬着下唇,心里暗骂自己简直太不争气了。望着他轻快走远的背影,紧抿的唇角突然溢出一丝笑声,她偷偷的想,这样,才有点青梅竹马的意思呐。   ......   看过了日落,一行人回到客栈,和老板娘商量后他们决定就在客栈里拼餐,等待晚饭的时间大家纷纷回到房间先行休息,看了眼就站在自己隔壁开门的他,方欣微微的囧了,心里暗暗的想,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应该还可以吧?   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一桌人疯狂的争抢着,看的方姑娘直目瞪口呆,含泪默默的把筷子伸向一盘清炒土豆丝,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海鲜过敏的人到底为什么要来海边啊?!   碗里突然被夹进了几只生蚝和扇贝,方欣顿时傻眼了,她抬头,Cara语气着急的指着她碗里的食物:“方欣你快点夹啊,再不吃就没有了,这些家伙简直和狼一样!”   方姑娘欲哭无泪了,以为她不眼馋吗?到底是人家的一片好心,她礼貌的莞尔一笑,“谢谢。”   Cara大手一挥,笑的豪迈,“不客气。”   方欣被她这一动作惹的眼眶微微泛酸,她突然有些想念老大,以前在学校时,老大也是怕她争不过萌萌和童瑶,总是把好吃的先夹给她。   她低头,看着碗里那几只海鲜正犹豫要怎么处理,一双不知名的筷子伸进了她的碗里,一只一只把它们全部夹走了。她抬头,肖彦正冷眼瞪着Cara,“白痴,给别人夹菜前,也先问问人家能不能吃。”   Cara惊讶的低呼一声:“诶,方欣你不能吃海鲜吗?”   顿时桌上的人都被她的声音吸引了,连童瑶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脸震惊的咬着筷子看向肖彦,“你怎么知道我们方欣不吃海鲜的?这可是她不为人知的秘密!”   方欣:“......”不吃海鲜也配算是个秘密吗?   “瑶瑶,”她头痛的在桌下悄悄拉了拉童瑶的袖子,“我们俩是...发小。”   童瑶忽略掉方欣一直给自己使的眼色,无辜的看着她,喃喃低语:“只是发小又不是睡在一起!”   方欣伸手抚上眉心,揉了揉。她虽然迟钝,但也感受到了几缕好奇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她本就不善言语这下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低叹一声,她觉得自己还是闭嘴的好,多说多错。   “谁说没睡在一起了?”   “诶?”   这下不止童谣了,全桌的人乃至方欣都一脸震惊的看向此刻仍一脸淡定的某人,方欣知道这肯定又是他的恶作剧,悄悄的在桌下掐了下他的胳膊,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央求道:“你不要乱说了啦!”   肖彦无辜的看着她,“我哪里有乱说?你小时候没睡过我家吗?”   可那是小时候啊,现在说出来很引人误解的啊!她还想否认,肖彦却夹起一些土豆丝放进她碗里,声音低沉的道:“吃饭。”   ? ☆、不经意间讲粤语 ?  因为他的一句话,一整顿饭下来方欣犹如嚼蜡一般,以至于离开饭桌后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消化不良了。   回到房间免不了童瑶的一阵严刑逼问,要知道方欣的个人问题那可绝对算是107寝室的头等大事!   “你俩真一起睡过了?”童瑶一边问着,手上飞快的发着短信给千里之外的那两只传信。   方姑娘悄悄滑进被子里,将头深深的埋了进去,默默的给自己催眠:我什么都听不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童瑶见她这副模样冷冷的嗤笑一声,“装死也没用。”   “......”   “我说呢,难怪你连Givenchy都看不上,合着心里早有个大神存在了。”   “......”   “还是青梅竹马,不错不错,知根知底也省了一大堆麻烦事。”   “......”   童瑶瞥了眼堆成一团的人肉被子,满意的鼓掌赞叹道:“方老师,干得漂亮!”   这下子,方欣再也无法淡定的装死了,她缓缓爬出来,只露出那双黑亮深邃的眼睛咕噜咕噜转着,活像只可爱的小松鼠。她咬着下唇,含怨的瞪了眼童瑶,轻斥道:“你别乱说了,人家有喜欢的人呢。”   童瑶实在不能理解这算什么困难?她挑眉,一脸淡定的道:“我不跟你说了吗?墙角就是用来挖的,你不挖总有人来替你挖!”   “瑶瑶。”方欣头痛的揉着眉心,深深觉得自己和童瑶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   童瑶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那姑娘也在吗?是哪一个?”   方欣闻言一愣,片刻的沉默后她慢慢坐起身,紧紧抱着那一团被子。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童瑶解释自己和肖彦之间那尴尬的关系,说青梅竹马吧,可明明很生分;说朋友吧,根本算不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每每想到这个问题,她就觉得很低落,她怕得到的那个答案是——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没有任何关系。   “问你话呢!”   抬头瞥了眼难得一脸认真的童瑶,方欣想,自己实在有些压抑,不如说出来轻松轻松?   “很早前就分手了。”她低头,手指不自觉的互相抠着,心里又为自己在背后提及别人的私事而感到愧疚。   童瑶两手一拍,激动道:“那不得了!这叫什么?命中注定呐!”   想到那晚在凌霄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方欣不由的发出一丝苦笑,要说命中注定也是他们俩,和她这个局外人没有一点关系。   童瑶见她情绪有些低落,便走了过来径自坐在她身边,摸了摸她微微冰凉的脸颊,低叹一声,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安慰道:“喜欢就大胆的去追,别怕他看不上你。你长得丑没关系,万一他瞎呢!”   方欣:“......”童瑶你确定自己是在安慰人吗?   方姑娘觉得自己不能老这样被鄙视,有些不甘示弱的挑衅道:“你不也一直单身吗!”   童瑶却极其高傲的轻哼一声,颇有些得意的挺了挺自己那傲立丰满的胸部,再低头瞥了眼方欣那平坦的飞机场,不屑道:“你能和我比吗?我单身,那没准哪一天就被王思聪看上了呢!”   方姑娘倍受打击,哀怨的低嚎一声,默默的又钻进了被窝里,气晕前,她想,简直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蓦地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童瑶安慰的拍了拍被子下的人头,欢快的道了句“节哀”便去开门了。   Cara探进头来,好奇的打探着,当看到床上那蒙起的一团时,她放低了声音,轻轻问道:“睡了?”   童瑶冷哼了一声,“没睡,装死呢。”   方欣:“......”童瑶泥垢了!   她轻轻掀起被子,抱歉的扯了扯唇角,“有事吗?”   Cara见她醒来,立马笑道:“大家都在前厅,过来问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好呀!”童瑶两手一拍,笑眯眯的应道,转过身却立马换上另一副嘴脸,只见她表情夸张的磨了磨牙,威胁似的瞪着床上那人,意思很明确:你敢说一句‘NO’试试!   Cara得到答复,满意的轻笑道:“那你们收拾下就过来吧,我先过去了哦,等你们。”   “好的好的。”童瑶微笑着把她送出了门,关好房门她一个箭步,激动的跳在方欣床上,“快啊,还磨蹭什么呢!”   方欣十分无语的推开欺在自己身上的人体,低叹一声,“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童瑶恨铁不成钢的拍着床板,咬牙切齿道:“机会啊!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她虽然不知道方欣和肖彦到底是什么关系,又发生过什么?不过她也根本不在乎那些,她才不介意肖彦有没有爱的人,过去都经历了什么?她只知道肖彦很适合方欣,一个是青年才俊的高冷科学家,一个是美丽大方的温婉女教师,这简直就是绝配嘛!如果能撮合成这一对,她回北京立马就开一家婚介所,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金鹊桥婚姻介绍所’!   ......   前厅里,此时一片热闹,靠窗摆放着的三张实木桌子坐满了人,对面的沙发上也挤着一群人,方欣乍一见这场景,很不适应的蹙了下眉头,昨晚还只是稀稀散散的四五人,今晚一下子就增加了这么多。   “方欣,瑶瑶,这里!”Cara兴奋的招手叫道:“坐这里,给你们留的位子。”   方欣微微一笑,“谢谢。”   她四下打探了一圈,有的在玩三国杀,有的在喝酒聊天,还有的在弹吉他唱歌,她顿感有些囧,这些技能,自己竟然一个都不会。   童瑶显然比她合群,没说几句话就杀进了对方的圈子内,一群人热闹的玩起了纸牌。她偏头看向周围,这才发现他竟也在,只是安静的坐在角落,手上拿着一瓶易拉罐啤酒,偶尔和朋友轻轻碰一下。   她自己都没发现,看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深情且温柔,嘴角微弯浅浅一笑,转过身前,她想:这世上真的有一种感情,当他笑起来时,你恨不得把全世界都递到他眼前。   肖彦看到她,轻轻招了下手,方欣一愣,便顷刻会意,站起身缓缓向他走去。   “我妈的电话。”他说着就把手机递给她。   方欣眨着眼睛看他,不明所以。   “接电话。”周围很吵,他微扬了些语调重复一遍。   她看向他手上亮着的电话屏幕,显示正在通话,方才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   这一桌子都是肖彦的同学或同事,认识他少说也有三四年了,刚刚在饭桌上就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微妙,尤其又有肖彦那一句饱含深意的‘谁说没一起睡过’。这会儿更甚,连肖彦母亲的电话都接上了,众人纷纷猜测起了这两人的关系。   看到方欣走出了大厅,才有人好奇的追问道:“你俩真的只是发小?而且十分巧合的在涠洲岛遇上了?”   “不然呢?”肖彦慵懒的靠着后背,轻挑眉头。   有人不死心,问的更仔细些,“就没有点...其他什么?”   “什么?”   众人无语的抚着自己受伤的心口,肖彦装起傻来那真的是无人能及,他们在一起共事多年,对他的性格多少也有些了解,他不想说的事,你就是费尽心思也别指望从他嘴里蹦出一个字来。   而另一边,肖母也只是听说方欣和肖彦在涠洲岛遇上了便多吩咐了她几句,甚至叫她把自己的钱留着,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都让肖彦来。   肖彦接过自己手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完了?”   “嗯。”她点头,突然笑道:“阿姨说让我把钱省着,有需要用的就问你要!”   意料之中的,他冷哼了一声,风凉的轻瞥了她一眼,语气颇幽怨的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到底你是她孩子还是我是?”   这话一点没假,自他记事以来,只要是和方欣在同一个空间,他妈永远是这个样子:   “肖彦你都多大了,不要和欣欣抢吃的,她没你手长!”   “肖彦你没事长那么高干什么,你看你往车里一座,欣欣都没地方了!你往里面挤挤!”   她考试成绩没自己好时,他母亲就会说:“哎呀,学那么好的干什么?你看肖彦多无趣的,欣欣你可不要像他一样做一个书呆子。”   甚至包括后来他谈了女朋友,他母亲也只象征性的问了几句,便又是一副感慨的模样:“你说欣欣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啊?”   方欣微红着脸颊,语似娇嗔的轻斥他一句:“你说什么呢。”   同桌的一位男士拉开一罐啤酒递了过来,方欣认得他,下午在后院叫醒肖彦的就是他。   她抱歉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那人有些微醺,习惯性的说起了粤语:“这个酒精度数不大的啦!”   方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紧张下意识的跟着他也说起了粤语:“我真的不会,不好意思。”   “好可惜。”那人见她是真的不会喝酒便也不再执意邀请,他轻笑道:“你是做什么的呀?”   “教师。”方欣轻咬着下唇,眼神不自然的望向别处,她真的没什么兴趣和陌生男子聊天。   那人拖长了音‘哦’了一声,似是意识到什么,他蓦地一拍脑门,指着方欣,惊讶的低呼了一声:“你竟然会讲粤语!”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吗?方欣微微有些不耐烦,低头间,蓦地感到一股直勾勾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顿了顿,她轻抬眼眸,与他的视线相撞,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凝望着彼此,仿佛周遭一切嘈杂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她不知怎么,心里突然就颤抖了一下。   肖彦对她会讲粤语是感到诧异的,在他印象中,方欣好像并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广东人,而她竟不仅会讲,还非常标准,可见是下了功夫学的。   而粤语,只是一种小小的方言,它不像英语、法语、德语那么实用,即使不刻意学它,去到广东地区也是完全可以交流的,只要是个正常人,只要不生活在那里都想不到要去学它。   由此可见,她肯费功夫学粤语一定是因为某一个人,而那个人,恰恰是在讲粤语的地方。? ☆、心里埋下你的影子 ?  方欣紧张的已经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里了,更加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就怕自己迷失在他深邃的眼眸中,一时心虚泄露了情感。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质问:他是不是发现了?   她偏头看了眼正玩的热火朝天的童瑶,咬着下唇在心里焦急的呼喊:瑶瑶,你倒是快点来救场啊!   可显然,玩的正欢的童大小姐一点也听不到方姑娘求救的话外音。   就差一点,方欣就要败倒在他火热的眼神压力下了,那边弹吉他的几人却突然起哄道:“Ivan,come on please!”   肖彦闻声幽幽的回头看了一眼,又十分淡定的转过身来,一副我没听见的样子。   那几人见状不死心,放下吉他过来拽他,“Ivan,今晚难得大家聚在一起,来吧,亮一手你的绝活!”   周围他的朋友们闻声也都跟着鼓起掌来,方欣见状,心里顿时大松一口气。突然起了坏心眼想逗一逗他,她伸手,轻轻戳了下他裸/露的胳膊,嬉笑道:“快去啊。”   肖彦深深的睨她一眼,什么话也不用说,没几秒钟方姑娘就没出息的自动败下阵来,稍稍远离了他些,躲在一个安全距离外隔岸观火。   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方欣狐疑的看着他慢慢走向台上,直到他拿起地上的一把吉他,她才震惊的低呼一声:这是来真的啊!   她赶紧坐直身子,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上的动作,那副专注的模样简直比上课还要认真。   肖彦轻轻拨动着琴弦试了下音色,眼神幽幽的飘向台下,略一停顿,他低头,随着一串低沉悦耳的吉他声响起,他轻轻的开口唱道:   “So lately, been wondering.   Who will be there to take my place.  When I\'m gone ,you\'ll need love to light the shadows on your face.”   他的声音低哑婉转,配着吉他低沉空洞的音色,此刻叫人生生听出了一股淡淡的悲伤。   在座的不乏有肖彦的大学同学,自是知道他曾经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也自是看得清他这些年身边再没有其她人的影子。此刻听到他唱的这首歌,大家不免有些唏嘘,这首歌仿佛更像是他内心的独白:   如果我可以,我一定跟随你到天涯海角;   无论到哪里,我都将跟你到天涯海角。   “If I could ,then I would.I\'ll go wherever you will go.   Way up high or down low , I\'ll go wherever you will go......”   他的歌声还在继续,而有一个人却再也无法听下去,当所有人都沉寂在那份淡淡的悲伤和眷恋的思念时,她悄悄的离开了座位。   后院,一个人影静静的坐在石头上,天色已深她看不见大海,却能听见风把海浪吹起的声音,那么汹涌澎拜,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弹吉他唱歌,果然第一次都要印象深刻吗?虽然有些任性,可她一点也不想坐在里面听他唱着对另一女孩儿的思念。   《Wherever You Will Go》这首歌她听过无数遍,无论是Charlene Soraia空灵婉转的原唱,还是The Calling用在《越狱》中的插曲,从未有哪一遍叫自己听后,这般心酸难耐。   ‘也许有天我会发现令你回心转意的方法,我希望那儿有个人能够将我带回你身边。如果我能令时光倒流,我将跟随你到天涯海角;如果我能拥有你,我将跟随你到天涯海角。’   看看,多么深情而又伟大的告白!他是深情,可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啊!她守着一份秘密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让她怎么样嘛!想着想着就有些委屈,她偷偷抹了把眼泪,手上发泄的拽着地上的杂草。   ‘心如止水,奈何动情,情似生死,噬魂入骨。’明明比谁都有感触,可为什么还是无法自拔呢?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她终于忍不住的轻声低泣,他都这样决绝的不给自己一丁点希望了,她怎么偏偏还是心疼他呢?她低头,埋在自己的臂弯中,听着不远处的海浪声,她想,这一定是她这一生最痛苦的时刻了。   肖彦走到后院,意料中的就看见那隐隐的一团身影,他没多想自己为什么要追到这里来,只是当他唱完一首歌下意识寻找她而不见她时,他便想到她可能会在这里,果不其然。   只是,他不自觉的紧蹙着眉,虽然声音很微弱,可他还是捕捉到了些丝抽泣声。脚下的步子一顿,他呆立在原地,深深皱着眉。   印象中的她一直是懂事乖巧的女孩,不爱与人说话也不爱和陌生人打交道,总是安安静静的呆在一旁,要么看书,要么发呆。见她流泪,这还是第一次,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也仿佛有些...心疼。   寂静的夜空中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铃声,他一愣,下意识的在口袋里摸自己的手机,却听到一句熟悉的轻声细语:“凡希......”   那语气,再温柔不过。   ......   清晨五点,天气较凉,方欣走出房门轻轻上锁,把手中的一顶鸭舌帽递给童瑶,“呐。”   童瑶接过直接戴在了头上,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嘴唇微微颤抖着:“好冷啊,车怎么还不来?”   Cara她们也从各自房间出来,走到她俩面前低声说道:“昨晚跟司机约的就是五点,估计也快来了。”   说话间,另一间房门打开又关上,方欣抬眸看去,肖彦也正好走了过来,与她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她浑身一颤,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微低着头。   肖彦微一蹙眉,走到她身边,打量了眼她的穿着,眉头皱的更深了,“海边风大,你该多穿点。”   童瑶和Cara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装聋作哑的张望着远处,只当自己是透明人。   方欣踩着脚下的一块小石子,低着头就是不看他,“不冷。”   他深深的睨了她一眼,踱步向大门口走去,反正受冷的不是他,随她的便。   ......   司机一到,一行人便有顺序的上了车,要说这车,其实就是一辆三轮摩托车,这倒也是岛上具有代表性的特色之一了。昨晚在客栈老板娘的帮助下,和司机打过电话后他们便包了这辆车,决定在今天早晨去五彩滩看日出。一辆大车可以坐下八到十人,加上方欣和童瑶他们正好十个人,好巧不巧,肖彦就坐在她对面,三轮车的空间就那么大一点,一路乡间小路又不停的颠簸,两个人的膝盖时不时的就碰在一起,她轻皱眉头,悄悄侧了下身,与他交叉相置。   肖彦抬眸轻瞥了眼对面的人,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到她的脸庞,但从那不时向一旁倾斜的身体,能看的出她是在补眠。他偏头看了眼车外黑压压的一片,心想,确实是有点早。   到五彩滩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向海边走去,看不见脚下的路,他们走的格外缓慢,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有队友不小心滑倒了。   肖彦微皱着眉对身边人叮咛:“走慢点,不要去踩有光亮的石头,那上面都是水,很滑。”   方欣低低的‘哦’了一声,有些别扭的想,摔倒了也和你没关系。   有时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什么叫做一语成灾?她心里刚暗自想完,脚下就是一打滑,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偏向一旁。   “小心!”肖彦眼疾手快的拉住她,还好就在她身边,要是再远一点,她准要摔倒不可!突然就有些来气,松开她,他怒斥道:“刚跟你说完小心点走,你都当耳边风了是吧?”   方欣出奇的竟没反驳,也没理他,径自向前慢慢走去。   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他突然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心里憋了一口怨气,无处发泄。   方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踩在石头上,没忍住,又悄悄回头望了一眼,嘴边溢出一丝低低的哀叹:“累觉不爱了呢。”   在与他遥遥相隔两千三百九十七公里外,她也曾无数次跟自己说算了吧,不要再爱了,尤其是当他有了女朋友之后,这种心情就变得更加频繁了。每一次都答应的好好地,可没过几分钟心底又有一个声音跑来说服自己:你乖,别闹脾气了。而这一切,说到底,终究只是因为——不舍得。   ......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一片,远远望去,茫茫的天际弥漫着一层轻飘飘的白雾,过了一会儿,白云深处微微露出了一小片红光,然后逐渐变大,直到满天红云,满海金波。   周围不时的有游客发出几嗓子呐喊,方欣看着眼前的景色微微失神,天上霞光万道,红云朵朵,海面上万顷波涛,色彩斑斓,在瑰丽朝霞的簇拥下,在轻盈云朵的缭绕下,太阳终于冉冉升起,像极了一位仪态端庄的少女。   周围的呼喊声更多更高了,她偏头看向此刻安静的站在一旁欣赏日出的他,微低下眼脸,她突然就笑了。   你看,太阳一天一天的升起,世界一天一天变得更加美好,你我都还活在这世上,而身边的人是你朝思暮想的,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肖彦转身不偏不倚与她的视线相对,她嘴角微弯轻轻的笑着,他看了片刻,也忍不住微微弯了唇。   而有些东西,在这一刻,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有一些可爱 ?  从五彩滩回来,众人步调一致的回到自己房间补眠,大概八点钟左右,房门被人轻轻敲了敲,方欣睁着迷糊的双眼去开门,见是Cara这才清醒了些。回头看了眼还在沉睡的童瑶,她轻抬着脚步走到门外去,微闭起房门,小声的问道:“有事吗?”   Cara许是也刚睡醒,整个人状态明显不如昨日的奔放,语气有些低迷的道:“就是想问问你,岛上有哪些好玩的景点?你和瑶瑶不是已经去过了吗,我们还都没去,他们想问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原来是这样,方欣松了一口气,便道:“你们是想包车还是租电瓶车?包车就和早上去看日出的车一样,你们几个人座辆大车正好,也比较方便;要是想自己骑电瓶车的话可以去咨询下老板娘,她会带你们去租车的地方,一辆车一天六七十块钱的样子,虽然比较自由但是也很容易晒黑,要是选择这种交通工具的话一定要坐好防晒措施,尤其是女孩子哦。”   “那景点呢?”   “包车的话司机师傅会带你们去岛上几个有名的景点,有鳄鱼山公园、地质博物馆、猪仔岭、天主教堂、石螺口海滩;还有五彩滩,我们早上去过了就没有必要再去了;嗯,还有滴水丹屏,就在客栈后面,就是我们昨晚看日落的地方,景点基本上就是这些啦。”   她说的很慢,也很仔细,每一个细节都不落下,Cara认真的听完,凝着面前温柔清雅的女子更是加深了几分好感,“谢谢。”   方欣浅浅的笑了笑,“没关系。如果你们有足够的精力和体能我还是挺推荐你们试一下电瓶车的,会是一次特别的体验。”   说起来,她当时还蛮想尝试的,可惜实在没有那么好的体能素质,加之童瑶又相当怕晒黑,两个人才只好遗憾的放弃了电瓶车,选择了最舒适便捷且省心的包车。   “好的,我知道了,我去和他们商量一下。”Cara指了指其他人的房间,又看向她,“你呢?今天有什么活动安排?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呀?”   再去一遍吗?她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今天就想好好睡一觉。”   Cara也不勉强,只道:“那你好好休息吧,等我回来再聊哦。”   “好的。”她嘴角微弯,待Cara走后,才轻推开房门又回到亲切的床上,不一会儿,便又沉沉的睡去了。   ......   前厅里,Cara看了眼身边的几人,挑眉问道:“所以,我们到底要选择哪一种方式?包车还是租电瓶车?”   答案当然是众说纷坛,女生基本都选择了包车,因为怕晒黑也怕累;而男生也都一致的选择了电瓶车,很兴奋的拍手道:“看起来就很好玩啊!”   Cara看向一直很安静的那一位,“Ivan,你呢?”   肖彦闻声轻抬了下眼皮,懒懒的道:“无所谓。”   Cara:“......”说跟没说到底有什么区别?!   一分钟的商量后,终于拿下了最终方案,几个人纷纷回房间收拾东西,等车到来。   肖彦看了眼紧闭的某间房门和拉起的厚厚窗帘,顿了顿脚步。Cara正好走了过来,见他一副失神的样子,好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在睡觉呢,说今天要补眠。”   肖彦挑眉,低头冷眼瞥着她,意思在说:我有问你吗?   Cara同情的低叹一声,脸上写着‘我懂,我懂’的表情,小手重重的拍着他的臂膀,还配合的轻点起自己的头,“不用客气,请叫我红领巾!”   眼见肖彦瞬间吃瘪的模样,她豪迈的大笑一声,这才撒欢似的跑回了自己房间。   听着一串不成调的‘啦啦’声,肖彦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不用看也知道那人现在的嘴脸有多幸灾乐祸,他无语的摇了摇头,去开自己的房门。   ......   一觉醒来,已是十二点多,方欣看了眼时间,终于心满意足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走下床,她轻轻摇了摇童瑶落在被子外的手臂,“瑶瑶。”   “......”   “瑶瑶。”   “......”   方欣默默的看了她良久,一闭眼,狠心道:“小三......”   话音刚落,只见前一秒还睡的昏天黑地的某小姐登时从床上一个翻身而起,看也不看是谁便骂道:“你特么才小三,你全家都小三!”   方欣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瑶瑶,该起床了。”   一阵恍惚,童瑶才睁着朦胧的双眼去看眼前的人,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后,她气愤的戳着方欣光滑的额头,没好气道:“都是乔二萌把你带坏了!”   尼玛,到底为什么要按年龄来排大小?本以为排到第三是件好事,说明自己还相当的年轻,谁知道乔二萌这货不是一点的阴险,每次见了自己,隔着老远就大声的直呼:“小三小三”。   听听,多么引人扔鞋、砸鸡蛋的称呼!   尼玛,私下在寝室里随便叫叫也就算了,竟好几次都是在人潮拥挤的校园餐厅里,一声无与伦比的‘小三’一出口,引的所有正在吃饭的同学活生生被噎到。   方欣轻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萌萌这招真管用。”   她也是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童瑶赖床不起,乔萌萌就跑到她床上,扯着她的耳朵大吼一声,保准下一秒童瑶就乖乖起来了。   童瑶瞪着她,尼玛,知道她最怕这个,还来吓她!“乔二萌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整天跟着她一起阴我。”   这可真是...冤枉了啊,她只是今天才小小的亲身实验了一下,没想到效果就这么显著。方欣心虚的笑着,想起有一阵子童瑶被乔萌萌吓到远远见了对方就仓惶而逃,能躲即躲,躲不了就把自己武装的严严实实,带着耳机表示她什么都听不到。   那阵子,她和老大没少长皱纹,都说上学又苦又累,整日做不完的ppt,写不完的论文,可一旦毕业,你就会发现还能上学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再也没有比学校更快乐、更无忧的地方了。   两个人洗漱后随便吃了些东西,便惬意的在客栈门口的小路上散步,对面人家养了条狗,童瑶便无聊的跑去逗狗了,她一个人去到前厅拿了瓶水,偏头间,瞥到墙角静静靠着的几把吉他,微微出神。   放下手中的矿泉水,她走过去,盯着那把吉他良久,轻轻的拿了起来。走到桌边坐下,抱着那把吉他在怀中,她轻轻的闭起了眼睛,眼前竟全是昨晚他弹吉他的模样,那么忧伤,那么感人。手指轻轻拨动了下音弦,一声低沉悦耳的声音便顷刻响起,她一怔,顿了几秒,才又放下手中的吉他,起身离开。   肖彦他们回来时,方欣和童瑶正在后院荡着秋千吹海风,乍一听到一阵开心爽朗的笑声,童瑶比她还激动,闭着的眼眸瞬间睁大,惊喜的看向她:“回来了?”   “可能吧。”她语气淡淡的。   说着,童瑶就起身向外走去,“我去看看。”   方欣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伸手把手中的那本书盖在了脸上。   蓦地感到眼前一片光亮,她一愣,这才意识到盖在自己脸上的那本书被揭开了,她微眯着眼打量来人。   肖彦低头看她一眼,语气淡淡的:“睡觉?”   她一怔,嘴唇动了动,从他手中接过那本书合上后放在了身侧,“嗯。”   他一挑眉,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方才开口道:“起来吃饭吧,刚在市场买了很多海鲜。”   “我又不能吃。”她抬头,侧目看了他一眼,他是故意的吧?   肖彦走到另一个吊床前,坐下去,冷淡的开口:“有菜。”   “......”方欣瘪了瘪嘴,沉默着。   自从想明白了一些事,她看到肖彦都会有些不自在,昨天在饭桌上他会突然说出那句引人误解的话,其实一开始她也很吃惊,甚至还窃喜的以为他可能是发现了些什么,所以对自己有了些许的不一样。不过现在看来都是她自以为是了,如果不是后来他唱的那首歌,也许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呢。   明知道被当了挡箭牌,但她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像他这样冷清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不在乎他人看法的,有必要利用自己做给别人看吗?   她想着,突然就有些别扭,轻哼了一声:“你买的菜,我为什么要吃?”   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她好像对自己颇有意见?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也真的低低的笑出了声。头枕着自己的手臂置在脑后,他轻闭着眼眸,没起身也没回头,倒是不妨碍开口说话:“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呢?莫非,你在暗示我什么?嗯?”   “没有。”才怪!   他挑眉,显然很有兴趣追问到底,“对我有意见还是看我不顺眼?”   “......”方姑娘闭了闭眼,揉着眉心,“有区别吗?”   “那就是了。”他点头,嘴角微扬,非但没有一丝生气竟反倒觉得有些开心。   Scientist也是这么草菅人命吗?方欣气闷,握拳对着他的后背扬了扬。   “不要在后面做一些没用的小动作。”   手上的动作一顿,她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前后张望着,寻找周围一切可以反光的东西。   躺在吊床上的男人嘴角带着一抹斜斜的笑意,当听到身后一阵凌乱的动静时,这抹笑意更大了。不用回头,他也定是知道她此刻吃惊又紧张的表情。他没有千里眼当然不会知道她在做些什么,不过他正好有一般人的推理能力,很显然,他猜对了。   方欣走到他面前,愤恨的瞪了他一眼,语气懊恼的道:“我要吃饭。”   听到耳边的声音,他轻抬眼皮瞥了她一眼,语气慵懒的提醒道:“谁刚说不吃我买的东西?”   “......”方姑娘被刺激的有些咬牙切齿,“也不一定是你掏钱的啊,你们那么多人呢。”   那人低叹了一声,语气十分遗憾的道:“很不幸,正好是我掏的钱。”   方欣:“......”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听到身后走远的脚步声,他动了下身子,枕着手臂看着头顶那一片蓝天,微微轻笑了一声,怎么以前不知道她竟也这么的...可爱。? ☆、单薄的比基尼 ?  一天半的时间,都是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很快便玩到了一起,方欣虽不像童瑶有很强的交际能力,倒也是真喜欢他的这些朋友,热情大方又友好好客。   就像此刻,她刚走到前厅,就有人向她招手:“嘿,方欣,正说要去叫你呢,快来快来,我们买了很多菜,一起吃吧!”   仿佛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被人轻轻捏住,她咬着下唇,内心一阵颤动。她虽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优点,但贵在有自知之明,正是因为自知缺陷,一直以来才尽量避免参与人多的场合,就怕扫了大家的兴。但说来也挺不可思议,像她这般乏味无趣的人竟也有真心对她好的人,就像寝室里的那几位。而现在在这遥远的地方,仅仅是刚认识不久的新朋友,竟会大方的邀请她一起吃饭,她觉得,自己真是有些感动。   Cara搬起自己板凳和旁边的人换了下位子,坐到方欣的身边。“Ivan呢?刚才不是让他去叫你了吗?”   “在后院。”她不自然的挠了挠额头,眼神有些飘散,“瑶瑶人呢?”   Cara四下张望了一圈,却没见人影,“刚刚还在,可能去洗手间了吧。”   话音刚落,童瑶就甩着一双湿手走过来,乍一见到方欣还一脸的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方欣觉得自己又头疼了,“那我应该在哪里?”   童瑶一本正经的扫了她一眼,幽幽的开口:“我刚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到你家肖大神一个人在后院坐着。”   意思很明显:你怎么没在那里陪他?   方欣这回是真头疼了,她抬手,抚上眉心,“瑶瑶......”   那人到底什么时候是她家的了?   “不要解释!”身为国家公务员的童瑶小姐此刻没有一点公务员应有的严肃和端庄,只见她眉头轻挑,笑得一脸荡漾,在对方耳边附道:“别以为你那点心思能瞒得过我。”   方欣闻言就是一怔,目瞪口呆的盯着仍趴在自己耳边的人,显然是被对方刺激到了,她微蹙起眉,开始努力的回忆自己在什么时候露出了马脚?   不须臾,肖先生便迈着悠闲的步子踏进了前厅,还没走到餐桌前,乍就听见两道异口同声的呼喊声:   “Ivan,坐这里!”   “大神,坐这里!”   他抬眸望去,微挑了下眉。桌上已经入座的那两个人,此刻正高高举着自己的手臂一脸期待又兴奋的看向他。一个是唯恐天下不乱的Cara;一个是她的朋友,他记得,叫童瑶。   他只看了一眼便淡淡的移开了视线,目光很自然的飘向了那两人中间夹着的那一位。   方欣一手撑着额头,背过身去,她咬牙,自己真的不认识这两人!   肖彦远远地望了眼她,嘴角微勾,他冷笑了一声,再低,头就真的要低到桌下了。他双手插在兜里,悠然的走到了桌边,抬脚一跨,十分自然的坐在了对面的空位上。   Cara和童瑶眼神直勾勾的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直到他淡定的坐下后,两人才默默的互看了彼此一眼,心照不宣的挑了下眉——大神果然是大神,一点面子都不给!   方欣微低着头,脸色有些涨红,他没坐在自己身边,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她是胆小,她承认,她能强烈的感觉到,有些东西好像已经控制不住了,她不敢轻举妄动,怕一步走错就把一切毁于一旦,所以她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好在海鲜很快上来了,Cara和童瑶也瞬间恢复了吃货本色,忙的根本顾不上再开她的玩笑。倒是那位讲粤语的男士,不时的和她聊几句,知道她会讲粤语,便也自然的说着粤语:   “他们都叫我Walker,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叫我的中文名字,王珂。”   “......”方姑娘尴尬的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Walker就是‘行者’的意思,我希望自己一直走在积极进取的路上,努力为科研事业做贡献。”   方欣愣愣的点了下头,虽然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和自己讲这个,倒也是觉得这个说法挺有意思的。她抬眸悄悄看了眼对面的人,Ivan,代表勇敢的男子,强悍、冷酷、而且霸道,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红唇微微弯了弯,没想到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Walker见她笑了,心里一动,更加开心的聊了起来:“你就是北京人吗?”   这个问题倒是不难回答,她轻点了下头,“嗯。”   他兴奋的打了个响指,“太好了!以后我去北京了,可以找你做导游吗?”   方欣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某人,见他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只螃蟹,她若有所思的想,导游吗?找他岂不是更合适?   “可以吗?”Walker小心翼翼的追问道。   秀眉一蹙,方欣低下眼睑微微沉思,当面拒绝对方,好像不太合适,这毕竟是他的朋友。她略一挣扎,开口道:“如果我有时间的话。”   这么说,相当于是答应了,Walker心底有些激动,他从第一眼见到方欣时,就觉得她这样温婉的女子一定会是个贤惠的好妻子,而他,最喜欢文静、有气质的女孩儿。   方欣却想,肖彦的朋友,即使自己再不想与之接触,也不好太驳了对方的面子吧。   两个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注意到对面骤然降低的温度,肖彦夹菜的筷子一顿,周身像是裹上了一层寒冰,整个人瞬间冷了下来。尤其是当听到她开口答应时,他的眉头更是紧皱,不由的冷笑了一声。   当导游吗?很好!   ......   本想回房间早些休息的,那群人又心血来潮想要去海上游泳,方欣看着眼前一脸苦苦哀求自己的童瑶,轻叹了一声,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看在白天睡够了的份儿上,就去玩一会儿吧。   海边没有可以换衣服的地方,他们便决定就在客栈换好了直接去,好在客栈离海边很近,又是夜晚,没有人会多注意。   客栈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叫小方,是这里的义工,这些天和他们也颇能聊到一起,见他们要去游泳,想了下后院的小路天黑不好走也不安全,便说带他们去走大路。   众人一致的谢过,便跟着小方向海边走去。夜晚还是有些微凉,尤其又是海边,方欣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边走着,边紧了紧自己身上那一层薄薄的罩衫,虽然没多大的效果。   她转身看了眼最后面的那人,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就一直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尤其是方才她换好泳衣从房间出来时,与他的目光正好碰在一起,他仅是微眯着双眼瞥了自己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她却觉得那一眼夹杂着些许对她的不满,仿佛那一眼要活生生的将她碎尸万段。   她好像...并没有惹他吧?   方欣转过身来,为他突然的莫名其妙而有些闷闷不乐,他就这么不愿意看到她吗?   夜晚的海风异常的汹涌澎湃,几位男士试了下海水,确定危险系数不大可以游,才向岸上的她们招了招手。   童瑶和Cara开始脱掉身上的罩衫,只着两片单薄的比基尼就这样大方自然的下了海。方欣站在一旁,倒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咬着下唇有些犹豫,因为根本没想到会在涠洲岛遇见他,她带的泳衣也是比基尼,刚刚是有一件罩衫,可现在,要是游泳的话必须要脱掉。一想到自己几乎全/裸的站在他面前,她就忍不住涨红了脸色,不是她矫情,真的是...好尴尬啊!   “方欣,快点下来啊!”童瑶大声的呼喊着,方欣听见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里飞快的做着决定。   脱还是不脱?下水还是不下水?   不脱根本无法游泳,也太危险,万一一个大浪过来,湿衣服贴在身上她都无法伸展四肢。可来都来了,不下水的话有点此地无银的感觉,好像她真的是害怕他看一样。   “方欣!”Cara也叫道,方欣一咬牙,便应道:“来了。”   她伸手脱掉身上的罩衫,艰难的走向大海里,海风袭袭而来,冷的她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伸手紧紧抱着臂膀,渴望汲取一丝的温暖。可是她忘了,此刻她穿着单薄的比基尼,两手在胸前紧紧抱着,那乳/沟便被挤得更深,更诱人了。   肖彦远远的看着她向海里走来,浓眉不自觉的一蹙,紧紧皱着。他偏头,正好瞧见Walker大放异彩的双眼,眉头皱的更深了!   老实说,他真的有一丝冲动想上前扎瞎Walker的眼睛。   ......   在海边游过泳的人都知道,越是靠岸边越是危险,大一点的海浪过来时一个不小心就会打翻你,要是被那股强大的冲击力拍倒了,可真不是一点儿的疼。   显然他们都是深知这一道理的人,一行人很有默契的向深处游去,方欣还是第一次在夜晚的大海里游泳,虽然很危险,但是不得不说,真的很刺激,尤其是海浪过来时,整个人也会随之被浮起。   他们都没有带游泳圈,这会儿已是深夜,海滩上又没有路灯,一行人不敢游得太远,便彼此靠近,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游着。   肖彦虽是在游,但视线却一直牢牢的注意着她,毕竟是深夜且没有路灯的情况下看不到海上的异常,他自然会更注意她的安全。   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方欣一怔,试探性的再踩了一下,原来是塑料管,她一挑眉,觉得有些诧异,海底下埋着管子做什么?正在好奇的想着它会有什么用处,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已袭来一个大浪,然后一个翻滚,她被狠狠的打到了远处,伴随着一声惊吓的尖叫,方姑娘可怜的被呛了好几口海水。   那味道,差点没齁死她!   肖彦眼看着她被浪卷走,心下焦急的紧,手上更是飞快的拨动着,向她游去。   “怎么样?有没有事?”他站在她面前,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海水只到他的腰部,也正好在她的...胸下。   许是被海水呛到了,她的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更是不断的咳着,方欣觉得自己像是吃了一大把盐似的,嗓子里被咸的像有一团火在拼命燃烧,太难受了。   她不断的咳着,想要把那股咸味全部咳尽。肖彦看着她微弯着腰,一脸痛苦的样子,想要伸手替她拍拍后背,大手刚刚伸起却又缓缓的落下,他的眸光黯了黯,回头去叫:“Cara,过来。”   ? ☆、受伤 ?  Cara还未游过来,又是一个大浪猛地袭来,他顾不上许多,下意识的伸手抓住她,“小心!”   方欣也是怕了,意识到又有大浪袭来赶紧紧紧攥住他,两个人再次被海浪打到更靠近岸边的浅水区。待一站定,浪潮退下,他便拉着她向深处游去,“这儿太危险了,我们去中间。”   方欣乖巧的“嗯”了一声,跟着他向深处游去。   ......   “还好吗?”他松开她,轻声问道。   方欣咬着唇,低低的‘嗯’了一声,被他攥过的手腕现在还是一片火热。他的大手,一如她想象中的那么温暖,拉着她的时候,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了。他只是站在自己身边,即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是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肖彦微眯起眼打量了她一番,确定没有受伤,才又淡淡的嘱咐:“不要一个人在一边玩,不要去岸边浅水区域,这是火山岛,满地都是尖锐的石粒,一旦不小心摔倒,磕破一层皮都是轻的。”   她认真的听完他说的每一个字,轻轻的点了点头,“嗯。”伸手将头上的皮筋解下,又重新绑扎了一遍,扶了扶耳边的毛发,想起刚刚那惊险的一幕仍是有些心有余悸,她略带一丝抱怨:“海水好咸。”   “......”这不是废话吗。海水提盐的道理人尽皆知,中国盐产量的百分之八十七就为矿盐和盐湖盐,怎么可能不咸?他低眉,戏谑道:“觉得好喝的话可以再多喝点。”   方欣微低下头,默默翻了个白眼,海水中含有大量的盐类和多种元素,仅仅是含盐量就比淡水大了百分之五,其浓度要比人体中血液浓度还高,稍不注意过多饮入人体,严重点即会脱水而死。   “我又不傻。”她低声为自己的智商辩解。   肖彦冷眼看她,嘴角轻扯,嗤笑般的冷哼了一声,“你要是有点闪失,我可真成了千古罪人。”   什么...意思?   他皱了下眉,声音有些不耐,“我妈、你妈,和谁我都没办法交差。”   方欣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晶亮的眼眸深深的凝着他,还有些发红的眼圈此刻在朦胧的夜色中,加上她呆呆的表情,更加显得委屈且可怜。她沉默着,微低下头,紧咬着自己泛白的下唇,拼命忍着胸口处袭来的阵阵刺痛,指甲同时深深的陷进掌心里,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哭。   前一秒还一团温热的内心仿佛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熄,他的意思她再明白不过,可她竟傻傻的为他施舍一般的关心而感到温暖,甚至深深的感动着。   嘴角滑过一抹自嘲般的冷笑,瞧,又自作多情了呢。轻叹一声,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玩吧,我就在这里,不会再乱跑。”   明明是希望她能安分一点,可为什么此刻听到她的保证,自己心里又有些不爽呢?肖彦转身,浓眉深深的皱着,他想,自己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方欣看着他游远的身影,一滴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滑落在脸颊。   永远都是这样,当她好不容易感受到一丝温暖时,顷刻就被现实狠狠的敲醒,残忍的告诉她:别再做梦了。   在香港的那一晚,他在缆车上主动和她搭话,在摩天台和她一起欣赏维港的夜景,在气氛浪漫的茶餐厅和她喝咖啡,她以为他对自己终于亲近了一点,可却在下一分钟亲眼见到了他孤独无助的样子,他手指微颤按着打火机的那一幕,她至今仍是历历在目。   在涠洲岛,他夹走自己碗里的海鲜,冷眼对Cara说‘她不能吃海鲜’,那一刻,霸道冷酷的他帅的没有一点天理!他引人误解的一句话,不但令她红了脸,也让她偷偷窃喜,这是肖彦啊,他什么时候和自己这般亲密的开过玩笑?她脸皮薄,对他那一句‘谁说没一起睡过’无从反驳,忍受着桌上其他人异样的探究目光,悄悄的颤抖着心脏,暗自欣慰这是个好现象,他只会拿熟悉的人开玩笑。可没过几分钟,她又眼睁睁的见他手拿吉他,唱着对另一个女孩儿的思念。   刚刚,她遇到了危险,远处童瑶他们没来得及赶过来,只有他,一直暗暗的注意着她,紧张的拉着她的手腕带她游去安全水域,低声问她‘有没有事’?这般体贴柔情的他,叫她如何抗拒?她还径自沉寂在深深的感动中,他却告诉自己,会救她,只是因为受了嘱托。   你瞧,每每当她看到一丝光芒,觉得自己更有力量走下去时,顷刻间所有的希望就又都被粉碎的干干净净,现实告诉她:你又在自作多情了。   眼眶愈来愈红,她抬手,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痕。   ......   回客栈的路上,一行人的热情都还很高涨,寂静的夜色下他们的笑声那么清脆,那么欢乐。方欣幽幽的走在暗处,听着身旁人讲着各自的趣事。   “我有一次和别人打架,原因是我买了一盆含羞草,可是回家之后不论怎么碰它它都不害羞的合上叶子,然后第二天我去花店找老板,让他给我退货,你们猜他说什么?”   众人纷纷好奇的看向对方,“说什么了?”   “他一脸淡定的对我说:你好先生,您买的这盆害羞草可能不要脸。”   “......”静默良久,夜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高过一声的大笑声,“哈哈哈哈......”   方欣也忍不住的笑着,她偏头,不经意的看见那人嘴角也微微的弯着。   Cara清咳了下嗓子,不甘示弱的开口:“那我也讲一个吧,有两只小鸟分别站在零线和火线上,本来他们相安无事,后来那只雄鸟亲了雌鸟一下,然后他们双双坠落摔死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   这个问题对学理科的他们几人来讲都不困难,几位男士纷纷道:“电线很危险。”   “啧。”Cara不客气的赏了每人一个大白眼,这还用他们教!她没好气道:“说明秀恩爱死的早啊!”   童瑶没猜出来有些不乐意了,举着手咋呼道:“这要也算的话,那我也来一个!”   她眼珠子一转,大步走到肖彦面前,“东汉末年有哪几个国家?”   被问到的那人轻抬眼皮,懒懒的轻瞥她一眼,十分淡定的向旁边移了几步,接着向前走去。   被视为空气的童小姐一跺脚,不死心的又追上去,“大神?”   肖彦无奈,微蹙了下眉,沉声道:“魏蜀吴。”   “错!”童小姐终于扳回了一程,得意的看着众人大笑道:“是烽火、连天、不休。”   “......”Cara应景的打了个哆嗦,“好冷!”此处省略一万字,详情请点击林俊杰的《曹操》。   方欣偏头,见他一脸无语像看神经病似的蹙眉瞪着童瑶,轻声笑了笑。   前方走来两个摇摇摆摆,光着膀子的男人,方欣瞥见那两人手中拿着的啤酒瓶,她敏感的嗅了嗅鼻子,心里估计这两人许是喝高了。   她跟在肖彦身后,眉头轻皱着,那两人渐渐走过来,那股浓浓的酒精味刺激着她的鼻腔,令她难受的有些反胃。她伸手,轻掩着自己的口鼻,抬眸间,不经意的瞥见其中一人高举着啤酒瓶,她一怔,猛地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几乎是条件反射,她转身紧紧抱住身边的人,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酒瓶破碎声,她尖叫:“肖彦,小心!”   走在前面的童瑶闻声倏地一下跑了过来,当看见她流着血的小腿时,大惊失色的尖叫道:“你流血了!”   肖彦被她温暖的身体猛地抱住,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童瑶激动的惊呼声,他一怔,忙去挣开她,心急的蹲下身子检查她的伤口。   方欣愣愣的盯着他的头顶,嘴角动了动,她轻声道:“我没事。”   “你闭嘴!”蓦地一声粗吼,吓得她浑身一颤。肖彦紧紧盯着她正在流血的小腿,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他深深的闭了闭眼,张开双臂拦腰打横抱起她。   她吓了一跳,震惊的同时激动的反抗着,她不要再自作多情!“我真的没事,你快点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不过是碎玻璃划伤了皮肤。”   肖彦微低着头,赤红的眸子狠狠的瞪着怀中的人儿,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方欣给他的是一种巨大的震撼!她明明意识到了那个醉汉要摔啤酒瓶,她本可以避开,可她却猛地转身紧紧抱住自己,她在护着他。   这是她第二次抱他,上一次是在香港,她突然转过身来轻轻抱住自己,对他说‘肖彦,你一定要幸福’。   薄唇紧紧抿着,即使这样还是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异常,快到就像是要破膛而出,而有些很朦胧的感情在此刻好像能看的清些了。   ......   方欣看着挤在自己小小房间的这些人,有的甚至还没换下湿漉漉的泳衣,她轻叹了一声,“不好意思害大家都担心了,我没事了,你们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额头被人轻轻拍了下,“说什么傻话呢。”她抬眸,肖彦走过来把医药箱放在桌上,向身后招了招手,“Cara,你来。”   “嗯。”Cara从他手中接过酒精和棉签,轻轻的在伤口上消毒。肖彦看她一脸困惑的样子,低声解释道:“她学过护理。”   方欣低低的‘哦’了一声,岛上的诊所都已关门,好在客栈常备着应急医药箱,现在又有一位专业人士,她便安心多了。   幸好玻璃渣没有留在皮肤里,消过毒,又上了药,众人确定她没什么大碍了才一一嘱咐后便回去自己房间换衣服。   眼下,房间里只剩下四个人,她,他,童瑶和Cara,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良久,肖彦开口,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沙哑,“童瑶你先去Cara房间洗澡,我有话和她说。”   被点名道姓的童小姐呆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忙去洗手间拿自己的洗漱用品,抱着一团干衣服就拉着Cara向外走去,顺便好心的替他们关上房门,她小心翼翼的将头贴在门边,试探性的问了句:“大神,要不要晚上把床位腾给你?”   方欣:“......”童瑶是谁,她真的不认识!? ☆、祝你生日快乐 ?  房门被关上,房间里是久久的沉寂,只有那放在桌上的电热水壶发出‘滋滋’的声响,是他刚刚烧的开水。方欣微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瞄向对面坐着的那人,即使看不到他的脸,她也知道此刻他的表情定是悠闲极了,这人还真是,啧。   她轻轻抠着床单,到底是无法忍受来自他的低气压,小声嘀咕道:“你不用自责,刚刚...你就是个陌生人我也会这么做的。”   那两个醉汉是在她的右边,而他在自己的左边,她会护着他,是条件反射也是理所当然的。啤酒瓶被猛烈的摔在地上,碎玻璃四起时,她唯一想到的就是,他穿的是短裤,不能让玻璃划伤了他裸/露的肌肤。她也根本就忘记了,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雪纺衫罩在比基尼外,要说裸/露在外的肌肤,她比他还少。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即使是留下了疤痕,她也没事的,她又不靠这副皮囊吃饭。   “所以,你是想让我夸你善良还是博爱?”他的声音冷冰冰的。   方欣抬眸,心虚的看了他一眼,很明显,他生气了。   他的眼神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就这么直直的瞪着她,薄唇紧抿着。按理说,她保护了自己,他应该感谢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很怄火,也很生气!他气她不顾自己的安慰,气她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处,气她明明可以躲过去却为了保护他而受伤。可他又不能对她发火,他还不至于这么不识好歹。   “其实只是一件小事,我们俩从小认识,我这么做是应该的,换做是你,我想你也会的。”   明明她说的句句在理,可为什么他还是想...揍她。强压下心底的情绪,他沉默良久,低叹了一声,语气显得很是疲惫,“今天就不要洗澡了,伤口不能见水,早点睡吧。”   方欣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这怎么可以,刚从海里游完泳却不洗澡,她可受不了,下意识的就反驳道:“我会小心的,不让水溅到伤口上。”   见她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肖彦顿时就有些来气,语气也不自觉扬了几度,“洗澡能不溅到水吗,你以为自己有多神通广大!这小客栈又没有浴缸,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她被吼的怔了一下,顿时委屈感袭来,眼眶亦是酸酸的,“可是头发泡过海水很脏的啊,身上也是黏黏的,很不舒服。”   她哪里有不安分了?她只不过是想洗个澡而已,她就不信他不洗澡就能睡的下去。   听出她语气里的哽咽,肖彦心底不由的颤抖了下,有些闷闷的。意识到自己刚刚口气不好,嘴角动了动,他刻意放缓了声音,“你自己看看腿上的伤口,这样还怎么洗澡?”说着他站起身,去拿桌上的热水壶,“我帮你洗头,身上...等下叫童瑶帮你吧。”   “诶?什么?”方欣瞬间花容大失,震惊的从床上跃起,刚刚所有的委屈也顿时消散不见,看着他往洗手间走去的背影,她皱眉低叹:“你在说什么呢。”   帮她洗头?这怎么可能!   可没过多久,他果真端着一盆水出来,方欣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往角落里躲,声音都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我...我会自己...来,你放着...就好。”   肖彦没理她,又端来板凳放在床边,再把盆子放了上去,起身去洗手间拿她的洗发水。   “过来,头给我。”他勾了勾手指。   见他来真的,方欣瞬间欲哭无泪的凝着他,一激动,就有些口不择言,“我真的不用你负责!”   “......”他还真没往那想。   肖彦只是觉得,毕竟是因为自己,她才受的伤,所以帮忙是应该的。况且再怎么说,方欣也是他从小就认识的,她出了事,自己也理应照顾她的。   “快点。”他难得耐心的等着她。   见他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方欣心里飞快的做着决定,心脏更是不规律的乱跳着,心底不断有个声音再焦急的吼着:“如此大好的机会错过可真就一辈子都没有了!洗头啊!他可能长这么大都没给女性洗过呢!”   当他的视线再一次与自己对视时,她终于颤抖着小心脏,怯懦的问道:“你确定?”   “嗯。”   内心又是一番斗争,她觉得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自己再扭捏拿乔也没意思了,便一点一点的挪向床边。   “低头。”他的声音有些清冷。   “哦。”她平躺下身,眼睛呆呆的盯着天花板,感受着他纤长的手指在自己头皮上轻轻的按着,动作好不亲密!她忍不住在心底感慨:这可真是不可思议啊,像他这么有洁癖的人,竟会给不是女朋友的人洗头,自己前世究竟做了多少好事才积下的德啊!   稍稍扬高了些头,她看见他微低着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那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此刻正一脸专心的打理着自己那头乌黑的长发。她的心,瞬间像被人捏住了似的,膨胀着一种浓浓的情感,名叫——甜蜜。   眼眶有些酸涩,挤满着滚烫的液体,这么好的气氛她不想丢脸,便轻轻的闭上了眼。他的手指还在她的发梢上轻柔的打理着,周围过分的安静,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正一下一下,‘噗通、噗通’的跳着。   这一幕,她想,足够自己回忆一辈子了。   墙上的指针一分一分的转着,她静静的盯着,等到时针分针秒针完全重合在十二点时,她开口,声音温柔的一塌糊涂,“肖彦,生日快乐!”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身后的人身体就是一僵,肖彦抬眸,静静的凝着她那弯起的唇角,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珠子就这么直溜溜的盯着自己看。他顿了顿,忍住心里异样的感觉,轻声道:“谢谢。”   她开心的像个孩子,脸上堆满了柔情蜜意的笑容,对他说:“又长大了一岁呀,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工作一切顺利,永远像个孩子似的快乐。”   “嗯。”他点点头,心里在一刻感觉很胀满,连他自己都忘了的生日,她却依然记得清楚。手上的动作仍在继续,他微低下眼睑,出神的凝着她。他也和家人,朋友,同事一起过过生日,但大多不是一群人一起吃饭就是唱K,从未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个样子,两个人在一间安静的小屋里,只有她一句浅浅的‘生日快乐’。虽然平淡,可他的心却是无比的胀满和感动。   这一刻他想,这是自己收到过最难忘的生日祝福了。   ......   一张厚厚的遮阳窗帘隔开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外面是一片艳阳高照,房间内,昏暗的光线下被窝里的人正睡得香甜。不知又过去了多少时间,床上的人才有了些丝动静,她慵懒的翻了个身,伸手在枕头边摸着手机,这一看吓了一跳,已经十一点多了。   再不敢多睡,方欣利索的从床上爬起,许是动静太大,被子不小心摩擦到了伤口,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小心的用手指摸了摸,还没有开始结痂,她撇了撇嘴,这次长了点心,慢慢的踱步到洗手间,一边刷着牙,她默默感慨:放假的生活可真是堕落呐!   换了身衣服,她看了眼另一张床上仍睡得天昏地暗的童大小姐,默默低叹了一声,算了,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就让她再睡一会儿吧。   出门伸了个懒腰,她抬头望了眼大大的太阳,便向前厅走去,结果竟没有一个人在,她不免有些疑惑,难道都还在睡觉吗?一个人坐了一会儿又实在觉得闷热难耐,她便拿了本书去到后院,还是吹着海水躺在吊床上舒服啊!   刚走没几步,正好碰见从卫生间出来的Walker,显然那人刚从床上爬起来,脸上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方欣不免好奇的问:“在这里干嘛?”   Walker指了指身后的木门,“上厕所啊。”   “你们房间没有卫生间吗?”   “有啊。”   方欣:“......”那干嘛还要出来。   “对啊!我为什么要出来上厕所!”Walker终于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道:“睡迷糊了。”   方欣笑了笑,“大家都还在睡吗?”   他掩嘴打了个哈欠,“有的在睡,有的去市场买菜去了。”   “哦。”她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道:“不打扰你睡觉了。”   Walker随意的摆了摆手就走了,显然是困的招架不住了,方欣见此夸张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看来大家都是一个样子,难得不上班自然就多睡些懒觉。   走到厨房,和师傅打了声招呼,她便从菜篮里挑选了些新鲜青菜,待锅里的水一开,她便熟练的打了个荷包蛋进去。   “你在干吗?”   身后蓦地响起一声低哑的声音,她回头,有些惊讶道:“你不是去买菜了吗?”   肖彦揉了揉太阳穴,神情还很慵懒,嗓音低沉道:“我在睡觉,没去。”   “诶?”他竟然也赖床啊,方欣见他此刻睡眼惺忪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呆萌的可爱,她笑了笑,“洗漱了吗?”   “嗯。”   “那正好,你在前厅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她指了指锅里的东西。   他轻点了下头离开了厨房,前厅里只有老板娘在,他打了声招呼便无聊的翻看着杂志。没过多久,她便走了进来,把手中端着的碗筷放在他面前,低低的笑道:“长寿面。”   他一愣,心里有些涩涩的,接过她递来的筷子,低沉的道:“谢谢。”   方欣淡淡的笑了笑,轻声解释道:“你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我就简单的下了碗酸汤面,你不吃葱我也没有放,你吃盐淡我也只放了一点点,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尝一下看看还缺什么吗?”   肖彦闻言怔了一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没多说什么。手上动了动,他佻起几根面条,轻点了点头,“很好,谢谢。”   红唇微弯,她满意的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老板娘在吧台看到这温暖的一幕,嘴角勾了勾,浅笑道:“小两口感情真好。”   方欣蓦地脸色一红,低声解释道:“我们不是。”   “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   呃...这个要怎么解释?她真的不太习惯去诉说心事,便淡淡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沉默间,外面传来一阵欢快的声音,方欣抬头望去,买菜的那几人回来了。   Cara一进来看到肖彦就兴奋的给了他个熊抱,“大寿星,生日快乐!”   肖彦一顿,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低笑道:“谢谢。”   方欣在一旁看着他弯起的嘴角,不由的也扬起了自己的唇。她想,她大概知道他一直留在香港的原因了,不单单因为那里是他生活多年的地方,也因为那里有一群热血的朋友们。   她看的出来他很开心,而他快乐,她便也快乐。   “咦,长寿面?谁给你做的?”Cara惊讶的指着他面前的碗,不可思议道:“谁还知道你生日?竟然这么有心,本来我还想给你做的呢!”   肖彦闻言,抬眸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对面的人,方欣被他盯得微微有些窘迫,忙移开视线。   倒是老板娘笑着开起了玩笑:“看吧,我就说你们感情很好吧,人家小姑娘还专门为你下厨呢。原来今天是你生日啊,生日快乐了!”   肖彦倒也没否认也没解释,只是暖暖的笑了笑,“谢谢。”   Cara聪明的从老板娘的话中捕捉到了自己要的信息,她惊讶的低呼了一声:“方欣,原来是你啊,你好棒哦!”   方姑娘更囧了,只是下一碗面有什么棒的?   Cara才不管那么多,一屁股坐到了她身边,突然就一个吻亲到对方脸颊上,“我好喜欢你!”   方欣:“......”怎么这话听着怪怪的?   对方热情太高涨,方姑娘实在无力招架,求救般的看向对面的人。肖彦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定的耸了耸肩。   怎么可以这样!方欣一边气恼,满脸又很尴尬的清咳了声,“那个...可能不好意思了,我的性取向还是很正常的。”   “......”Cara一愣,反应过来便笑的更欢乐,“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方欣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又犯傻了,这回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却见那人竟也轻轻颤抖着肩膀,她一怔,脸色瞬间更黑了!? ☆、心思被窥视 ?  待其他人都陆陆续续起床后,一行人便开始着手准备午餐,方欣这才知道原来一大早Cara她们去市场购买新鲜食材就是为了要给肖彦做一桌生日餐,原来他们都记得他的生日。   她记不太清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知道那一刻的心情是复杂的却也充盈着满满的感动。肖彦是何其的幸运,青春路上有这么一群有理想有追求、又待他真挚的朋友相陪。工作上他们是志同道合、合作默契的搭档;生活中他们是推心置腹、肝胆相照的朋友,能觅得如此一群良友,她羡慕的同时,也真心替他欣慰和高兴。   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也挺矛盾的,她和大部分人的观念一样,觉得男孩子就要见多识广,多吃点苦、多走些弯路其实未尝不是件好事,相反这些都是人生经历及阅历的积累。可对于肖彦,她却自私的希望他能一辈子平稳顺遂,不要有一丝的苦难和烦恼。   “方欣。”   她闻声回头,他在厨房门口看了她一眼,她顿悟,抬步向外走去。   “怎么了?”她的嗓音轻轻柔柔。   肖彦低眉看向她腿上的伤口,入眼仍是一片触目惊心,他不自觉的蹙了蹙眉,“过来,给你上药。”   “......哦。”方欣呆呆的跟在他身后,第一次迈进他的房间,和她的一样,标准间,两张床。她一直以为向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坦白说来,肖彦其实和她一样,为人高冷且孤傲,不但有洁癖也不喜欢别人窥视自己的私生活。   这么想着,她便也说了出来,“我以为你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呢。”   肖彦从医药箱里取出酒精,闻言淡淡的开口:“是不习惯。”   他只说了四个字,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虽不习惯但能忍受,出来玩,就不要讲究那么多。   心里对他的好感好像又上升了些,她凝着他的侧脸,见他认真的在自己伤口上消毒,嘴角抑制不住的弯了弯,他温柔细心的一面令她实在无法抗拒。   童瑶起床洗漱后便打算去前厅觅食,她一边锁门,不经意的瞥了眼隔壁敞开着的房门,顿时吓了一跳,从她的角度看去,大神貌似正在亲吻方欣的小腿,她浑身一个颤抖,靠在门边,轻挑眉头,“你们在爱爱吗?”   “......”被突然的一道声音吓着,方欣没好气的指了下自己受伤的小腿,言简意赅道:“上药。”   童瑶怀疑的瞪着两只犹如松鼠般的眼珠子,“可是我明明看到大神再亲你的小腿,虽然有点猥琐。”   方欣尴尬的看了眼不为所动的他,头痛的揉了揉眉心,低声哀求着:“别说话了,好吗?”   童瑶才不理她,大步走进来拍了拍肖彦的肩膀,熟稔的套起近乎来:“大神,早上好啊!”   “嗯,下午好。”   “......”大神,做人要厚道!   被挖苦了的童大小姐一脸菜色,难得不好意思起来,“我就今天多睡了一小会儿懒觉,而已!”   话音刚落,一旁的方欣就不客气的笑出了声,那神情明显在说:“一小会儿?而已?你也真好意思说!”   童瑶气的瞬间黑了脸,愤恨的磨着牙。尼玛,要不是顾及大神在场,她早想拖鞋扁人了,不带这么拆她台的!冷哼了一声,她径自坐在方欣身边,手托着腮一脸专注的盯着肖彦手上的动作。啧,难怪人家说认真时候的男人最帅了!她侧目,意味深长的看向方欣,开始眼神对话:“你挑男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方欣默默转过脸去,心底自嘲的笑了笑,她可从来没敢奢望这是她的人。   童瑶见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有时候她真想一掌拍醒方欣,喜欢就大胆去追啊,男未婚女未嫁的,她真不明白她在怕什么?!   “好了。”两个人还在风起云涌间,肖彦站起身来,一边收拾着医药箱,边低声嘱咐她:“伤口还没有开始结痂,这两天还是不要碰水,下午再上一次药。”   方欣这回倒是学乖了,点着头应了声:“哦。”   肖彦收拾好东西,见她俩仍安静的坐在原位,他挑了下眉,双手插在兜里,“你俩是打算在我这儿住下了?”   方欣也不知怎么,竟脱口而道:“可以吗?”   “......”肖彦明显愣了下,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竟被她呛的无语了几秒。他挑眉,嘴角斜斜的轻勾起,“当然,不可以!”   “切。”童瑶撇了撇唇,嘲笑着:“大神你太不MAN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很霸气的说:‘这个房间被你承包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说着,她还自以为十分威武帅气的挥起了自己的手臂,狂笑不止。   方欣和肖彦静默片刻,两人难得统一表情,像看神经病似的看向发疯的童瑶,无语的摇了摇头。   肖彦实在没法儿再待下去,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去,“你俩慢慢发疯吧,走时记得给我把门锁上。”   “我也走!”方欣闻言一个激灵,倏地站起身来,跟着他就往出走。   少了两个人,房间里瞬间变的异常安静,童瑶默默看着门外空空无一人,静默良久,嘴角得意的轻哼了一声,“还说没一腿,骗鬼去吧!”   ......   桌上已经摆上了几道菜,方欣去到厨房本想着打打下手,谁知Cara一见到她就把她往外推,“哎呀,方欣你还受伤着呢,就不要来帮忙了,我们可以的。”   “我没事的,又不疼。”她再三表示自己可以,Cara才松了口,“那你自己小心点哦。”   “嗯。”她点头笑笑,转身就看到童瑶的身影,便叫道:“瑶瑶。”   童瑶悠闲的走进厨房,见到桌上放了很多盘子以及新鲜的食物,眼睛顿时大放光彩,直呼:“今天的菜好棒啊!”   Cara转身对她一笑,“今天是Ivan生日,我们准备给他做一顿丰盛的午餐!”   “什么?今天大神生日?!”童瑶惊讶的低呼一声,偏过头埋怨的瞪了方欣一眼,“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我都没有准备礼物!”   方欣苦笑了一声,她也没有好不好?根本就没想到会在涠洲岛遇见他,她都是把礼物寄到香港的。等等,她蓦地一怔,这才想到自己有拜托朋友把礼物寄到香港去,可是他现在人在涠洲岛,快递该怎么收?   突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方欣懊恼的直敲自己脑袋,早在涠洲岛遇见他的那一天就该想起来的啊!来不及多想,她赶紧回到房间去打电话......   前厅里,肖彦正无聊的翻着手中的杂志,抬头就见她面露焦急的走进来,他眉头微挑,淡淡的开口:“怎么了?”   方欣犹豫了片刻,仍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她是有提前规划行程的,知道和他生日相撞便委托朋友提前几天把礼物寄去香港,如果他在香港的话应该正好是今天收到。可是现在,他人就在自己面前,而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   “我......”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铃声蓦地响了起来,他边拿起手机,边看了她一眼,“等下,我接个电话。”   方欣呆愣的点了下头,紧张的看着他接起电话的动作,心里暗自想着,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喂,你好。”他的语气淡淡的,方欣静静的在一旁听着,直到他说:“......快递?”   什么?她蓦地抬起头来,惊吓的盯着他,竟然真的这么巧?!方欣瞬间就欲哭无泪了,亲爱的快递大哥啊,您就不能晚两天吗?路上就不能堵下车吗?!   电话还在继续,肖彦抬眸看了她一眼,仿佛意识到什么,他一顿,便对电话里的人说道:“我现在不在香港,麻烦您先放到传达室,谢谢了。”   电话被放在桌上,他表情淡定的看着她此刻一脸郁闷的样子,轻笑道:“你寄的?”   方欣闷闷的点了点头,老实承认了。   “为什么?”   她抬眸,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寄给我?”   她挣扎片刻,还是坦白了,“......生日礼物。”   在他面前亲口承认自己寄给他生日礼物感觉很尴尬呐,就是因为他太聪明,她才从不敢在他面前表示的太过明显,就怕被他轻而易举的窥视了内心。   想到此,方欣郁闷的都想挠墙了,自己都已经做的这么明显了,他要再看不出来可真对不起他的智商了!   肖彦深深的盯着她,眼前慢慢的开始出现一些片段......   “肖彦,你还记得自己考上港大的谢师宴在哪里吗?”   “香格里拉。”   “我们换一家餐厅,好不好?”   他点头,那个时候他们在香格里拉的停车场。   点餐时,他招手欲要菜单,她却已经流畅的报出几道粤菜菜名,还告诉自己“这个菜和我平时吃的有些不一样。”   她第一次到香港,人生地不熟的却能准确找到自己的实验室。   她知道自己有过一段感情,她抱住自己低声呢喃:“肖彦,你一定要幸福。”   她仅仅去过一次香港,粤语水平却能达到与人正常交流,就连发音也相当准确。   他被起哄去唱首歌,她听到一半消失不见,一个人在后院流泪。第二天在五彩滩看日出,他叮咛她慢些走,她却难得和自己耍小性子。   还有昨天,Cara和童瑶起哄让自己坐在她身边时,她恨不得将头埋进桌下,一顿饭下来几乎没敢和他正眼瞧过。   晚上在海边游泳,他不过是说了句“你出事,我回去也不好交差”,她便瞬间变了脸色,一路沉默无语,不愿和自己说一句话。却又再危险袭来时,第一反应护住身边的他,明明是在生他的气,却还是条件反射的保护他不受半点伤害。   他生闷气怪她不顾个人安慰,她却笑盈盈的对他说“生日快乐”,连他自己都忘记了的生日。   还有,每一年生日他都有收到一份没有署名的礼物,他也试着去查过对方地址,却只查到是从北京寄来的。而今天,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眼前和她有关的画面还在一幕幕的浮现于他的眼前,他突然发现,自己竟记得那么清楚。? ☆、突然造访 ?  从涠洲岛回来已经有两个月了,那天她本以为他会向自己问清楚一切,可他却只是浅笑着对她说“去吃饭吧”。许是顾忌在场的人多,他后来倒也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吃过饭后又闹腾了会儿,一行人便于当天下午坐船离开了涠洲岛,他们回香港,而她和童瑶回了北京。   也许这种感觉才是最痛苦的,你明明意识到他很可能猜透了自己的心思,可他的反应却仍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完全就当没这回事儿似的,一点也不好奇。然而正是这种反应才是最令她无奈又无措的,什么情况下当一个男人知道有人喜欢自己,却仍故作不知情?答案很显然,他既不喜欢这个女人但也不想伤害她。   方欣不知道肖彦属不属于这种情况,但她想,应该也差不多。   人一旦静下来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而她也不例外。刚回北京的那些天几乎彻夜难眠,猜不透他的心思,拿不定他的想法着实令她头痛欲裂。好在没过多久新生便开始入学报到了,她虽然不是辅导员,但系里也在频频开会和值班,一忙起来倒也暂时忘了这些烦心事。   星期五,按惯例要做一周的工作总结,教学科里开过会后已是七点钟了,回到家里,父母已经用过晚饭,餐桌上倒是放着留给她的饭菜,她和母亲打了声招呼便先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她擦着湿湿的头发,看了眼沙发上半躺着的妇女,“我爸呢?”   梁吟秋悠闲的磕着瓜子,闻声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懒的道:“你爸能在哪?整天无趣的就知道捣鼓他那些笔墨纸砚。”   方欣轻笑了一声,拉开桌椅坐下就开始吃饭。门铃蓦地响起,她用筷子夹起一根青菜,埋头叫了声:“妈,开门。”   梁吟秋目不斜视的盯着电视,不满的轻斥一声:“没看见我在看电视吗!你去开门去。”   “那我还吃饭呢!”   “你就不能先开了门再回来吃吗!”门铃又响了一声,她眉峰一竖,皱眉呵斥道:“快去!”   方欣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只好放下筷子去开门,嘴里还不满的嘟囔着:“饭都不让人吃了!”   她打开房门,乍眼一看倏地被门外那人吓到了,惊讶的道:“你怎么回来了呀?”   肖彦好笑的凝着她一脸呆傻的模样,他怎么就不能回来了?深邃的眸子微眯,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一身浅粉色的居家服衬得皮肤更是白皙,湿湿的头发显然是刚洗完澡不久,还有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黑框眼镜让她看起来更是小了几岁,这副打扮,倒是像极了学生。   示意了下她堵着的房门口,他嘴角微扬,戏谑道:“不让我进去?”   娇躯怔了一下,她忙侧开了身子,敞开大门,嘴上抱歉的说着:“不好意思啊,进来吧。”看他在玄关换鞋,她才缓过神来,朝客厅喊了句:“妈,肖彦来了。”   梁吟秋闻声扔下瓜子盒就往玄关走去,面色激动不已,“彦彦回来了呀!”   肖彦轻笑了一声:“阿姨好。下午刚到的,想着好久没见您和叔叔了,就过来看看,没打扰到您休息吧?”   “哎呦,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见外话,不会不会,你什么时候来都不打扰!”梁吟秋高兴的看着面前又帅气不少的小伙子,喜悦的笑着:“阿姨看到你真高兴!前两天还和你妈妈打电话提起了你,你又长高了呢,也更帅了!”   方欣:“......”妈,咱能稍微收敛点吗?   肖彦把手中拎着的东西递给方欣,才缓缓的道:“给您和叔叔买了些东西,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方欣闻言在一旁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心里想,肖彦就是送两苹果,她妈都能高兴的蹦起来。   果不其然,方母一听恨不得将嘴角的笑容挒到耳边去,但还是轻声埋怨了句:“跟阿姨还这么客气干什么!到这儿了就当自己家一样,以后不要买东西了。”   肖彦淡淡的笑着,没接话。他看了眼一旁的人,眼神微微泛起一丝光,算起来有两个月没有和她联系过了。   “你俩先聊着,我去洗点水果,方欣,给彦彦拿点喝的。”方母说着就向厨房走去,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方欣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轻咳了一声,她淡淡的问道:“你要喝什么?”   肖彦轻挑眉头,别有深意的看向她,唇角轻勾,“我喜欢喝什么你不知道吗?”   “......”   一句话,令方姑娘更是尴尬不已,这人明明知道她现在最怕提‘喜欢’这两字眼,竟然还来调戏她。清咳了一声,她故作淡定的站起身去给他倒了杯白开水。   看着她端来一杯白开水递到自己面前,肖彦轻轻弯了唇,其实他刚刚只是想逗她一下,没想到她竟当真了,不过白开水,确实是他的心头好。想到此,他伸手握拳掩在唇边清咳了一声,而那双黑亮的眼眸里此刻却满是笑意。   气氛持续尴尬,一直这么冷场也不是办法,方欣便随口找了个话题:“最近还好吧?”   “还不错。”他的语气虽是淡淡,却夹杂着一丝轻松,只不过她太紧张没注意到而已。   “哦。”她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什么时候走?”   “......”   方欣一愣,眼见他瞬间黑了脸色,忙解释道:“我不是赶你走,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回香港?”   肖彦:“......”这有区别吗?   他低叹一声,伸手揉了揉眉心,“不想看见我?”   方欣心底微微一颤,抬眸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会觉得他话里有话?按正常剧情走,当他知道了她的心思后,不是应该从此和她保持距离的吗?怎么还会突然来她家里?况且这两个月来,他和自己也没有过任何联系,其实不止这两个月,他们一向都没有什么联系的,这也是她能肯定他不喜欢自己的原因之一。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Cara倒是会时不时给她发微信,说说实验室里的情况,当然话题总会有他。   好在母亲很快把水果端了过来,三个人在场倒是令她轻松不少。   “彦彦你工作怎么样了?”方母说着用牙签扎了一块苹果递给他。   他谢过后,才道:“挺好的。”   “你打算一直留在香港了吗?”梁吟秋侧身凝着肖彦,两个人倒是还能聊到一起,“阿姨觉得留到香港也挺好的,毕竟你是男孩子,就该闯一闯。”   黑眸微微闪烁,他看了眼对面只顾吃水果的人儿,略一停顿,低声道:“香港是挺好的。”   听到他的话,埋头剥桔皮的人微微一颤,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更低了头去剥皮。他已经在香港呆了八年了,她也早该接受他会一直留在那里的事实,可此刻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过了一下,她和他,果然是没有缘分的。   谈话间,方父从书房出来倒水,看到客厅里的人他神色略微惊讶,“彦彦回来了啊。”   肖彦闻声抬眸看去,好似有些紧张,面上一本正经的道:“叔叔好。”   方欣去厨房给父亲茶杯里续满热水,回到客厅便见他已经坐在沙发上和肖彦聊了起来。她轻叹了一声,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便回到了自己房间,男人之间的话题,她一向插不上嘴。   ......   敲门声轻轻响起,她回头,那人就靠在她门边。她又没关门,他敲什么?撇了下唇,她轻声问:“聊完了?”   肖彦走进来,淡淡的‘嗯’了一声。一眼便能看完整个卧室,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不像一般女孩房间里那么粉嫩,她这里好像很少有粉色的东西,倒是不乏温馨。   “开学了吧。”他难得主动问她一句,还是肯定的语气。   方欣轻点了下头,坦白交代:“嗯,周一有节公开课,在做课件。”   肖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电脑上正打开着PPT软件,蓝底白字打着几个大字——西方经济学。   在涠洲岛的时候,就曾听她和Walker聊天时提到在教‘西方经济学’,他略一挑眉,感兴趣道:“怎么会想要学经济学?”   娇躯明显一怔,她微低下头,心底默默重复了遍他的问题,为什么要学经济学?   因为他太高太远,因为自己想离他近一些。   她自知和他之间的差距,但她不能就此自甘堕落放任自己随波逐流,那样,她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她想努力一些,即使不能和他并肩也要站到可以看的见他的地方。因为真正的爱情,不是一味索取对方的回应,而是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可是这些话,她现在还不能告诉他。思及此,她暗叹了一声,伸手指着自己书柜里的书,一排排罗列过去:《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经济学原理》、《货币银行学》、《国际金融学》......“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呐!”她佯装哀怨的低叹着,倒是能理解老大那会儿一看报表就癫疯的心情了。   肖彦没说话,因为他看到了书柜里一件很是眼熟的东西,他偏头,诧异的挑了下眉,“这本相册你还留着?”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那本印着谢霆锋头像的相册,她怔了一下,背过身懊恼的皱紧了眉,她竟然忘了收起来!   肖彦略一挑眉,心情很好的扬起了唇角,“保存的还很新呢。”   方欣郁闷的看了眼天花板,咬着下唇,小声嘀咕了句:“就...一直留着。”   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她的脸瞬间更黑了,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故意的!”   肖彦耸耸肩,对她的指责不置可否。   方欣气闷的咬着唇,小声抱怨:“大晚上的专门跑来给我添堵。”   他轻笑了一声,心里暗叹:你的反应那么明显,想不多想都难。走到她面前,伸手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不逗你了。我该回去了,送我下楼吧。”   这就要回去了啊,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舍,但也只是点着头,轻声应道:“哦。”   看着她微低着头换鞋的样子,肖彦站在门外微弯了唇。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思后,再回想起过往,她的种种反应好像都能说得通了。其实细想起来,她的表现很明显,只不过他从没往那发面想罢了。因为坦白说来,他们俩人之前的联系并不多,虽然一起长大但并不熟稔,他根本就没想过她会对自己有那方面的心思。不过既然知道了,他就会认真的去对待这件事,因为方欣,毕竟不是一般人。   在香港的这两个月来,他想了很多,怕她一个人会胡思乱想,便让Cara时不时的透露给她一些自己的消息,也主要是怕她心情不好。   既然看明白了一些事,也想通了一些事,他便要开始重新规划未来,虽然现在他的感情还达不到她对自己的,不过他想试试,和她一起试试。? ☆、邀约 ?  寂静的楼道里只有一缕昏黄的灯光,方欣抬眉看了眼电梯跳动的数字,又低下头无聊的踩着地砖玩,眼角偷偷瞄了一眼,那人两手插在兜里悠闲的在手机上按着。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打开,里面空空无一人。她轻咳了一声偏头看向他,“电梯来了。”   浓眉微微挑动,他抬眸看向大开着的电梯门便径自迈着大长腿跨了进去,方欣跟在他后面,站在门边柔声问:“开车来的吗?”   手机提示音又响了一声,他顺手滑开锁屏,淡淡的“嗯”了一句。想来是有短信进来了,她便也没再出言打扰他,伸手按了负一层。   狭小的电梯间内连两个人的呼吸都显得那么紧凑,他就在自己身后一点的距离,方欣微微咬着下唇,脸不自觉的红了,即使和他的关系没有以前那么僵硬疏远,可只要和他单独在一起,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紧张。看着楼层数字慢慢变小,她微微向后偏了些头,耳朵悄悄竖了起来想要听听他平缓的呼吸声。   似是感觉到了一股异常的炙热感,玩手机的那人轻抬了下眼皮,就见眼前的人儿歪着脑袋向他这里倾斜着,他看了几秒,嘴角一勾,无声的轻笑了下。   其实直到来她家之前,他都不是很肯定她竟会喜欢自己,她要是没有表现出来,或许他还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可偏偏她又隐藏的很差劲,不时的在提醒他这件事,甚至一个害羞的眼神,一个紧张的小动作都无时不在倾说着对他的感情。   如果说之前还有什么怀疑和不确定,那么这一刻他是可以肯定了。这就是一个傻丫头,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言语早已出卖了她。   拉开车门,他偏头看向身后的人,面上一如平日里的冷淡,没有多余的表情,“好了,你上去吧。”   小手捏着衣角下摆,她轻点了下头,小声嚅嗫:“你走了我就上去。”   肖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眉头略挑,转身上了车,“再见。”   “......再见。”   他按了下按钮,车窗摇下了些,见她还站在原地,微蹙了下眉,“快点回去。”   方欣点着头,轻轻摆了摆手,却仍是呆呆的杵在原地,看着汽车在自己面前驶离,直到完全开出停车场,她轻叹了一声,才转身缓缓的离开。   ......   回到家里,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母亲看见她便问:“彦彦走了?”   她走到桌前喝了一口水,轻点了下头。   “哦,那你去忙吧,晚上早点休息。”梁吟秋说着又回到沙发上躺了下来,继续看起自己的电视剧,边磕起了瓜子。   “嗯,您也早点睡吧。”   卧室里好似还有他的气息,她在床上呆呆的坐了片刻想起方才他的话便又起身走到书柜前,伸手取出那本相册。翻开第一页,是她的周岁照,第二张,是幼儿园时,她突然来了兴致,便索性就这么靠着墙,一张一张翻看着。   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她微顿,顺手把相册放在了床上,抬步走向桌边,伸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人,下一秒,她便怔在了原地。   意识仿佛脱壳了一般,待她回过神来,手上的手机还在震动着,缓了缓思绪,她暗自舒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接起,“喂。”   “回去了吗?”电话那端的人声音有些清冷,许是开着车窗,她甚至能听到些丝夜风呼啸而过的杂音。咬着下唇,她轻声“嗯”了句,面上有些发烫她伸手抚上轻轻揉了揉,心里想,这是他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呐。   肖彦目光紧盯着前方的路况,听着她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软软的,很舒服。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诱惑,“刚才忘了问你,明天有空吗?”   明明是刚刚才见过的人,可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却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方欣这么想着,顺便轻点了下头,意识到他看不见才又开口,“有空。”   那边停顿了几秒,才缓缓的道明了来意:“要不要一起去爬野长城?”   什...么?方欣感觉自己的心脏好似都要跳出来了,她没有听错吧?他约自己去爬长城?像是怕他下一秒就要反悔似的,她赶紧道:“好。”   许是被她的急切微微震到,肖彦微愣了愣,嘴角不由得低笑了一声,声音微弱到对方几乎听不见。其实根本不是‘忘了’,方才下楼收到朋友信息时就想问她的,但想了想还是作罢,她应该会更期待接到他的电话吧?他这么想。   得到了答复,他便准备挂电话了,“明天早上八点,我去接你。”   方欣点头,“好。”   “早点睡。”他正准备挂电话,那边却传来略微焦急的一声,“等等!”   “嗯?”他挑眉,疑问的语气令他的尾音微微上扬,虽然语调很平缓但却带着一丝不经意的诱惑。方欣悄悄的红了脸,手指抠着衣摆,她轻声道:“肖彦,晚安。”   “......”电话彼端的人微微有些出神,她的嗓音细细软软的,有着小女生的娇羞却也带着一股温柔,仿佛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被人捏住了,他感觉心尖上像针扎了似得,令他莫名的一颤。顿了几秒,他开口,声音同样的温柔,“晚安。”   ......   清晨七点四十分,东城区某公寓楼下。   方欣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便将双手又放回了兜里,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没有无聊的玩手机也没有失去耐心的左顾右盼,她就这么安静的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等他到来。   没过多久,眼前便出现了一辆熟悉的车,随着一道喇叭声响起车窗缓缓的摇了下来,她望了一眼便抬步走过去,心想着开场白要说些什么?   只是,还未走到车前,她便浑身颤了一下,目瞪口呆的盯着他的上衣,表情满是不可置信,他...他竟然和自己穿了同一件!   肖彦显然也看到了她的衣服,习惯性的蹙起了眉随即又舒展开来,嘴角微微搐动,强忍着一抹笑意。看吧,他就说了,她做的实在太明显了,让人想忽视都难!   方欣倏地就涨红了脸,傻傻的呆在原地,上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快要尴尬死了好吗!   肖彦见她大有一副和水泥地缠缠绵绵到天涯的痴绝才懒懒的开口:“上车。”   方欣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的低下头去,狠了狠心,咬牙快速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子,脸上已经犹如猴屁股一般红了,偏偏身旁的人还故意落井下石道:“真巧。”   方姑娘默默的把头移向窗外,心底暗叹了一声,一点也不巧,这件衣服当时就是见他在穿,她才买的。她还记得有一次见他在朋友圈上发了一张照片,当时身上就穿着这件阿迪达斯三叶草的外套,看广告知道这是件男女同款,她几乎是当下就决定也要去买一件,而且要一模一样的。虽然这是事实,可她才不敢告诉他,傻笑了一声企图蒙混过去。   肖彦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好心的没拆穿,给她留了面子。他偏头看了对方一眼,声音有些清冷,“安全带,不要老让我提醒你这种低级错误。”   方欣闻言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又忘了系安全带,暗暗吐了下舌头,乖乖的保证 :“下次不会了。”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她侧目看去,见他面上绷的有些紧,以为他还在为自己刚刚犯的错误而生气,想了想,便说:“你今天很帅!”   正在专心驾驶的男人闻言嗤笑了一声,“我哪天不帅?”   得,马屁拍到驴蹄子上了!   方姑娘窘迫的微低下头撇了撇嘴,默默的抠着小手指,心里暗暗的想,他今天穿的确实很年轻!白色的T恤外套着那件阿迪达斯三叶草的外套,下身一条灰色运动裤搭了一双Air Jordan,虽然他平时也是休闲居多,但自从工作后好像就再也没见他穿过运动品牌了。今天这样的一身打扮倒像是看到了大学时期的他,充满着青春的朝气与阳光。心想着,她又暗自打量了番自己的穿着,确定不会被误认为姐弟这才放下心来。   “我们先去吃早饭,然后去集合地点。”   她转过身来,疑惑的看向他,“还有其他人吗?”他昨晚没有说啊。   “嗯,几个高中同学。”肖彦伸手揉了揉眉心,又缓缓道:“昨晚叫了几次,不好拂了别人面子。”   方欣回想了下,昨晚下楼时他短信倒是响了好几次,心里顿时也明了了。可是,他和高中同学去玩,为什么要叫上自己呢?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下一秒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人多热闹。”   好吧,她没有问题了,神色如常的“哦”了一声,心里却偷偷在想,他不是一向最反感人多又嘈杂的吗?   ......   两人先在‘永和大王’吃了早饭,方欣喜欢把油条掰成一小截的泡在豆浆里,可肖彦不喜欢,说豆浆上飘着一层油他会喝不下去。她倒也不勉强,自是知道他向来看不下去油腻的东西,便悄悄的加快了用餐速度。   其实在饮食这一点上,她和肖彦倒是挺能吃到一起的,两个人都是口味清淡的主儿,吃饭就讲究个盐少油少调料轻,而且他貌似也不怎么喜欢小吃。刚刚路过护国寺小吃店的时候,他问自己‘要不要吃’,她摇头,对豆汁儿、糖火烧、焦圈儿类的实在没多大兴趣,没想到他竟点头说他也不喜欢。   想来两人也是有点相同之处的,方欣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欣慰些了。   饭后两人便往集合地赶去,方欣这才看到来的人还不少,而且几乎都是成双成对儿的,确定了路线后众人便上了各自的车向目的地驶去。   这次她倒是牢记着要系安全带,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才无聊的问道:“你同学有结婚的吗?”   肖彦一直专注的盯着前方的路况,闻言也没看她,语气淡淡的回答她:“刚刚那些人里就有结的。”   她‘噢’了一声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心里想,都是过了法定结婚年龄的人,结个婚也是正常的。? ☆、他吃醋了 ?  “怎么?想结婚了?”   方欣侧目,脸色涨红的凝着他,小声嘀咕了句:“怎么可能。”恋爱都没谈过的人和谁去结婚?   话音落下,驾驶座上的男人暗暗看向倒车镜,就见某人微低下头抠着自己的小手指,不用看也知道,此刻一定是害羞的红了脸,他移开视线,嘴角微微弯了弯。   结婚吗?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   车停下来,熄了火,肖彦偏头看向旁边睡着的人儿,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这时正好车窗玻璃被人敲了敲,他按下按钮,玻璃一摇下来那人便不着四六的吼道:“你丫的在车上孵蛋呢!”   不低的一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儿,方欣睁开眼看了眼窗外,忙坐起身道歉:“真是对不起,我睡着了。”   她怎么就睡着了呢?明明计划着在路上要和他聊天努力增进感情的,都怪自己昨晚太兴奋了,一直到后半夜才浅浅睡去。   “没事。”肖彦没理车外的友人,对她说:“醒了就下车吧,到了。”   “哦,好!”方欣点头应着,拿上自己的包包就开门下车。   周俞扒着车身,一见方欣出来就嬉笑着套近乎,“妹妹好啊。”   方欣:“......”貌似他和自己是同年的吧。   “你好。”她礼貌的点了下头。   “诶,妹妹你哪儿人呐?”周俞话音刚落就被某人偷袭了一脚,肖彦冷眼瞪着他,“哪儿那么多废话!”   方欣掩嘴嗤笑了一声,就听见周俞不服气的冷哼着:“我跟我妹妹聊天怎么就废话了?!”   肖彦觉得好笑了,抬着下巴指了指方欣又看向周俞,冷笑道:“你妹妹?”   对方眼神太冰冷,气场太强大,周俞觉得自己还是先保命要紧,嘴角一咧就赔笑道:“你妹妹,你妹妹。”你妹,你妹啊!   肖彦冷哼了一声,看向在一旁看好戏的某人,不由的舒展了眉头,“走吧。”   “哦。”方姑娘背着自己的双肩包,小媳妇似的跟在他身后,一边向还傻站在原地的周俞招了招手,“跟上呀。”   周俞伸手抹了把心酸泪,感动的直呼:“还是妹妹好啊!”   到了长城脚下,一行人分好了队伍便开始爬行,方欣和肖彦就在大部队的中间,嗯,位置很好,不打头也不结尾。   “你爬过野长城吗?”她轻笑着看了眼身旁的人,感觉自己更有力量了呢。   “中学那会儿去过司马台。”   方欣闻言遗憾的撇了撇嘴,“我都没有,小时候学校倒是组织过几次春游,可每次去的不是八达岭就是居庸关,没劲儿透了。”   “这两个是目前开发比较完善的,不论是安全系数还是名气都是较高的。”他上学那会儿学校也组织过,可风景再好、历史再悠久的景点,去的多了自然就没意思了,这点他倒也能理解。   方欣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的,学校组织学生春游当然是以安全第一,自然是选择危险性最低、各种基础设施最完善的。   “那你觉得这些有区别吗?”   肖彦双手插着兜,走的很轻松,对于她的问题他想了下说:“八达岭是明长城保存最好的一段,也是开发最完善的,但就是人太多。司马台是明代唯一的野长城,虽然没有八达岭那么出名,却比八达岭要原始的多,但不对外开放,要从旁边村里小路过去。金山岭和司马台相邻,基本差不多,我们现在在的古北口就位于它的西北十公里处。”   方欣安静的听完忍不住惊呼:“这是我听你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   “不是你问的吗?”肖彦瞥了她一眼,意思是‘我多说还错了?’   方欣赶紧摇头,小声嘀咕着:“我就是很惊讶嘛。”   这个真的不能怪她,谁让他从小就很惜字如金,这真是从小到大他对自己说过最长的话了!   肖彦轻哼了一声,不解释也不反驳,继续向前走着。   方欣呆在原地愣了愣,随即轻笑一声,从包里取出矿泉水去追前面的人。   “喝点水吧。”她递给他。   肖彦瞥了一眼,伸手接过,“谢谢。”   “不客气。”她话音刚落,那人就偏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方欣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心想着自己没说错什么话吧?“怎...怎么了?”   肖彦没吭声,伸手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喝了一口后才缓缓的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嘲笑,“你还真是不客气。”   方欣:“......”这人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爬行过半,大部队在原地休息片刻,平时不锻炼的人爬起陡峭的野长城就跟要命似的,没几步就面色涨红气喘吁吁的,到最后完全没有了体力,累如一盘撒沙瘫软在地上,这其中就包括为人师表的方老师。   几位男士站在一旁纷纷幸灾乐祸的打趣着她们,肖彦看向面前的人,额头上的汗就跟不要钱的自来水一样,连鼻尖都是通红的,见她从包里取出纸巾随手叠起用来扇风,他轻勾了勾唇角,对她此副可怜样儿既稀奇又好笑,走过去,他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往旁边坐点。”   方欣已然累的不想再动,很想说‘你就站着吧’,但她明显不敢,乖乖的往旁边移了移。   肖彦顺势席地而坐,拧开手中另一瓶未打开的水递给她,“喝点吧。”   眼前突然出现一瓶水,手上擦汗的动作顿了顿,她抬眸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的伸手接过,轻声道:“谢谢。”   肖彦见她只喝了一口就拧上了盖子,不由的皱起了眉。   方欣紧紧的把那瓶水握在手上,心里想,这是肖彦给她的水啊,还是他亲手为自己拧开的啊,她要把这瓶水带回家好好珍藏,还有,从此以后只喝农夫山泉!   周俞过来时就见这两人彼此沉默着,气氛还有些古怪,但他明显大脑发育不良懒得去多想,伸手就把手上的两瓶水递给二人。   肖彦接过,顺手拧开就要往嘴里送,又突然顿住,他偏头看向身边人,只见那人一口气喝掉了近半瓶!他心里莫名的有些不爽,自己刚给的她只吝啬的喝了一口,而周俞的水,她却一口气喝完了大半瓶,这明显就是不公平待遇!他看了眼手中的水,突然就没了欲望,拧上盖子顺手搁在了地上。   偏偏某姑娘还一点眼力劲都没,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水渍,感慨道:“好渴啊!”   肖彦觉得自己的脸更黑了!渴怎么不喝他的?周俞给的就那么好喝吗?!   周俞看了眼地形,顺势坐在了方欣身边,打趣道:“妹妹你脸好红哦。”   “啊?是吗?”方欣闻言紧张的摸着自己的脸,心底直呼糟糕,这么丑的样子都让他看到了,他一定更嫌弃了吧?   “哈哈。”周俞被她紧张的样子逗笑了,收住了笑意才又安慰她:“其实很可爱。”   方欣害羞的红了脸,咬着下唇,淡淡的扯了扯唇角。   “你是他女朋友吗?”周俞抬着下巴朝肖彦那儿点了点,方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怔了一下,慌忙的否认:“不是不是,我们就是...发小。”   “那他干嘛带你出来啊?你看那几个都是一对儿的。”   方欣偷偷瞄了眼身旁人,冷硬的侧颜、紧抿着的嘴唇都无不再说他此刻心情很不好,她微皱了下眉,心里一阵阵儿的抽疼,以为是自己多嘴惹他不高兴了,失落的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不熟。”   下一秒,身旁那人蓦地站了起来径直走向离她很远的地方,方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紧咬着下唇微微红了眼眶。   别人只不过是把自己和他放在了一起,他就生气了......   顺手去摸口袋里的烟盒,他取出一根点上,狠狠抽了两口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很不爽她和外人聊得那么开心;很不爽她对着除了自己以外的男人紧张、脸红和害羞;很不爽她把自己推开;很不爽从她嘴里说出和他没有关系、不熟之类的话;更加不爽从她眼里看不到自己!   眼前是峰峦雄伟的盘龙山,是宛若佛国仙乡难能一见的云海,可他却没有了欣赏的雅兴,只觉得内心无比的烦躁,像被人捂住口鼻似的有些闷闷的,也像被人挖去了心脏,空落落的。   后背被轻轻戳了下,他回头,身后的人儿红着眼圈低喃着:“对不起。”   他转过身留给她一道冷漠的背影,看向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只觉得这种沉闷的感觉更强烈了。   方欣微低着头,小手勾着他的衣袖,不安的拉了拉,“肖彦。”   他还是没理自己,方欣难过的都快哭出来了,可又只能强忍着那股热腾腾的液体,告诉自己他会烦的,不要哭。   她又轻轻摇了摇,声音里却没忍住带了一丝哽咽,“肖彦,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面前挺拔冷峻的背影微微颤了颤,肖彦扔掉手中熄灭了的烟头,极轻的叹了一口气,他缓缓转过身,低头看去,骨节泛白的小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袖子,他抬眸,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惨白的小脸,那眼里泛着泪光却倔强的不让那滴泪落下,原本粉嫩的薄唇被牙齿咬的失了血色,微微颤抖着。   他心里蓦地一颤,直觉钝钝地疼,下一秒,他伸手抚上那张嘴唇,不忍让牙齿再去伤害那里的香甜美好。   大手刚一触上,强忍着的那股泪倏地就掉下了,方欣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肩膀,他的温柔她实在无力招架。   “别哭。”他永远都不希望看见她伤心流泪,尤其是因为他而掉的眼泪。   方欣哽咽着,小手仍紧紧的拽着他,就怕一松手他又要像刚刚那样抛下她,“肖彦,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她的嗓音沙哑低沉,却像一把锋利的刺刀割在他的心尖上,令他心脏不由的抽搐着,很难受,很刺痛。   是他的错,明知道她对自己隐忍的感情却还小心眼的不爽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明明是他的错却要她先来道歉;明明委屈的想哭却强忍着只是怕惹他嫌。   手指还停留在她的唇间,那里滚烫的温度似是要将他的手指融化,怔了怔,他收回了手,惭愧的微低着头。他突然有些怕了,她的爱是那么深那么的浓烈,在爱情这场马拉松中,她跑的又快又坚定,他怕自己即便是追也追不上,他怕自己终究比不过她的这份爱。? ☆、愉快的晚饭 ?  短暂的休息后,大部队继续向前开路,身边的人没有变,只是她不再努力地去找话题了。   她的反应他自然看在了眼里,只是他需要一点时间想一个合理的解释给自己,为什么觉得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很碍眼?为什么听到她说和自己‘没有关系’会不开心?下意识的偏头看向她,正好见她用纸巾擦着额角的汗滴,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从她肩上卸下了她的包。   肩带蓦地被人往下拉,方欣回头看去,他那英俊帅气的脸庞就在自己眼前,她甚至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剃须水的味道,以为他是要找什么东西便抬起了胳膊,当看到他把包背在自己肩上时,她才反应过来,微微皱了下眉,“你干吗?”   “帮你减轻重量。”他语气淡淡的,说这话时并没看她。   方欣呆在原地,看着前面的背影眉头一皱,不理解他这是什么意思?走上前试图要拿回自己的包,“不用了,我可以的。”   怎么以前不知道她这么犟?自己一片好心却被拒绝,他不由的皱了下眉,侧目看向她,语气生冷道:“走你的。”   “我......”   刚开口却被打断,肖彦眯着冷眸瞪了她一眼,“有犟嘴这功夫不如省点力气,赶紧爬完去吃饭。”   方欣被他一噎,伸手压低了帽檐,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得,他爱背就背吧,正好给她省点劲儿。   虽然并不是多重的包,可突然一卸下来她立马觉得浑身都轻了,连带着心情也变好了,脚下像生了风似得轻巧的向前大步走着,还不时的跳两下。   肖彦在后面看见她欢快的背影,无语的摇了摇头,这变脸的速度可真是无人能及!   好不容易爬完,大伙在附近村里的农家乐吃过饭后便各自上车各回各家。当然,她还在他的车上。   “我明天回去。”   “嗯?”她偏头看向他,眼里写满了疑问。   肖彦瞥了她一眼,极轻的叹了口气,“回香港。”   怎么...这么快?心口像被人捅了一刀似得,闷闷的,她低声‘哦’了句,转过头去扒在窗户上默默发呆,心里直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和他闹别扭,明知道他回来一次有多难,自己竟还不好好珍惜机会!   肖彦见她有些反常,微微侧目看向倒车镜就见小丫头眉头微皱,撅着小嘴,脸上写着四个大字:我不开心。   他轻笑了一声,觉得她这个样子竟也有种说不出的可爱。清咳了一声,他顺便问道:“明天准备干吗?”   不干什么,没有心情。一张小嘴郁闷的高高嘟起,突然想到什么她怔了一下,脸上倏地露出了笑意,忙转过头去看他,“我去送你吧!”   送他?肖彦瞥了她一眼,不客气的道:“我还想多活几年。”   什么嘛!方欣不满的瞪着他,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啊!“我驾驶技术很好的。”   不管好不好,他都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开车回去,想了想,便说:“还是让我妈送吧,你想去就跟着。”   方欣对这个建议表示欣然接受,只要他肯让自己去就行了。笑着又问:“怎么才呆了两天就要走啊?”   手上的方向盘一转,他沉默着,本来就没有请假,只是趁着周末回来看看。   “嗯?”方欣见他没说,又问了一遍。   他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道:“周末。”   她顺口接道,完全是无意的一句话:“可是你以前周末也没有回来过啊?”   肖彦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   见他又不说话了,方欣撇了下嘴感慨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呐!”   回家看看父母和...她,这和有钱没钱又有什么关系?肖彦觉得,他果然不太能理解她的世界。   方欣耐心的解释给他听:“你看你周五晚上才回来的,礼拜天就又要走,等于在家就住了两晚,机票钱都不够你折腾的呢。”   话音落下,肖彦顿了片刻,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揉了揉眉心,低叹道:“只怕以后更折腾。”   方欣不明所以的挑眉看向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   方欣默默翻了个白眼,老是这样话说一半,都不能体谅一下听他说话的人有多痛苦吗?她闷闷不乐的撅着小嘴,直到后来,当她频频往返于北京和香港两地时,她才懂了。   电话蓦地响起,肖彦低头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沉声对她说:“你接,我妈的。”   他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她便也没多想就接了起来。听见肖母在电话那端问他们几点回去,晚上想吃什么?她微微移开了手机,低声问身边那人,“阿姨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眉头一皱,他沉声道:“问我还是问你?”   “......我们。”   他这才满意了,漫不经心的道:“你想在家吃还是出去吃?”   方欣没多想便说:“在家吃吧。”肖母电话都打来了总不好说不回去吃了。   “嗯,那你自己跟她说,我无所谓。”他偏头看了眼她低声细语的在和母亲讲话,嘴角微微勾起,心里顿时一片温暖。   电话挂上,方欣把他的手机放回原位,突然,她浑身一颤,蓦地想起自己刚刚说的是“在家吃!”可是...可是他好像问的也是“你想在家吃还是在外面?”   她转过头默默的看向窗外,心里‘砰砰’直跳,他不会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引人误解吧?他是在故意诱导还是她又自作多情了?   但不论事实是什么,不论他是有心还是无心,都令她无比的兴奋和开心!要不是他就在自己身边,此刻她一定要激动的呐喊一声,她太幸福了!   许是她的热情感染了他,修长的手指轻快的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他不由的弯起嘴角,眼里满是宠溺的微笑,好吧他承认,他是故意的。   ......   肖家,夜晚。   方欣帮肖母做好最后一道菜,端上饭桌,一转身就看见那人恰好从房里出来正闲散的往餐厅走来,她嘴角一弯,打趣道:“鼻子还挺灵,正要去叫你呢。”   肖彦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肖母从冰箱里取出果汁边对肖彦说:“怎么光顾你自己了,去书房叫你爸去!”   他一挑眉,就朝着书房方向喊了句:“爸,吃饭!”   肖母闻言,伸手就在他肩上狠狠的拍下,微嗔着:“懒死你!”   方欣在一旁看着,嘴角不由的勾起,温柔的笑着。在外人面前他是严谨自律、沉默冷言的科研人员,可在家里,他倒是像个孩子了。   “欣欣,过来坐阿姨这里。”肖母向她示意自己身边的空位,方欣轻点着头,微微一笑。   赵知了高兴的指着桌上的菜对父子俩说:“这些菜都是欣欣弄的,这个西芹炒豆干,还有这个土豆烧鸡块还有那个水煮肉片都是她做的呢!”   肖父闻言惊讶的挑了下眉,“是吗?那我尝尝。”说着就夹了一块鸡块放进嘴里,“不错,还挺好吃的。”   方欣笑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叔叔喜欢就好。”   话音刚落,就见他伸手去夹西芹豆干,她忙紧张的去看他的表情,等他嚼下去后才小心翼翼的问:“怎么样?”   肖彦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给了两个字——“凑合。”   方欣:“......”你的表情要不要这么勉强啊?!   肖母伸手就在肖彦腿上掐了一把,磨了磨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啊!”   有长辈撑腰,方欣明显气势高涨了些,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着:“难伺候。”   即使她的声音很小,可就坐在她旁边的肖彦还是听见了,他一挑眉,一本正经的道:“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这句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了,方欣低嚎了一声,郁闷的把头伸进碗里,扒拉着白米饭。   肖彦伸出筷子又夹向她做的另几道菜,强忍着笑意,其实她做菜水平还不错,只是,逗她玩然后看她一脸郁闷想挠墙的样子,也蛮有趣的。   饭后,方欣主动收拾桌上的碗筷,然后去厨房清洗,肖母自然不能让她干活,怎么说也是客人。倒是肖彦淡淡的来了句:“您就让她表现表现吧。”   方欣一边洗着碗,一边苦思冥想,她要表现什么啊?   正想着,那人便悠闲的走进来,靠着墙‘咔嚓’咬了口苹果,对她说:“洗干净点。”   “你是来监工的吗?”她轻哼了一声,不干活的人到底有什么资格?把洗好的碗筷擦干净放进柜子里,看了他一眼,她微蹙着眉,“饭后立即吃水果不好,不但不会助消化反而会造成胀气和便秘。”   话音落下,他伸手把苹果核扔进了垃圾桶里,耸了耸肩,表情很是无辜,“已经吃完了。”   方欣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叹口气,“这习惯不好。”想了想她还是没说“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她觉得这句话自己说并不合适。   又在客厅陪肖母聊了会儿天,方欣看了眼时间便要告辞,赵知了却拉住了她,“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吧?你就和阿姨睡吧。”   这怎么可以,她下意识就要拒绝,且不说怎么和母亲交代夜不归宿,就是她自己也断然不敢睡他家里啊!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她赶紧道:“阿姨真的不用了,我晚上不回家我妈会睡不着觉的。”   赵知了见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多做强求,对正看新闻的儿子说:“彦彦,你去送送欣欣。”   肖彦侧目看了眼她,方欣忙讨好的对他笑着。他嘴角轻扯,冷哼了一声,站起身去换鞋。   方欣见他拿起车钥匙往玄关走去,连忙也跟着过去,背好包对肖母笑着告别:“阿姨,那我先走了哦,叔叔在忙我就不打扰他了,您替我跟他说一声,祝你们好梦,晚安。”   “好好好,有空常来玩啊。”肖母不舍的拍了拍方欣的小手,又对自家儿子强调道:“彦彦你开车慢点,大晚上的。”   肖彦态度冷淡的点了下头,就往电梯间走去。   方欣忙跟上他的步伐,对身后的肖母笑着挥了挥手,“阿姨再见!”   “再见!”   ......   “那句话是骗人的吧?”   方欣偏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困惑的蹙了下眉,“什么?”   肖彦白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微冷,“你妈看不见你就睡不着觉。”   她一愣,伸出两根指头比划了一下,抱歉的吐着舌头笑了笑,“夸张了一点点。”   “以后不要这样了。”他不喜欢她撒谎,不愿意可以直接说但不要骗人,尤其是对长辈。   方欣见他脸色微寒,也知道自己做的欠妥当了,忙点头答应:“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嗯’了一声,听见声响见她没反应,便开口提醒:“你电话。”   “诶?”方欣愣了一下,伸手去摸背包,感到一阵震动忙拉开拉链取出来,不忘赞叹他:“你也太厉害了吧!震动都能听得见!”   肖彦挑了下眉,没否认。   方欣看了眼来电人眉头一挑,接起来便莞尔一笑,“凡希......”? ☆、苦尽甘来 ?  法国巴黎,浪漫的代名词,海明威曾说过:如果你有幸在年轻时居住过巴黎,那巴黎将会跟着你一辈子。   听到大洋彼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那娇柔婉转的甜美嗓音,季凡希微弯起了唇,目光里凝聚着一片柔情,“猜猜我在干嘛?”   方欣闻言轻笑着,想起他发给自己的短信,轻声道:“不是说在巴黎吗?怎么样,浪漫之都名不虚传吧?”   季凡希说起来应该是她唯一一位异性好友了,毕业后去到了一家投行,前几天打电话给她说要去法国出差,昨晚又收到他的短信说到了巴黎。   “很美!”他点头,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酒红色的液体在黑夜点缀下更显得神秘且诱人。他轻叹了一声,内心涌起浓浓的思念,在这异国他乡的深夜里更加强烈且噬骨。“真想带你一起来。”   方欣微勾着唇,当做是一句玩笑话。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她低低的道:“你那里应该是凌晨两点多了吧?怎么还没有睡?”   想你了,他在心底这么说。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这个城市绚烂的夜景,即使是凌晨,依旧美得一塌糊涂。他淡笑着,缓缓的道:“晚上应酬喝了点酒,Merlot和Cabernet Sauvignon产自波尔多右岸和左岸,前者有提子干的味道,后者有紫罗兰和黑加仑的味道,嗯,我想你会喜欢的。”   “可是我不喝酒的哦。”方欣轻挑了下眉,语气轻松的说着。   “呵呵。”季凡希晃着手中的液体,一抬手尽数灌进嘴里,霎时,口腔里充盈着满满的葡萄香气,他浅笑着,仔细听声音里带着一丝魅惑,“你会爱上它的。”   方欣微弯着唇,没有反驳,想起正事又问道:“工作处理的怎么样了?”   许多人都只知道巴黎是时尚之都,有着琳琅满目的各大奢侈品店,可很少部分人知道它的金融、证券、保险业也十分的繁荣。法国最大的国营商业银行——巴黎国民银行就设在这儿,除此之外,这里还有法国的金融中心,世界重要金融市场之一的巴黎金融市场,包括货币市场、资本市场、外汇市场和黄金市场,每天都有价值达天文数字的资金、证券在这里流动。   而对于商科出身的他们来说,除了美国华尔街外,法国巴黎也是最向往的地方之一。   “嗯,挺顺利的,你不用担心。”季凡希说着看了眼桌上放着包装精美的礼品袋,微微一笑,温柔的低声道:“等我回去。”   ......   手上打着方向盘,肖彦踩下刹车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按下按钮,车窗随即缓缓下降。   方欣挂上电话,不解的看向他,“怎么停下了?”   “累了,不想开了。”   “......”这才开了几分钟啊?!方欣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不能理解他了。“那我开吧,你休息会儿。”   肖彦沉默着,脸色很差,自打她接起电话他脑子里就开始嗡嗡的吵个不停,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烦闷。   方欣见他脸色有些苍白,一手支着额头薄唇紧抿着,神情有些痛苦。她心里蓦地一颤,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担心,“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还是不说话,她心里更急了,解开安全带身子向他倾去,小手抓住他的手腕,声音里透着一丝焦急,“肖彦,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去医院?”   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人猛地一拽直扑进了对方怀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砰砰砰”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方欣一怔,猛地意识过来就要挣开他的怀抱。   “别动!”他开口,语气低沉冷硬,带着一丝威胁和警告。   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她感觉自己被人拥的更紧了,然后她就真的动不了了。内心一阵斗争,小手终于轻轻的抚上他坚/挺的后背,拍了拍,以示安慰。   察觉到她的动作,肖彦深吸了一口气手上更紧的抱着她,微低下头,鼻腔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诱人的脖颈处。   方欣浑身颤了一下,心里那只小鹿像吃了兴奋剂似的,激烈的蹦跶着,似是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谁能告诉她?这是个什么情况?她又在做梦吗?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微微松开怀里的人,低眉看了眼她窝在自己怀里安静的样子,嘴角弯了弯,伸出手,在她柔顺的黑发上轻抚着,一下一下,同时撩拨着她的心。   方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抱自己,但她不想想,也不在乎原由,就让她顾自以为是他发烧了头脑不清下的举动吧!她要谢谢他的不清醒,否则这一幕永远只能出现在梦里。无论原由,只要这一刻她在他的怀里,就够了。   眼角慢慢溢出灼热的液体,她轻轻吸了吸鼻子,眷恋的埋首于他的颈窝,想要用生命记住这个味道,这是他的味道,这么这么好闻。   肩膀处的濡湿感越来越明显,他微微松开她,低头看去,小姑娘早已通红了眼眶,鼻尖一下一下轻轻的抽泣着,他心里突然就有些疼。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泪滴,慢慢的,像对待珍宝一样小心,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令她不可自抑的轻颤了一下。   肖彦微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静默良许,微不可闻的低叹了一声,再次拥抱住了她。   他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冲动,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刺激了他,也许他现在还在纠结和犹豫中反复挣扎。说起来,他要感谢那通电话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早已扎根在心底并且逐渐生根发芽。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嫉妒心和占有欲这么的强烈,以至于仅仅是一通电话就令他瞬间失了心智,方寸大乱。   “方欣。”   “嗯。”她低低的应了一声,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方欣。”   “嗯。”   “方欣。”   “嗯。”   他叫一声,她就答应一声,他以前也叫过自己的名字,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叫的都好听。然而此刻,她想,这一定是他为数不多念自己名字里最动听、最温柔的一次。   “肖彦。”她也学他,温柔的叫了一声。   “嗯。”   你知不知道这一幕我梦过多少次?你的怀抱和想象中一样温暖,不,比想象中的还要温暖。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幸福。如果这是一场梦,求你不要急着把我叫醒,好吗?我还想多做一会儿,做一辈子都可以。   然而是梦总会醒,当他松开她时,她的手臂还停留在空中,怔怔的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表情。只是眼角那溢出的泪水,出卖了她的坚强和倔强,委屈的轻颤着肩膀。   肖彦伸手擦去她的泪痕,低笑着:“怎么这么能哭呢?”   方欣看了他一眼,自己伸手去擦眼泪,她也不想在他面前流泪的,只是...情难自禁。   肖彦拉下她的小手紧紧握在自己的大掌之中,低声对她说:“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因为我而哭。”   话音落下,方欣心底蓦地一抽搐,疼的她恨不得失去所有的意识。他说最后一次,他是拒绝她了吗?所以这个拥抱是她最后的礼物吗?   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又积满了晶莹的热泪,只听他下一秒又缓缓的开口:“我希望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你都是开心幸福的,如果因为我而害你伤心流泪,我会很心疼,也会很自责。”   方欣懵了,瞬间懵了,傻傻的看着他忘了反应。直到他低笑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盯着他,“肖彦,你......”   他点头,目光深切的凝着她,表情是分外的认真,“我喜欢你。”   下一秒,肖彦来不及看清,面前的人儿已经激动的扑进了他的怀里,从小声抽泣到不管不顾的放声大哭,似是要把这二十六年里所有的泪水全部哭干流尽。   他说喜欢自己,肖彦说喜欢她啊!方欣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不顾形象的大哭着。   这是她偷偷藏在心底十余年的肖彦啊,从十六岁情窦初开,她的眼里再也无法融入其他人,从一开始的仰望变成欣赏再到爱慕,直到后来无法自拔的爱上他。这一路她孤军奋战,一次次在绝望中想要放弃可到底是舍不得,一次次又带着对他坚定不移的爱重新上路。   她从不奢望他会回头看自己一眼,她一直跟自己说,就当个小粉丝远远的观望、守护着他就好,她以为自己要守着这份秘密,孤独的过一辈子了。可就在刚刚,他对自己说,他喜欢她。   方欣觉得,即使二十年,三十年,一辈子都在无尽的张望中度过都是值得的!   只因为他是肖彦,配得起自己的爱。   ......   首都机场。   打开车门走下车,再顺手关上,肖彦手上拎着行李袋转身看向身后的人,“行了,你俩回去吧。”   “进去还要办登机牌,我陪你一起吧?”方欣看向他,目光隐隐有丝哀求。   赵知了从鼻梁上摘下墨镜,甩了甩头发,眼神鄙夷的看向自家儿子,“他这么大人了还不会办登机牌吗?好了欣欣,我们走吧,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肖彦黑着脸看向赵女士,给了她个白眼,偏头就见某人不停的给自己使眼色,脸上写着‘让我陪你一起进去吧\'。他轻叹了口气,对他妈说:“您要是不乐意去就在车上等着吧。”   赵知了无比鄙视的看了眼儿子,才对方欣说:“那欣欣就委屈你陪他上去了,阿姨就在车上等你哈。”   她强装淡定的点了点头,“好。”   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直奔航站楼,方欣瞬间就腿软了,心里燃起一股罪恶感,赵知了待自己像女儿般的疼爱,可自己却背地里和她最爱的儿子暗渡陈仓,甚至还欺瞒她。   肖彦办好登机牌,就见她微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啊?”方欣抬眸见他就在自己眼前,摇了摇头,“没想什么。”还是不要给他增添烦恼了,如果以后阿姨要怪罪,那就都怪她吧!   “真的?”   “嗯。”她点头,“都办好了吗?那进去吧。”? ☆、思念那么深 ?  周末坐飞机的人好像总比其它时间要多很多,各个安检通道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远远望着前面看不到尽头的队伍,方欣心底暗自窃喜着,真好,可以和他多待一些时间了。   眼前蓦地出现一张人脸,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肖彦指了下她的眼睛,双眸微眯,“红了。”   她知道,早上洗漱时一照镜子就发现了,可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昨晚回家又偷偷的哭了一场,虽然是喜极而泣但也很丢人。   “回去买瓶眼药水,不要用手揉。”   她点头,听着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嘱咐着。想起昨晚在车里的那一幕她微微红了脸,直到此刻仍觉得像做梦一样,太不可思议。正想着,右手蓦地被人拉住,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小手被包裹在了那温热的掌心之中。她低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块熟悉的GA手表,再抬头,是他棱骨分明俊俏的侧脸。粉红的薄唇轻轻勾起,她无声的笑了笑,与他十指紧扣。   队伍越变越短,他们的手却始终紧紧牵在一起,直到前面那人过了安检,他才缓缓的松开她。掌心乍一失去另一支小手的温度,心里蓦地一空,他嘴角动了动,竟觉得有些不舍。   倒是方欣微笑着,满目柔情的望着他,“快进去吧,一路平安哦,到了给我说一声。”   她就没有一点不舍吗?肖彦盯着她数秒,见她始终含着淡淡的笑容,温柔的凝望着自己,眼底没有一丝的委屈和难过。他极低的轻叹了一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深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在她白皙的耳边洒下浓浓的不舍,声音低哑却带着诱人的魅惑,他低声道:“乖乖的。”   “嗯。”方欣伸手,圈上他的腰身,微闭起双眼,想要把这一刻牢牢印记在心底。   肖彦微微偏头,在她清香的发丝上落下一枚轻轻的吻,然后松开她,眷恋般的揉了揉她的长发,“我走了。”   “好,一路平安!”她始终微笑着,让他放心。   看着他高大清俊的身影过了安检,直到那背影完全消失,她才转过身来,下一秒,眼泪夺眶而出。   不是不难过的,他们才刚刚在一起就要分别,她不舍极了。可是他说过,不想看到自己在他面前再流泪,那她就忍着,让他放心的离开。   走到咖啡店给肖母买了一杯咖啡,等待的过程中,她偏头望着远处的安检口,想起方才那一个充满眷恋的拥抱,她温柔的扬起了唇角。   十六岁以前,她在无知中仰望着榜样一般的他,她胆小懦弱不敢靠近冷漠寡言的他;十六岁以后,她亭亭玉立,有小男生追她,可她却总不自觉的和他相比,结果令她欣喜满意,没有谁能比得过他。   当周围的同龄女生都在疯狂的追星,哈韩哈日时,她悄悄的从书包里翻出一张充满褶皱的演草纸,上面是他钢筋有力、落落大方的字体。自那时起,满心只被他一人占据。   之后的十年,她在孤独与绝望中苦守一份真挚的爱,她知道爱情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她不求他的回应,只是偷偷的崇拜他,敬仰他。在看不到未来的路上,她始终安安静静的爱着他,不放纵不萎靡,只是努力做一个更好的自己,渴望站在能看得见他的地方,当他一生的忠实观众。   当周围的人开始恋爱甚至结婚生子时,她羡慕的同时也曾问过自己,还可以爱他多久?可答案却是——他是一种毒,爱上了就戒不掉了。   而今天,她想说,她庆幸自己这些年从未走失过,她庆幸她爱上了一个值得自己用一生去守候的人。那些没有尝试过暗恋或者受点委屈就放弃的人啊,你永远不知道被暗恋的人爱上的滋味有多么噬骨甜蜜!   想起刚刚那个带着他全部感情的拥抱,她终于笑了,眼角闪烁着一丝晶莹又璀璨的光亮,她终于可以无比自豪的说:这些年所有的一切,都值了!   ......   周末下午,星巴克里几乎座无虚席,靠窗的沙发上坐着三位气质高贵,绰约多姿的女人,从那身旁放置着的大大小小购物袋可以看出,显然是刚从商场里血拼出来。   乔萌萌挑拨着自己那一头酒红色的波浪大卷,说起话来不时的眨着眼睛,那浓密纤长的假睫毛也随之忽闪忽闪着,修长高挺的身材着一身Dolce&Gabbana最新款套裙,白皙的脖子上配着一条朋克风的金属项链,一眼看去就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和她这一身光鲜靓丽的打扮比起来,方欣就显逊色的多,只是一件白色雪纺上衣配着一条紧腿牛仔裤,脚下踩了一双RV平底鞋。   女人的聚会,聊天的话题无非就是两个:减肥与男友。   乔萌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方欣,嫌弃的瘪了瘪唇,“真是糟蹋了这一副好身材。”   在她眼里,方欣就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可也绝对算是一氧气型美女,长相清秀纯美不说,最重要的是气质脱俗。而有些女人虽然长得不赖,可看第二眼就会令人失去兴趣,就是因为没有气质,这个东西后天还真的很难学来。而她,明明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有着一米七零的绝佳身高,可怎么就不知道好好打扮自己呢?   方欣淡淡的笑了笑,这个问题以前上学的时候乔萌萌她们就批评过自己,可要她每天站在镜子前花大半个小时折腾自己,她觉得,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睡会儿呢。   “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吗?男人喜不喜欢你,就靠第一眼来决定的!没让你打扮的多么光彩动人,可你出门好赖也注意点儿吧?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路上没准儿就遇见王思聪了呢!”   方欣始终淡淡的笑着,深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接话,但凡她一开口,乔萌萌绝对有下一句在等着自己!所以最安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对于乔萌萌所说的‘看脸的时代’,其实她是不以为然的。有些人一见就喜欢,一聊就讨厌,喜欢是因为长得好看,讨厌是因为没有内涵。脸只能决定是否有原始性冲动,而真正的喜欢,一定是有认可的三观。再者,她这一辈子,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么一个人,她的眼里除了他,再也容不下第二个。只要对方是他,穷困潦倒她也无所谓;对方不是他,纵使家财万贯,金戈铁马她都不稀罕。   “你呀!说好听点是单纯,说直白点就是傻!”乔萌萌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她,眉峰一转又看向身边的人。“你也是的,审美越来越差了!还不如上学那会儿!”   童瑶欲哭无泪了,她在机关单位想穿的光鲜亮丽也不合适呐!这工作,需要的就是低调、低调、再低调!   童谣虽不如乔萌萌,但好赖比方欣强的多,所以乔萌萌也只是习惯性的念叨了她几句便作罢。话题一转,不知道又怎么提到了恋爱这个问题上。   童瑶突然就来了兴趣,兴奋的拍着桌子,“小四,快点给二萌看看你家大神的照片,闪瞎她的狗眼!”   “......”方欣不自然的清咳了一声,表情幽怨的看向童瑶,“瑶瑶。”   “哎呀!”童瑶瞪了她一眼,声音不由的大了几倍,“你以为我们大周末的不在家休息陪你出来瞎晃荡是为了什么?快点快点!”   方欣头疼了,好像是童瑶和乔萌萌五分钟一个电话把自己催出来的吧?   “你不是有吗?”她语气淡淡的,在涠洲岛的时候据她所知童瑶可是偷拍了不少呢。   “对啊!”童瑶一拍脑门,拿起桌上的手机就开始翻照片,一边兴奋的拿给乔二萌看。   看着对面那两人神情专注的翻着手机相册,嘴里还不时点评几句,方欣嘴角动了动,到底是沉住了气,暗自低叹了一声,端起咖啡杯默默的望向窗外。   距离机场那一别已经大半个月了,自他回到香港后,他们之间的一切联系就全靠电子设备了,微信、电话以及视频。虽然别人都说,异地恋很辛苦又不靠谱,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相反,每一天都过的很开心、很知足。   在过去的十年中,她和他几乎断了一切联系,不也照样过来了吗?何况现在他们有了一层更亲密的关系,即使他们不能向其他恋人那样时常腻在一起,即使他不能每天都陪在自己身边,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她始终相信,再远的距离也跨域不了爱情的深度。   乔萌萌推了推童谣的肩膀,眼神示意着她,两个人同时看向对面那人儿嘴角带笑的柔情模样,终于会心一笑。   电话就在这时响起,方欣望向桌上亮起的手机,淡淡的瞥了眼来电人名,下一秒,她倏地坐直了身体,嘴角不由的向上弯起。然后,乔萌萌和童瑶就见她脸红着接起,温柔的出声:“肖彦。”   两人对视一眼,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纷纷无语的摇着头,瞪向方欣的眼睛里写着:老娘是个受过伤的人,一切秀恩爱的人,滚粗。   方欣会意,嘴角的弧度越发弯了,以前都是她们欺负自己,现在终于可以扳回一局了。   香港研究所里,肖彦从实验室回到办公室里,一边脱下白大褂边问着:“在家吗?”   方欣看了眼对面那两个备受打击想要壮志扼腕的人,抱歉的吐了吐舌头,对电话里的人缓缓说道:“在西单,下午和萌萌和童瑶逛了会儿街,现在在星巴克歇脚。”   肖彦轻‘唔’了一声,童瑶他知道,萌萌想必就是她时常挂在嘴上的寝室老二乔萌萌了吧。   “你呢?”   他轻咳了一声,走到桌前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才道:“实验数据有点问题,下午过来处理了下。”   “哦。”她点头,以前一直没有机会问他工作的领域和范畴,直到在一起后才知道,他主要研究的范围是高分子化学,其中包括高分子化合物的结构、性质和合成。听他提过之后,她还特意百度了下,才知道结构和性质下又包括高分子聚集态结构、高聚物流体的流变性质、高分子材料的光氧老化等;合成又包括聚酰胺、聚丙烯、嵌段共聚物、有机硅高分子、高分子复合材料等。看着这一堆带着‘高分子’前缀的专业名词,她感到无力的同时也深深的骄傲着,这么复杂的东西都是他研究的范畴呢!   肖彦和同事打过招呼,就准备离开,边下楼边随口问道:“买什么了?”   方欣闻言瞥了眼空位上放着的丰盛战利品却没有一件事自己的,她轻叹着:“什么也没买。”   “没看上?”   她轻轻摇了下头,语气淡淡的道:“没什么需要的。”   肖彦一挑眉,嘴角微扬,“给我省钱吗?”   白皙的小脸倏地一红,方欣轻咬着下唇,有些无措。他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开一两句玩笑,但她还不是很习惯,毕竟在她的认知里,他一直是一个冷酷寡言的人。然而最近,他好像越发的喜欢逗自己,每每看她手足无措的涨红了脸,他就会在那端低低的笑出声来。思及此,她低叹了一声,小声嘟囔着:“我有钱,不用你的。”   听到话筒那端她的声音,肖彦下意识的蹙了下眉,有些不开心她和自己分的太清。因为在他心里,早把她当做了要共度一生的人,他不希望她和自己计较的太清,给女朋友花钱是理所当然也是天经地义的。可在电话里,显然不适合谈论这个问题,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算了,等见她时在认真的跟她说说吧。   沉默间,童瑶蓦地凑上前,对着话筒咋呼道:“大神!大神!”   方欣看了眼对面的人,头疼的揉着眉心,极轻的叹了口气,问他:“你听到了吗?”   “嗯。”他轻声应着,不忘交代她:“替我问声好。”   “好。”   “我在开车先不和你说了,你早点回去。”   方欣点头,一一记下他说的每一句话,然后嘱咐他:“路上注意安全,开慢点。”   “嗯,我知道。”肖彦轻笑着,这句话她每天至少要念上一遍,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烦。   方欣微弯着唇,在挂断电话前一秒轻声呢喃:“肖彦,我想你了。”   话音落下,正扣安全带的那人手指颤了一下,他停下了动作,眼里带着宠溺的笑意,对她说了三个字:“我也是。”? ☆、情敌见面 ?  乔萌萌等方欣挂断电话后,这才轻勾起童瑶的下巴,目光温柔的凝望着对方,可怜兮兮的抽泣着,“肖彦,我想你了!”   童瑶猛点着头,表演的有模有样,“我更想你!”然后两人一对视,欢快的大笑着。   方欣顿时满头黑线,无语的单手撑着额头,再次后悔自己不该心软出门的。   一阵嬉笑过后,乔萌萌到底是经历丰富的人,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和肖彦在一起了,那Givenchy怎么办?”   方欣闻言怔了一下,童瑶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忙点头:“对啊!Givenchy怎么办?他知道你和大神在一起了吗?”   绣眉微皱着,方欣解释:“我和凡希就是朋友。”这句话,她应该说过不下十遍了。   乔萌萌‘啧’了一声,冷哼道:“你当他是朋友,他对你可不单纯呐!你可别告诉我,这么多年了,你一点儿都看不出他对你的感情?”   方欣闻言微低下了头,心虚的勾着手指,是的,她知道,她知道凡希喜欢自己,可是她却不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她的心,从来就不由她来控制。   童瑶叹了一声,问道:“前阵子Givenchy不是去法国了吗?”   “嗯。”她点头,就是他在巴黎的那一晚自己和肖彦在一起了。   “没给你买什么礼物?”乔萌萌问。   方欣愣了片刻,表情变得不自然,她轻点了点头。   两人同时好奇的问道:“什么?”   “......包。”   “什么包?”   方欣抬眸,看了她俩一眼,头埋得更低了,“Givenchy。”   乔萌萌、童瑶:“......”尼玛,这是把自己送上门啊?!   两人对视一眼,微眯起了双眸,心里不禁暗赞,季凡希这招够高啊!绝对的秒杀!   “你收了吗?”   方欣摇了下头,她怎么可能会收?且不说那个包价值不菲,他的意思她明白,所以才更不能收。   “哎。”两人同时叹了一声,童瑶感慨:“果然是个看脸的时代!”   方欣:“......”她是有内涵的好吗?!   乔萌萌瘪了瘪唇,怒其不争的低吼着:“傻呀你!为什么不要呢?你不用孝敬我也成啊!”   方欣:“......”乔萌萌你快闭嘴,这里就属你最有钱好吗?!   童瑶:“要是有两个人同时追我,那我就两个都答应,先试一段时间看看谁最适合结婚,脚踏两条船神马的最刺激了!”   乔萌萌佩服的伸了个大拇指,点赞道:“有出息!”   方欣疲惫的揉着眉心,郁闷的翻了个白眼,“你们俩能说点有建设性的吗?”   “这还不够有建设性吗?先全收到囊中再慢慢甄选,不管成不成咱先占着啊!”童瑶瞪大了眼珠子为自己辩解。   方欣给了她个白眼,“不想和三观不正的人说话。”   “嘿!”童瑶来气了,“那你倒是说一个我听听!”   她要知道还问她俩这只会幸灾乐祸的家伙干什么?   乔萌萌想了想,认真的给她分析,“他也没有正式的给你表白过,所以你还不能直接拒绝他,以免显得你太自作多情。要么你就拉着你家大神在他面前晃悠一圈,让他看清现实自动出局;要么就等他给你表白时,你再直接拒绝。”   方欣皱着眉头听完,沉默片刻,她极低的叹了一口气。带着肖彦在季凡希面前晃悠?这不可能,她不会做任何委屈肖彦的事情。他是她爱了那么久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是自己炫耀的资本,而她也永远不会利用他,她不舍得。   “反正啊,你得跟Givenchy说清楚了,不喜欢又这样耗着人家也不好,男人的青春也是很宝贵的。”   方欣觉得这句话在理,她暗暗的记在了心里,想着是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季凡希谈谈了。可她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的这么突然且是以如此的方式。   铃声响起,方欣等所有的学生都离开了教室,才开始整理教案,走下讲台她去关掉每一盏灯,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要记得关灯锁门。   手上沾了些许粉笔沫,她先去洗手间洗过手后,才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今天是周四,她的课都在下午而且还包括了最后一节,系里的其他老师上完自己的课也早都回家了。端起桌上泡着胖大海的水杯,一杯水竟也一口气喝完了,连上了三节大课,这会儿才觉得嗓子发痒且沙哑。   走出商学院大楼,正下着台阶蓦地看到底下站着的那人,她微眯着双眼仔细的确认了下,才微弯着唇向那人走去。   季凡希站在商学院大楼下,远远地看着那道倩影走出大楼下着台阶,他微勾起唇角,双手插在兜里,耐心的等着她向自己走来。   “师兄。”方欣轻叫了一声,看着他好奇的问:“来学校看老师吗?”   季凡希摇着头,笑道:“不,今天是专程来找方老师,敢问方老师可否赏脸与在下吃顿便饭?”   方欣被他逗笑了,无奈的撑着额头,语气幽怨道:“您就别挖苦我了。”   季凡希听到她嗓音有些不对劲,浓眉不禁一蹙,问道:“嗓音哑了?”   方欣点了下头,“下午连上了三节课,没事,明天就好了。”   三节大课就是六个小时,等于六个小时全程都在讲课,季凡希想到此,漆黑的眸子里流露着显而易见的心疼,嘴角动了动,他皱起了眉头,“不能和系办商量调下课表吗?这样长期下去人怎么能受得了?”   他眼里的感情太过炙热,方欣想忽视都难,有些不自然的别过脸,淡淡的一笑:“每个行业都有些职业病,不要紧的。”   肖彦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离她下课还有十五分钟,修长的手指无聊敲着方向盘,车里放着一首舒缓的英文歌,他调低了音量,双手支上脑后微合上了眼眸,想着一会儿她见到自己该是多么的惊讶和激动,嘴角便不由的微微勾起。   等待的过程总是那么漫长,好不容易听见铃声响起,看着学生蜂拥的走出大楼,他眼里多了一种情绪,叫——期待。想着一会儿就可以见到他的姑娘了,心里竟难得的有些紧张。   过了片刻,那道熟悉的倩影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从这一秒开始,目光再也无法离开她。看着他的女孩儿缓缓走出教学楼,信步下着楼梯,他微扬了唇角,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思念。   正要下车,拉车门的动作却倏地一顿,他的目光顺着封闭着的车窗玻璃看向楼前站着的那一男一女,眉头微微一蹙,看着她站在其他男人身边,他竟觉得这画面不是一点的碍眼。   抬手看了眼时针,三分钟过去了,他更深的皱起了眉,心底微微有些不舒服。不再等待,他打开车门,径自向她走去。   方欣正和季凡希说着话,目光不经意的瞟了下,顿时,她浑身怔住,不可思议的盯着从那辆树下停着的车上走下来的人。她刚刚就觉得这辆车很眼熟,和肖父的座驾一模一样,只是她站在的这个角度看不到车牌号,以为只是撞车了,却没想到,这......   “怎么了?”季凡希微低下头,凑近她,不解的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   “我......我......”方欣根本听不见季凡希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似得,她震惊的看着向自己越走越近的那人,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难怪他昨晚问自己今天什么下课?原来他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啊!怎么办,她现在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啊!   季凡希狐疑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沉默间,肖彦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整个人呆掉的模样,他轻笑了一声,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发什么呆呢?”   方欣猛地一个激灵,看着他不可思议的惊呼:“你...你怎么回来了呀?!”   肖彦一挑眉,打趣道:“怎么,不欢迎我?”   怎么可能!她太激动了好吗?!   季凡希默默的看着两人之间亲密的互动,眉头不由的皱的更紧,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可他却倔强的不愿意承认。看向面前的女孩儿,他低叫了一声,眼神里隐隐有些祈求,“方欣。”他是谁?   被叫到的方姑娘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她看了眼肖彦又看向季凡希,顿时欲哭无泪了,这个...这不在她的承受范围内啊!却在这时蓦地想起那天童瑶说的话,她心底一阵挣扎,思考着要不干脆就趁此时机跟季凡希说清楚。   “凡希,这...这是我男朋友。”她微咬着下唇,尴尬的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人,又低声道:“肖彦,这是我大学师兄,季凡希。”   季凡希伸过手来,肖彦自然的与之相握,感到手心蓦地一紧,他心里顿时有些想笑,这丫头倒是蛮抢手的。原来这就是她两次打电话叫的那个‘凡希’,他略一挑眉,表情瞬间恢复自然,淡定的道:“你好。”   季凡希怎么说也是有教养的人,闻言微一点头,嘴角勉强勾了勾,“嗯,你好。”   方欣看着眼前这一幕尴尬的直挠头,好在肖彦轻拥了下她便放开,在她耳边淡淡的道:“你们还有事谈吗?那我在车上等你。”   她闻言看向对方,眼里不禁有些抱歉,她不舍得让他等。反倒是肖彦,无所谓的揉了揉她的发顶,浅浅一笑,让她安心。   看着他向身边走去,方欣才低低的叫了一声“凡希。”心里思忖该怎么跟他开口。   季凡希觉得自己真是失败,他默默守护多年的女孩儿有了男朋友自己竟不知道?最关键的是,这个人,还不是他!想着今晚的安排,他突然轻笑了一声,却是充满了自嘲,准备了一个多星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算在今晚和她表白的,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方欣看着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毕竟季凡希是她大学多年的好友。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耗着他,坦白道:“一个月。”   “呵。”这还是一声充满自嘲的轻笑,他认识她七年有余,在这期间他有无数次机会和她表白,可他却浪费了,仅仅是一个认识一个月的人就从自己手里抢走了她,他不甘心!   “我认识他二十六年了,也爱了他十年。”   “什么?”季凡希震惊的瞪大了眸子看向面前的人,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如果只是一个月他还有机会,可十年......   方欣却残忍的点了点头,眼眶不禁有些微红,“我不想说自己对他的感情有多么的深,但是凡希,你是我很看重的朋友,和萌萌她们一样,我...并不想伤害你。”   “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季凡希看向她,眼里微微有些光亮,不死心的问道。   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光亮刺疼了方欣的心,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太残忍了!季凡希不过是爱上了她而已,可却要受到她给的伤害。她突然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是那么的爱肖彦,却也只能一次次的独自舔舐伤口。将心比心,她很心疼此刻的季凡希,她懂那种痛苦和绝望,可是她没有办法,她的一颗心,全给了肖彦,真的不能再分一点点他。   “对不起.......”她真的不愿意伤害他。   良久的沉默,季凡希才缓缓的道:“我知道了。”   方欣抬眸看向他,却见他微低着头,低声说:“他在等你,我先走了。”话音落下,不再停留转身就欲离开这个地方,他真怕自己会失态。   “凡希。”方欣叫住他,看着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她忍着心里那股阵阵的疼痛,对他说:“如果...如果你不再愿意,你可以不再把我当朋友。”   回答她的,是他孤单的背影。? ☆、逛校园 ?  走到树下,望向靠着车身而立的那人,方欣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看见指尖那一缕燃起的白烟,顿了顿脚步,她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才向他走去。   肖彦微一偏头,看见她已走到自己身边便顺手扔了那支刚抽了两口的烟,微一挑眉,神色如常道:“解决了?”   听他这么说,方欣便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事,也对,以他的智商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她点了点头,如果凡希能听进去自己方才所说的话那就算是解决了。   “那走吧。”他转身就要去开车门,方欣却心急的叫住了他:“肖彦。”   “嗯?”他浅浅的蹙了下眉。   本想问他有没有生气?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想不想参观下我的学校?”   手上的动作一顿,肖彦看了她一眼,眉头一挑,淡淡的点了下头,“好。”说话间,他顺手按下了车锁。   拿不定他心里的想法儿,也不知道他是否在生气?方欣心想,他明明看出了凡希和自己之间有点问题,可他却什么也不问,那是说明他不在意还是相信她呢?   看了眼身边人那清俊的侧颜,方欣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身旁的那座大楼,“这个是商学院教学楼,我本科和研究生时期都在这里上的课,现在也在这里工作。”商学院是她们学校标志性,也是最宏伟壮观的建筑了,整座大楼的外形就是仿照美国白宫建造的,尽显大气磅礴,高贵典雅。   肖彦微微颔首,她说一句他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听她说这里是校园餐厅,那里是体育场,那边是图书馆......他看着眼前的这些建筑,就好像看到了她曾经每天穿梭在这里的身影,没能见证她的年少青春他或多或少会觉得遗憾,可他也知道,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假如当初他们就在一起,谁又能肯定此时此刻他们仍在一起呢?感情这事,从来就没有一定这一说。没能在一起的那些年换一个角度来讲,也许就是为现在和未来做的铺垫呢!   “这是9号公寓楼,也是我上学时的宿舍,我们学校男女生公寓楼是分开的,而且离得很远,所以经常能在楼下看到难舍难分的情侣们,尤其是放假和刚开学的时候。”   肖彦跟着她的脚步,走到楼下的花坛边,颇感兴趣的问道:“有你吗?”   “怎么可能!”方欣满含抱怨的横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才小声的嘀咕了句:“我大学都没谈过恋爱。”   肖彦忍着笑意,故作一副诧异的模样,落井下石道:“是有点可怜!”   他那一脸得意的表情是想怎样?鄙视她从没谈过恋爱吗?!方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那是,当然没您经验丰富了。”   瞧瞧,都用上‘您’了,肖彦可不认为她这是对自己的敬语,轻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发顶。若是因为一个玩笑而令她多想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肖彦便朝着宿舍楼下相拥的那对年轻情侣努了努下巴,问身边的人:“有没有羡慕?”   方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知道他问的是曾经的自己看见这种情景有没有羡慕?她想了想,摇了下头。羡慕也只是一时的,因为那些男生都不是他。她会羡慕那些深陷爱情中的幸福女孩儿,但也只是羡慕爱情本身。   “他们不是你。”她平淡的一句话,却重重的敲在了肖彦的心尖上。   方欣没注意到身边人情绪的起伏,她望着眼前宿舍楼的铁门,想着自己曾一次次从这里出出进进,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一出大楼,他奇迹般的出现在她的宿舍楼下,等着她,和她一起去餐厅,去图书馆,去占位子上课......   眼前仿佛出现了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她,一个是他,女孩儿脸上挂着淡淡的幸福笑容,男孩儿酷酷的彰显着他的青春帅气,他们手牵着手一起走过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嘴角不由的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她在心底为画面中的男孩儿和女孩儿深深祝福着——愿你们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小手被人牵住,她抬眸,看了眼身边和画面中神似的男子,心里蓦地一颤,眼眶不由的微微发红,那些青春中缺失的时光,她有幸,补齐了。   看着稀稀散散的学生从公寓楼里出来又进去,方欣觉得自己真是无比的幸福!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像她一样等到暗恋的人,和对方手牵着手一起去弥补曾经幻想过的每一幕,把每一个梦境变成现实。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和他走一辈子,那么她就不该隐瞒他任何事。   想到此,方欣释然的一笑,伸出自己的小手扣进他的掌心中,与之十指相握。她缓缓的说道:“凡希是我的大学师兄也是我的朋友,他喜欢我,但我刚刚拒绝他了,不是因为你在我才这么做。以前,一直没有适合的机会,我怕伤害到他,因为我也暗恋过,我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他人很好,所以我不能耗着他,他一定会遇见一个更适合他的女孩子。”   肖彦听完她说的这些话微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她会突然跟自己说这些,而且颇有点坦白交代一切的意思。其实刚刚他和季凡希握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太重,握他手的力度也是相当的大。   他承认,她曾经两次在自己面前叫‘凡希’这两个字时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也是信任她的,他相信方欣是这个世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骗他的人。所以他才可以轻松的说出在车上等她的话,爱情其实就像一根橡皮绳,有时候绷得太紧反而会断,给她些空间,他相信她会处理好的。   他是这么想的,然而此刻听到她和自己解释这些,在他心底还是深深的被震撼了!心脏蓦地紧抽了一下,为她而心疼。她总是这样把他看做最重要的,怕他会生气便坦白和自己交代这些,可其实他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脆弱。但他也知道,她会这么做,不过就是太爱他了!可她越是这样,他越是心疼,越发后悔自己曾让她伤心了那么多年。   心底有一种名叫‘感动’的情绪越蔓延越深刻,他停下脚步,不顾这里是神圣庄严的学校,伸手便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   方欣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慌忙的打量着四周,心里忍不住咆哮着:这是学校啊!她是老师啊!影响多不好啊!肖彦你可不可以回到车上再抱啊!   已经有学生向这里看来了,方欣脸上顿时一片燥热,慌忙的埋进了他的怀里,暗自祈祷千万不要被自己班上的学生看到!好在肖彦也很快的就松开了她,眼见她始终低着头紧紧的拉着自己袖子,他低笑了一声,微低下眼睑去看她,一张白皙的小脸早已面红耳赤,他略一挑眉,故意道:“脸红了。”   方欣轻拍了下他的胳膊,咬牙切齿:“不要说了啦!”   就在这时,有两个女生从他们身旁走过,打了声招呼:“方老师好!”   方欣:“......”她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女学生都有一颗八卦的心,这会儿看见自己一贯沉稳淡漠的老师脸红的像兔子似得,顿时觉得有猫腻!一双眼睛发亮的打量着她身边的男人,嬉笑着道:“师公好!”   方欣头疼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抬眸,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见女生手中拎着打包的饭菜便说:“快回宿舍吃饭去吧,该凉了。”   女孩儿没关系的笑了笑,又好奇的问:“老师这是你老公还是男朋友呐?长得好帅啊!”   方欣看了眼嘴角噙笑的某人,暗自黑线,这人在得意什么啊?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她道别:“我们要走了,再见。”   ......   车子驶上三环,驾驶座上的男人看了眼身旁的人,语气淡淡的道:“你刚刚怎么不回答呢?”   “什么?”她伸手扶了扶被风吹乱的头发。   “那个学生问你我是谁?你为什么不回答她?”   闻言,方欣默默的把头移向了窗外,脸上倏地涨红一片,沉默片刻,她轻声嘀咕了一句:“很丢人。”   肖彦乐了,眉头一挑,稀奇的问:“我长得丢人?”   什么跟什么啊!方老师头疼的揉着眉心,嘟囔了一句:“毕竟是在学校,影响不好。”   “放心吧,现在的小孩儿都猴精着呢。”   抱都抱了,她还能说什么呢?突然想到什么,方欣好奇的看向他:“你怎么又回来了?有事吗?”   什么叫‘又’?这话肖彦就不爱听了。幽幽的瞥了她一眼,语气略带一丝埋怨:“没事我就不能回来了?”   方欣不解了,“没事你回来干嘛呀?机票多贵的呢!”   肖彦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真不知道该为找了个会节约的女朋友而庆幸,还是该为自己大老远跑回来只为见对方一面却不被领情而伤感?伸手揉了揉眉心,他不禁感慨,她为什么老是抓不住重点呢?这个时候不该是兴奋的扑进自己的怀里,怎么她还有精力去考虑机票这个问题?   他轻瞥了对方一眼,突然有些好奇:“在你眼里我很穷吗?”   “诶?”方欣疑惑的看向他,下意识的问:“你很穷吗?”   肖彦突然心升恶趣味,想逗一逗她,便说:“如果我很穷呢?”   方欣想了一下,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没关系,我还有工资呢,我们省着点用还是够的。”   靠女人养他?那他也就不用混了!肖彦嗤笑了一声,觉得这笑话还蛮有趣的。   “对了,前几天Cara还给我打过电话。”   话音落下,驾驶座上的男人眉头不禁微皱,“她怎么知道你号码的?”   “我...我给的。”方欣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表情,怕他误会,先行解释道:“她加了我微信,偶尔也会聊几句,问我要电话号码的时候,我想是你朋友才给的。对不起啊,没事先跟你说一声,你会不会生气呐?”其实她是怕他会误会自己和Cara串通起来又或是怕他以为自己收买了Cara当眼线。   “那倒不至于。”肖彦看了她一眼,这才漫不经心的道:“我怕你不习惯,Cara活泼惯了,有时候说起话来口无遮拦的,我怕她吵着你。”   方欣被他一句话惹得感动的无以复加,正要投怀送抱却见他把车停在了路边,她还没问出口,肖彦就先一步解开安全带并说:“你在车上等一下,我去买点儿东西。”   “哦,好。”她愣愣的看着他下车走进一家药店,眉头不由的一蹙,他哪里不舒服吗?   没多会儿就见他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看他拉开车门上了车,方欣便立刻问道:“你生病了吗?”   肖彦没回答,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了她,重新系上安全带这才开口:“给你买的,嗓子都快废了。”   方欣困惑的翻着袋子里的药,这才发现竟全是治疗嗓子沙哑肿痛的,且种类繁多,有喷剂有颗粒还有含片。她眼眶蓦地一红,感动的不知所措,到口的话竟变成了:“这么多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肖彦:“......”果然不能对她抱有期望!? ☆、第一次危机 ?  北京全聚德。   取来一张薄薄的卷饼放在干净的碟子里,蘸上一层薄薄的甜面酱,再加两块新鲜的黄瓜条,最后铺上几片脆香的烤鸭,慢慢卷起,她伸手,递给对面的人,“呐。”   肖彦看了眼眼前的东西,无奈的摇了摇头才伸手接过,两口吞进了肚里,见她又递来一份这才说:“你自己吃。”   方欣傻傻的一笑,又往他嘴边递了递,边说:“最后一个。”   “你刚就说最后一个了。”语气似幽怨,但还是乖乖的张了嘴。   “嘿嘿。”方欣满足的笑了笑,看他吃东西比自己吃还要快乐,她就是想把一切好东西都留给他,虽然只是一顿很普通的烤鸭。   想起方才上车时他问自己想吃什么?考虑她嗓子不舒服还特别强调了清淡点的。她没多想就问他烤鸭行吗?她一直记得他喜欢吃烤鸭,那次去香港时肖母就给他带了好几份真空装的烤鸭,现在他好不容易回北京一次,她自然是要挑他喜欢的,而她无所谓,只要是他喜欢的她也爱屋及乌。   肖彦看了对方一眼,淡淡的道:“一会儿想去哪儿?我有时间。”   方欣顿了一下,似是在认真的想这个问题,“去看电影吗?”一般情侣约会不就这些项目吗?   “可以。”肖彦轻点了下头,其实他对这些无所谓,但想来自己一直和她分隔两地,也没有好好的陪过她,难得在一起就会多迁就她些,只要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都会尽量满足她。   一顿饱餐后,肖彦去到收银台结账,方欣就像个跟屁虫一样也尾随而去,看着他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票子递给收银员,似是想了一下,又取出一张□□伸到她的面前。   方欣一怔,不解的问:“干什么?”   “拿着。”相当的言简意赅。   她伸手指了下自己,“给我的?”   肖彦看了她片刻,轻点了下头,这才道:“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买什么东西或者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就从这卡里刷。”   “我不要。”方欣下意识就拒绝,两个人只是谈个恋爱她凭什么要人家的□□?以前上学那会儿就见很多女生拿着男朋友的卡刷来刷去,她对此就挺反感,她一直觉得两个人没到结婚那一步最好不要有金钱纠葛,一来没有法律保障自己没资格要,二来避免将来会有不必要的矛盾和麻烦。伸手推了推,她微微摇了下头,“我有钱呢,平时足够用了,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她的想法儿也许是好的,换做老大可能还会赞扬她这种高风亮节、独立自强的品质。可在肖彦这里,就不这么认为了。   俊眉一皱,肖彦微眯着眼眸看着她,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上次在电话里她说‘不用他的’时,自己就有些不悦,当时就想着回来要和她谈谈。他不希望方欣和自己计较的太清,他不在她身边,有了这张卡也算是一份保障,不论是生活上还是在他赶不回来的时候希望能让她少一些麻烦,过的轻松自在点。   他知道她不是虚荣拜金的女孩儿,可他是个男人,往大一步说,男人挣钱就是为了养家糊口,虽然他们才在一起没多久,但他自从迈出那一步,就是想要和她过一辈子的。   而这,有关男人的自尊。   然而,显然身为恋爱菜鸟的方老师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已点了火,见他就这样把卡拿在手里表情冰冷的盯着自己看,她心里蓦地一颤,心虚的就想溜,“我...去个洗手间。”   肖彦看着她飞快的转身开溜,嘴角微勾,发出一声冷漠的轻哼。   他微转身,在银联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耳边似有一阵风袭来,他微微侧目,就见某人大惊失色的向自己跑来,浓眉不满的一皱,就听她焦急的对自己说:“肖彦,快跑。”   “怎么了?”他语气生冷疏离,显然还在为刚刚被拒绝的事儿而生闷气。   方欣来不及解释,心急的拉住他的手臂就往外拖,想起刚刚在洗手间门口见到的人影吓得魂都没了,直呼:“我妈!我看见我妈了!”   “那跑什么?”肖彦脚下微微用力才不至于被她拉走,眼见她害怕的脸色都变了,他实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方欣急的都快哭了,她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见她家太后从里面出来,吓得她转身就跑,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被我妈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就死定了!”她一着急,就说出了心里话。   闻言,肖彦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再开时口语气冰冷至极,不怒而威,“什么意思?”   方欣现在一心想把他拉走,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只有回到车上才是安全的!顾不上多想,她脱口而道:“我妈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我没敢跟她说,一直瞒着她呢,被她发现我们俩在这儿就惨了!”   话说到这里,肖彦要再是不明白就有失他过人的智商了。薄唇一抿,他眯着眸子,眼神更加冰冷的射向她,微微用力,挣开了她拉着自己手臂的小手。   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拼命燃烧,他现在才终于明白,难怪她不肯要自己的信用卡,难怪她从不肯用自己的钱,难怪她一直要和自己划分的清清楚楚,原来她一直都不信任他!   她不相信他对这份感情是认真的,她不相信他想要和她好好的过一辈子,她从一开始打心眼里就觉得有朝一日他们会分开,所以她才瞒着父母,她早就给自己想好了出路!   肖彦深深的凝着她,许久,嘴角微微斜勾,冷嗤了一声。   方欣望着他瞬间黑下去的脸色还有那一声充满自嘲的笑意,心里蓦地一抽疼,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嘴角动了动,她恍惚着想要解释:“肖彦,我不是这个意思......”   肖彦配合的点着头,再开口,声音冷漠且带着自嘲,“我知道,你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方欣呆愣的怔在原地,眼眶蓦地一红,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   ......   一路的静默无语,车厢里安静的似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方欣心虚的抠着自己的手指,饶是很想跟他解释却也怕自己嘴笨说错了话更惹他生气。   而肖彦,更是不想搭理她。   别人谈恋爱,男朋友都在身边,随传随到。可肖彦和方欣不一样,他们一个在香港,一个在北京,所以难得在一起的时间里彼此都非常珍惜,肖彦更是,尽自己一切可能满足她的要求,迁就着她。换做平时她闹脾气也好,生气也罢,他都会让着她。然而在这件事上,肖彦觉得自己不能再由着她胡来。   如果从一开始就抱着不信任的态度在一起,那这段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恕他无法想象也不能接受。   车子停在方欣家楼下,肖彦径自按下了车锁,一言不发,只等她自觉点下车。   方欣听见那‘咔’的一声响,犹豫着要不要下车,她知道他生气了,可她没谈过恋爱,她想道歉却又怕更惹他烦。踌躇间,耳边响起一道生冷的声音,一字一顿,“下车。”   “你...你不是说去看电影吗?”方欣也不知道哪来的雄心豹子胆,这个时候竟还敢提看电影。   果然,肖彦倏地横了她一眼,眼神锐利且犀利。她竟然还敢和自己说看电影?他没把她扔下车就不错了!   方欣被那一眼瞪的瞬间又心虚了,下意识的又往车门靠了靠,她想,万一他发火了,自己也好逃跑。   呵,肖大神要是知道某人此刻心里的想法儿,一定会后悔自己没早早把她扔下车的!   “下车。”他再次开口,语气有些不耐烦。   方欣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再纠缠下去会惹他烦的,没出息的抱着包包开门下了车。   下一秒,车子‘嗖’的一声,离她而去。   留给方欣的,除了一个远去的模糊车影就剩一股浓浓的柴油味。   她望着早已看不见汽车的马路,眼眶渐渐变红,怔在原地许久,嘴角溢出一丝似哽咽的声音,“对不起......”   ......   一夜未眠,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方欣按了按肖家门铃。   开门的是肖母,乍一见门口站着的方欣惊喜的道:“欣欣,你怎么来了?来来,快进来!”   方欣小嘴一瘪,强忍着哭意,在玄关换了鞋跟在肖母身后进了肖家。   “今天怎么没去学校啊?”肖母说着去厨房给方欣倒水。   方欣从进来就默默打量着四周,没见到想见的人她有些失落,听到肖母的话开口回答:“阿姨,今天是周末。”   “呵,瞧我这脑子!”赵知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阿姨天天在家呆着,也不注意是星期几。”   方欣点了点头,肖母从结婚起就没上过班,当了半辈子家庭主妇了。心里搁着事儿,她实在坐不住,走到厨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阿姨,肖彦没在吗?”   赵知了打开玻璃器皿,取出几朵玫瑰花茶,闻言冷哼了一声,极其不满的道:“一大早就回香港去了,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昨天才回来屁股都没挨热呢今早就又走了!还说养儿防老呢,我看啊,指望肖彦,没戏了!”   “......”方欣愣了片刻,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回...回香港了?”   “是啊,我以为他突然回来是有事情要处理呢,结果就昨天下午出去了一会儿,晚上回来还耷拉着个脸,一副谁欠他几百万的样子,问什么也不说,也不知道在哪儿受刺激了!”赵知了说着说着就觉得有些奇怪,诧异的转过身看向方欣,“欣欣,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   方欣微红着眼眶,还沉寂在他离开的悲伤中,突然听到肖母这么问,赶紧控制了下情绪,抖着声音道:“我...我看他朋友圈里发的状态了。”   他说过,不希望她再说谎骗长辈,即使是善意的谎言也不要,可她还是说谎了,他会不会对她更加失望?   可是她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肖母解释,还有她母亲那里,她真的不敢如实交代。她怕自己稍处理不好,就会毁了母亲和肖阿姨之间的友情,她们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四十多年的友情真的不能因为自己和肖彦的事情而撕破脸皮,毁于一旦。   肖母虽然从小就对自己很好,可她毕竟只有肖彦这一个儿子,自然是爱到了极致。虽然嘴上老是损他,心里却是深深为自己有这样出息的儿子而骄傲的。   她母亲就曾无数次在她面前提及,赵阿姨为人太过清高,所有的心血都付出给了儿子,她对肖彦的期望太高太高,她不能允许自己儿子的人生中有一点的差池。   所有方欣才怕,赵知了对她是好,可她不知道,如果是作为她儿子的女朋友,她还能不能对自己满意?还能不能向过去那样对她和颜悦色?   陪肖母说了会儿话,方欣就告辞了,她来就是因为肖彦电话打不通,她放心不下才想来看一下,可他已经走了,而且是不打一声招呼。   她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冷战期间 ?  中国香港。   Cara推开办公室门,脱下自己的外套从衣架上取下白大褂,泡了一杯咖啡端在手里悠闲的向实验室走去。   一路上,淡笑着和路过的同事打招呼,从胸口取下身份卡,在感应器上轻轻一刷再输入密码,三秒钟过去,面前的防弹玻璃门便缓缓向两边打开。   一边低头夹好身份卡,她开口:“Good Morning!”   “Good Morning!”多事的Aaron扬了扬手中的记事本,向她指了指微开着的某间房门,眼神示意她‘快去看’。   Cara微一挑眉,好奇的向那里走去。木门微敞着,她躲到一边靠墙而立,悄悄向房里看去,这一看,乍吓了一跳!那个在试管架前找东西的男人,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这身影熟悉的化成灰她都能认出!猛地一把推开房门,她忍不住惊呼道:“Ivan!Why are you here?!”   那人微微偏头,淡淡的瞥了来人一眼,又继续去找自己需要的试剂。   “喂!”被忽视的Cara三两步走到他面前,一手叉腰,“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肖彦十分无语的白了对方一眼,口气冷淡的道:“我不在这在哪儿?”   Cara顺手把咖啡杯搁在了桌上,“你不是请假回北京了吗?如果我没记错这可是你工作以来第一次请假!怎么?才呆了一天就无法抑制对我的思念了?”   嘴角微勾发出一丝冷笑,肖彦瞥了对方一眼,送给她四个字——不自量力。   Cara气的挥了挥拳,这人真是太无趣了!嘴唇一瘪,她愤懑道:“我以为你这大冰山终于开窍了,害我以为你是思念方欣成瘾才忍不住破了原则,在工作时间内请假飞回去的。结果呢?白高兴了一场!”   肖彦神色未变,对她说的话不理会也不解释,视线微移,看了眼她放在桌上的咖啡杯,浓眉微微一皱,这才不满的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食物带进实验室里。”   “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Cara一挥手打断他,凑上前挑了几下眉头,八卦的问:“跟方欣吵架了?”   话落,伸手去拿试管的那人手掌微颤,虽然只是轻微的一下,但Cara还是眼尖的扑捉到了,忍不住在心底为自己的绝高智商而点赞!不过,按理说,他们长时间没有见面,好不容易见一面时不该是缠缠绵绵,难舍难分的吗?怎么还有空吵架!   “到底怎么了?”她追问着,不仅是关心肖彦,也因为早已把方欣看做了自己的朋友。   在涠洲岛的时候,她就很喜欢方欣,乖巧懂事又落落大方,虽然年轻,但难得的稳重内敛。尤其是在看穿了对方的心思后,对她的好感更是加深了,在她看来,方欣和肖彦真是绝配!   她是真心希望肖彦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而忘记过去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展一段新的恋情,而这个人,方欣最合适不过了。   “你怎么惹人家生气了?我跟你说,你是男人你要让着点女孩子嘛!”   肖彦偏头,瞥了她一眼,不由的冷嗤一声,“你怎么知道是我惹她了?”   Cara翻了个白眼,一副‘这还用问’的样子,不是他的错,难不成还是方欣惹毛了他?显然后者的概率几乎为零嘛!   据她所观察,方欣绝不是那种惹事生非的女子,你不招她,她绝对不会惹你,即使你招惹了她,她也未必会计较。她有一个自己的壳子,对一切都很淡漠,除了一个,那就是肖彦。   肖彦是她唯一的弱点,如果女人的第六感没有错误,她敢肯定,方欣一定是爱惨了肖彦!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一个人爱不爱你,从TA的眼神里就能看的出来,小心翼翼里带着些丝窃喜。而方欣,自以为藏的很好的喜欢,其实有心的人都知道。   她也很好奇,明显到连她都看的出来的情愫,肖彦是不该没有感觉的啊?!她也曾怀疑,肖彦是否不喜欢方欣但又不忍心伤害她,才一直故意装作不知道。可后来,她才慢慢发现,这丫的根本就是没敢往这方面想呐!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早就动心了。”   肖彦略一挑眉,倒是没否认。   “你也真是的,好不容易才见一面还要和人家小姑娘吵架,方欣那么懂事乖巧又听话的,你怎么狠得下心伤害她呢?”她每天和肖彦在一起,自打和方欣在一起之后,肖彦情绪和心情的变化都太明显,每每看到他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她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方欣,果然是他的良人!   懂事?乖巧?听话?肖彦暗自冷哼了一声,她是懂事乖巧听话了,只不过就是不信任他而已!   而、已!   Cara见他这副闷葫芦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老师,我还有个问题不太懂,刚才您在课上提了下‘货币资金’,可是书上对这方面只有概念的解释,能否请您讲的再具体些呢?”   方欣看了眼面前的女学生,浅浅一笑,点了点头,缓缓的脱口而道:“货币资金是用以购买商品或劳务或用以偿还债务的交换媒介物。按其形态和用途不同可分为库存现金、银行存款和其他货币资金。不仅要看余额,还要看发生额,每个月的现金流入和流出情况对经营者来说是很重要的,企业要有资金计划,充分利用资金,不能有闲置,更不能短缺。”   女孩儿听老师讲完,眉头深深的皱起,“老师,这个书上都没有讲啊,感觉好复杂哦。”   方欣解释道:“货币资金属于财务管理学的范畴,这本书上只是简单的提了一下,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建议你找财管系的同学借下他们的书或者去图书馆,都能找得到。”   “哦,好的,谢谢老师。”女孩儿说完,看到老师点了下头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方欣拧开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课间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这会儿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出神的盯着杯子里泡的胖大海,她不知怎的,突然间想起了他买给自己的那一大包缓解嗓子疼痛的药。心底蓦地一收缩,她微微变了神色。   他们已经两天没有联系了,一个电话、一个短信也没有。   说不难过是假的,她每天都会不由自主的掏出手机数十次,看着那空空的显示屏,心里不无失落。也想过主动给他打电话,但毕竟和他才在一起没多久,拿捏不定他的情绪。再者也是心虚,就怕自己一个电话打过去,他还在气头上,只会更糟糕。   上课铃声响起,她再次看了眼空空的手机屏,闷闷不乐的瘪了下唇。   ......   Cara扬着头看向拿着手机发呆的那人,嘴角一勾,她轻笑了一声,看来俩人是和好了啊!   她欢快的走过去踮起脚尖,拍了下对方的肩膀,“跟你媳妇发短信呢?”   肖彦瞥了她一眼,眉头微蹙,不悦的瞪了她一眼:“注意礼貌。”   “切。”Cara哼了一声,不服的努了努下巴,“是你太过专注。这下开心了吧?终于和好了!”   肖彦挑了下眉,未说什么。   “你一会儿送我一下吧,外面下雨了。”   肖彦看了对方一眼,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双手顺势放进兜里,顺带着的,还有那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手机。   然而,Cara上车后不久,肖彦就后悔了。无力的撑着额头,他咬牙切齿:“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从一上车就唠叨个没完,他就纳闷了,她到底哪来的那么多话要说?   他就不该因为某人而一时失神,答应了送她回家!   Cara嘚瑟的吐起舌头,摇头晃脑的,反正都已经坐上车了,他总不会没风度的把自己扔下去。   看到微博里的一篇文章,她觉得挺有感触,便说:“诶,我给你读一篇故事吧?”   “不听。”毫不犹豫的拒绝。   Cara瞪了他一眼,不满的咋舌道:“真不知道方欣是怎么忍受你这臭脾气的!”   见肖彦没理自己,她瘪了下嘴,又道:“我看也就方欣能忍受得了你,任由你随手就能捏成软柿子。”   见对方还是不搭理自己,Cara气闷的想暴打他一顿,却也只敢隔空挥挥拳头,做了个样子。   翻着那篇微博下的评论,她低叹了一声,感慨道:“你说,如果一个人连失去对方的心理都早已准备好,还是继续义无反顾,那她该是多么的深爱着这个人啊!”   淡漠冷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肖彦闻言皱了下眉,眼神黯淡了下去。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Cara侧身看向他,点了下头,表情认真,“当然!她明知道有一天你们会分开,明知道自己最终会失去你,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去爱你,那不就是飞蛾扑火吗?女人的青春是无价的,如果最后爱而不得,说白了,在你身上付出的时间和心血就等于浪费了,空欢喜一场不说,没准还要用一生去缓冲呢!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你告诉我,她不是爱惨了你还能是什么?”   心里蓦地一紧,肖彦紧抿着唇,眉头微微蹙起。   ......   香港九龙。   Cara远远看见从大巴车上下来的那人,招了招手,“方欣,这里!”   方欣闻声看去,见到是Cara脚下跑了几步,一见她就焦急的问:“肖彦怎么了?”   “先上车吧。”Cara向身后指了指,嘴里还抱怨着:“我说去机场接你吧,你还不让。”   方欣一颗心全系在肖彦身上,这会儿哪还有心情和她聊天,摇了摇头就说:“没事,深圳机场有大巴可以直接到港,挺方便的。”没忍住,她又问了遍,“肖彦到底怎么了?”   她刚下课就接到Cara的电话,说肖彦今天没去研究所,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她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又着急又担心的,没多想就给系主任请了个假,立刻就往深圳飞。   Cara看了她一眼,道:“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打了,一直没人接。”就因为这样,她才更着急。她现在都后悔死了,自己应该早早就和他联系的啊,就算被他骂一顿又怎样!   Cara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小手,“没事的,我们去他公寓看看。”   话是这么说,可Cara心里却是一阵心虚。她今早到研究所没见肖彦四下问了后才知道他请假了,给他打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就手长的拨给了方欣。然而没想到这人比她还冲动,立马就请假买机票,等她知道时,对方已经下了飞机。   她现在就想祈祷,肖彦知道后别暴打她一顿就好。好吧,她承认,这次是自己多嘴了。   “他昨天没给你说今天为什么要请假吗?”   方欣摇头,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没,我们有几天没联系了。”   Cara惊了,“什么?!”   方欣微低着头,自责的道:“......我惹他生气了。”   Cara吞了吞口水,后知后觉的开口:“所以你俩还没和好?”   方欣微怔,想来Cara是知情的,便缓缓的摇了摇头。   下一秒,Cara发出一声绵延绝望的低嚎,过后,一拍脑门,大惊失色的直呼:“完了完了!惨了惨了!”   这回肖彦不骂死她才怪!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啊,谁让他整天没事对着手机发呆呢?!   车子停在某处公寓楼下,Cara坐在车上指了指面前的这栋大楼,“就是这栋楼,1301室,我就在这儿等你,你上去看看他在不在家。”   “你不上去吗?”方欣下意识的问。   Cara连连摆手,“我恐高!”开玩笑,现在上去万一肖彦真的在家那就是找死!   看着方欣伸手拉车门,Cara忙叫住她,挣扎了片刻,颤抖着声音道:“方欣,你上去如果他在家,你给我闪个铃我就知道了,实验室还有工作,我得赶着回去处理。”   “好。”   “还有,那个,如果他问起,你就说是你想他了自己来的,千万千万别说是我给你打的电话,拜托了!”   方欣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虽然觉得不太能理解,可心里太担心肖彦,一心想着赶快上去,便点头应道:“好。”   Cara这才放心了,看着方欣焦急的背影,伸手就一拍自己额头,暗骂自己蠢的冒泡!肖彦既然能请假,就说明人肯定是安全的,她到底干嘛要多事啊!? ☆、第一次亲吻 ?  方欣确认了下门上挂着的1301室门牌号,这才伸手轻轻敲了敲门,“肖彦。”她试探性的叫着:“你在家吗?”   没有一丝声音,她又敲了几下,一下比一下重,就怕里面的人听不到。可回应她的,仍然是一阵沉默。   绣眉一拧,她心慌的从包里翻出手机,一手继续敲着门,另一只手熟练的拨出那个镌刻到骨子里的号码。   “肖彦,你在吗?”她不停的对着门缝喊着,直到话筒里再次传来一道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举在耳边的胳膊无力的垂到身侧,她瘫软的顺着墙壁蹲下了身,发狠的咬着下唇,渐渐红了眼圈。   ......   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声响声,而床上,银色真丝被下那微微隆起的一团,却没有一丝动静。短暂的安静后,耳边再次响起那如噪音般的‘嗡嗡’声,电话那端的人似是杠上了一般。   这次,被单下的那一团终于轻轻动了动,随即缓缓伸出一只健硕又光裸的长臂,一阵摸寻终于找到目标物,下一秒,他抓起另一只枕头不耐烦的直接蒙在了头上,继续浑浑睡去。   朦胧中,好像听到一阵敲门声,枕头下那张苍白的脸微微皱了皱,又缓缓舒展,他想,又是隔壁的忘了带钥匙吧。   被这突然的声音吵醒,他不禁一皱眉,伸手捏了捏发紧的眉心,却连一丝劲儿都提不上,嘴角不由的苦涩一笑,他粗略的回想了下,上次生病还是中学时吧?   香港的天气就是这样令人捉摸不透,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后一秒就可能狂风暴雨。昨天从研究所走的时候还只是濛濛细雨,送Cara回家后天气却突然骤变,一眨眼狂风暴雨骤降,道路受阻到车子无法继续行驶,没有办法,他只好把车停在了就近商场的停车场里。   面对突降的暴雨,饶是一贯冷静自持的肖彦也不免有些郁闷,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可能随时带把伞在身上。沉默着站在屋檐底下,看着这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雨势,他也只能深深无奈,几乎没有犹豫的,他略一皱眉就奔进了雨中。   本还自以为是身强体健淋点雨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没想到从小基本没怎么生病的他烧到连下床都困难。无奈之下,一早起来只能向单位请了假,如此丢脸的事情就不要大肆宣扬了。   人在生病中好似都要脆弱一些,肖彦也不例外,以前的那些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倒也没觉得怎样。可今非昔比,他竟莫名感到有些孤独!突然很想念一个人,他想,如果她在自己身边,多好。   这股突然袭上心头的思念叫他心里一阵紧缩,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的失落。   他们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了,他就算有气也早就过去了,可她从头到尾竟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也没有。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挺郁闷,也挺烦躁的。   其实他哪里舍得一连几天晾着她?若说生气其实何尝不是一种害怕?这可真是稀奇,从前的他做梦都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竟会害怕她离开他!那个从小跟在他身后唯唯诺诺的方欣。   虽说方欣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个性格温和,不骄不躁的女孩儿,可他知道,她生性冷淡却不代表她没有主见。相反,这种人往往是主义很正的人,他们决定的事,基本是不会有改变的可能。在这一点上,她倒是和自己有些相似。   却也正因此,在听到她说一直瞒着父母时,他就知道,她在心里是想过要和他分开的。在他对她动了心的时候,她却做了离开他的打算,她不是要抛弃他,她只是对他没有信心而已。   这可真是讽刺,呵。   人在同一个问题上不会犯第二次错误,同样的,相同的一件事,他也不可能欣然接受第二次。更何况,这次的对象还是她,他不可能,也绝对不会向曾经那样放手,放她远走高飞。   枕头下的那张脸变得更加苍白,他扯了下嘴角,发出一丝微不可闻的低叹声,苦笑一声,他问自己,从什么开始她在自己的心里占据了如此之大的地位呢?   答案,只有他的心知道。   一阵片刻的沉寂后,他缓缓伸出手去拿桌上的手机,他想她了,很想很想。   然而,伸到一半的手臂却蓦地一怔,他微一蹙眉,竖耳去听门外的动静。   ......   方欣看了眼自己拨出的通话记录,嘴角不由的苦涩一笑,他是不打算再理自己了吗?也对,她惹他生气了。   双手撑着膝盖她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紧闭着的房门,她侧耳贴在门上,却听不到里面的一丝动静。   她伸手,不知疲倦的敲着门,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赌气的想法,她想,敲坏了最好!   一手顺便播出了最新通话的那一个人名,她愤恨的磨了磨牙,心里想,有本事你就不要接,我就打到它没电为止!   听着话筒里那亘古不变的‘嘟嘟’声,她心里竟有一丝难得的快感,手上也慢慢有了节奏,跟着铃声一下一下敲着。   房间里,挣扎着下床的那人此时缓缓的来到客厅,听到门上传来的声音,他顿时黑了脸,加快了脚步走到门边,粗鲁的一把拉开房门,没看清来人就火大的吼道:“你家大门是你用来发散音乐细胞的玩具呐?!”   方欣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堪堪的举在空中,忘了反应。   肖彦黑着脸火大的抬头去看门外那个恶劣到把他家大门当玩具玩的人,微眯着眸子倏地睁大,他震惊的看向来人,怔在了原地。缓了几秒这才诧异的道:“你怎么来了?”语气里,带着一丝他都没意识到的惊喜。   自己刚刚还幻想过,若是她在这里该有多好,可谁想到,她竟真的来了。他应该没有烧糊涂吧?   方欣看着门里的那人,嘴唇微微颤抖着,肖彦正要拉她进来,她却蓦地一挥手,用了十足的力气重重的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肖彦眼睛倏地一亮,忙向旁移了一步,才避免险些被门撞倒。   他微一皱眉,有些不悦。刚准备开口说什么,怀里倏地扑进一个人影,随即嘴唇被人封住。他震惊的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的鞋柜,硬是足足愣了几秒。   方欣紧紧的圈住他的脖子,不顾一切的吻上他,似是只有这样才能感知他是活生生的存在着,也才能心安。她深深嗅着属于他身上的味道,渴望汲取些他温热的气息来补缺内心的空洞。   在这漫长的几个小时里,她觉得自己就像坐上了过山车似的,不巧的是车突然发生故障堪堪停在了最高点,正如她的心情,担惊受怕,又惶恐不安。   肖彦觉得有些奇妙,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有被强吻的一天!而且对象还是胆小懦弱的方欣,这可真是件稀罕事!不过,他眉头微挑,觉得被强吻的感觉竟也不错。   只是,她一直贴着自己的嘴唇却不深入是什么意思?她莫非是打算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变吗?!又等了几秒,肖彦那仅剩的一点耐心终于告吹,他觉得,在这种时候,作为一个男人,有必要亲手调/教自己的女朋友学会并适应接吻。哦不,是‘亲口’。   这么想着,他便伸手抚上她的后脑勺,将她微微向自己拉进,即刻化被动为主动,贪婪的吮吸着来自她唇间的香甜与美好。   这一天对于他们来说是突破性的一天,在交往一个月后,两人终于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第一次亲吻。这不仅是肖彦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生强吻,亦是方欣的初吻。相信这一幕会永远印记在两个人的心中,无论时光与这世间如何变迁。   肖彦诱导着她,慢慢撬开她的牙齿,想要进去一探甘甜。可就在这时,唇上蓦地感到一痛,他浅浅的抽气一声,手上却是更紧的抱住她,半分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方欣却难得抗拒着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生生推开了肖彦。抬眸看着眼前安好无缺的那人,一时心底泛上委屈,她重重的喘了好几口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睁着一双通红的大眼睛愤恨的瞪向对方,用自己那颤抖着的小手,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打在他坚硬的胸口上。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你干嘛不接我电话!我都被你吓死了......”说到最后,她呜咽着,紧紧咬着下唇,一个抽泣,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奔涌而下。   这一路上,她恐惧的不知所措,甚至都不敢想万一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就怕好的不灵坏的灵!自我催眠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可他呢?明明在家却不给她开门,明明手机在身边就是不接她电话!   “你存心要逼疯我吗!”方欣吸着鼻子,越发觉得自己委屈的紧,她这么担心他,可他倒好,躲在家里安心的睡大觉,存心让她干着急!   肖彦心里像是被大锤狠狠的砸了砸,令他有一种沉闷的疼痛感。他凝着蹲在地上那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小小一团,心里一阵紧缩,既心疼又自责。   为什么看她流眼泪,他会如此难受呢?好像那些泪珠都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割在他心尖最柔软的那一部分上。他曾说过,不希望看到她再在自己面前流眼泪,可每一次,惹她伤心难过的都是他。   不怪Cara老说他,他这个男朋友,确实当的很差劲。   心底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他忍着头部阵阵袭来的痛感,蹲下身子,没有一句话,径自拦腰将她打横抱起。许是血压较低的缘故,猛地一站起身,他竟不由的趔趄了一下,紧紧的闭了闭双眼,他暗暗舒缓一口气。再睁开眼时,这才缓缓的,一步一步,坚定的抱着她向卧室走去。   方欣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也只是几秒,随即便淡定的移开眼看向别处,不反抗却也固执的不看他。   肖彦轻轻将人放在床上,双手禁锢在她身体两侧,微低下头,额头轻抵着她,他吐着灼热的气息:“别生我气了,嗯?”   方欣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这会儿也顾不上委屈和发牢骚了,微微推开他的肩膀,伸手附在他额头上试探着,下一秒,她惊呼一声:“你发烧了!”   肖彦顺势趴在她身上,伸手将人紧紧的圈住,沉默片刻,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方欣心里顿时一‘咯噔’,肖彦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生过病的,她现在怕他不是单纯的发烧!忙问:“吃药了吗?怎么会突然发烧呢?你去医院看过了吗?”   感觉脑子里像是有八台发动机同时在运作一样,着实令他头痛欲裂,但看到她一脸担心的模样,他却只是说了两个字:“没事。”拿下她附在自己额头上的小手,顺势与之十指相扣,牢牢的置在自己胸前。   “你是不是很难受呀?”方欣心疼的红了眼圈,低下头用自己凉凉的脸颊贴了贴他的,轻轻摩擦着,似是要与他感同身受。   肖彦微微偏头,在她粉嫩的脸颊上印上一枚轻轻的吻,一手抵着泛恶心的胃部,缓缓的道:“不用担心,好多了。”   方欣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更是气的红了鼻尖,“你干吗不告诉我啊?!要不是我正好来了,你是不是就这样一个人在屋子里难受...”到口边的‘死’字硬是被她生生吞进了肚里,这个字,恐这一生她都不敢提一下!一想到他发着高烧却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房子里忍受病痛,无人问津,方欣就觉得心像被人挖了一刀似的。那幅可怜又孤单的画面不断出现在她的眼前,令她感到无比的心酸。   这是和他在一起后,她第一次有了反感异地恋的想法。   告诉她,然后让她白白担心?他舍不得。   肖彦侧身躺下,伸手将她紧紧圈进怀中,开口的声音低沉又沙哑,“陪我再睡一会,头有点疼。”   方欣此时早已忘了生气和委屈,一颗心全为他而心疼,她蠕动了下身子,向他怀中又扑进了些,将额头贴在他滚烫的颈窝处,眷恋的蹭了蹭。   ? ☆、心思 ?  肖彦搂着她,埋头在她那性感的锁骨上吻了吻,声音异常沙哑,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诱惑道:“想我了吗?”   被他吻过的地方像是被一把大火灼烧了似的,她难受的缩了缩脖子,脸颊通红,轻轻点了下头,“想。”   肖彦这才满意了,额头轻抵着她,大方的将自己一颗真心抛给她看,只听他在方欣耳边低低的道:“我也是。”   方欣愣了愣,看得出来,她很感动。嘴角微弯,她温柔的笑了笑,轻轻闭上了眼睛。   精神一放松,睡意顷刻间袭来,两个人紧紧的相拥着彼此,满足的睡去。   ......   被单下的那人眼皮动了动,伸手摸向身边,一阵扑空,他倏地睁开了眼,看向自己身旁那空空的位置。眉头不由的一蹙,他皱眉,正要拉开被子下床就听到一道温婉的声音,“醒了?”   他抬眸看去,只见对方手上拿着一条毛巾向自己缓缓走来,眉头不禁一皱,他不悦道:“你去哪儿了?”一醒来看不到她的人,他还以为方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烧糊涂而产生的幻觉呢!   不可否认,当这样的想法漫上心头时,他是失落的。   方欣一手按下他的肩膀,让他回到床上重新躺好,又叠了叠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湿毛巾,轻轻铺在他额头上,这才柔声道:“我熬了点雪菜粥,你现在吃呢还是想在睡一会儿?”   “你出去了?”   她微微点头,解释道:“冰箱里没吃的了,我就去了趟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想到什么,她舒心的一笑,“这套小区看着挺高档的,幼儿园、干洗店、便利店、宠物医院应有尽有,你住在这里我倒是也放心了。”   其实在他刚工作的时候,她还偷偷担心过从小养尊处优的他离开了精致豪华的肖家大宅该如何适应外面的独居生活?可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她早该想到,他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肖彦难得的脸色有些微红,不自然的清咳了一声,他哑声道:“租的。”   当初租这套房子的时候他刚工作没多久,手头上的可用资金还不够在香港这寸土寸金的地盘上买房,好在这是一套刚开发的新楼盘,虽然租金高些,但重在没人住过。   “那也不便宜啊!”方老师的职业病犯了,不管对方有没有兴趣听就分析着:“就以前两年的数据来说,香港郊区的一套普通高层住宅均价在十到十五万一平米,而相同的楼盘放在市区至少也要十五到二十万,若是高级住宅那就更不用说了,没有个三、五十万连想都不用想。”她看了对方一眼,眉头轻挑,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得意之色,“就你这套房子的地理位置,即使是按当时的房价来估算,至少也得一月这个数。”她伸手,先伸出一支食指,又比了个三。   肖彦看了眼她的手势,手抵着唇部轻轻一咳,饶是这样仍是无法掩住那一丝轻快的笑意,他微一挑眉,缓缓的伸出了个大拇指,赞叹道:“果然是出自商学院的,不知道方老师的课有没有人逃呢?”   方欣看向对方那明显充满挑衅的笑意,轻哼了一声,坚定的道:“当然没有!”   至于真实性,那就有待考证了。   肖彦好心的放过了她,低低的笑了一声,缓缓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无聊的掰着她的手指玩儿。   方欣嘴角轻瘪,任他玩着自己手指好一会儿,这才转了话题道:“现在吃饭好不好?我去给你乘碗粥,吃过后再吃药,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明早醒来烧就退了。”   他点头,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方欣扬了扬被他拉住的小手,好笑道:“那你松开啊。”   他嘴角微微动了动,半响,才缓缓松开她。看着她走出房门的背影,这才深深的一皱眉头。   这样,他该如何狠心的离开?   ? ☆、恐分别 ?  肖彦没有在卧室吃东西的恶习,方欣记得以前他曾说过,卧室就是让人安心睡觉的地方,不管是工作还是其他别的,甚至一份糟糕的心情也都不要带进这个屋子里。她在厨房乘好粥走到餐厅刚把碗放到桌上,就见那人揉着眉心从卧室走了出来。她放下碗筷就向他身边走去,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眉头不由一皱,心里很是心疼,“脸色怎么还是这么白?”   肖彦看了她一眼,语气显得低沉无力,“一会儿吃点药睡一觉就没事了。”他安慰似的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微微一笑:“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她宁愿是自己在受这份罪也好过看他生病而心疼的难受!   拉开他身边的餐椅,她将桌上的勺子递给他,“喝点热粥,暖暖胃。”   “嗯,你也吃。”他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对面的位置。   方欣微一叹息,去厨房给自己也添了一碗粥,这才坐下,边跟他说:“我知道你这会儿吃不下去东西,但好赖喝点粥吧,我放了些雪菜,能提点味道。”   肖彦轻点了下头,舀了一勺咽进肚里,老实说,什么味道也尝不出。   然而,他却说:“很好喝。”   方欣欣慰的勾了勾唇,倒不是因为他夸赞了自己的厨艺,她知道,他是想给自己些鼓励,而她开心的不过是他能咽下去东西。微笑着看向对面那人,她满意道:“能喝下去就好,锅里还有,你喝完我再给你添。”想起什么,她突然站起身去到厨房,再过来时手上多了一袋东西,“怕你没胃口,我还买了点开胃的萝卜干,你要不要也试一下?”   肖彦闻言,抬眸看了眼她手中的东西,略感兴趣的接过,尝了一口,这才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只是发个烧而已。”   自从上了大学之后,他基本没生过病自然也没体会过这般被人倾心倾力的照顾。他虽然很感动,但也不舍,她总是把他一点点的小事都当做一件重大事件去看待,这让他很自责。   因为在他的人生中,爱情并不是全部。   “才不麻烦。”方欣微微摇了下头,她真的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相反,她是欣慰的,能见到他这般脆弱的一面,说明在他心里,自己是和父母同样重要的人。   这个世界上,能让一个人毫不保留的暴露自己真实情绪的人不多,能见到对方开心的一面很容易,但悲伤或痛苦,受伤或低落那就困难了。只有当对方真心实意的把你当做自己人,也只有当他信任你时才会将自己毫不保留的展现给你。   很显然,肖彦现在对她,就是这个状态。而她却......   方欣想到这里,眼神不禁黯淡了下去,沉默片刻,她愧疚的道:“对不起,那天,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也不应该隐瞒父母和你交往的事实。”   舀粥的动作一顿,肖彦抬眸,幽幽的瞥了对面那人一眼,淡定的低下眼眸继续喝粥,半响,才缓缓开口,语气颇显风凉,“然后呢?”   “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和他们说清楚。”   肖彦微一点头,淡淡的道:“那就等半年之后吧。”   方欣不解的看向对方,虽然她也还没做好要和长辈们坦白交代这件事的后果,但对于他所说的,她更困惑不已,“为什么要等半年之后?”   肖彦未说话,低头喝着碗里的最后几口粥,任她一人瞎猜。直到碗空掉,他放下手中勺子,悠然的从纸盒里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嘴,这才缓缓的道:“实验室在美国有个项目,可能需要半年的时间。”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是心虚还是无意的,总之没有看她。   方欣愣了片刻,一双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再开口时,声音微微带着一丝颤抖和不确定,“也有你吗?”   肖彦心底暗叹了一声,看向她,轻轻颔首,“我是项目的负责人。”   他没有告诉她,上次从北京回来后他就已经提交了调职申请,而这次,是在香港研究所的最后一个项目,他必须要完美的完成。不仅仅是回馈给研究所的一份道别礼物,感谢领导和前辈们对自己多年来的栽培和信任,没有他们当初的知遇之恩,就没有现在意气风发的肖彦;而另一方面,这个项目同时也备受中科院的关注,而他调职的单位,正是北京中科院。   其实要说起来,若是要进中科院,那么一开始他就没必要来香港读大学,他完全可以报考清华、交大等,而且还离家近。   可他竟然选择了香港,其实坦白来说,相当于是完全放弃了中科院的。他所面向的,是更偏向于国际化的大型研究所。   只是世事难料,在他前二十七年的人生规划中,从来就没有方欣这个人。然而却是这个人,在他二十七岁的这一年突然闯入他的生活,而且影响巨大到他心甘情愿为她而放弃早已制定好的人生规划。   方欣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这个消息,但她也知道这是他的工作,不容许自己无理取闹,强忍着袭上心头的酸意,她低沉的道:“要去多久?”   “半年。”他残忍的如实回答。   方欣一怔,自言自语的道:“挺久的呐。”   肖彦再也看不下去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握住那只柔软白皙的小手微微一用力将人从座椅上拉了起来,三两步走到沙发旁,一个动作,她已经安然的落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伸手轻轻掐了掐对方的脸颊,他安慰道:“别难过,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方欣感觉鼻子蓦地一酸,她赶紧拼命咬着牙齿,才忍住那泛上眼眶的泪水,重重的点着头,她哽咽道:“我知道。”   大道理她什么都懂,可感情这事,理性不来。她就是舍不得,他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却要分离,这可不像是在北京和香港,当天往返都来得及,这可是横跨着太平洋呐!   肖彦轻抵着她的额头,吻了吻她的鼻尖,心底那一阵针扎似的疼痛令他心酸不已,他很抱歉,自责道:“对不起,你和我在一起却是一直忍受着分离,委屈你了。”   在这一点上,他是真的觉得很对不起方欣。别人谈恋爱,男朋友都在身边,可她却一直忍受着和男朋友两地分居,可她不但没有怨言反而还一次次的宽慰他,工作最重要。其实有时候,他真希望她能像别的女孩儿那样发发脾气,抱怨几句,这样,他还能踏实一些。   方欣摇着头,薄唇紧抿,他不说还好,他越是自责她就越发难过,她知道,他也舍不得的,她知道,做这个决定,他也一定不好受的。所以,她更不能怨他。   “你不用多说,我能理解。”她看了对方一眼,松开自己紧紧攥着的双手,不顾一切的圈住对方的脖子,情绪没控制好,她不禁有些哽咽:“肖彦,我就是舍不得你。”   这一句话,犹如一把重锤狠狠的敲在了肖彦的心上,在美帝的那几个月里,每每他闭上眼睛,就会忍不住想起她嘴唇颤抖,可怜兮兮的对自己说她就是舍不得。这句话,倒也成了他在美国时巨大的心理支持和动力。   肖彦一下一下轻揉着对方的头发,心底默默一叹,为了以后能够在一起,就要忍受这半年的思念和委屈,希望她能真的理解自己。   “等你回来,我就告诉我爸妈,我要给你一个名分。”方欣吸了吸鼻子,坚定的向他保证。   肖彦顿觉有些怪异,他这是先被强吻又被求婚了吗?脸上一黑,不管是不是,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强调一点:“方欣,你听好了,求婚这事得要让男人来做!”   “......”方姑娘震惊的看向对方,嘴角动了动,她脸上一红,嗔道:“你在说什么呢?!”   浓眉一皱,肖彦不悦道:“难道你不是跟我求婚吗?”   方欣倏地涨红了脸色,憋了好几口气,这才恼羞成怒的道:“谁...谁给你求婚了!”   他们现在还属于磨合阶段,现在就提结婚那是闪婚!再说了,哪有女人向男人求婚的?他该不是烧糊涂了吧?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不是吗?”肖彦没所谓的‘噢’了一声,冷静的道:“我求就好。”   方欣觉得,真的不能再听下去了,为避免听到他再提到什么孩子的,她逃窜似的跑回他的卧室里,吼了一声:“我要睡觉了!”   客厅里,沙发上的那人听着‘咚’的一声关门声,表情淡淡的,半响,他伸手抚上下巴,轻轻摩挲了几下,嘴里自言自语道:“结婚,结婚,这该怎么来呢?”   ? ☆、所谓419 ?  一个月后,北京。   从车上下来一位穿着一身浅黄色套裙的女人,她抬眸看了眼店名,确定自己在饶了小半个四九城后终于找到了这家隐蔽的会馆,这才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   皇城根下,有头有脸的人物大有人在,因而这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私密性极高的高级会馆,例如,她现在所在的这家长安会馆。   前脚刚跨进大厅,下一秒,立刻过来一位一身黑制服的男子,态度谦和的点了下头,问:“您好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方欣微微摇了下头,“我找人。”   那人闻言又是一点头弯腰,眼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番面前的女人,“请问您要找的是?”   方欣微一皱眉,仔细的回想了下,刚才电话中模糊间听到的那个人名到底是姓什么来着?   那人见她的表情,心下有些明了,等了几秒钟这才道:“不好意思小姐,我们会馆不能泄露任何顾客的信息,所以很抱歉,您请......”那个‘回’字,还未来及说出口,就听一道焦急的声音蓦地在大厅里叫喊着。   “方欣!方欣!”   方欣和那位经理一齐闻声望去,童瑶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差点就喜极而泣了,三两步跑到对方身边,哭丧着小脸皱眉道:“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你大半个小时了!”   方欣看向面前的人,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姐姐,您也不看看您找的这地方我来过吗?!”   “我神经病啊找这里!好了,走吧走吧,别浪费时间了!”童瑶拉着她的手,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此地不宜谈话。方欣会意,跟在她身边往楼上走去。   身后的那位经理看见她俩转身这才恭敬的弯腰道:“童小姐走好。”   ......   两人一到转角没人的地方,方欣就挣开了童瑶的手,想到自己收到的那条‘江湖救急’短信,她就一阵头疼,颇无奈的看向对方,“你相亲拉我来干什么呀!”   童瑶一想到包间里坐着的那人就一阵寒栗,被她妈以脱离母女关系为要挟强逼着来相亲也就算了,能把这人约在这么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可想而知那人有多变态,她抱着鄙夷的心态等服务生拉开包间门,万万没想到里面的人竟然是......天要亡她啊!   童瑶看向坐在上座一脸悠闲品茶的男人,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的向后移着脚步。那人却淡定的吹吹茶叶,视线向她撇来一眼,嘴角不屑的邪邪勾起,“想跑?”   童瑶赶紧狗腿道:“哪里哪里,您说笑了!”   莫霁言冷哼了一声,双手抱臂,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瞥向站在门边随时准备逃跑的女人,讽刺的笑了一声:“看来童小姐年纪大了记性有点不好,需要我替你回忆一下上个月18号发生的事情吗?”   童瑶这下是真的要哭了!   “怎么回事呀?”方欣微一蹙眉,有些着急的问:“你惹上什么人了?”   “一个不该得罪的人。”   “谁?”   童瑶泄气的耷拉着肩膀,沉默半响,懊悔的低声嘟囔了句:“我跟人419了。”   “什、么?!!!”   “哎呀!”童瑶倏地上前堵住对方的嘴,犀利的瞪了她一眼,不满道:“你小点声!”话落,她紧张地四下张望了圈,确定没有人发现这才松开了手,还不忘警告对方一眼。   方欣震惊的看着童瑶,不可置信道:“你...你......”   童瑶瘫软的靠向身后的红木柱子,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我天!”方欣掩嘴,不由的低呼一声,这消息也太劲爆了!   “你怎么回事儿啊?”419,419,这词还是上大学那会儿从那三只禽兽口中听到的,这下倒好,还真有人不怕死的尝试了。   “我哪儿知道啊!”童瑶烦躁的踢了脚红木柱子,她要是知道自己那天会抽疯,打死她都不会沾一滴酒!   事已至此,再追究当时到底是哪根神经不对了也没有意义,方欣暗叹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她倏地瞪大了眸子,嘴角动了动,抖着声音道:“你别告诉我,你今天的相亲对象就是那个人?”   童瑶未说话,倒是揉了揉眉心。   到底是和她同一间屋子生活了三年的人,只一个动作,方欣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当下难以置信的咽了咽口水,无语的抬头望向天花板。   这狗血的缘分呐!   “那人是谁?”方欣语气很平淡,她觉得不管那个人是谁自己都不会再惊讶了,还有什么比童瑶和人一夜情还令人震撼的?!   她是这么以为的,只是......下一秒,听到童瑶口中说出的那个名字,方欣仍是控制不住的惊呼道:“什么?!你说是谁?!”   童瑶低叹了一声,鄙视的白了对方一眼,就知道她会是这副被雷劈的样子。   “我的妈呀!”方欣伸手抚着自己的心脏,她现在无比的庆幸自己没有心脏病,否则今天真要被童瑶吓死了!   “你快点说我该怎么办!!!”童瑶忍不住吼道,“老娘没时间跟你在这废话!”   “我想想,我想想。”方欣点头应着。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能想出什么办法啊?要是老大老二在,那倒是能指望点!   “老大在老家,不想麻烦她,乔二萌手机关机估计又在哪飞着呢!”童瑶冷冷的瞥了方欣一眼,眼里写着‘你以为老娘愿意找你这一问三不知又没谈过恋爱的菜鸟?老娘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啊!!!’   方欣还沉寂在那个如雷贯耳的人名中,她怎么想也想不通,童瑶一个小公务员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一座大神啊!而且...而且还与对方发生了一夜情?!   她要是把消息卖给狗仔,这个月是不是就不愁吃穿了?   “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儿,老娘可是个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童瑶冷声警告着,话音刚落,只见她瞬间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得,一只手无力的扶着额头。   这话说来可真是好笑,她哪一点还是黄花大闺女了?嘴角发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她沉默着。   方欣心里蓦地一疼,她认识童瑶这些年了,何曾见到她像此刻这般消沉低迷的模样?心底暗叹了一声,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虽然知道语言在这一刻定显得匮乏无力,她还是安慰道:“瑶瑶,没事的。”   ......   “那个...这是我朋友。”   童瑶指了下身旁的方欣,对包厢内唯一的男人解释道。   莫霁言抬眸看了眼童瑶身边的女孩儿,嘴角微勾,语气颇为风凉:“既然救星来了,那就坐吧。”   方欣:“......”这才是真正的大神,秒杀啊!   “莫霁言,你狠!”童瑶磨了磨牙,眼眸微眯,拉着方欣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莫霁言冷笑了一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桌面,不屑多说。   气氛实在是尴尬,方欣默默在心底吐槽,大明星果然不是尔等凡人可以靠近的!   童瑶从包里取出烟盒和打火机,径自点上一根,吸了一口,缓缓吐着烟圈,她看向那人,故作淡定的道:“说吧,你想怎么样?”   莫霁言透过烟圈看向在自己眼前变得朦胧的那人,眼眸微眯,一双冰冷的眸子直直的射向这个胆敢一次次挑衅他的女人,还没有哪个女人敢在他面前抽烟的。而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不但睡了他,还敢一声不吭的偷偷溜走。童瑶,你果然好样的!   饶是一向迟钝的方欣,也看的出来大明星生气了!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明星,没想到还是个拿过影帝的大人物!小手在桌下偷偷的发着短信,她不由的感慨,早知道今天出门就该顶个避雷针的。   ......   美国芝加哥。   床头柜上的手机‘叮’的响了一声,床上那人微微动了一下,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机。看到人名,他微一挑眉,瞬间清醒了不少,看到她发来的短信,写着“太刺激了!”,他有些不明白,又看了眼时间,北京这会儿是下午五点多,他这才划开屏幕,回复:“怎么了?”   几乎是下一秒,手机再次传来短信提示音,他点开看,赫赫显示着:“这一定是我有生以来经历过最惊险刺激的一次相亲!——from方欣”   相亲?肖彦不禁皱了眉头,没再回复她,直接顺手拨了过去。   方欣乍一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心下不由的松了口气,不管是谁的电话,她都要感谢对方把她救离了水深火热之中。给童瑶看了眼来电人,她轻声道:“我去接个电话。”   童瑶即使再不想单独面对莫霁言,但看到来电显示的‘肖彦’二字还是放人了,她知道,肖大神去了美国,那边正是清晨,这会儿能打来电话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的。   方欣如临大赦的走出包厢,乍一呼吸到新鲜空气,她忍不住多吸了好几口气。手上的手机还在响着,她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这才划开屏幕,低声道:“喂。”   “你去相亲了?”对方相当的直入主题,言简意赅。   方欣突生恶趣味,想逗一逗他,便故意态度模糊的道:“嗯。”   “我前脚来美国,你后脚去相亲,方小姐,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   方欣好似听到那边轻微的磨牙声,她忍着笑意,想到什么瞬间更开心了,“肖先生,你那边天还没亮吧?”   言下之意是: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啊,一听到我在相亲立刻就惊醒了呢!   肖彦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冷哼了一声,警告她:“方欣,别以为我离的远就收拾不了你。”   被恐吓了的方姑娘没出息的吐了吐舌头,这才解释道:“不是我,我是陪瑶瑶来的。”   肖彦不满的皱了眉头,“她相亲你去干吗?”   “这个......把关。”方欣想,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毕竟这是瑶瑶的私事,即使他是自己的爱人,她也不能随便拿朋友的私事说事。   肖彦虽然不爽,但也知道童瑶在方欣心里的地位,对此只能作罢,但还是不打算放过某个恶劣的家伙,愤恨的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你等我回去收拾你!”   方欣心虚的吐着舌头,讨好的问道:“你在那怎么样啊?还适应吗?”   “还好。”   “哦,那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啊,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她在电话这边不厌其烦的叮嘱着,最后不忘说:“等你回来。”   肖彦这才舒缓了紧皱的眉头,嘴角微微弯起,轻声‘嗯’了一句,挂电话前,他叫住她,微一犹豫,语气不自然的道:“你.....安分一点。”   方欣看着黑下去的屏幕,良久,嘴角轻轻勾起,笑了笑。   面瘫也是有可爱的一面呐!   肖彦挂上电话,顺手用胳膊遮住眼睛,沉默良久,眉头微蹙,不爽的咕哝了一句:“一大早的就添堵,闹心!”? ☆、再见季凡希 ?  挂断电话的方欣并没有立刻回去,看了眼包厢所在的方向,她微微一笑,就给那对儿冤家留够时间去解决私人恩怨吧。顺势靠在身后的墙上,她百般无聊的刷着微博。   首页里,最新的一条动态来自于“彦卿”,配图里是一条冷清的街道,从那薄薄的雾气和才露一角的日出看得出来是清晨,没有多余的废话,冷冷的附上几个字——“拜某人所赐,睡不着了!”发送时间为一分钟前。   方欣看着这条微博,默默吐了下舌头,回了个“可怜”的表情。   下一秒,“彦卿”回复“方圆”——一把带血的菜刀。   方欣看到那个表情,不可自抑的笑出了声。   多稀罕啊,他终于发了条原创的,自己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的微博名,但一直没敢关注,只能每一天都在搜索栏里搜索无数次的“彦卿”,看他都发了些什么。可翻到底,也没有一条是和他有关的,全是转载的一些学术上的文章或是推荐一些书籍,不过倒是会写些自己的独到见解。   当然,只要是他推荐过的书籍和电影,她几乎是立刻就去下载或直接去书店购买。   关注他,是在在一起后了,她装作不知道偶然间问起他的微博名。她一直没敢告诉他,其实她不但知道他的微博名,还默默关注了好几年。   季凡希刚从上海出差回来,就被拉到饭局上,本就休息不够困乏至极,包厢内又是刺鼻的烟酒味夹杂着激烈的说话声,硬是吵得他一阵头疼。拿起桌上的手机和烟盒,他打了声招呼就欲出门透气。   走廊拐角,季凡希靠着墙,取出一根烟正要点上,眼角瞥见对面站在的那人,他微一蹙眉,虽然对方低着头在玩手机,可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倩影还是叫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微一犹豫,他将那根未点燃的烟重新放回烟盒,顺手放进了兜里,这才抬步向她走去。   眼前蓦地一黑,方欣缓缓抬眸,看见来人她不禁瞪大了眼眸,惊愕了片刻,嘴角动了动,这才低叫了一声:“凡希。”   季凡希点了下头,嘴角微勾,“真巧。”   这家会馆私密性极高,非等闲之辈是很难进入的,而季凡希是一家投行的区域经理,平时应酬自是少不了,想来是有一些‘重要’人士在场了。方欣心下明了便也没再多问,只点头应道:“是挺巧。”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此时有些尴尬,甚至是不敢抬头看对方。想起那一日在商学院楼前发生的一幕,她不禁暗叹了一声。自那日一别,便再也没见过他了,自然也没有一点联系。   季凡希看着面前自己藏在心底多年的女孩儿,不免唏嘘一声,说不失落是假。   他并非是无病□□,想必只有真正爱过的人才懂得什么叫做——“再见面,亦是沉默。”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曾怀疑过自己,是否后悔了那日向她诉说心事?以前她还偶尔会给自己打一通电话,可自那天一别,便再也没有联系了,包括此时,他也看的出来她在面对自己时的不自然。他不禁想,若是自己不那么贪心,也许他们还能向过去那样轻松自在的相处,那样,她还会不时给他打一通电话,发一条短信,即使只是一句好久不见的慰问。   可是,时间其实流逝的很快,一眨眼的时间一辈子就能过去,也许当你才准备要好好活着时,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天意的事,谁也说不准。   他怕自己的一辈子就这么匆匆过去,生命太短暂,他不想自己抱憾终生。如果时间倒退,他想,那一天他还是会那么做的。   事情都是做了才可能有机会,不做,那就一丁点机会都没有。在这件事上,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不过是坦白了自己的心意,如此而已。   爱情,什么时候,都不能用对错来衡量。   “过的好吗?”他牵强一笑,虽然什么都明白,什么大道理都懂,可心底还是止不住的泛着酸意,他是真的爱上她了。   方欣沉默着,微低下眼睑,内心一阵苦涩。那一抹笑容对她而言更像是一把利剑,准确无误的扎在她的心尖上,令她痛苦不已。   她情愿,他能真实点,哪怕是对她冷漠寡言,只要他舒坦就算是把她当做陌生人,也好过如此强颜欢笑。   是谁说过,先爱上的那个人注定输得彻底?这就话真是一阵见血。   于季凡希而言,他爱而不得便是输了;于方欣而言,她早已输了十多年了。   感情这事,其实是最残忍的,因为它从来就没有“相对”与“公平”这一说。   方欣暗叹了一声,忍住心底那阵阵袭涌上的苦楚,浅浅一笑,“挺好的,你呢?”   季凡希微一耸肩,表情坦然,“如你所见。”话音落下,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他在心底暗叹了一声,这才佯装玩笑,低低笑了一声,“逗你玩的,我很好。”似是怕她不相信,他握了握拳,犹豫了下,缓缓伸手抚上她柔顺的发上,肯定的点点头,“我很好,真的。”   方欣不知怎的,眼眶蓦地发酸,她别过脸去,薄唇用力的紧抿着。   她发现,自己其实挺自私的。明知道就此陌路是对季凡希最好的安慰,可她却,真的不愿意失去这个朋友。   茫茫人海中,能够遇见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真的很不容易,她很感激在学校那几年季凡希对她的帮助,甚至她能留校任教,有一方面也是倚靠了季凡希外联部部长的身份。否则就以她这样的闷吞又不擅长人际关系,指望凭她自己轻轻松松的留校,未尝是件容易事。   于方欣而言,季凡希不仅是热心体贴的学长,亦是人生路上的引领者,他就是她的良师益友。他耐心的教她为人处世,认真听她诉说心里的想法,她没有什么理想,只想遇一人,携手相伴,过平淡却充实的生活。   她记得,小时候写作文谈理想时,她总会写上四个字——“随遇而安”。而她也确实在随遇而安的过顺其自然的生活,每个听到她说这句话的人都不免挖苦她没有追求,虚度了青春。可只有他,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嘲笑的,这一点,即使是宿舍的那三只都不曾做到。   他告诉她,人的一生其实说长不长,每个人追求的都不一样,能随遇而安也是一种幸福。   你说,这样一个善良美好的他,叫她怎么忍心伤害和遗忘?   ......   “你怎么了?从接完电话回来就怪怪的,你家大神出什么事了?”童瑶边开着车,瞥了眼副驾驶座上过分安静的女人。   “没事。”   “那你在外面呆了那么长时间干嘛?”   方欣伸手抚上额头,沉默着。许是怕她为难,季凡希在那之后说了句‘客户还在等着’就先行回房了。反倒是她一个人在走廊间发了好久的呆,直到童瑶出来找她。她没告诉童瑶自己遇见季凡希了,那天发生的事,除了他们三人,谁都不知情。   她不说,童瑶也没心情追问,她自己就一团乱了!   于是,两个各怀心事的女人彼此沉默了一路,到楼下时,方欣叮嘱她小心开车后就回家了。   时间就这么过去,一眨眼就到了寒假,在这期间,她和季凡希通过几次电话,许是见过面的因素,两人在电话里倒是也能自然的说上几句,不过都是些平淡的生活琐事,彼此交代对方天气转凉,注意身体。   她想,这样,也许就是最好的了。   看着手机上的日历,方欣微一蹙眉,算了下离过年还剩的时间,从柜子里翻出护照,她略一思考便冲动的订了机票。   经历了12小时45分钟的飞行后,飞机顺利的降落在了奥黑尔国际机场。   芝加哥位于美国中西部,温带大陆性气候,夏季炎热难耐,冬季寒冷漫长,更是从十月份就开始供给暖气,可见比北京冷的多了。早前在他说要去芝加哥时,她就上网查了很多这里的信息,包括气候、治安、环境等等,更是在手机上特别添加了芝加哥的气温,一旦变天,她就会提醒他要添衣服了,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拖着行李,方欣扬了扬快遮住视线的帽檐,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这才拉开手提包取出手机开机,想着他接到自己电话时会有多惊喜,她不禁嘴角扬起,兴奋的在心底直敲锣打鼓。   然而,肖彦在电话里说的话瞬间将她打回了地狱,他...他竟然不在芝加哥!方欣听着话筒里那人略带焦急的声音,不满的撅起了唇,抱怨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肖彦强忍着要发飙的怒火,深深的喘了几口气,这才咬牙切齿道:“你有跟我说你要来吗?!”   她还真是胆子大!竟然一声不吭的就一个人跑来了!这里是美国芝加哥,可不是中国香港!   方欣委屈了,“我...我那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他看是惊吓还差不多!肖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即焦急又担心,芝加哥的治安本来就不好,她一个女孩子又一个人在机场叫他如何放心的下?也怪他,应该早点告诉她,自己有个学术会议要去西雅图几天。可是,到底是谁叫她不打一声招呼就私自跑来的?他非得揍那个人一顿不可!   肖彦再也无法淡定的听会议报告,站起身就往会议厅外走,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可以把她暂时托付给谁?   “你在机场等会儿,我找个人去接你,记住,不要乱跑老老实实在机场呆着!”   方欣听出他声音里的严肃,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这会儿倒也有眼力劲儿的学乖了,自然不敢再给他添麻烦。便说:“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一家酒店,等你回来,我保证老老实实的。”   “你闭嘴!”他再也不会相信她的保证,是谁说会乖乖在北京等他的?他不是不让她来,可她也该提前打一声招呼吧,他也好做安排。   她的智商呢?难道就没有想过万一他有事并不在家呢?!思及此,肖彦微眯起双眸,愤恨的磨了磨牙:“方欣,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被点名道姓的方姑娘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怂了。? ☆、思念那么深 ?  门铃响起,方欣从电脑前离开,以为是自己刚叫的餐便直接开了门,没想到门外站的却是......她微张着嘴,面露惊喜,半响才道:“啊,你回来了!”   肖彦“嗯”了一声,伸手解开领带边往房间内走去。方欣看着他左手上随意拿着的西装外套,心下明了,便问:“直接从会场回来的吗?”   顺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他坐下,靠着沙发背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不然呢?她一个人在这,他又怎么能放心的下,开完会没敢停留直接就从西雅图飞回来了。   “很累吧?”方欣把他扔在沙发上的黑色西服拾起找了个衣架挂了起来,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赞同的说:“干嘛这么着急呀,我又没事。”   话落,闭目养神的男人倏地睁开眼,眸子微眯,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方欣被这严厉的眼神盯得一阵发憷,他就算不说话,也能让人不寒而栗。在一起后的大多时候肖彦是让着她、宠着她的,可这前提是不触及他的底线,不惹毛他。一旦他皱一下眉,方欣就会不由自主的心虚,条件反射的开始回想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话或是做了什么惹他不开心的事。总的说来,她还是很怕他的。   “好意思说!”肖彦冷哼了一声,瞪向她。   方欣心虚的吐了下舌头,不敢再去摸老虎屁股。他好像很累,说起话来气息很弱,一副很无力的样子。方欣偏头,看着那张在灯光下更显苍白虚弱的脸色,暗自叹了一口气,她轻声开口:“你还没吃饭吧?我刚叫了餐,可能不够,我再去打电话多要些。”   话落,她欲从沙发上站起身去拿桌上的手机,肖彦就在这时蓦地拉住她的手臂,微一用力,方欣脚下一个不稳,跌落在他的怀中。他顺势将人拖住,手上一用力,便将对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一瞬间,空缺的心脏的好像被填满了。   “你......”方欣心里蓦地一颤,红了脸。   肖彦埋头在她温热的颈窝处,鼻尖轻嗅着她清香的体味,这熟悉的味道叫他深深眷恋,也强烈的思念着。   接到她电话时,他一方面担心却又惊喜不已,不可否认,那一刻沉寂的心突然就似苏醒了,这种迫切想要见到一个人的心情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即使是曾经的那段恋爱。   连续两天为研讨会忙碌,上飞机的那一刻,明明累到闭眼就能睡着,可他却硬是睁着眼睛直到飞机平稳的在奥黑尔降落。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那激动到似要破膛而出的想念的心,想着有个人在芝加哥等着自己,他便兴奋的无法入睡,闭上眼,全是她娇俏的身影,令他无比渴望拥抱。   此刻,怀中是心心念念的人儿,他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灵魂像是终于回归到了身体,那颗为她而跳动的心终于满足且平静。   “肖彦......”她低喃,声音里透着浓浓的迷恋。   他轻抬眸,深深的凝着面前这张红嫩的小脸,额头轻抵着她,声音沙哑:“想我了吗?”   方欣诚实的点头,“想。”很想很想。   她听见耳边一声低低的轻笑,睁开一双晶莹的水眸缓缓看去,那人嘴角微勾,笑的不无得意。方欣咬着下唇,面上倏地一片燥热,心底懊悔不已,她怎么就这么没出息的说出来了呢?   想起他曾就这个问题问过两次,心下顿时觉得有些不甘,她撅着小嘴,不甘示弱看向他:“那你想我吗?”   肖彦轻抬眼皮,微一挑眉,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璀璨眸子带着一丝得意的挑衅,他开口,声音低哑的性感:“想知道?”   “嗯!”   肖彦忍不住在心底暗笑,真是个迷糊蛋。   勾起嘴角,他伸手在那张红唇上轻轻摩擦着,那里炙热的温度似是要融化他的手指,他漫不经心却充满诱惑的挑逗着那张唇,眼里弥漫着一股灼热的情潮。   方欣低眉看向在自己嘴唇上流连忘返的手指,心里因听不到想听的答案而有些憋屈,竟一口咬了上去。   肖彦一顿,下一秒,倏地睁大了眸子,那双充满危险的眸子像是找到了猎物一般紧紧盯着对方,胸膛因某种异样的情愫而阵阵起伏着,看着那张红嫩的薄唇,他微眯着眸子,微一用力从她口中抽出手指,不再犹豫,狠狠的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两张唇密不可分的贴在一起,分离的两颗心也似瞬间回到了一起。   方欣没有挣扎,缓缓伸手攀在他的肩头,她是如此的想念着他!感觉到他的舌尖轻轻滑在自己的嘴唇上,她微一发怔,竟难得主动的回应起他。   他不在知足于浅尝,撬开她的牙齿,正欲深入缠/绵时,门铃再次响起,彼此都不禁一怔,片刻,方欣微微偏头想要结束这个吻去开门。肖彦好似知道她的想法一般,不悦的蹙了下眉,手上用力将她紧紧禁锢着,不知疲倦的继续深吻着。   直到门铃再次响起,他才缓缓与之分离,方欣不敢与他炙热的眼神对视,逃似的从他身上起来,“我去开门。”   肖彦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眉头一皱,伸手抚上眉心,轻轻叹了一声。   他的自控力真是越来越差了。   这次才是客房服务,送来了她刚点的餐,一份茶树菇盐焗炒饭和一块蓝莓起司,方欣看了眼便对服务生说:“可以再加一份吗?”   “不用了。”   说话的是沙发上的那人,方欣不解的回头,“你不吃吗?”   肖彦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下头,“你凑合吃一点,一会儿我带你出去吃。”   “喔。”她点头,送走了服务生,将餐盘端到茶几上,边说:“那咱俩一起吃吧。”   “不用。”一贯的冷清语气。   方欣自是知道他有很严重的洁癖,以为他是嫌弃自己便有些不开心。   她的反应太明显,他想忽视都难。   肖彦看了眼某人发泄似咬着勺子的动作,心底暗叹了一声,倾身从她手中夺走勺子,挖了一大勺米饭放进自己嘴里,用行动向她证明,他没有嫌弃她。   看着她瞬间弯起的唇角,他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这才开始追究道:“谁准你私自跑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子有多危险!”   咀嚼的动作蓦地一顿,方欣抬眸看向对方冷下的脸色,心虚的缩了缩头,低声道:“我这不是安全的嘛。”   “还敢说!”现在说安全到了,要是万一有个好歹呢?他连想都不敢想!   “那...那人家不是想你嘛。”方欣没底气的辩解着,声音却越来越小。   “哼哼。”他嘴角冷笑了一声,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看向她,浓眉皱起,“刚才没说不代表我就忘了,对于你不打一声招呼私自跑来这件事,方欣,我很不满意。”   他用的是“不满意”,而非“生气”,即使她恶劣的让他担心不已,他还是不忍心对她生气。   他不是不让她来,但起码应该跟他说一声,否则就像这次一样,她来了却扑了空。这还好他只是去了西雅图,万一他要是去了西班牙,去了加拿大呢?她一个人在芝加哥人生地不熟的又该怎么办?!   越想越来气,越想越后怕,肖彦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站起身就向卧室走去。   耳边蓦地一声“咚”的关门声,她吓得颤了下身子,低下头盯着面前的炒饭,一滴泪就这么不自觉的落下。良久,她看了眼面前食之无味的炒饭,嘴角一瘪,伸手擦掉眼角的泪痕,放下了手中的勺子,这才站起身向卧室走去。   肖彦安静的站在窗边,方欣一进来就看到那道冷清的背影,她缓缓走进对方,微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我错了。”   “......”   他还是不理她,方欣眼眶一酸,哽咽的叫了声:“肖彦。”   肖彦终于转身,看着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紧皱着的眉头不由的松开,他听见自己那一声无奈的轻叹声。   “过来。”他招了下手,语气仍是冷冰冰的。   方欣怯懦的向他走去,直到站在他的面前。有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她微低着头,小手互相搅着,喃喃道:“对不起......”   肖彦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双发红的眼睛,眉头舒展,伸手将他圈进怀中。沉默片刻,才缓缓地道:“我不是生你气,我是担心你。”   一句简单的话,却重重的敲在了她的心上,他就是这样,看起来很冷酷,却是用一颗再真不过的心去包容她,爱她。   她点头,“我知道。”就算他会生气,那也是因为担心紧张她。   肖彦努力平复自己复杂的心情,轻声道:“如果你提前跟我说了,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芝加哥的治安有多差,虽然不像黎巴嫩那么乱,但也好不到哪去!你一个女孩子本就危险,人生地不熟的又叫我怎么放心?幸好我在西雅图离得还不远,能尽快敢回来,不然光是想一想,我都觉得头大!”   方欣认真的听着,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欠理智了,随即保证道:“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嗯。”肖彦抚上她的脸颊,安慰道:“好了,别生我气了。”   她摇头,她又怎么会生他的气?? ☆、潜伏的危机 ?  毕竟是许久未见面的情侣,即使有矛盾也阻挡不了压藏在心底那噬骨的思念。在卧室一阵难舍难分的相拥叹息后,走出客厅瞥见茶几上那冷却了的食物,方欣默默瘪了下唇,完全没了食欲呢。   收拾好行李后,肖彦牵着她的手下电梯退房,方欣站在酒店的前台前,这才想起跟他说:“对了,这房间是来机场接我的那人订的。”   “嗯,我知道。”肖彦微微颔首,挂上她的电话后他就打了个电话给这边的同事委托人家去接她顺便替她安排好住宿,研究所倒是给他安排了一间小套房,可钥匙在他身上,她也没法儿住进去。   “他说是你同事。”   “嗯,算是。”他淡淡的点了下头。   方欣看向对方,无比庆幸的感叹道:“幸好我的英文还没还给老师,不然真就丢人了。”她丢人倒无所谓,可那是他的同事,她不想让他沦为别人的笑柄。   肖彦冷哼了一声,要连英语都不会还敢孤身前往美国,那她就是真的死定了!   “走吧。”他接过前台递来的□□和回执单,顺手拉起身旁的行李箱。   方欣望着前方的英俊背影,嘴角浅浅一笑,随即跟了上去。   刚才在房间他问自己要继续住在酒店还是住他那里时,她对自己的反应其实是很惊讶的!骨子里她是个相当传统保守的女人,对于婚前同居更是不能接受的,可她竟然出口问他“方便吗?”这就说明她是不排斥和他住一起的!   想到此,方欣伸手抚上眼睑,微微一叹息,她发现在他面前自己竟可悲的没有原则!   这人的魅力还真是,呵。   ......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说的就是肖彦在芝加哥的临时住所。且不说北京的肖家,就是和香港的那套公寓比起来也是小的可怜,不过方欣对此并不在乎,在她看来,房子不过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住在哪里都一样,只有心爱的人在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而她最爱的另一半就在这里,她实在没有什么可不知足的了。她只不过是心疼他。   肖彦对着卧室里的这张双人床发了片刻呆,良久,才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还好,床够睡了。他转身,对身后那人说道:“地方有限,委屈你将就下了。”   一点儿也不委屈。方欣看向他,缓慢却坚定的点了下头,“够了。”这就足够了,她很满足。   “那就好。”他开口,语气既坦然又淡定,好像刚问的那句话不过是走了个形式而已,对于答案并不在乎。   从浴室洗过澡出来,肖彦边擦着头发去到厨房到了一杯温水,递给在沙发上悠闲坐着的那位。   方欣接过,轻声道谢,合上抱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她抬眸看向自己面前站着的人。舒适柔软的灰色居家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套头的圆领大开到胸上一点点,仿佛一低头就能看见那健硕的胸膛,湿漉的头发软软的贴在头上,不经意间,有一滴水珠从耳后滑落到那诱人的脖颈,她凝着那滴性感的水珠,不禁吞了吞口水。   肖彦低眉,颇感兴趣的打量着面前直盯着自己看的‘色女’,嘴角微勾,不禁失笑,“你干嘛?”   “啊?”方欣抬头,就见那双如吸铁石般牢牢吸住她整颗心的黑眼睛正凝着诱惑望向自己。   肖彦好笑道:“我问你在看什么?”   “啊!”感叹号,表示某色女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丢脸的举动,更因这个认知而瞬间涨红了脸。   “我...我...我...”她尴尬的不知所措,她怎么就这么被他□□了呢?!   肖彦开口,嗓音喑哑却性感无比:“好看吗?”   她被问的更加羞愧,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良久才重重的点了点头,好看。   他挑眉,又问:“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   怎么像是她看到了某个不该看的部位呢?方姑娘囧了,点头诚实的道:“满意。”   “呵。”对于其狗腿的表现深表嫌弃,肖彦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毛巾准确无误的扔在某姑娘头上,转身前无情的留下一句话:“恕不奉陪,我要睡觉了。”   方欣伸手拽下挡住视线的毛巾,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口,半响,她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大神你是傲娇了吗?!”   这可比美国轰炸南斯拉夫还令人震惊呢!   怀着无比震撼的心情去到浴室把他擦过头发的毛巾洗过后再重新挂上,方欣这才像那唯一一间卧室走去,看见明明说要补觉的人却躺在床上玩手机,她微皱了下眉,不悦的开口:“躺床上玩手机很伤眼睛的。”   肖彦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下删掉了一条短信,按下锁屏键顺手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这才对她说:“嗯,不玩了。”   “也不要放在枕头下或者床头柜上,手机辐射很强的。”她边说着拿起桌上他的手机,说:“我给你放那边。”怕太远会听不见铃声,她便走到窗台的书桌前,正欲将手机放下,蓦地一声提示音,她下意识的低头去看。   她保证,她真的没有窥视他隐私的意思,可iphone手机就强大到这一点,来短信时即使不用密码解锁,屏幕上就赫赫显示着短信的内容:   “你为什么不回我的短信?!”——来信人Icy   方欣没多想,拿起手机就递给他,边说:“你有短信。”   肖彦闻言,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看向她的表情有些微不自然,语气生冷的道:“给我。”   方欣见他接过手机连看都没看,直接按住锁频键关了机,她微拧了下眉,心底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虽然冷漠,但良好的教养让他一向待人温和有礼,至少她从没见他带着这般毫不遮掩的不耐烦直接了当的关机,甚至连看都拒绝。   “不回吗?”她没忍住,有些好奇是什么人能让一贯谦和有礼的他瞬间失了冷静。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他好像心情很差,而且是突然之间。   肖彦径自起身将手机放到窗前的桌上,再次躺倒床上,这才粗声道:“不用管。”语气冰冷至极。   方欣见他面上挂着烦躁的表情,察觉到他的不耐烦,便收起了好奇心,只说:“那你睡吧,我去回封邮件。”   看着她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卧室门前,他突然喊住她:“方欣。”   她回头,“嗯?”   肖彦嘴角动了动,似是犹豫中,半响才道:“你...不要多想。”   如果她细心,也许能发现他说这话时那隐隐带着的一丝祈求。   方欣愣了愣,心底那一抹怪异的感觉越发强烈,这句多此一举的话反倒有了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她不肯定人有没有第六感这一说,但她好像是有的,以前考试遇到不会做的题时,她就靠感觉去猜,惊奇的是竟然每次都能让她蒙对。但她想,仅仅因为这虚无荒谬的第六感就去怀疑对方,那她还有什么资格口口声声说爱他?   爱一个人,不是要时时将对方绑在身边,即使是夫妻之间,也要给彼此足够的信任,又何况是没有法律约束的男女恋人呢?   都说信任能维持彼此间长久的关系,在她看来,感情却是任何东西都无法维持的。不管是分手还是离婚,当对方打定了主意时,任何人任何事那都不足以再牵制TA的。如果说感情、孩子、金钱就能使浪子回头的话,那这世上就不存在渣男一说了。   若说信任,其实何尝不是一种互相尊重?疑神疑鬼,只会将两人越拉越远,她不愿做个小肚鸡肠的市井妇女。   “没有,你不必多心。”她淡淡一笑,宽慰他,“长久的感情是建立在彼此互相尊重上的,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尊重她,就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对于肖彦的人品,她还是非常放心的。   “嗯。”他伸手,用手臂遮住双眼,声音疲惫困乏至极。听到关门声,手臂下的眼皮轻轻跳了跳,他一顿,片刻后才缓缓的睁开双眼。   他承认,刚才那一刻,他心虚了。   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太纯洁太无暇,他怕了。   ......   在芝加哥只短暂的呆了四天方欣就回北京过年了,临走前,肖彦带她去了一趟商场,买了很多礼物给两家长辈,当然,这些东西都要委托她送去了。   方欣还没敢和父母坦白与肖彦的关系,来的时候也只是说想要去美国玩一趟,父母对她一向是尊重的,难得她每学期都有假期,出去旅游他们自是不会反对,只说让她除夕夜前回来就好。   “那我把这些东西送到你家该怎么说呢?”   肖彦闻言瞥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悦,“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也不是有心要瞒,只是...只是她不敢啊!   试想一下,一个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男孩儿,还是你母亲同学的儿子,你们突然走到了一起,家长肯定难以接受啊!而且,而且肖母对他的期望值又那么高,她实在不能接受被人说‘高攀’这一词。况且,她母亲性格也是那么好强,她担心母亲知道她和肖彦在一起后,心里会有落差,会觉得从此以后都在肖母面前低了一等。   这才是,她迟迟不敢坦白的原因。   她不怕自己被人指点,但她不希望父母因她而落人口舌,她不能让一生清明的父母人到中年却因她而承受委屈和白眼。   只是这样的想法,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   和肖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比起来,她们家确实算是高攀了,单就说母亲和肖阿姨之间,虽是同学但不可否认,其实也会有攀比这一说的。没有她,母亲还能落落大方的出现在同学面前,方家虽然不比肖家那么富贵,但也是小康之家,一家人过的也是幸福知足。可一旦身份转变,她成了肖彦的女朋友,别人又会怎么说?打趣嗤笑母亲和肖阿姨竟成了亲家?   这种话,真的是很难听啊。? ☆、肖母大发雷霆 ?  事实再次证明,她果然是有第六感的,而且很灵。   那是在肖彦回国后不久,芝加哥的工作已经全部结束。那一天,母亲给肖阿姨打了个电话,意思是好久没有见面了,正好肖彦也回来了,就一起聚聚吃顿饭吧。   事实上,那真是糟透了的一天。   那一天到场的人其实只有肖母、肖彦、她以及自家母上大人,两家的户主都因工作而未能按时现身。   她说过,她是有第六感的人,所以当肖彦跟在肖母身后进到包间时,她就已感觉到了一丝诡异。肖母坐下后和她们母女打了声招呼便自顾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从进到包间一直到上菜都未甩过肖彦一眼,始终黑着张脸,空气里似乎都有些让人压抑窒息的元素。   方欣心里莫名的一咯噔,她怕是东窗事发了,忙偷偷的向肖彦飘去一眼。   肖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蹙,沉默中,他握拳在嘴边不自然的清咳了一声,想着母亲这次怕是真的被自己气到了。   气氛实在是诡异,就连一向粗线条的方母都察觉了异常,眼见赵知了从进来就绷着一张谁欠了她几百万的臭脸,打趣的笑道:“这是怎么了?臭着张脸给谁看呢。”   赵知了闻言瞥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说。   梁吟秋这才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赵知了多能说的一个人,向来只有她嘴上不饶人的份儿岂有被人占了上风的机会?可现下,自己这样的嘲笑她竟都没有一点儿反应,摆着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   “到底怎么了?昨天给你打电话不还好好的吗?”对于好友这样的反应,梁吟秋不免有些担忧。   赵知了冷哼了一声,自嘲的笑了声:“你问他。”   梁吟秋和方欣同时顺着赵知了冷嘲的方向看去……肖彦?   梁吟秋皱了下眉,方欣却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真的东窗事发了?!   “彦彦你惹你妈生气了?”   被点名的肖大神看向方母,缓缓的点了下头,他母亲确实是因为他的某个决定而大发雷霆的。   “怎么回事?”梁吟秋很好奇,能让一向爱子心切的赵知了气到连话都不想说,想必确实是件严重的事。“莫不是你谈恋爱了被你妈发现了且她反对?”   方欣闻言娇驱一颤,紧张的看向对方。是…是吗?   肖彦看向她,神色是一贯的冷漠淡然,却在不经意间用只有对方能看得懂的眼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的不着痕迹的摇了下头。   方欣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竟有了仿若重生的感觉,她自嘲的勾起了嘴角,不动声色的轻点了下头。他刚刚用眼神告诉她:不管一会儿他母亲说什么,她都不要插话。而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事实,尽管肖彦已经给她提了醒,她却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因为我工作的上的事。”肖彦对方母说,调职这件事他想也有必要让她母亲知道,况且他根本就没打算要隐瞒,调回北京本来就是因为她,因为她在这里,而他并不想两地分居。   梁吟秋点头,再看向赵知了脸上明显有着不苟同,她不悦的瞪了对方一眼,说:“赵知了,这我就得说你几句了啊!彦彦都这么大个人了,人工作上的事你还想插手啊?你管得了嘛!”   最后一句话勾起了赵知了的心伤,她“砰”的一声将手中的杯子摔在桌上,怒瞪着肖彦,“我是管不了!他现在有本事了!翅膀硬了!”   被肖彦狠狠伤了心的赵知了完全忘了自己在生他之前曾信誓旦旦的说要做一个温柔的慈母,绝对不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儿子身上。这二十多年她也一直和丈夫放养式的教育孩子,给了肖彦所有的自主选择权,就连当初高考完他要去香港,她虽然百般不舍但还是尊重了儿子的选择。从没离开过她身边的儿子这一走就是几年,刚开始她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在丈夫的安慰下泪湿眼睑,一次次告诉自己孩子养大了就要放手让他去飞。就连他过年回不了家时她也是一边忍受着思念一边逢人就夸她赵知了的儿子是个有抱负的孩子。   她是这样尽心尽力的疼爱他,可他呢?回报给她的是什么?!   看着母亲这幅伤心的样子,肖彦心里也不好受,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他无奈下,只得求助方母。   梁吟秋低叹了一声,帮忙劝说打着圆场:“这母子之间哪来的隔夜仇,你也别太生气了。想想是谁整天挠心挠肺的想儿子的,差不多行了啊,彦彦都够懂事听话的了!”   “你就是坐着说话不腰疼!”赵知了不悦的瞪了梁吟秋一眼,“我说咱俩认识四十多年了,你到底是向着谁啊?!”有这么拆台的吗!   梁吟秋笑了,嘲笑的笑,“我帮理不帮亲。你也真够逗的,四十多岁人了还跟自己儿子较劲儿,也不怕人笑话!”   “还是养女儿好,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一点儿也没错。”赵知了边说着,羡慕的看向梁吟秋身边的方欣,怎么看怎么舒服,懂事又乖巧,从不会跟父母顶嘴。   “得了吧!”赵知了看了眼自家闺女,嫌弃的哼了一声,“没少气我呢!一点也没遗传我的优秀基因,打小就不合群,性格孤僻又倔强,脾气全仿了他爸了,又臭又硬!”   方欣张了张嘴,想反驳的话却在母上那阴狠又犀利的眸子中生生咽了下去,她在想自己哪一天真的该去验下DNA。   “那也比我养了个白眼狼强。”赵知了自嘲的笑了笑:“我一年几十万的学费给他掏着,吃穿用上从没委屈过他,别的孩子有的他都有,别人没有的他还有,上大学我就让他去欧洲去世界各地,就因为他是个男孩子,我想让他见多识广,我和他爸不愿做他人生路上的绊脚石,看着他能有今天的成就我们很欣慰,觉得自己的心血终于没白费。可你知道这小子做了什么吗?是,他从小就有主见没让我俩操过心,可他主意也太正了吧?!这么大的事硬是瞒着我和他爸,说辞职就辞职,一声招呼也不打!”   “什么?!”梁吟秋惊呼。   方欣吞了吞口水,不可置信的道:“辞…辞职?”   肖彦皱了下眉,解释道:“调职。”   “有什么区别?!”赵知了怒瞪向对方,斥道:“肖彦你想干什么?啊!你眼里还有没有父母了?你把我和你爸放在了哪里!我们是那么的尊重你,可你呢?你在做决定前和我们打过招呼吗!你尊重你的父母了吗!你学历拿的再漂亮有什么用,连自己父母都不善待的人还指望他能有什么伟大成就!”说白了。她就是气肖彦瞒着自己,就是气他不把父母放在眼里,她气他先斩后奏、一意孤行,这让她觉得自己养了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他承认,是他考虑欠周到,但他绝不是不尊重父母。   “不是,这…为什么呀!”梁吟秋总算反应过来了,不理解的看向肖彦,“彦彦,你好好的工作为什么要辞职?辞去哪里?”   “……中科院。”他坦白的道。   “你……”方欣愣愣的看向他,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梁吟秋点了点头,老实说,她觉得中科院更好,香港再繁华毕竟不在大陆,她一贯就反对崇洋媚外,这点和推崇“走出去”的赵知了恰恰相反。在她的认知里,中国人还是要归根的,而北京才是他的家。   方欣看向冷漠的他,耳边是肖母气愤的声音:“你问他前段日子为什么去美国了?那根本就是他离职前的最后一道任务!只有去美国完成那项难度极大的实验项目,香港研究所才勉强同意放人!”   所以他早就打算要离职却一直瞒着她?他有那么多次机会跟她坦白可他却只字不提,“为什么?”她怔怔的开口。   肖彦抬眸,眉头微微一皱,他不喜欢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这让他觉得心惊。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她固执的重复着这个问题。身边的梁吟秋狐疑的看向自己啊闺女,莫名奇妙她怎么突然间像是被抽了灵魂的傀儡一般,迷茫空洞。   “你在说什么呢?”梁吟秋伸手在女儿眼前晃了晃,彦彦和她又不亲近,为什么要告诉她?   肖彦低叹了口气,“我是准备告诉你的。”他本打算和父母说过后再告诉她的,可没想到他母亲会这么反对。   “你早就有调职的打算?”   “是。”从和她在一起后,从越来越加深的思念中,从意识到自己想和她相守一生开始。   “可你一直瞒着我。”   “……”那是因为他怕万一有变故,他想等一切落定,等在中科院正式报到后再告诉她,他不想她白白空欢喜一场,甚至不忍她脸上有一丝失望的表情。   梁吟秋和赵知了面面相觑了一眼,困惑的问:“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啊?”为什么她们听不懂。   肖彦看了两位母亲一眼又看向她那长长的睫毛遮住的茫然双眼,深深的闭了下眼,再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妈,方阿姨,我和方欣在一起了。”   ? ☆、他的告白 ?  “你...你说什么?”赵知了倏地偏头看向肖彦,满眼写着震惊与不可置信,从那深深蹙紧的眉心和慌乱的眼神中方欣似是看到了肖母内心剧烈且复杂的思绪。都说人的第一反应是最能表达内心想法的,这个做不了假,所以当她看到肖母狠狠一掌拍向桌面上,愤怒的吼出“肖彦!你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吗!”时,她竟觉得解脱了。   终于不用再煎熬的隐瞒了,终于不用因为隐瞒而在面对他时感到心虚了,终于不会再因隐瞒而闹得不愉快了。   她突然轻笑了一声,带着些如释重负的表情。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已经做好面对肖母的质疑和反对了,不,应该说从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已做了无数次的准备了。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梁吟秋也显然被肖彦的一句话惊呆了,她吞吐着,看向自己女儿时不禁蹙起了眉头,“方欣!你赶紧一五一十的给我坦白清楚了!”   她从没想过,自己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竟有一天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和赵知了的儿子暗度陈仓?竟还敢一直瞒着她们!   肖彦见梁吟秋对方欣发了火便心急的想要解释:“阿姨,和方欣没有关系,是我先喜欢她的,请您不要迁怒于......”那个“她”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堪堪的被堵在了嗓子眼里,他目露震惊的望向梁吟秋高高举起的手臂。   “啪——!”   响亮的一声过后,包厢内一阵令人寒颤的空寂,方欣微低着头目光呆滞的抚上那半个发烫的脸颊,嘴角溢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肖彦猛然反应过来,倏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身就大步向她迈去,激动的将她护进怀中,攀在她肩膀上的手指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骨节泛白。   “阿姨,我都说了,这件事和方欣没一点儿关系,不是她的错,是我先追求的她!”他极力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即便那个人是她的母亲,他仍是没办法忍住不愤怒。她微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样子快要令他心碎死了!他是这么努力想要保护着她,半分都见不得有人伤害她,甚至连她心上承受的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委屈他都会心痛好久!可是,可她竟在自己面前被扇了一巴掌,那一巴掌似要将他的心绞碎的稀巴烂。   梁吟秋呆怔着,她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手掌,嘴角动了动,眼眶蓦地涨红。她...她竟然动手打了自己的孩子?   这是她的女儿,虽然没有肖彦那般耀眼的成就,也不像他那么有理想有抱负,可从小到大却也没怎让自己费过心。她一直那么乖巧听话,虽然没有多么突出的成绩却也一路平稳顺畅,自己嘴上不说,但心里是为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小棉袄而幸福的。   耳边好似听到了她“妈妈、妈妈”的叫着自己,明明就是那么小的一点儿却在她和丈夫的庇护下长大成人。她还记得女儿小的时候丈夫最喜欢和自己争宠,每每都要偷偷问一句“爸爸的小情人,你最爱爸爸还是妈妈呀?”她抱着臂听到女儿濡软甜嫩的嗓音说“妈妈!”时,她笑开了怀,眼神得意的向丈夫瞥去,竟然还妄想和她比在女儿心目中的地位?!哼,自讨没趣了吧?!每当看到丈夫失落的低下头愤愤的磨牙说女儿是个小没良心的家伙时,她就由衷的觉得老天是眷顾她的,给了她全世界最好的礼物!   她从不要求她的女儿未来有多么耀眼,只祈求她能一生平安喜乐,这是对她和丈夫来说最大的欣慰。   可是,就是这个从不叫她伤心和失望的女儿却做了这样的事,她看着女儿脸颊上那鲜明的五个手指印,眼眶不禁泛起了红,她从来,从没打过她的......   赵知了反应过来也瞬间起身踱步到梁吟秋身边,拉住她的手臂,不赞成的皱起了眉,“你打孩子干吗啊!她有什么错!”   虽然肖彦擅自调职这事让她既伤心又气愤,可她也从没动过打他的想法,她知道,梁吟秋也从未打过方欣,她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会连这点理性教育观念都没有。但也由此可见,对于两个孩子谈恋爱这件事难以接受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其实,她倒也不是反对,只是乍一听到这消息一时半会儿的难以接受罢了,要说起来,她还是挺喜欢方欣这孩子的。   肖彦觉得那五个指印实在是刺眼,他没办法再冷静的看着她越发红肿的脸颊,牵起她冰凉的小手,他开口,没有发现自己的嗓音竟是那么的低沉且压抑,“走吧,我去找些冰块给你敷一下。”   以为她会乖乖的听话,可她却用力的挣扎了下,从他手中挣脱开。他皱眉低头看去,她始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沉默的低着头,长而卷翘的眼睫毛遮住了她那双黯然的眸子,她低声开口,声音轻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走。”   一切皆因她的贪念而起,她就必须要承担起所有的谩骂和指责。   然而,就是她这般倔强的样子却深深的刺痛到了肖彦的心。他凝着她那强装坚强的侧颜,微微一低叹,眼神充满了疼惜。   他伸手,轻轻抚上她那烫的灼手的半个脸颊,眉峰心疼的跳了跳,语气竟不由的夹着一丝颤抖,“疼吗?”   方欣轻轻摇了下头,比起心里的痛楚,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即使她再佯装坚强,那紧攥着的双手和颤抖的嘴唇还是出卖了她的伤心和痛楚。她是他的爱人,他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的熟悉她,就因如此,他才更加心疼和心酸。   他发现,他竟是如此的希望她能退到他的怀里由他来保护。他不需要她坚强,不需要她乖巧懂事,她完全可以依靠他的。   可他又是那么的了解她,他清楚的知道她的倔强和自尊,是谁说那些看似柔弱到不堪一击的女孩儿内心才是最强大的?他的方欣,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儿,他该骄傲的不是吗?可为什么,心里却蔓延上了浓浓的苦涩感,那一阵阵似刀绞的抽疼感在提醒他,他很心疼。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毫无保留的付出,都是她在迁就着他,知道他工作忙,她数次孤身一人跑到他的城市去看他,北京、香港、芝加哥,她乐此不疲的飞来飞去,只因太过思念而想要见他一面。   而他,身为男朋友的他,实在是有愧于她!   他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她都已经做过了,留给他的那么那么少,他能给她的就剩下一颗全心全意爱她的心和一个在她身边的爱人。   不管父母会如何反对,这份工作,他换定了!   他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她的身边,想要每一天睁开眼都能看得见她。   “妈,请您尊重我的选择!相信我,在中科院我也一样可以有很好的发展,这点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让您的心血白费。”他说完,又看向呆愣在一旁的方母,深深的一弯腰呈九十度鞠躬,无比认真的道:“方阿姨,这件事一直到现在才告诉您是我的不对,我向您诚恳的道歉。同时我也想让您知道,我很爱她,我是铁了心要和她过一辈子的,希望能得到您和叔叔的谅解并且支持。我不能肯定我一定是最爱她的那一个,因为她是那么美好,我相信看到这一点的不止我一个。我只能保证,我会用我完整的一颗心去爱她,这辈子,护她一世无忧。”   “你......”这一席话,生生叫梁吟秋怔住了,她震惊的看向对方,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男孩,此刻用一个男人的身份和她说要一辈子守护她的女儿,她浑身一颤,愣愣的开口:“这...你得跟她爸说。”这事,她做不了主。   肖彦点头,他心里自然有数,会和方母说这些也只是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他爱上了,就是一辈子。   低头看了怀中的娇人一眼,他会心一笑,告诉她别怕,一切都有他呢。   耳边回响着他方才说的那一席话,方欣轻轻合上眼睑,内心一阵躁动不安,那番话就好似一把鼓槌,重重的敲击在她的心上,他说爱她,他说要护她一世无忧。   可是肖彦啊,你又可知道,这辈子能有幸和你走过这么一段路,我已无憾。? ☆、矛盾 ?  轻轻的一道刹车声,一辆白色雷克萨斯稳稳的停在了商学院楼前,随后,从车上下来一位着米色休闲装的男子,两条修长的臂膀悠闲的垂在身侧,他抬头看向二楼挂着‘商学院’三个大字的牌子。   陆续有学生从大楼里出来,臂弯处夹着课本,她们有说有笑的下着台阶商量着一会儿要去哪里吃饭。肖彦就被这样的情景吸引了去,看着从自己面前三三两两过去的女孩儿,嘴角微微的弯起。   她们多像是当年的她,也似这样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和活力与身边友人谈笑风生着。也许,还会有那么一位爱慕者,站在他的地方,紧张又期待的等待她下课,然后走上前,约她吃晚饭。   突然有些懊恼,他皱眉,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占有欲也是如此的强。仅仅是想到会有那么一个人他就无法抑制自己嫉妒的心情,那个人每一天都可以看到她,那个人有那么多的机会和她相处,而他,却错过了她最美好的芳华。   怅然的低叹了一声,他微低下头。   怎么会不遗憾?对于过去,他已经很遗憾了,对于未来,他不要再。   “方欣,麻烦把我桌上的那几份实训报告给我递下。”佘余手上抱着厚厚的一沓作业,对坐在电脑前审阅学生发来电子作业的方欣喊了声。   “好的。”方欣回头应了声,站起身拿起旁边桌上的文件,走到柜子前,她递给对方,“这些都是看完的吗?”   “嗯。”佘余点头,把学生交上来的作业都放进了柜子里,小声抱怨道:“牺牲了我一个美好又难得的周末啊!”   方欣笑了笑,安慰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任重而道远呐!”   又是一年毕业季,学生都在忙着撰写毕业论文,而身为任课教师的她们,不但要反复审阅指导学生的论文,还要教她们如何轻松应对答辩,工作量真不是一点的大。   “不要再跟我提什么‘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带完这届毕业生,我一定和科长要求休假!”   方欣点头,最近大家确实都很累,她也每晚看论文到深夜,早上顶着熊猫眼还得挤地铁。   开着的办公室门被人敲了敲,她回头,看到门边站着的那人倏地一下睁大了眼眸,惊讶的开口:“你怎么来了?”   佘余闻声同样回头望去,这一看硬是愣了好几秒,靠靠靠,帅哥啊!   肖彦轻点了下头,礼貌的跟佘余打了声招呼,这才看向那双炙热的眸子,他轻笑着,语气淡淡的:“可以下班了吗?”   方欣下意识的摇头,大二学生交上来的电子作业她还没有看完。   肖彦‘哦’了一声,点着头,却瞥向了墙上挂着的钟表。方欣和佘余不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佘余皱眉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方欣却不由的黑了脸。   这分明就是□□裸的压迫!   她狠瞪了对方一眼,肖彦挑了下眉,无辜的耸了耸肩,他只是好意的提醒她,六点了,可以下班了。   看着那两人在自己面前‘眉目传情’,不满被视为空气晾在一旁的佘余伸手掐了下身边人纤细的手臂,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这是?”   方欣伸手抚了下额头,沉默片刻,本想承认,可一想到那天和肖母见面的状况,她就有些退缩,一时竟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未婚夫。”一道声音突然在两人耳边响起。   闻言,方欣和佘余同时瞪大了眼睛,震惊的望向说话的人。   肖彦轻佻眉头,挑衅的看向其中一人,似在说:你有意见?   什...什么未婚夫?方欣皱眉,男朋友和未婚夫差很多的好吗!而且,他们很有可能连男女朋友都做不了的。   佘余震惊的微张着嘴,愤恨的在方欣耳边磨牙道:“你竟然都不告诉我!”她以为,方欣和自己一样是单身的!这下完了,这个办公室里就剩下她一个顾家寡人了,再也没有同盟军了,她哭!   感受到佘余激动的情绪和看向自己那埋怨的眼神,方欣暗叹了一声,她真的只是单纯的不习惯将自己的私事与人分享,不是有心要隐瞒。想到佘余那疯狂的散播能力,估计明天一早商学院的老师乃至教学科长恐怕都会知道她要嫁人了!   看向某个罪魁祸首,方欣突然有些愤怨,瞪了对方一眼,她咬牙:“下、班!”   肖彦挑眉,对此欣然接受。   ......   走出商学院大楼,看着前面的人走到一辆车前停下,她微皱了下眉,看向自己面前这辆崭新的车,“你新买的?”   肖彦淡淡的点了下头,按下车锁,示意她上车。   “败家。”她小声嘟囔了句,这才拉开车门。   肖彦扫了她一眼,嘴角微勾冷哼了一声,全当自己没听见。   自从上次被他骂过后,方欣便再也没有忘记过系安全带,好吧,她承认,他对自己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肖彦上车,确定她已系好安全带这才拉下手刹,轻踩油门。   自从那一日过后,他们也一直没有再见过面,他刚上任要适应手头上的工作,她也很忙。况且,这种情况下,彼此都需要冷静。   车子已经行驶了一段距离了,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方欣看着窗外忽闪而过的街景,心里莫名的有些惆怅,她其实很想问他那日回去后他母亲是什么态度?可一想到这些天来自家的低气压,她就退缩了。又怎么可能会好?连她母亲都一口咬定了反对。   听到一声叹息,肖彦偏头看了她一眼,那张白皙的脸上此刻却蒙着一层淡淡的迷茫。   “想什么呢?”他不怀疑,这些天她也一定不好受。   方欣微微摇头,“没有。”说出来,也只是增加彼此的烦恼,这不是她的本愿。   “新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吗?”她岔开话题。   “还行。”红灯,车停了下来,他偏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安慰的说:“别瞎想。”   怎么可能不多想?方欣看向他俊俏的侧颜,犹豫的开口:“要是...要是他们一直反对呢?”   他皱眉,“谁反对?”   “我爸妈,你爸妈啊!”方欣有点想打他,这种时候还不认真!   肖彦不明白了,“谁说他们反对了?”   难道不是吗?!那天,他母亲那么生气的,还拍桌子。   肖彦似是明白过来了,故意落井下石道:“也是,他们要是一直反对怎么办?”   他问她?她怎么可能知道!方欣气闷的偏头看向窗外。   “喂。”他看向独自生闷气的姑娘,好笑道:“你最近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   方欣:“......”他才是越来越讨厌呢!   “好,你就保持这副样子去见我爸妈吧,顺便让他们看看这儿媳妇有多恶毒。”   方欣倏地转过头看向对方,震惊的低吼:“你说什么?”见谁?!她怒:“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干吗不早点告诉我!”   他反问,“早告诉你,你还会上车吗?”   “我......”她吞吐,看到他眼里那一抹嘲笑,似在说:看吧,我就知道。   “那你也不能瞒着我吧!”新仇旧恨一起袭上脑门,她是真的生气了,“调职你就瞒着我,你有那么多次机会和我说,可你就是不说,现在又是,我讨厌死了先斩后奏!”   肖彦被她吼得一愣,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皱眉,下意识的反驳:“那你去香港,去芝加哥找我不也是先斩后奏?”   方欣怔怔的看向他,半响忘了反应,他竟然会这么想?嘴角微勾,她轻笑了一声,带着一股自嘲。   “不是你想的那样。”肖彦自知说错了话,想要解释,可对方却已闭上了眼睛。   看着她一副拒他千里之外的样子,肖彦紧紧皱起了眉,心里不禁有些烦躁,家长那关还没过,他俩倒又有了矛盾。   ......   车最终还是停在了肖家所在的公寓停车场,而她也还是去了他家里,见了他的父母。   不管两个人怎么闹,对于长辈,她都不应该也不能无礼。   “回来了啊!”赵知了从厨房探出头,看向在玄关换鞋的二人。   肖彦轻“嗯”了一声,方欣看向系着围裙的赵知了,点头微笑:“阿姨好。”   “好、好。”认识梁吟秋四十多年,方欣也来过她们家无数次,可从没有一次,像此刻这样,令她觉得有些尴尬。   “我...我先做饭。”她忙回到厨房,轻呼一口气,心里想,许是因为身份的转换吧,现在是婆婆见未来的儿媳妇,哎!   “坐。”肖彦自己喝了杯水,又给她倒了一杯,“多喝点水,你嗓子又有些哑。”   方欣接过,没说什么,喝完那一杯水便去到厨房要给赵知了帮忙。   肖彦自讨没趣,看着她的背影,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唔,果然不能得罪女人。   “阿姨。”她看向在流理台前切菜的赵知了低低的叫了一声,“我来吧。”   赵知了回头看了对方一眼,摇头,“不用,你和彦彦聊会天,等下就可以吃饭了。”   她又怎么肯?径自到水池前清洗蔬菜,看着听着水流的声音,她开口:“阿姨,对不起。”   手上的动作一顿,赵知了愣了一下,没有说话,继续切着菜。   方欣知道她在听,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不管长辈们是什么态度,她都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她爱肖彦,很爱很爱,只要他们能同意,她真的可以放弃一切的。但如果她的爱,给两家父母带来的只是痛苦和不能接受,那她就不能继续自私了。   “阿姨,你知道吗?其实我有想过辞职。”她语气淡淡的,就像是在讲故事一样,说着一件和自己不相关的事。   “嗯?”赵知了偏头看了她一眼,她现在最听不得调职、辞职,被伤的太深了。   “我本来打算辞去学校的工作,去香港找一份工作的,我知道很难,但是我不想离开他,我想陪在他身边。”   赵知了震惊的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对方,眼眶有些酸涩,“你.....”   方欣轻笑了一声,“很傻是不是?”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她继续说道,语气无比的认真和坦诚,“可是阿姨,你知道吗?对于我来说,除了父母,任何,都比不上他。”   赵知了终于明白了,眼眶不由的一红,她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你怎么这么傻!”可是,却是叫她那么感动。   方欣笑着,将手中洗好的芹菜切成小段装进盘子里,这才转身看向面前的妇人。   “阿姨,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暗恋他十年了。”她笑着,揭开回忆,“您还记得在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您告诉我他谈恋爱了吗?”   赵知了因她的第一句话还深深的震撼着,听到她说的,不禁也回想着,她记起自己确实曾在方欣面前提过肖彦谈恋爱了,是一个比他低一届的学妹。她还记得,那时候,方欣还哭了,自己有问她是不是也有喜欢的人,她不但承认还表示很喜欢很喜欢对方。   难道...她当时说的就是肖彦?   赵知了觉得自己有些风中凌乱了,她不知道,她完全不知情的。   “阿姨,你能相信我吗?”我会像您一样用完整的一颗心去爱他。? ☆、同意了 ?  赵知了沉默了,望着面前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心里不禁一阵感慨,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孩子会走到了一起。   虽然一时难以接受,但她也绝不是操纵儿子人生的母亲。毕竟以后陪着肖彦过一辈子的人,不是她。   擦干流理台,她又将手洗了洗,这才上前一步轻轻牵起方欣的手,缓缓的道:“阿姨没有不相信你。”   方欣低声叫了句“阿姨”,声音不可自抑的发着颤。赵知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微弯起唇角说道:“找个时间和你父母一起吃顿饭吧。”   嗓子眼像是被堵着了个异物似得难受,方欣哽咽着,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答案了!眼眶默默泛起了红,良久,她点了点头,轻声应着:“好。”   肖彦走到厨房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的女孩儿深深低着头盯着脚下的地板,双手却是被自家母亲轻轻拉着,不知道她们聊了些什么,但单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是哭了。心里蓦地一抽疼,他走过去圈起她瘦弱的肩膀,蹙眉问道:“怎么了?”   赵知了收到自家儿子询问的眼神,气愤的瞪向对方,“看我干什么!我可不是什么恶婆婆!”   肖彦挑了挑眉,嘴唇张了张,方欣忙抬起头紧张地推了推他,“没怎么,我就是有点感动。”   感动什么?肖彦蹙眉,仍是有些不放心,怀疑的看向母上大人,“您跟她说了什么让她‘感动’的声泪俱下?”   “嘿,我说肖彦......”赵知了一再被儿子怀疑这爆脾气立马就上来了,伸手就要去拧肖彦的胳膊,方欣用手肘轻撞了下他的胸口,轻斥道:“别胡说。”   “呵。”他轻笑了一声,没事就好。看向一旁磨牙的母亲,他玩笑的道:“成,您也别生气,我就是说说而已。”   赵知了‘哼’了一声,心里头却是气不打一处来,难道在儿子眼里她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婆婆吗?   心里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我长得就这么像是个欺负儿媳妇的恶婆婆吗?!”   肖彦耸了耸肩,无辜的说着:“以防万一您有这方面的潜力。”   话音落下,赵知了转身就欲去找菜刀,方欣忙上前推了推身后的人,虽然知道这是母子两之间常有的闹剧,可还是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看了眼时间她便说道:“阿姨太晚了我就不打扰您和叔叔休息了,我也该回去了。”   赵知了的动作顿住,下意识的接话:“啊...不再吃点水果了?”   肖彦一边躲闪着母亲如雷点般打在身上的魔掌,抢先一步搂着方欣的肩膀就转身离开厨房,嘴里忙说道:“不了,我送她回去。”   方欣挣扎着从对方的怀抱中扭头,跟赵知了道别:“阿姨我就先走了,您早点休息。”   赵知了点头应着,想到什么又别扭的看向在门边等待方欣换鞋的自家儿子,“天黑了你开车慢点。”   肖彦轻笑了一声,“知道了,您睡吧。”   听着‘砰’的一声关门声,赵知了看向已被关上的房门暗自轻叹了一声,这两孩子。   走到电梯间,肖彦伸手按了个‘下’,再顺手一拽将身边的人禁锢在了墙壁与自己之间,轻抵着她的额头,他问:“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方欣微低着头,指甲陷进掌心中,她轻喘了一口气,摇头,“没说什么。”   这回答显然不能令肖科学家满意,他执着的追问着:“没说什么是说了什么?我就是回了封邮件的时间你就能哭了,水做的啊?”说着,伸手惩罚性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方欣伸手拍掉自己鼻上的那只手,灵巧的一弯腰从他的臂弯下逃了出来,转身进电梯间前小声嘟囔了句:“你真烦人!”   ......   看着楼下的那辆车缓缓开走,梁吟秋这才放下了被拉起的窗帘一角,嘴角轻叹一声,她转身去客厅倒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不多会,便听见门外的声响。   方欣推开房门不禁怔了一下,将手中的包放在玄关处,她看向自家母亲有点心虚的问:“您还没睡呢?”   梁吟秋只是看着对方,什么话也不说,可她越是这样严肃,方欣心里就越是发憷,就是怕母亲会追问她都没敢打个电话说去了肖家。这会儿看着自家母上大人一脸严肃的面容,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暗叹了一声,她缓缓坐到沙发上,等待着。   梁吟秋看她这副闷葫芦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瞒,就她能瞒!   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她问:“彦彦送你回来的?”   果然。方欣心里暗叹了一声,双手端着玻璃杯,低头轻轻的吹了一下,热气立马就冒了上来,她含糊的应了一声:“唔。”   梁吟秋等了片刻也没等来对方坦白交代,喘了口气,她想起丈夫晚上苦口婆心的劝了自己那么久,硬是将心头的火压了下去,接着问道:“你去他家了?”   闻言,方欣在不禁心里给梁女士伸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整日闲来无事满脑子烂俗电视剧忠实追捧者的家庭主妇,一猜一个准! 她轻笑了一声,一时没注意便将手中刚倒的热水喝了一口,瞬间烫的她直拧眉,将杯子放在桌上,舌尖在口腔内轻轻卷起,应道:“嗯。”   “怎么说?”   “说什么?”她问。   梁吟秋又喘了几口气,脑子里一再回忆着丈夫的话——“有话好好说,别和孩子吵。”她忍了又忍,强压下火气,耐心的问着:“他父母对你们俩的事儿什么看法?”   “这个啊......”方欣轻轻颔首,想起方才在饭桌上肖母是问了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就连一向沉默严肃的肖父也点头说了句‘早点定下来也好’。思及此,她嘴角微微一勾,坦然的道:“说让您和我爸有时间一起坐坐吃顿饭。”   梁吟秋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什么意思?”   她笑,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心情,“就是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梁吟秋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偏头看向自家闺女,不确定的问:“他们真的不反对?”这不是赵知了的作风啊!她怀疑的盯着自家女儿,就怕她又是在忽悠自己,冷下脸来,她瞪着对方,“你说实话。”   方欣认真的想了想,她好像也没有多差劲吧?她母亲这一脸看不上自己的意思是怎样?   思考着,她犹豫的说道:“要不...我给肖彦打个电话您问他?”   梁吟秋看着她,点了下头,“打。”   方欣倏地睁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的看向梁女士:“我说着玩的,还真打啊!”   她就知道!梁吟秋伸手就去‘招呼’方欣白皙的胳膊,嘴里愤愤的道:“你就瞒我!你就忽悠我!”   方欣躲着,笑着,“您是有多不信任我啊?”   “哼。”梁吟秋冷哼着,心里的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却嘴硬的说着:“我才懒得管你的破事,和你爸说去。”   方欣看着母亲的背影,嘴角不由的一笑,她多么庆幸,有如此尊重她疼爱她的父母。   ......   另一边,灯火通明的肖家。   肖彦看向堵在浴室门口的母上大人,眉头微挑,“有事?”   赵知了严肃的绷着脸,“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他笑,“那您也得让我把头发先擦干吧。”   赵知了重重的‘哼’了一声,眯起双眼,“一分钟!”   一分钟后,擦干头发的肖彦回到自己房间,一眼便看到坐在小沙发上冷面等着他的赵女士,他微挑眉头,径自坐在书桌前开了电脑。   不满被忽视的赵知了愤愤的磨了磨牙,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冷声质问:“刚才方欣在,有的话我不方便说,我就问你为什么雨若会给咱们家打电话?”   肖彦闻言一怔,浓眉不禁一蹙,他回身去看赵知了,“她给家里打电话了?”   “找你的。”想到辛雨若和自己说话时的口气和态度,赵知了隐隐有些担忧,“你俩不是早就分手了吗?我看她语气怎么还像是你女朋友一样的,叫我和你爸多注意身体,还说有空就来北京看我们。”   肖彦沉默着,但那紧紧皱起的眉头泄露了他此刻的不悦,他没想到辛雨若竟然会打电话到家里来,他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知了不依不饶的问着,她想不通自己儿子到底想干什么!一边和方欣谈着恋爱,却又和前女友不清不白的,如果这是真的,她可一定不会站在肖彦这边!   这么想着,她便说道:“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方欣的事,我可一定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肖彦闻言无语的白了赵知了一眼,冷哼了一声:“您想多了。”   “那你说说,都分手了这么几年她为什么突然给咱家打电话?还有你最近几次挂的电话都是她打来的吧?”她想起上次吃饭的时候,肖彦的手机就一直响个不停,还有好几次见他连看都不看来电人就掐断了电话。   肖彦知道以赵知了的性子今晚若是不弄个清楚是断不会放过他的,自知瞒不下去,便坦白了在美国时他遇见辛雨若的事。   “我就知道!”赵知了听后激动的拍着沙发垫,嘴里埋怨着自家儿子:“当初你说去美国我就怕会有这么一出,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肖彦和辛雨若分手的事儿她是知道的,有次她给肖彦打电话随口问了下他和女朋友最近怎么样了,这才知道两人已经分了手,原因是女生要去美国发展。   “方欣知道吗?”她皱眉问道,这才是她最担心的,方欣不是其他人家的女儿,肖彦若是做了对不起方欣的事,她都没法儿和方家两口子交代!   “还不知道。”肖彦眼见赵知了变了脸色,忙加了一句,“我会处理好的。”   “我能放心的了你吗!”赵知了气愤的指责着,“肖彦我可告诉你啊,方欣可不是随便谁家的女儿,这事你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给我解决好了!”冷哼着,想起什么,她又皱眉道:“不是,你到底喜欢谁啊?!”   肖彦伸手揉着眉心,沉默良久,他缓缓说了四个字。? ☆、商量婚事 ?  周末,香格里拉。   还是这个地方,还是当时的人,只不过这次的主角不仅仅是他了,还有坐在身旁的她。   方欣微微偏头看了对方一眼,两人相视浅浅一笑,她听见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包间内沉稳的道:“方叔叔,我和方欣在一起的时间说来也不短了,但一直到今天才正式与您见面是我做的欠妥当,还请您原谅。”   将自己面前的酒杯里斟满了酒,他一手端着并站起了身,“您能不和我计较我真的很感谢,这杯酒我敬您,谢谢您对我的信任。”   方倾易咳了一声,看向一旁女儿神色紧张的看向他,心里默默叹了一声,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好像就是一转眼的时间,他的小情人一下子就长到了要嫁人了!女儿是养大了可却也不再只属于他和妻子了,以后她也要有属于她的小家庭了,而端着酒杯态度诚恳向自己敬酒的这个男孩儿,不,现在可以称之为男人的他,纵使自己心里有太多的不舍,却也是满意的。   他和妻子一样,乍听到这两个孩子的事儿也是迟迟缓不过来,相信他们四位做长辈的,没有一位能想到这两个孩子最后走到了一起。   肖彦从小就沉稳大气,可以说这孩子他是相当看好的,而他现在的成就也恰恰说明了他没有让对他抱有期望的人失望。   然而不管他多么优秀,自己也从没想过要把女儿和他凑到一起,压根就没想过!他偶尔也能听见妻子念叨女儿该找个男朋友了,该谈恋爱了,每每这时他都想说:不着急,一辈子不嫁人也有爸爸养你。   可他也知道终有一天,他会牵着女儿的手交给另一个男人,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这么的快。   心里一阵感慨,嘴角不着痕迹的发出一丝叹气,方倾易端起面前的酒杯与另一只重重的碰了一下,他看向面前的大男孩儿认命的点了下头,语重心长的道:“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个有主见有责任心的孩子,我相信你会对感情负责。你不用和我保证能让我的女儿过上多么富贵的日子,只要你能有一颗善待我女儿的真心就行了。我们做父母的,就这么点要求。”   肖彦点头,低头看了身旁的人儿一眼,看向方父的眼里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承诺,“我会的。”会向您一样,一世护她无忧。   梁吟秋听着丈夫的这些话,心生不舍眼眶不禁泛起了红,她握着身旁女儿的手,缓缓地开口:“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我现在还能记着你小时候趴在我怀里娇滴滴的说最爱妈妈了,真是一转眼的时间你就长大了,要嫁人了。”   方欣笑着,擦了擦脸颊的泪水,吸了口气,安慰道:“我现在也爱您啊!”   梁吟秋看向对面的赵知了夫妻,心里泛起了一阵心酸和委屈,越想越难受,她哽咽着:“我真是不舍得。”她就这么一个宝贝。   简单的一句话引的赵知了眼睛也涩涩的,她是做母亲的,自然能体会这种心酸的心情,如果自己有个女儿,她也一定会很不舍。可一想到方欣是嫁到他们家来做媳妇,她顿时就舒心了,怕梁吟秋反悔忙安慰着:“又不是要嫁到外地去,我们两家离得这么近你想孩子不随时能见着嘛。”   说着忙给自家丈夫使着眼色,肖清旻一会意,一手拿起桌上的白酒瓶一手拿着自己的空酒杯向方倾易走去,边说着:“来方兄,咱哥俩个今儿个好好喝一个。”言罢,他看向自家儿子一眼,挑眉给了他个放心的眼神。为了儿子能顺利娶到媳妇,当爹的就豁出去一回!   右手蓦地被人拉住,方欣低头,那只熟悉的大手正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嘴角不由的一弯,她伸手,悄悄的与之十指相扣,不长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他的手心。   肖彦没有动,看向桌上母亲安慰着方母,父亲和方父已然喝了起来,他淡淡的瞥了身旁的人一眼,默许了她的恶作剧。   菜上来时,两家母亲从婚期商量到了婚房,梁吟秋和赵知了都觉得就买在东城区好一些,平时想回家也方便,而且婚后有了小孩儿,她们也方便帮着带。   方欣尴尬的端起桌上的茶杯默默喝着,听到身旁一声低低的轻笑声,她磨牙,怨愤的瞪了对方一眼。   肖彦挑眉,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笑着:“难道你不想给我生孩子吗?”   没想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他也有痞气的一面,方欣倏地涨红了脸,伸手在桌下悄悄的掐了他一下,让他看她的笑话!   两位女士都是行动派,见两孩子都没什么意见便做主道:“那成,这几天咱就去看房,新房装修还得好几个月呢,等弄好了就给你俩把事办了!”   虽然做了准备要结婚,可没想到会这么着急,方欣怔了又怔,试探性的看向身旁那人:“太快了吧?”   肖彦还未说什么,赵知了忙道:“一点也不快,还有几个月呢,现在就是先定下来。你俩这几天有时间也去看看房,这房子毕竟是你们小两口住,好赖都得自己挑。”其实她是怕夜长梦多,早点把婚事定下来她这心里的重石才能放下,既怕梁吟秋舍不得女儿一而再反悔,又担心肖彦那边的一颗‘随时炸弹’!   所谓想什么来什么,赵知了在心底刚径自嘀咕完,这边就听见肖彦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顺势看去,就见他看到来电人后眉头微微的一皱,顺手按了锁屏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动作做到这一步,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再明显不过,赵知了心里猛地窜上来了火气,硬是强压着怕被方欣瞧出,再看向肖彦的眼中毫不掩饰的带着埋怨和斥责。   就坐在他身边的方欣看到他的举动也稍有些诧异,“不接吗?”   肖彦自然感受到了来自赵女士那束带着谴责的目光,懒理自家母亲,他看向身旁的人。不愿对她说谎,便只模糊的说了句:“不要紧。”   方欣轻点了下头“哦”了一声,倒也没再追问,对肖彦,恐怕她永远也不会怀疑。   听到方欣那句‘不接吗’,赵知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对方没做怀疑,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瞪向肖彦,嘴角动了动,眼神里写着:“赶紧把你那破事给我解决了!”   肖彦懒懒的向赵女士瞥去一眼,意思很明确不需她操心。然而心里却也有了一丝担心,辛雨若这样纠缠下去难免有一天方欣不会发现。   美国西雅图。   听着话筒里机械的传来“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辛雨若握着电话的一只手骨节逐渐泛白,立在原地片刻,眸中亮起一抹一闪而过的光亮,她咬着下唇,快速的向某间办公室跑去,高跟鞋击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办公室门猛地被推开,辛雨若喘着气对办公桌前金发的男人喊道:“I want to leave!I’m going back to china!”(我要请假!我要回国!)   ......   “方小姐,麻烦您帮我把地上的那串水晶珠递上来。”   听到声音,方欣回头看了眼梯子上的装修工,忙去拿地上那串水晶珠。   “吊灯是今天上午送来的吗?”   装修工手上穿着珠子,嘴里应道:“是啊,这盏水晶灯是从德国进口的所以拖了这么久,不过还真好看,亮闪闪的,你们小两口也真有眼光。”   方欣笑了笑,房子从买到装修她都没派上什么用场,全是肖彦在忙前忙后,就连装修都是他一同学正好在做室内装修设计,省心了不少。   “您今天怎么过来这么早?”装修工顺口问道,平时都是五六点多才能见这家的主人。   方欣又给递了串珠子,边应道:“下午没课就过来看看。”   待吊灯挂好,方欣又去到书房看了眼,装修已经基本接近尾声了,现在就等家具陆续到货,看着书房里一面墙的书,她满意的一笑。这些可都是她的宝贝们,她从小就希望能有一面墙的书,没想到肖彦真的满足了她的这个愿望,装修书房的时候特意空出来了一面墙,做成了很多小格挡用来放书。她走上前一排排的看去,看着他的书和她的混在一起,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和甜蜜。   抬头见瞥见吊灯上有一块乌黑,她走上前仔细看了看确定那是污渍,便去洗手间拿了条湿抹布,又搬了架梯子过来,缓缓地踩上去伸长了手去擦那块污渍。   “我来。”   身后传来一声低沉悦耳的熟悉声音,方欣手上的动作一怔,低头去看双眸不由的微微睁大。   “你下班啦?”   肖彦低低的“嗯”了一声,拖着她的后腰看她从梯子上慢慢下来。   “今天不用加班吗?”她把手上的抹布递给他,边问道。他最近有个项目这几天一直都在加班做实验,就连肖母都不知道他每晚几点回去的,而她也有些天没见他了。   肖彦没说话,手上擦着吊灯,等从梯子上下来时才道:“就是机器也需要休息。”话落,转身去洗手间洗抹布。   方欣哪里肯让他动手洗,已经够累的了,忙过去从他手里抢过来,“我来我来,你休息会儿去。”   肖彦径自看着某人从自己手中叼走抹布,嗤笑了一声,他向旁边移了移,把洗手池的地儿腾给她。   “哦对了,客厅和卧室的吊灯也都回来了,现在就差橱柜和沙发了。”   说着,她才意识到,肖彦他同学的速度还真是快,从开始装修到现在不过一个月而已。   肖彦轻轻颔首,他刚进来时就看到了,张叩做事他放心。   “我们是不是应该请人家吃顿饭啊?给我们帮了这么大的忙。”   肖彦靠着洗手间的墙壁,微微合上眼睑,听到她的话语气淡淡的道:“不用,结婚的时候请他来就行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结婚”,方欣脸上不禁有些泛红,心里向被蚂蚁啃噬着似得,痒痒的。   “可以吗?”她不确定的问,毕竟如果不是有这一层关系,这房子不会这么快就好,而且就连装修风格都和她理想的一模一样,黑白为主调,低调却不失精致奢华,处处透着现代简约风。   他慵懒的点了下头,张叩和他认识十多年了,不需要来这些虚的,何况装修费他也一分不少的给了他市价。   既然他都点头了,她也就放心了,眼睛打量着这套房子,方欣嘴角一瘪,叹气道:“我还是觉得这房子太大了,我们两个人住根本就不需要的。”   “嗯。”   “诶。”方欣听到他赞同,眼睛倏地一亮,追问道:“你也觉得大了?那那会儿买房的时候你还不反对。”   肖彦轻挑了下眉,怎么都觉得她这话里带着指责,他看向对方,挑眉道:“我反对有用吗?”   “怎么没用啊!你都是一家之主呢谁敢不听你的意见。”   “呵。”肖彦冷冷的笑了一声,说是笑实在是勉强,不过是嘴角动了动。   “你不喜欢吗?”他问。   倒也不是,她就是觉得明明一百二十坪就足够住了,即使是以后有了孩子,一家三口也是够的,北京房价现在这么贵的,根本没必要浪费钱买这么大的房子。   肖彦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忍心看她有一点儿的忧虑,便道:“还说你是经济系的呢,怎么连基本投资理财的脑子都没有,你就想这房子能让你住一辈子,用一辈子的东西这点钱还算贵吗?”   方欣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听他这么一解释心里舒坦了些。   见她似是想通了,他趁机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意思是要在外面吃吗?方欣想了下,最近都在忙装修的事,他俩也好久没有约过会了,今天难得两人都下班的早,索性就放松下吧。   她淡笑着开口要求:“想吃烤鸭!”   肖彦抬臂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点头,“那走吧。”   方欣见他去和装修师傅们打招呼,自己便穿好外套,突然想起都说男人最讨厌逛街,突然想试探下他,正好见他走过来她便开口:“我还想去逛街。”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就见他浓眉微微一蹙,方欣心里恶作剧得逞般的笑着,面上淡定的问他:“你陪我吗?”   他能说不吗?肖彦盯着对方数秒,嘴角才轻哼了一声。   明知故问!? ☆、辛雨若 ?  夜晚的四九城灯火通明,绚丽多彩,长安街上永远是排排望不到尽头急切归家的车辆。   好不容易从混乱的车流中挤了出来,肖彦打了转向灯驶向了右侧的停车场。坐在副驾的女人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皱着那绣眉,郁闷的看向身旁的人,“早知道我就不说要逛街了,害得我们在街上堵了一个小时。”   肖彦到是无所谓,下班高峰点堵会车实在太正常,何况还是“首堵”呢。   “没关系,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他刚到新单位这阵子太忙多少也有些疏忽了她,难得今天下班的早自然想和她多呆一会儿。   停好车,轻揉了下她柔软的发,沉声道:“下车了。”   方欣点点头,解开安全带,绕过车头自然的走过去握着他的手。   她只是怕他会不耐烦而已,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是堵十个小时的车对她来说也是美妙的。这么想着,心情瞬间又变的美好了,她浅浅勾起唇角,玩笑的逗身边人:“我只是怕你会不习惯啊,毕竟你在香港生活了那么多年,突然一下子让你面对帝都这么恐怖的交通难免会被吓到。”   肖彦轻笑,“貌似我的户口本上出生地一栏写着和你相同的地方。”偏头看了她一眼,似在说“我也是北京人怎么会不了解北京惨不忍睹的交通?”   似乎每次他说起自己是北京人时十有八九都会招来方小姐的挑衅,果不其然又撞枪口上了。   方欣满含深意的一笑,转了下身站定到对方身前一米处,大胆的与他四目相对,“那么请问伟大而又高尚再三向我表示他爱祖国爱自己家乡的肖大科学家,您自上大学后一共回了几次家?我确实是该感激涕零您还没有在长安街上迷路。”   瞧瞧,如此阳奉阴违的语气肖彦可不觉得是在表扬他。   好笑的摇了摇头,他状似无奈的低叹一声:“看来老祖宗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方欣“哼”了一声,她才不是什么小人。   恶意的用指甲抠着他的手心,却招来对方更紧的握住。   “别闹。”   她瘪瘪嘴,好吧,她屈服于他掌心的温暖。   “诶,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手有点凉,先去买杯热饮。”   她投降了。   ……   商场里的气温还是很高,没多会儿方欣就觉得有些热,便解开了针织衫的扣子。国庆过会天气渐渐转凉了,她看向身旁那人,上班时候的他总是穿的很正式,一身得体的西装就好像长在他身上似得,他是她见过难得把白衬衣穿的如此好看的男人。   想起什么,她突然笑道:“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宿舍经常讨论哪个男明星穿白衬衣最帅。”   肖彦微微挑眉,虽然对追星并无兴趣却乐得讨好未婚妻,“结果呢?”   “无得而终。”她耸肩,女人在一起讨论喜欢的男明星时总是恨不得要打起来,“你别看单萍一副老派的样子心里却是个小女人,尤其衷爱韩剧,光是蓝色生死恋就能看十几二十遍,每次心情不好就要拉出来看上一两集哭一哭。乔二萌是非吴彦祖不嫁的,任何男人在他眼里都不及吴彦祖的十万分之一。童瑶小时候还因为周杰伦和王力宏谁比较红的问题和人打过架呢,所以怎么可能会有结果。”   “你呢?”   方欣笑了笑,得意的看向他说了两个字:“兼、爱!”   ……呵呵。   顺手她拿起一件紫色的羊毛衫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这件怎么样?”   呵呵。   她暗笑,对他此刻的黑脸特别受用,心情大好的走上前在他耳边低低的开口,轻声抚慰他的心:“在我心里,你最帅。”   肖彦无奈的伸手揉了揉眉心,苦笑的摇了摇头,他竟然当真了。   不过她最近倒是越来越活泼了,以前只敢畏畏缩缩的偷看他的家伙现在竟然都会取笑他了。   时光啊时光,流年啊流年!   尽管如此,他还是诚意的给了建议,“你穿吗?有点老气了。”   “不是我穿啊,天气慢慢凉了,我想给我妈还有你妈妈买的。”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觉得还不错啊。   对方点头,诚恳道:“倒是挺有为人媳的意识。”   她哪里有!   “才不是呢。”把衣服交给售货员让对方包了起来,她这才走到他身边解释道:“因为你那么忙肯定会忽略这些小事。”   即使没有他,她也是一直把赵知了当做亲人的,这点不论她是不是她的儿媳,都不会影响。   “我懂。”肖彦接过售货员递来的纸袋,轻轻将她圈进怀里,淡笑着:“所以我得谢谢你不用让我体会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当受气包的痛苦,也丝毫不用怀疑咱们家会出现的婆媳战争。”   咱们家……   蓦地脸一红,方姑娘微低着头,小声嘟囔了句:“当然不会。”   能和他成为一家人,她早就偷乐了。   烦人的电话声惊扰了这一刻的美好,肖彦暗叹一声从口袋掏出手机,看了眼是实验室的座机号,他轻拍了下怀中人儿的肩膀,“我接个电话,你先看。”   方欣点点头,看他向店外走去。   眼光蓦地被对面店里的一条丝巾吸引,她走进去正要取下来却被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人抢先了一步。   方欣怔愣了一下,心里不由的赞叹:她的手好白,指头真是又细又长呢。   倏地,她猛地瞪大双眼,惊愕的看向面前年轻又美丽的女子。   她…怎么会是她?   辛雨若微微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看着面前的人还举在一半的手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啊,这条丝巾我已经要了,需要我帮你问下售货小姐还有吗?”   没有得到回应,辛雨若怔了下,伸手在空中挥了下,“Hi?”   方欣猛然回神,苦笑着摇了摇头,“哦,不用了,谢谢。”   突然想到随时有可能进来的肖彦,她忙向外走去。   饶是一向淡然的方欣顷刻也变得手足无措,脚下的步子显得慌乱,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在美国吗怎么突然间回来了还在北京?   “砰”的一声,她痛苦的揉着自己的额头,抬头去看面前突然出现的人。   肖彦无奈的摇头叹气,伸手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揉上她发红的额头,“这样你都能撞上来。”他真是该佩服她的无厘头。   见她出奇的没反应,他皱眉低头瞧见那一脸煞白,心陡然跳了下,将她抱得更紧了。“我撞疼你了吗还是哪不舒服?”   方欣抬眸看他一眼,表情痛苦,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收银台前正背对着他们的辛雨若。对不起,请原谅她的自私,她真的不想让肖彦见到他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这是第一次,她对肖彦撒谎,“我…肚子疼。”   肖彦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由分说拥着她就像商场外走,“你不早说,要去医院吗?”   她摇着头,苦涩的牵起唇角,“不用。”   心里的痛又岂是药物可以解决的呢。   坐在车上,她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她后悔了,她不该因为一己私利就剥夺了他的权力,她说过要尊重他的,而她现在竟然还欺骗了他。   只是她太贪恋他的温柔了,她无法放弃自己爱了十几年的人,更忘不掉他曾爱到见过家长的初恋女孩儿。   她一直知道肖彦是个重感情的人,正因如此她才不敢断然去猜测他对辛雨若的感情,不敢去想对于过去的那段情如今他放下了吗?还算彻底吗?   看着她苍白着的小脸蜷缩在座椅上安安静静的,肖彦只觉心里钝钝的疼,女人生理期时有多痛苦他是有体会的,曾经辛雨若就在他面前昏倒休克过,她那么坚强又好强的女孩儿都受不了的疼痛。他偏头看了一眼车窗玻璃印着的那张脸,何况是她呢。   拧了下车钥匙发动车子,他边伸手摸了摸那只冰凉的手,“还是去医院吧,你这样我不放心。”   闻言,方欣回过头去看他,紧皱的眉泄露出他的担心,替自己暖着手的大手是他的柔情,这一瞬,她觉得自己有点卑鄙,这样处心积虑的她和电视剧里满肚子坏水遭人唾弃的女配角有什么区别?   不忍心再让他为自己的罪恶买单,她摇头,“我没事不用去医院,你别担心,我就是想回家睡觉了。”   他只好点头,脚下踩了油门。   “好,回家。”   ……   方家门口,肖彦伸手去按门铃,方欣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   “拿钥匙开吧,我妈陪我爸去苏州开会了,中午才走。”   肖彦接过她手中的钥匙,“那你不说,去我家不就好了。”   她本来是想说的,可哪知道吃完饭就忘了。   打开门,两人换了鞋,眼见着她往客厅走去,肖彦出声道:“别坐沙发上了,你回房里躺着吧。”   见他端着小碗进来,方欣诧异的接过看了眼,生姜红枣熬得红糖水,猛然明白过来,有些难为情的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人,小声的道:“我不是,就有点肚子疼而已。”   方才她看到辛雨若太过紧张,肚子就一抽一抽的,现在早没事了。   肖彦伸出去的手尴尬的举在半空,片刻,嘴角轻轻吐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明亮的吊灯。   “那也喝了吧,驱寒。”   她乖乖点头,“哦。”   眼看着她把一碗红糖水喝完,他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去,方欣忙将手中的小碗护在怀里,嘴里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洗。”   她怎么能让他做这种小事,方才他端着碗进来都吓了她一跳好吗!在他的注视下喝完他亲自熬得红糖水那种感觉别提多可怕了,要是让赵知了看到自己从小衣来顺手饭来张口的儿子给女人做这种事情还不得恨死她?   这么想着,她立马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别动。”肖彦拉住她的手,强硬的从对方手里接过那只空碗放在床头柜子上,他伸手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方欣低着头,眼眶蓦地一红,沾着湿气的睫毛忽闪忽闪着,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这样,就不会流泪了。   一手默默紧拽着床单,心里一片苦涩。他竟然用这么嫌弃的语气跟她说话,好像真的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她低着头,就是不去看他。   肖彦微微松手,怕自己刚刚不小心用了劲,他轻轻抚着她的手腕,她皮肤虽然白皙光滑但不怎么好,经常会过敏不说轻轻用一点劲儿就会发红,像是被人欺负过一样,看着就心疼。   暗叹了一声,他似乎都听得到自己那一声无奈的叹气。他又哪里舍得欺负她呢。   “没有,我没有这么想。”他只是气她从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上次就是嗓子发炎不告诉他,结果硬是扛成发烧进了医院。他那么紧张在乎她的一点小难受,她却丝毫不当回事,任他说破嘴皮子该不吃药还是不吃药,该熬夜还是照熬不误。   方欣满脑子都是辛雨若,本来就没心情和他儿女情长现在又被骂了更是不想和他说一句话,挣开他的手,她从床上翻起,丢下一句“我去洗澡”就出了卧室。   肖彦看着她出门的背影,决绝的就像要彻底把他丢下,苦笑的摇了摇头,蹙起紧皱的眉头。   满是蒸汽温暖的浴室里,方欣站在花洒下,任凭热水打在自己身上却还是无比的冷,她微微抬着头,眼泪混着热水留的一塌糊涂。   她该怎么办?她也不想这样矫情的,可是那是辛雨若啊,肖彦始终心心念念的女孩儿。她没办法忘掉那张照片里他搂着辛雨若,一贯沉默清冷的他嘴角微笑着,眸子里尽显着温柔。   那么登对的一双璧人,就连赵知了都曾说小雨是个很聪明有才华的孩子,她很喜欢。   是啊,她一直都知道肖彦喜欢聪明人,他身边就该站个和他一样有学问,能在专业上和他搭上话的女人,有共同语言的两个人才能走的更远不是吗?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辛雨若的真人,以前她总是想得有多优秀才配站在肖彦的身边,那张照片清新秀气的女孩儿让她记忆犹新也自行惭愧,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变得更加明艳动人了。   那个女孩儿,当真是漂亮的让人惊艳啊!   ? ☆、光明正大耍流氓 ?  挣扎了许久,方欣还是推开了自己卧室的门,入眼却是空空无一人,她倏地瞪大双眼,没人?怎么可能没人?!   她快步走向卧室的阳台,拉开厚重的遮阳窗帘,阳台也没人?   怔了片刻,她便焦急了起来,他该不会因为她甩了脸色就走了吧?她刚刚真的很过分吗?   这么一闹,方欣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忙又大步向客厅走去,当看到他的鞋安安静静的在玄关时,她的心才慢慢归回原位,轻吐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没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顾忌他走没走,毕竟他刚才确实惹自己生气了。她有点唾弃自己,一面和他生气一面又不想他离开,这么一看,倒是真有了几分无理取闹。   客厅没有他的身影,方欣呆在原地天人纠结了一会儿,向阳台走去。   推开阳台的玻璃门,果然他在。只是那道欣长的身影此刻不知为何,竟有一些孤独和寂寥。   他也会有落寞的时候吗?   方欣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   好吧,她承认她反复无常,甚至是别扭。谁让她见不得他这幅样子呢?   这回算是彻底栽了。她叹气。   蓦地被人抱住,肖彦怔了下,手里的烟应景的抖了抖,烟灰掉了。   他低头,看着那双熟悉的小手,片刻,认输的叹了口气。   暗暗掐掉手中的烟头,顺手一弹,夜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他转身正好挡住她的视线。   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揉了揉她仍有湿意的头发,“洗完了?”   方欣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开口。   他轻笑,看着她掩嘴打了个哈欠,“困了?去睡吧。”   方欣摇头,悄悄抬了一点头问他:“你不回了吧?”反正,反正她家没人,他可以睡在这里的。   肖彦忍着笑意,伸手抚上她的头顶,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跟他发脾气的,她还能再没立场点吗?   他倒是不介意,反正俩人就要结婚了,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拍了拍她的肩膀,他轻声道:“我去洗澡,你先睡。”   “哦。”她点头。   ……   关上花洒,肖彦拿起她准备的新毛巾擦着头发,镜子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到自己那别扭的女友无奈的一笑。   “肖彦。”   他偏头去看关着的浴室门,再看看自己的样子,还是先不要开门了。   方欣看着自己手里的男士睡衣,挣扎了一下还是说道:“睡衣,我挂在门锁上了哦,你等下一开门就可以取到。”   “好。”他应了声,打开门锁果然挂着一身睡衣,他拿在手里看着上面的标签,眉头一挑。   站在镜前,他看着自己身上这身明显是他尺寸和喜好款式的睡衣微微一笑,估计卧室里某人的脸色一定很红了。   视线不经意的瞥见镜子下的一角,他怔住,半响,伸手轻轻在镜子上摩擦了下,那不过是有人在满是水蒸气的镜子上写了几个字,他蹙眉,前后两个字已经看不清了,但中间那个字还有模糊的痕迹,水珠慢慢的向下滑着,盖住了它本来的样子,不过肖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个“雨”字。   雨?眉头不由得皱起,他偏头,看向门外,良久良久。   ……   卧室里,方欣静静的半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只开一盏床头灯,那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更给卧室里的气氛添上了一抹暧昧。   手中的书静静的停在那一页,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不由得想他会不会以为她早有预谋啊?   那件睡衣是前阵子她和童瑶逛街时顺手买的,只是一直没有送出手而已。   苦恼的撑着额头,她干脆闭上眼睛让自己能安静会儿。   肖彦进来时,就看到自己的女孩儿一脸纠结的躺在床上,他挑眉,走到床边坐下。   “怎么了?”他开口,声音有丝混沌,“肚子又疼了?”   方欣蓦地睁眼,看到他穿着那身自己买的睡衣,脸上悄然染上一抹晕红。   “没有。”她摇头,合上了手中的书放在床头上,然后向旁边移了移。   肖彦盯着她,企图从她的眼里看出些什么,可惜什么都没有。   不经意的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来,也许真是自己多疑了。   掀开被子一角,躺在她的身旁,他伸手拧灭了台灯,只留下一盏她常开着的香薰灯。   伸手搂过她的身子,轻轻在她发上一吻,低声道:“睡吧,不舒服了跟我说。”   方欣在他怀里点点头,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这不是俩人第一次同床共枕了,可她仍是眷恋被子里满满他迷人的味道。闭上眼睛,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突然想到什么,她又猛地睁开双眼,强迫自己和困意斗争,边爬了起来。   肖彦睁开眼,顺手托着她的腰,嗓音沙哑道,“怎么了?”   香薰灯在他那边,方欣只好贴在他的身上,伸手拔掉了插座,解释着:“香薰灯有光,你会睡不着。”   其实他一直睡眠不怎么好,上学的时候经常在实验室一呆就是一整晚,后来慢慢的就变得入睡困难,有一点光就睡不着,因此他的房间都是三层的厚厚遮阳窗帘。   只是突然间被她提出来,他还是很意外的。   “你怎么知道?”   方欣摇了摇头,她又不傻,稍微留点心就会发现的。   之前在香港他的公寓里她就发现了,因此她回来后把自己房间的窗帘都换了。   肖彦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只是酸酸涩涩的,他是睡眠不好也一直不喜欢有光,可是刚刚他竟然没有意识到有一束微弱的光线亮着,并且就要睡着了。   黑暗的房间里,他却还是能凭着感觉找到她的额头,轻轻印上一吻,将她抱得更紧了。   “因为你在我身边,我刚刚就要睡着了,而且很踏实。”   诶?方欣抬头,诧异的看向他。   赵阿姨不是说一丝光他都睡不着的吗?   她瞪着圆碌碌的眼睛盯着自己,肖彦莫名觉得身体有些燥热,一些特殊的情愫在他体内叫嚣。   自己心爱的姑娘就在自己怀里,任谁可能都没办法不多想吧。   轻咳了一声,他撇开眼想要抑制某种兴奋。   只是偏偏有人还不知趣。   方欣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在他怀里动了动,边说道:“可是赵阿姨说你有一点光都睡不着,你是不是特意迁就我啊,其实不用的,我现在都习惯不留夜灯睡觉了。”   她说的是真的,自打发现他这个习惯后,她就强迫自己每晚不开夜灯睡觉了,刚开始当然是不习惯,不过慢慢就适应了。   动了动身体,她觉得他抱的有点紧,她想呼吸点新鲜空气啊!   肖彦蹙着眉,隐忍的吐了口气,苦笑着看着怀里的人,他也不是柳下惠好不好。   他忍了又忍,终于开口道:“你能不能别动了。”   本来两人就只穿着单薄的棉质睡衣,她还一直在自己怀里动来动去,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好吗!   “啊?”方欣怔住,无辜的闪着大眼睛,她只是觉得热啊,这么想着,她又动了动。   腰上的肉猛地被掐了下,她疼的惊呼了一声,只觉得那双发烫的手紧紧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腰身,就像是要把她揉碎了似的。   “疼…..”她皱着小脸,委屈道。   肖彦重重的吐了口气,不再犹豫,伸手拉着她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身上的某处,让她自己去感受他的痛苦!   猛地一触摸到,方欣倏地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盯着头顶上方那人,“你…你…!!!”   妈妈,他耍流氓!   肖彦无语的低头瞪着某个比他还愤然的人,语气不顺道:“满意了?!”   让她不要动来动去,还偏动!   方欣气愤的瞪向他,满意?她满意什么了!他耍流氓再先现在还怨她?!   老师,他欺负宝宝!   “那…那怎么办?”她开口,吞吞吐吐的。   “你说呢!”   她…她怎么知道,她都快哭了好吗!而且…而且她的手还在某处滚烫的地方放着,想拿回却不敢动。   突然那里突突跳了一下,吓得她“呀”了一声,手上一紧,然后听到头顶一声紧蹙的呻/吟,接着传来某道隐忍到极点,咬牙切齿的声音:“方、欣!”   方欣就是再没经历过这种事,也知道那一声代表着什么。她慌乱的开口:“对…对不起,我…我可以帮你。”   冷汗不断地从额头滑下,肖彦挣扎了下,娇美的未婚妻就在怀里,他纠结了片刻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拒绝自己的兄弟,索性拉着她的小手轻轻的动了起来。   方欣满脸燥热,她的意思是,她不介意提前和他那个什么的。可是,可是她的手还在他的手里,并且有规律的做着某种情/色动作。   咳了一声,她默默低头,在他敞开的领口轻轻舔了下。   “嘶…..”   肖彦猛地吸了口气,只一刻,手上的动作便更加狂乱。   她的手都要没知觉了好吗!方欣郁闷的皱眉,他怎么就不明白她的意思呢!   另一只手拽开他的衣服扣子,报复性的在他胸口又是一阵乱舔。   肖彦都要疯了!   她是怎么了!疯了疯了!   猛地一翻身,占据主导地位,他松开她的手,额头紧紧的贴着她。声音颤抖又沙哑到极致,“可以吗?”   他真的要疯了,被这丫头弄疯了!   见她轻轻点了点头,他终于不再犹豫,吻上了她的唇。? ☆、不用害羞 ?  清晨,柔软的真丝被里慢悠悠的爬出一个人影,叮咛了一声,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厚重的窗帘让她看不到外面的光线自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挣扎着睁开眼,抬眸去看墙上的挂钟,六点十五分。   喔,没有迟到。   继续闭上眼,然而昨夜的一幕幕在眼前毫无征兆的闪现着,比电影还要清晰,她头疼的揉着额头,不曾想到自己竟会那么主动。   偏头去看给自己施展美人计的某人,却不料对方正睁着眼看她。   “你…”   “醒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方欣咬着下唇,郁闷的锤了他一拳,干嘛要醒来!   肖彦丝毫不介意那点棉花般力气打在自己身上,顺势握住了她的拳头,开口解释:“我睡的浅,你一动就醒了。”   所以怪她喽?   他轻笑,将她抱的更紧些,伸手盖住她的眼睛。“再睡会儿。”   方欣回抱着他,摇了摇头,“我早上还有课呢。”   她早上八点有节课,而他上班时间却是九点,真不公平啊!   暗叹了一声,肖彦气闷的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就她会泼凉水。   方欣轻轻一笑,“好吧,那就再睡十分钟。”   一分钟后,肖彦睁开眼额头抵着她,难得不好意思的轻声问:“还疼不疼了?”   “啊?”方欣愣了下,看到他眼里的笑意突然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瞬间羞红了脸。   他可没忘那一下她强忍着疼痛的样子,虽然他保证已经很轻了。   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他咬了一下,然后轻笑出声,一脸满足。   方欣恼羞成怒的又锤了他一拳,笑什么啊笑!   相比而言,她还是更喜欢那个冷酷的肖彦!   十分钟过去,即使再贪恋被窝里的温暖还是只能叹口气爬了起来。   浴室里,她看着镜子上的某处,微微出神。   怎么就中了他的美人计呢?伸手附上昨天自己写下那三个字的地方,她皱眉。得,隐患还未解除倒是先把自己给卖了。   ……   踩着点踏进教室,深吸了一口气,双腿仍有些发软。强迫自己抛弃脑中的杂念,她站在讲台上,又恢复了往日工作中的样子。   “今天就不点名了,告诉你们没来的舍友恭喜他们成功躲过一劫。”   话音落下,底下一片惊呼,甚至有学生玩笑道:“老师,怎么可以这样!早知道我们也不来了啊!”   方欣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虽然你这节课没赶上,不过你可以猜猜我下节课点不点名呀。”   底下顿时一阵哄笑,她轻咳了一声,扬了扬手里的书,“课本第六十四页,第五章——成本论。”   连上了四个小时的大课,中午回到办公室瘫软的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不想再说。   佘余上午只有一节课,不巧在第二节,同样一进到办公室就松懈的趴在桌上,缓了好一阵儿后才端着水杯到饮水机前接水。   “你吃饭了吗?”   方欣抬眸看了眼站在自己桌前的人,眼神涣散,“不想吃。”她现在就想睡觉,睡到昏天黑地。   佘余微眯着眼,打量起面前的人,总觉得她今天哪里怪怪的。便问道:“昨晚没睡好?”   方欣点了点头,岂止没睡好,压根就没睡多久!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呢?”   方欣怔愣,她一直都这个样子啊。   佘余摇头,她相信自己的判断!“真的不一样了!”   方欣难得接起这种无聊的话题,“哪里不一样了?”   佘余皱着一张小脸,仔细想着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她反复纠结,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了,但就是不一样了啊。   方欣等了半天也没见对方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索性一挥手果断放弃了继续去找周公约会。   被丢下的佘老师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苦思冥想,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今天怎么觉得方欣突然间变得有魅力了呢?而且是成熟女人的魅力。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大概真是昨晚熬夜太晚出现幻觉了吧。   ……   方欣这一觉整整睡了两个小时。她睁开眼时已经下午两点十分了,幸好下午没有她的课,不然就丢人丢大发了。   手机上显示着两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肖大神,看了眼仍在睡的佘余,她走到对方办公桌前看向贴着的课表,确定下午也没有她的课时,这才没有叫醒对方,默默走出了办公室。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昨晚的突发状况后,今天再听到电话里他的声音,方欣竟有些不自然。   按理说两个人发生了那么亲密的事情后应该更热络的,可是自己为什么老想躲着他呢。   她的那点小心思肖彦又怎会不了解,听到她支支吾吾几次后就明白了,走出实验室,他静静靠着墙壁安慰她:“方欣,这是正常现象,不要逃避。”   他是个正常男人,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发生关系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他又不是不会负责,她在纠结什么?   方欣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在大白天,顿时尴尬的猛低着头,就怕被路过的人看到。“你在胡说什么啊,我没有。”   没有吗?肖彦挑眉,“那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难道要让她说昨晚太累了没休息好吗?!方欣默默翻了个白眼,“我睡着了,下课回来忘了把静音调回来。”   是这样吗?肖彦轻咳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吧是他想多了。   “我下午可能结束的晚就不去接你了,你下班直接去我家吃饭吧。”   方欣想了下昨天买的衣服还在自己家里,便点头答应了,正好去送给赵知了。   当她回到自己家里拿着那件衣服往肖家走时,怎么也想不到将会发生的事。   ……   肖家。   门铃响起的时候赵知了正在花房给肖父那些宝贝花草们剪叶子,听到声音她便放下剪子向门口走去,路过客厅时还看了眼电视墙上的时间,以为是肖彦下班回来了便也没多想,嘴里说了句“来了”就去开了门。   辛雨若走出电梯,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又拿出包里随身带着的小镜子照了照,给自己打了好一会气才重重的吐了口气按下了门铃。   在她记忆中,只有两次有过如此紧张的心情,上一次好几年前了,她第一次站在这里时。只不过,那个时候旁边有个人一直在安慰她,别紧张。   想着那人说话的语气,她咳了声,静静的站在门边等待。   赵知了一开门没见自己儿子,倒是站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她微微笑了下算是和陌生人打了个招呼,“你是?”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辛雨若紧紧屏着呼吸,一口气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以为开门的是他,没想到直接是见过一次面的赵知了。惊讶了一秒,她很快恢复镇定,得体的微笑着,“阿姨您好,好久不见了。我是辛雨若。”   赵知了愣了,反应了半天才惊讶的开口,“你是小雨?!”   听到如此亲切的乳名,辛雨若一下放松了,更亲密的笑着,点点头,“是我,阿姨。”   天哪!赵知了心底惊呼一声,这是什么情况啊!肖彦呢?肖彦人呢?!   心里把自己那风流儿子狠狠骂了顿,她边侧身请辛雨若进来,再怎么说人家这么漂亮的姑娘都到自家门口了也不能不让进啊。“快快快进来吧,哎呀小雨我都好几年没见过你了,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呢。”   这话是真的,几年前她和肖彦回来时还是个清秀的小姑娘,虽然也很漂亮但那是一种甜美清新的美,而现在显然一副都市女性的知性大气美。   辛雨若进到玄关换着鞋,始终微笑着,“阿姨您才美呢,和以前我见您时一样,岁月一点也没在您脸上留下痕迹呢。”   赵知了心虚的笑着,她心里有点纠结,她当年也是喜欢辛雨若的,聪明又乖巧的小女孩儿,一点也没有因为家庭条件好就骄纵,只是,哎,她和肖彦到底是差了那么点缘分。   不过,作为肖彦的同学和朋友来家里,她还是很欢迎的。   这么想着,她忙去拿手机要给那个祸害儿子打电话,“小雨啊,你随便坐,我去给肖彦打个电话,他还没回来呢。”   辛雨若在美国时就听朋友说起肖彦回国去了中科院,她当然很不理解,如果他要做科研,那么出国就该是他的第一选择,就算留在香港,发展前途也会比国内好吧。   对于肖彦的选择,她一直耿耿于怀,当年他们明明可以一起出国也不会分开,可肖彦最后还是放弃了,她才一气之下远走美国。   “阿姨,没关系的我等会他,对了,我昨天在商场给您买了条丝巾,您看看喜不喜欢?”   她需要点时间来缓一缓,毕竟她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肖彦了。   赵知了立在原地,眼见辛雨若从一个包装袋里取出一条丝巾,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悄悄把手机放在了口袋里。   借由切水果的名义,她赶紧关上了厨房门,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立刻就给肖彦拨了过去。   “接电话啊接电话!”赵知了心急的在原地踱步,“这个小王八蛋,就知道一天给我找事!竟跟着他屁股后面收拾了!”   连拨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起,气的赵知了口不择言。   自家儿子惹出的风流债,现在还要她这个当妈的来给他擦屁股!   气恼的把手机扔在台面上,她从冰箱里取出一盒新鲜的蓝莓和樱桃,洗净后装盘端了出去。   “小雨啊,来吃水果。”她笑着,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如果要用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精致”。这么想着,心里的遗憾又多了一分,她暗叹了一声,转念想到方欣又笑了。   “小雨,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辛雨若知道赵知了这是在问她现在的工作,浅笑着回答:“阿姨,我一直在哥伦比亚大学的研究所,那时候去了哥大读研就一直留在那里了,我的导师挺看重我的。”   赵知了拍了拍对方的手,她知道辛雨若所说的“那时候”,肖彦比她大了一届,那会儿已经在港大读研一了,辛雨若要去哥伦比亚大学,肖彦明明可以申请到的名额却自己放弃了,她还记得那时候和肖彦的通话中,虽然他隐藏的很好,可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心情不好呢?   那时候,她就想肖彦是很爱很爱这个女孩子的。   只是感情这事,到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还是缘分吧,终究是差了点缘分。   她能看得出来辛雨若对肖彦还有感情,要不然前阵子就不会打电话到家里让她接到了,更不会此刻坐在这里了。   只是,她并不想参与孩子们的感情/事,她相信肖彦能处理好。虽然心疼辛雨若的爱而不得,但她是个自私的母亲,她希望她的儿子能做出一个他最想要的选择。   辛雨若紧紧握着手中的玻璃杯,挣扎了许久还是问了出口,“阿姨,您能告诉我肖彦为什么非要选择回国吗?”   “啊…这个…”赵知了纠结了,她实在不忍心伤害这个姑娘。   “我在美国时见过肖彦,大概几个月前吧他去西雅图开会,我正好也在,我才知道他来美国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想到什么苦笑了一声,眼眶蓦地一红,“我以为…我还以为他不和我生气了,我都在美国等了他那么多年。可是他又告诉我,他处理完在美国的工作后就要回北京了。”   她始终不能忘怀,当年自己一气之下坚定的要出国,可是这么多年她早就气消了,她一直在等着他,她还来不及告诉他自己放弃了,妥协了,她要申请回港时,就先听到他说他要回北京了。   那次会议结束后,她拦下他,他站在她面前告诉她:“小雨,你不用委屈自己回香港,因为我也要回北京了,祝你幸福。”   她怎么可能幸福?从大二那场话剧开始,她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这些年她一个人在遥远的美国有多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她只能咬牙坚持下来,她为了事业放弃了最爱最爱的人,那么事业她就必须成功。   她想通过自己的现状告诉肖彦,美国真的很好,你可以来了吗?   看着那晶亮的泪珠从眼眶中不断地滑落,赵知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握着辛雨若那冰凉的小手,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哎……”   ? ☆、此情可待成追忆 ?  门铃再次响起,赵知了和辛雨若同时抬头看向门口,赵知了站起身,安慰似的拍了拍辛雨若的肩膀,说道:“估计是肖彦回来了,你现在可以吗?”   辛雨若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颊,微笑着,心里犹然升起一抹感动,为肖母的这份体贴。她点头,对自己突然情绪失控有些抱歉和羞涩。   “阿姨,我没事了,我去开门吧。”   赵知了也觉得应该要给孩子们点时间,该说的话总是要说清楚的。借口去厨房烧些热水,她自动回避。   门边,辛雨若用了几秒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伸手去拧开门锁。   “肖……”   刚要叫出口的名字生生的卡在了嗓子眼,她顿住,莫名的看向门口的女人。良好的教养让她很快就收起了打量的目光,微微笑着,轻点头,“你好。”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门外的人,方欣怔在原地,手指不经意的攥成了拳头,“你…”   两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就这么尴尬的站在门里门外,谁也没再说话,都忘了反应。   “砰!”   两人同时收回打量对方的眼神,默契的看向声源处。   赵知了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托盘向客厅走去。视线瞥向门边,就看到辛雨若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还以为她和肖彦太久没见面,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呢,转身间却蓦地看清门口的人并不是肖彦。手一抖,盛着热水的玻璃杯一晃就掉在了地上。   玻璃破碎的声音瞬间惊醒了门口的两人,同时一声惊呼,方欣连鞋都没顾得上换,赶紧跟着辛雨若跑到了赵知了的身边。   “阿姨,您没烫着吧?”   “阿姨,您没烫着吧?”   又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人互相看了眼又纷纷转移视线,彼此都不甚好意思。   眼下的这种情况也刺激到了赵知了,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她很快反应过来,心里不忘狠狠地骂着肖彦,这次一点不留情。   拍了拍拉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又看向方欣摇了摇头,“没担心,没烫到我。”   方欣松了口气,眼见辛雨若扶着赵知了在沙发上坐下,她这才回到玄关换了鞋。鞋柜里她平时穿的那双拖鞋不见了,她偏头向客厅望去一眼便明了。   心里有些慌乱,她站在原地呆了片刻,才从鞋柜里取出肖彦的拖鞋。   大大的拖鞋穿在她的脚上松松的,她把包和买给赵知了的衣服放在了玄关的桌上,缓步向客厅走去。   虽历经风雨,可赵知了也从没处理过情感上的危机状况,她和丈夫都是彼此的初恋从恋爱谈到结婚,从没有机会遇上情敌,可是她看过电视啊!她爱看电视啊!   这么想着,她又不担心了。坐直了身子她向方欣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边问道:“怎么今天过来了?好几天没见你了呢。”   方欣心里呵呵一笑,她能说是肖彦让她来的吗!不对,肖彦在明知道辛雨若会来的情况下还让自己也来,他什么意思呢?   呵呵呵呵。她磨了磨牙,等着向某人兴师问罪。   辛雨若也有些意外又见到这个女人,昨天在商场看着自己发呆的就是她,她有些好奇她怎么会来肖家,而且看起来和肖母很熟的样子。心里想着,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方欣脚下的拖鞋,顿时眸子一黯。   即使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会伤人,赵知了还是向双方做了简短介绍,哎,养个处处留情的儿子真是丢人啊。   “欣欣,这是肖彦的大学同学,辛雨若。”   方欣闻言点了点头,看向辛雨若浅浅笑了下,“你好。”   “小雨啊。”赵知了咳了一声,额上有点冒冷汗,难道她要干脆直接的告诉辛雨若这就是肖彦铁了心要回国的原因?   未免也太残忍!   “恩,阿姨你说。”   她咬牙,算了,反正早晚辛雨若都得知道。“这位...这是肖彦现在的女朋友。”   一句话,勾起了两个人不同的思绪。   看到方欣穿着肖彦的拖鞋时,辛雨若就有些明白了,只是还固执的抱着一分侥幸。然而现在肖母就这么直接的打碎她的梦,明确的告诉她:别幻想了,这就是肖彦要回国的原因。   苦笑了一声,她装作没关系的吃了个蓝莓。   听着赵知了的解释,方欣一直沉默着。也不知道是水凉了还是心冷,喝了口水肚子又抽疼了下。她不动声色的伸手揉了揉,觉得赵知了刚才的那句话有点好笑。   “现在”的女朋友?也许她得问问肖彦到底有过多少个“曾经”了。   时钟一分一秒的走过,对于三个人来说却是再不能更漫长了。   尤其是夹在两人中间的赵知了,简直坐立难安。她分明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所以最好不要再说话了。辛雨若这个喜欢自己儿子的女孩儿她真的不忍心伤害,而方欣更是要和肖彦结婚了啊!   她实在不想参与孩子们的感□□,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辛雨若当做肖彦的同学和朋友,这样才对两人的伤害都小些。   可是那个该死的罪魁祸首呢!肖彦呢?肖彦人死哪去了?!!   赵知了心里愤愤不平的骂着,站起身对辛雨若说,“小雨啊,晚上就留阿姨这吃饭吧,你刚从美国回来好好休息下。”说罢,又看了眼方欣,招了下手:“欣欣,你跟我去厨房打下手。”   一句简单的吩咐,说明了两个人的地位。   对于辛雨若她是当了客人,而方欣显然是自己家里的人,才能指使着去干活。   她的用意,聪明如辛雨若又岂会不明白呢。   坐在沙发上,她嘴角微动,苦涩一笑。   自己到底是晚了吗?   ……   刚一进厨房,赵知了便拉着方欣到角落里小声细语道:“那个是肖彦的大学同学,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会来家里。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啊!”   她有表现出胡思乱想了吗?方欣好笑的看向赵知了,“阿姨,我没有。”   深受出轨电视连续剧的坑害,赵知了铁了心认为方欣是在安慰自己,认真回想了下电视中常出现的镜头,她说:“小两口过日子总会遇到大大小小的问题,可是你们要彼此相信对方才能走得更长远,不要被一点小事和突然出现的人所影响了。”   她越说越来劲,意识到自己的口才竟变得那么好,讲起感情上的事一说一套,颇有半个情感专家的意思。   只是最擅长泼冷水的方姑娘却听不下去了,她没忍住,无奈的苦笑一声:“阿姨,都说了您没事别老看一些无聊的电视剧,那都是骗人的。”   难道赵知了忘了自己会知道辛雨若这个人,还是当年她告诉自己的吗?   辛雨若哪是随随便便突然出现的人啊。   “呵呵,被你发现了啊。”被揭穿的赵知了心虚的笑了笑,她倒是觉得有的电视剧还挺好看的呢。   “诶对了,沙发什么的都送来了吧?我还说明天周末过去看看呢。”   方欣摘完豆角拿去水池边清洗,边回答:“回来了,肖彦他同学很靠谱,底下工人手上动作也快,昨天我过去的时候正装吊灯呢。”   要不是赵知了此刻说到这个话题,她都差点忘了自己和肖彦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但愿能一切顺利吧,这么想着,心底又是一阵无力感。   “房子装好了还得晾上两个月吧,你打小身体就不好可不敢直接住新房。”赵知了想起方欣体质一直很差,从小就爱感冒发烧,嗓子发炎,可真没少折腾梁吟秋夫妇。“我在美容院做美容的时候有个女的,她女儿在新西兰留学说在做代购,回头我让她给你买些蜂胶,你多喝喝,提高点免疫力。”   “不用了阿姨,肖彦前些日子买过了。”说到这事,她还有些难为情,肖彦那天回来也说他有个同学现在在墨尔本,他让对方给寄了些swisse的保健品,据说效果很好。   赵知了手上动作顿住,明显吃了一惊,不相信的看向在面板前切菜的姑娘,“你说肖彦?他还会做这种事,真是稀奇。”   她倒不是和儿媳妇吃醋,只是实在不能把平日冷酷寡情的儿子和会贴心给女人买东西的他结合起来,想到肖彦对方欣嘘寒问暖的情节,她摇了摇头,牙齿有些酸。   方欣娇羞的笑了笑,脸微红着,“肖彦很好的。”   两人对视一笑,纷纷忙起自己手中的活儿,方欣转身前偏头看了眼客厅,微微思索着。   ……   晚餐终于在一片尴尬中上了桌,方欣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主菜放在桌上,门边传来一阵声音,她摆着碗筷,下意识偏头去看开门的人。   下一秒,一道冷笑从她嘴里溢出。   呵,千呼万唤的男主角终于出现了。   他还知道回来!   肖彦将钥匙顺手放在桌上,低头去换鞋时却意外看到两双款式年轻的女士高跟鞋,他诧异了一下也没在意,伸手去拉开鞋柜才发现自己的拖鞋不见了,顿了顿,他只好取出肖父的拖鞋,边向客厅走去,“家里来客人了吗?”   方欣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嘴角一勾,笑得意味深长,“是啊,来了一位你的故人。”   “我的故人?”肖彦蹙眉,他刚回国不久哪有什么故人。   对方不领情,冷笑了一声,“呵。”   肖彦奇怪的看向她,“什么意思?”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气氛有点怪?他怎么觉得自己后背有阵阴风呢?   “Ivan。”   闻声,肖彦下意识的回头,看到厨房门口叫自己的那人,他惊愕的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小雨?你怎么在这儿?!”还端着他家的碗!   辛雨若看着面前自己深爱的人,心里一片苦涩,她走上前,轻轻摇了摇头忍住那酸涩和就要留下的泪水,将碗放在餐桌上。   “好久不见了,我刚回国。”她轻声低喃,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肖彦拧了下眉,他记得自己说过她不需要再为他放弃什么的,所以她还是回来了?“小雨,我说了我…”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辛雨若看着他牵强的扯动了下自己的唇角,“我没有。”   她没有因为他辞职,他不想有负担她又怎么会不成全呢。   肖彦顿了顿,良久轻吐出一口气。他知道她误会了,他不是不想有负担,只是美国的一切都是辛雨若的梦想,如果他连她苦心追求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那真是有枉自己曾付出的深爱。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雨。”如果需要,他可以向她解释,但显然不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   他偏头看了眼方欣,对方却只瞥了他一眼就去厨房了。   辛雨若看着他苦恼的样子,心里钝钝的疼,这一下午她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了,现在他这幅样子更是刺痛了她,她哽咽着,看向已消失在厨房里的背影才缓缓地开口:“Ivan,你不想见到我吗?”   “没有。”肖彦否认,对着这个自己曾深深爱过的女孩儿,他说不出任何伤害她的话,便岔开了话题,“你还记得我家?”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辛雨若也知道自己这样先斩后奏,未经允许就冒然前往他家里是她不对,可是她打过他电话,他没接的。   “没事。”他还能说什么呢?都怪他手机一直在静音。想到厨房里的某人,头不免更加疼了。   ……   饭桌上,肖彦沉默着咬着碗里的白米饭,此刻才正儿八经的体会到了传说中的“三个女人一台戏”。   轻咳了一声,他试图打破僵局,问赵知了:“我爸不回来吗?”   赵知了心惊肉跳了一下午,打了他无数电话都不接,此刻对肖彦简直就没好脸,冷冷的敲了下碗沿,没好气的哼了声:“谁爸?”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承认肖彦是她的儿子!这种除了会给自己找麻烦的儿子要来有什么用!   肖彦怔了下,总算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是孤立无援的,看了眼饭桌上各自怀有心事的三个女人,只觉无奈又好笑。   梁吟秋打小就培养方欣淑女的习性,食不言寝不语她也一直做的很好,本来在饭桌上就很少说话,这会儿更是一句话都不想和肖彦说。   于是一顿饭吃的四个人都有些积食。   饭后,方欣和辛雨若同时站起身端着碗去厨房,辛雨若是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不干活,而方欣,呵,她就是单纯的不想看见某个人!   肖彦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主动去找赵知了打探情况。   “妈。”   赵知了搁下筷子,冷笑一声,“呦,你这是叫谁呢?”   “我还能叫谁啊?”他无语的瞅了眼天花板,“小雨下午来的?”   赵知了这黑脸也扮够了,伸手拍了下桌子,气的她面目可憎的看向罪魁祸首,“我说肖彦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呢!你知不知道自己就是要结婚的人了!你这样欺负两个弱小的女孩子我真是瞧不起你,你从小就不让我和你爸操过心,怎么在感情上就这么糊涂呢?”   “肖彦,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在爷爷那里学书法吗?你爷爷有句话说的特别好,字如其人,看字识人。你是肖家这几个孩子里爷爷最器重的,他常说你的字入木三分,苍劲有力,是个正派的孩子。小时候你和肖裕每天就被关在爷爷的书房除了练字就是练字,肖裕闹腾着跳窗翻墙的想往外跑,而你就安安静静的接受大人们给你的安排,你懂事又听话,你知道自己肩上的重任,肖家长子长孙这称号并不好扛。”   “你是我赵知了和肖清旻的儿子,更是肖庆山的孙子。妈妈送你一句话: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呐!你好好想想吧。”   ? ☆、谁都深爱过 ?  肖彦静坐在沙发,久久未曾开口。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有小时候和肖裕打闹的情景,有长大后独自离家求学的经历,有第一次牵女孩儿手,也有那一晚惊心动魄的初吻,很多很多,各种回忆交杂穿插在他的眼前,混乱不堪,北京,香港,涠洲岛,美国。   他想起了爷爷的书房,那是他对于童年最多的记忆,以至于而今提起爷爷的书房,肖裕仍是一副惊恐的样子,对他来说,那是地狱也是痛苦的深渊。   那间书房里,挂满了文人的字画。他至今都记得当自己第一次踏进那间房子时的震惊,满墙的书籍字画,中间放着的一张黄花梨书桌摆着刚磨好的墨汁,房间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油墨味。   那是他童年最熟悉的味道。   “爷爷,你在写什么?”   “肖裕,写你自己的,不要说话。”   “可是爷爷,王羲之的“羲”真的好难写啊!我的手都不听我使唤了,你快救救它!”   老人始终低着头不受影响,闻言也只是嗤笑了一声:“那就再写一百遍它就听你使唤了。”   “No!!!不要!!!”   小男孩仿佛受了多大的惊吓似的,瘫软在桌上久久不曾移动。旁边的人碰了碰他的胳膊,他听见对方小声的在自己耳边浅语:“肖裕,我还有几页就写完了,我帮你。”   小男孩瞬间惊醒,紧紧地拽着自己这位堂哥的手臂,可歌可泣道:“肖彦,你简直就是活菩萨再世!”   两个小孩儿的动作都被老人看在了眼里,他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肖彦你过来。”   被叫到的男孩儿听话的放下手中的毛笔向老人走去,留下的另一个不甘寂寞的也跑去了老人身边。   老人摸了摸两个孙子的脑袋,慈爱的一笑,“知道为什么要让你们俩练字吗?”   肖裕满脸的墨汁,苦恼的皱眉摇头,他多想出去和大院儿的孩子们玩。   肖彦点了点头,虽然只有六岁可说出来的话却少年老成,“知道!爷爷您说过练字最能磨一个人的性子,您是想磨练我们的性格。”   老人虽笑却不言语,转身让两个小家伙回去继续写,肖彦看到老人桌上正在临摹的那副字: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彼时的他只有六岁自然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然而今天他突然又想了起来,他突然就想回到过去,去问问那位老人,他现在知道这种滋味了,可是却并不好受。   ……   方欣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面色有些难看。她心里跳了一下,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低声问:“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肖彦偏头看向她,思绪被打断他并不恼,他深深的注视着对方,伸手握住她刚洗过碗还有些冰凉的手暖着。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你别急我会慢慢都告诉你。”他低头,缓缓地摩擦着她的小手,以前听人说小手肉肉的女孩儿有福气,他不知道遇上自己是不是件有福气的事,但承君一诺,必会护她一世无忧。“你在这等我,我先送她回去。”   方欣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她能看出来他这会心情很乱,可以说这样的突发情况也扰乱了他。   她可以给他时间,让他好好想清楚。   至于结婚,等他想清楚了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时再说也不迟。   冬日的夜晚寒风凛冽,街上除了昏黄的路灯看不到几个人影。肖彦将车停在喜来登酒店门口,并没有关上车灯。   他静静的坐着,沉默着。   辛雨若的心里百感交集,眼眶不禁红了起来,好似这一个下午她都像坐在缆车上,而偏偏缆车坏在了最高点,直到她见到方欣,“噗通”一声,她终于狼狈的从高处摔了下来,惨不忍睹。   很多话她想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像彼时的肖彦一样,两个人一路上就保持着沉默,谁都走不出这个圈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肖彦到底是先了一步,他低声叫了句:“雨若。”   两个字,轻易让她泪流满脸。   她不是弱不禁风的女生,即便是恋爱那会也是个特别要强的人。她和肖彦结识于一场话剧表演,她主演,他导演。   那个故事是肖彦自己写的剧本,她还记得自己刚拿到剧本的时候熬夜看完了整个剧情,早不自知泪流满面。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个脆弱的小女生,原来还有个人能勾起她的泪水。   她和肖彦的名字都是“I”开头,那个时候被话剧社的同学好一阵子取笑,“Icy”和“Ivan”天生就是一对。   话剧结束后,他们真的走到了一起,那天夜晚,肖彦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从此他亲昵的叫自己“小雨”。   哪怕是分开后的这么多年里,哪怕是在美国遇见他的时候,他依然叫自己“小雨”,可是刚刚,他叫了自己“雨若”,一个字,天壤之别。   她情不自禁的流着泪,哽咽出声:“肖彦,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她是不是真的不该在那时固执的选择出国,是不是真的不该一气之下远走他乡,把他扔下这么多年,也和他怄了这么多年气。   肖彦的心里也像是被车碾过一般,苦不堪言。他开口,声音沙哑疼痛,“不是,不怪你。”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辛雨若是他的初恋,是他第一个真真实实全心全意爱过的女孩儿,她美好的即使当初两人那么浓情蜜意他也舍不得动她一下,而此刻,他更不想因为自己让她对爱情失望。   “小雨,我曾深爱过你。”   辛雨若点头,哽咽着,眼睛红的像只找不到家的兔子,楚楚可怜。   “我知道,肖彦我都知道。”她当然知道他爱着自己,这些年她始终不忍心从心里放下他就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找不到一个比肖彦更好的男人了。   如今要把这份浓浓的爱硬生生的从心上拔掉,她痛,也不想。   “肖彦,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我真的想不明白,我不过就是做错了一个选择上天就要这么惩罚我吗,为什么就非得要用你来做代价呢!”   她可以放弃很多很多,名利地位事业,她都可以不在乎了,可是命运却残忍的不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肖彦摇了摇头,“你没有做错选择,真的。我看到你今天的成就真的特别为你高兴,雨若,不管我和你是哪一种关系,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都是为你骄傲的。我在乎你,这一点是真心诚意的。”   可是这种在乎,再也不是恋人之间的在乎了,她又岂会不明白呢?   她苦笑,“肖彦,你爱她吗?”   肖彦偏头看向紧紧盯着自己的女孩儿,她眼里明明泄露着不安和紧张,可他说不出骗她的话,尽管答案并不是她想听到的,他还是没有犹豫的点头,“爱。”   当初在涠洲岛发现方欣的小心思后他也只是有感觉罢了,甚至决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坦白的告诉她,现在他还不能保证会像她爱自己一样多的爱着她,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的。   幸好没有让她等很久,幸好他对方欣的爱已经到了想和她共度余下人生的这一步了。   “呵。”辛雨若自嘲的笑了一声,她明明知道肖彦这人不是很爱怎么会和对方在一起,甚至把对方带回了家。对于爱情,他从来都是再认真不过。   也许最残忍的不是爱而不得,而是明明拥有过却最终与他走散了。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拥有过了美好再割掉那才是最痛苦的。   ……   肖彦拖着一席疲倦的身子回到家,入眼的却是一片黑暗,他上楼在自己的房间并没有找到想见的人,眉头不由得皱起,匆匆下楼正要拿出手机拨打电话,肖母和肖父回来了。   “爸,妈。”他叫了一声。   赵知了还在生气,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肖清旻今晚有饭局喝了些酒,便叫上妻子和自己在外面散散步,当然也听她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只是他和妻子不一样,对于肖彦,他的儿子他从来都相信他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便也没什么好说的。   肖彦自然闻到了肖父身上的酒味,他有些担心,去餐厅倒了杯温水来,“爸,医生说你最好戒了酒,你才做了胃溃疡手术还在恢复期,别自己不当回事。”   肖清旻伸出高位,平日应酬自然是少不了,半年前他当着记者会上那么多的记者和电视前的观众倒下来可是吓坏了众人,匆匆送往医院才发现是胃溃疡,已经到了必须手术的地步。   他接过儿子递来的温水,并不想让儿子担心,便安慰道:“我知道,你不用担心,能推的我都推了,最近上面有人事调动,部里来了几个新人,我这部长总得去露露脸。”   尽管肖父这样轻松的安慰着他,可肖彦心里还是闷闷的,“位高权重”这四个字就像是一座大山,外人看到的都是表面的风光,只有经历着的人才体会的到其中的不容易。   看着肖父此刻有些苍白的脸色,作为儿子,肖彦的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酸涩。   其实选择回来不仅仅是不想再和方欣两地分居,也有肖父的很大一部分因素在其中,为人子女,别说什么成就,至少要在身边尽尽孝道。   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在面前倒下的痛苦,他真的不想再发生一次。   肖清旻喝完一杯水,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叹气道:“我就不和你聊了,你做事我很放心。我还有点头疼,先去睡了。”   肖彦点头,送肖父回了房,并替他盖好了被子。   转身见赵知了在身后盯着自己,他叹了一声,抚上额头,“妈,你也早点睡吧。”   赵知了到底是心疼他的,见他眼里浓浓化不开的疲倦,想问的话也咽了回去。点点头,她说:“方欣回去了,我没拦住。”   “恩,我知道了。”他开口,嗓音沙哑。   她到底是没有等他回来,她需要时间他又怎敢将她逼得太紧?   ……   苏州。   酒店门铃响起,梁吟秋前去开门,看着门外的女儿,她皱眉,“怎么突然要来找我们?平时我和你爸在家也不见得你有多舍不得我们。”   她一大早就接到女儿电话说已经到了苏州,着实吓了她一大跳呢。   方欣耸了耸肩,无辜道:“正好周末嘛,我放松放松。”   “就两天你能放松个什么劲儿,你爸后天开完会我们就回去了。”   “那正好啊,我周一还上班呢。正好后天咱们一家一起坐飞机回去,我都好多年没和您还有我爸一起坐过飞机了。”   梁吟秋无奈的摇了摇头,嗔怪道:“你呀,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她调皮的眨了眨眼,好似只有在父母身边,才永远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方欣有好几年没和母亲一起旅游了,上一次还是她本科毕业时,这么想着,她说道:“妈,我今年寒假咱俩出去旅游吧!”   梁吟秋想都没想,下意识的拒绝:“等你寒假的时候新房都装修好了,还得忙着搬家,接着就该结婚了,哪来的时间去旅游。”   方欣怔了下,结婚二字又被提了出来,她却怀疑了。   “怎么了?”梁吟秋问。   她赶紧摇头,敷衍的笑着:“没事没事。”   梁吟秋也没多想,只说:“看看你想去哪里逛逛,也就这两天的时间。”   方欣钦慕苏州园林好久了,没犹豫的就脱口而出,她很想去看看那以清秀山水闻名的建筑。   只是这个季节去哪个园林显然都不是时候,方欣和自家母上大人一商量,既然都不适合那就去个名气最大的,于是两人出酒店打了车直奔“拙政园”。   和北京颐和园、承德避暑山庄以及苏州留园并为我国四大名园的拙政园,显然并没有让二人失望,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欣赏到满园荷花的美色。   梁吟秋和方欣一样,对难得的母女二人时光都不想外人打扰,也就没让派给方父的司机和车跟着,两个人倒是宁愿悠闲的走走停停,坐坐公交或打车。   对于梁吟秋来说,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女儿作为“女儿”这个角色来陪她旅游了,下一次,恐怕她的身份就变成了别人的“媳妇”了。   这么想着,她又有些不舍了。叹了口气,她感慨道:“哎,下次我再跟你出来你就不是你了,就变成人家的媳妇了。”   方欣好笑的看着母亲一脸愁容,“那正好,我不嫁了,永远陪在您和我爸身边!”   “去!又胡说八道!”她嗔怪女儿,“女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我和你爸就是再不舍也不可能留你在身边一辈子。”   又何况是嫁到肖家,肖彦这孩子她从小看着长大,很是放心。   方欣吐了吐舌头,没敢告诉母亲肖彦并不知情自己来了苏州,她不想见他自然想方设法的躲着他。   ? ☆、逃避 ?  “拙政园”里处处是精雕细琢,粉墙黛瓦,小桥流水,绿树红花,蕉肥竹瘦。东、西、中三个园子,各有风味。东园面积最广,绿野遍布,莲渠萦绕,树古林深。东园和中园又以别致的游廊为屏风,连接着彼此。   母女二人手持着电子导游机,漫步于廊下,细细的感受着古树参天,小桥流水的意趣。   方欣难得有机会和母亲一起游玩,开心之余她给梁吟秋拍了好多照片,又请路过的游客帮自己和母亲拍了几张,照片中她站在梁吟秋身边,紧紧搂着对方的腰,笑得特别甜美。   梁吟秋本就是江南女子,即使已过了最美丽的年纪仍是别有一番韵味。镜头里的她静静的站着,只是简单的勾起唇角也俨然动人,巧笑倩兮,婉约秀美。   等到二人从拙政园出来时已到了中午,附近的松鹤楼有着正宗的苏帮菜,到了苏州又岂有不品尝的道理。   梁吟秋有些年段没有尝到正宗的苏帮菜了,中国有“苏、鲁、粤、川”四大菜系,口味各不相同,人称“东酸、西辣、南甜、北咸”,而苏菜正属于“南甜”风味。   方欣不怎么好甜,后来常去吃“粤菜”也不过是因为他。二者相比起来,粤菜就显得清淡多了,尤其注重质和味,力求清中鲜,淡中美。   秋正是吃蟹的时节,只可惜方欣对海鲜过敏,梁吟秋绕过了碧螺虾仁和大闸蟹,另点了几道苏帮名菜。   方欣看在眼里,暗暗在菜单上加了这两道菜,她不吃没关系,可她知道母亲一定很怀念苏帮菜的味道。   笑了笑她说:“我还记得您小时候做的碧螺虾仁,满屋子都飘着碧螺的茶香味。”   小时候的她对海鲜尚不过敏,而且尤其爱吃虾,妈妈的碧螺虾仁变成了她记忆中最美的味道。   梁吟秋端着茶杯,细细品尝着杯中的碧螺春,开口道:“碧螺春的季节在春天,现在的茶叶都是春天剩下的,没什么好味道。等开了春我让你舅舅寄些来,顺便给肖彦他家拿点。”   方欣听到最后一句,下意识的皱眉,郁闷的吹了吹杯中的茶叶,她抱怨:“妈,您干嘛老提肖彦啊。”   “我不提他还能提谁?”梁吟秋莫名其妙了,她女儿从小到大就让她见过肖彦这么一个男孩子,她就是想提别人也不知道啊。看着女儿一脸愁容,再想想她突然一个人跑到苏州,心下就明了了,试探的问道:“你和彦彦吵架了?”   方欣摇了摇头,并不想多谈,敷衍的说了句:“没有的事儿,您别多心。”   “呵。”梁吟秋显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结合女儿一贯的行为作风,她开口教育道:“你也不小了,工作也这些年了,怎么心境就长不大呢。彦彦工作那么忙,你不能老发小孩子脾气,久而久之他也会累的。人心最怕的就是凉,你呀,有时候就是太固执了。”   其实开始知道女儿和肖彦谈恋爱的时候,她是反对的。肖彦是她打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有多优秀他们作为外人的都特别羡慕赵知了,可也正是因为他的优秀她才不放心。   为人父母,真的不在乎对方有多优秀,条件有多么的好,只要他能真心对自己的孩子就足够了。她怕如此优秀的肖彦,自家女儿驾驭不了。   可事实证明,肖彦这孩子并没让她失望。当他亲口承认和方欣在一起的那天起,她就看得到这孩子对自己女儿的付出,他的眼里是有爱的。   方欣沉默着,她是固执,否则也不会暗恋了他那么多年,一个女人有多少个十年?她却用十年的时间可怜的爱了他十年。   看向窗外随风浮动的树枝,她想也许自己真的不似想象中的豁达和伟大,她还是很在意肖彦曾有过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她怕即使自己再深情也抵不过他和辛雨若之间那些美好的回忆。   正出神的想着,电话铃声响起,她从包里取出手机一看,有些头疼的皱起眉来。   梁吟秋眼见她的反应就知道是谁打来的了,看着自家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叹了一声,起座离开:“我去下洗手间,你接电话吧。”   怔怔的看着屏幕上闪动的人名,就仿佛他在自己面前一样,他那微皱的眉头,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以及那性感的薄唇。手指滑了下,她接起电话。   “喂。”她轻声开口。   此时肖彦正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母亲从朋友那里抱来了一只雪白雪白的比熊,圆滚滚的脑袋一下一下的蹭着他的脚指头,他动了动,轻轻踢了下它的屁股。   听到心心念念的声音,肖彦这才松了口气,然后问:“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昨天一夜他都睡的不踏实,更是天没亮就起来了,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给她打电话让她来家里吃饭却始终没人接。   方欣轻敲着桌子,盯着洗手间的方向,开口道:“手机在包里,我没听到吧。”   比熊“噗”的一声跳在了他的腿上,紧紧拽着不撒手,他情不自禁的笑了一声,伸出去一只手将它拉了上来,抱在了怀里。   方欣诧异的听到他的笑声和那边的动静,她好奇,“你那边什么声音?”   “没有。”他笑了笑,并不想提前告诉她这个惊喜,“你在哪?我去接你,过来吃饭吧。”   方欣顿时心虚了,吞吐了半天才开口:“我…我没在家。”   “恩,没关系,我去接你。”他好脾气的应着。   “我…我和我妈在一起。”   “……”   方欣本来还有些心虚,可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做错什么,要说心虚也该是他。这么想着,她又镇定的坐直了身体,不能在气势上先输了。   肖彦伸手抚上额头,沉默良久,轻叹了一声,“方欣,我把你吓跑了吗?你为了躲我都跑到苏州去了。”   方欣特别烦自己的一个毛病,就是心软。即使他不在自己面前,可她闭着眼都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自责,失落,郁郁寡欢。   她叹气,“肖彦,我需要时间。”   “多久?”他沉声问:“你需要多久的时间来惩罚我?”   “这不是惩罚。”方欣皱眉,“肖彦,我怎么会惩罚你。请原谅我不能一下子接受这样的事实,我本以为自己可以不计较你的过去,我本以为自己很大度,可情况相反,我嫉妒的要死。所以我现在不能冷静的去面对你,请你谅解。”   人心是最贪婪的,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她照样径自爱了他那么久,不求回报。可偏偏是在一起后,她变得患得患失,没有尝过甜蜜就算了,可一旦入了口,再吐出来就难了。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可以不管不顾,闭着眼睛一门心思的爱他就够了,那么走到如今这一步,她需要他同样的爱自己,一心一意。   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响声,肖彦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谁说她脾气好善解人意的?   他伸手遮住眼睑,轻轻一笑,多情总被无情恼啊。   “汪!汪!汪!”被忽视的比熊不甘寂寞的跳到了地上。   肖彦低头去看围着自己乱转的某宠,踢了踢它,“别叫了,难听死了。”   “……”比熊:你是不是瞎啊!本宝宝如此可爱的叫声怎么可以被说成难听!这简直对犬类中最有智慧和美貌的本宝宝来说是侮辱!其耻侮辱!!!   肖彦貌似实在很无趣,无聊的逗弄着脚下的家伙。“你说方小姐见到你会不会很高兴,然后就不生气了?”   愚蠢!愚蠢的人类!!比熊撒欢的在原地打滚,休想拿本宝宝做挡箭牌!   “既然你这么嗨,那就叫狗嗨吧。”   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打滚,比熊的内心:你才嗨!你全家狗嗨!!   “狗嗨,初次见面,欢迎你。”   滚开啊!!!   ……   当肖大神在自家阳台无聊的逗狗玩时,此时在苏州的方小姐却玩的不亦乐乎。   唐朝诗人张继的一首《枫桥夜泊》,令古今游客争相来访枫桥,闻听寒山寺的钟声。   在平江路上的昆区博物馆,听一曲评弹或昆曲,感受着江南的吴侬软语。尤其当母亲附和的唱上一两句时,更是说不出的开心和满足。   整整一整天,母女二人走到夜幕降临才拦了出租车回到酒店。   方父正好开完了会,他早上走得早自然不知道女儿来了苏州,乍眼一见也吓了一跳。   方欣乐了,“爸,您怎么和我妈反应一样啊,见到我有那么激动吗?”   方倾易挥了挥手,没理她,倒是跟妻子交代着:“昨天咱们见到的那家店你明天带她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上好的蚕丝被,买上几床给她拿到新房去。”   梁吟秋闻言一拍腿,瞧她这脑子怎么把这事儿忘了。昨天她和丈夫他们一起参观了苏州有名的几家做蚕丝被的店铺,当时还说要买上几床的。   她点头应着,倒是方欣苦着一张脸,郁闷道:“怎么还跑到这儿来买被子啊,沉甸甸的带回去多麻烦的。”   更何况,这婚结不结的了还不一定呢!   “去和你妈转转,看看有什么想买的,这里除了苏绣还有些好看的工艺品,你去挑上几件装饰新房。别什么事都靠肖彦,这婚姻是两个人一起的,你也上点心。我回头安排人,放心吧不用你手提。”   她赌气的看了眼父亲,瘪嘴:“我不要。”   “由不得你!”梁吟秋瞪了她一样,态度强硬道:“明天你就跟我去转转,你爸说的对,顺便给你婆婆也买几条丝巾和苏绣,你就要当人家儿媳妇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做到的,别说出去让人家笑话咱们。”   方欣被母亲一瞪,心底更委屈了。   梁吟秋和方倾易不知道的是,他们越是这样在乎肖家,越让方欣觉得自己像是多迫不及待要嫁到他们家似的。   她也有她的尊严,她是爱惨了肖彦没错,可并不代表着连她父母都要在肖家低头。就今天一天,赵知了就提了无数次肖彦和肖家,她也会心烦。她是个独立人格,并不想依附谁而生存,尤其是肖彦和肖家。   这么想着,她冷了脸站起身回了房间。   方倾易看了眼那冷清的背影,和妻子面面相觑着,梁吟秋气愤的指了下丈夫,没好气道:“和你一个臭脾气!死犟活犟,早晚有的她受!”   方欣有一阵子没见过童瑶了,一个人在房间生闷气有些无聊,她便给童瑶打了个电话。   然而电话那端,童瑶的声音竟然比她还消沉,她有些担心,也不知道童瑶和莫霁言怎么样了。   虽然她一直在说“我好着呢,我没事啊,你看我生龙活虎的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越是这样才叫她越不放心。别人都是心情糟糕时不想说话,而童瑶打小一有事就开始唠唠叨叨,天南海北的一通瞎扯,甭管有用没用,越说越起劲儿。   她担心,便问道:“瑶瑶,你和莫霁言怎么样了?”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闺蜜有一天和大名鼎鼎的影帝扯上了关系,还发生了那么亲密的事情。莫霁言这人出道以来没什么绯闻,粉丝都说他是禁欲系的代表,更有一些无良八卦媒体曾经乱写过他的取向,当然后果是莫霁言的一纸法院传票,顷刻间,这些报导纷纷消失,杂志社宣布倒闭。   人看起来倒是能靠得住,只是他的身后,娱乐圈这个大染缸真的不适合童瑶这种没心眼的人,她怕童瑶会吃亏。   “莫霁言谁啊?我不认识!”童瑶冷哼着,竟然还敢和她甩脸色,搞得谁稀罕他一样!   一不是吴彦祖,二不是王思聪,美貌和金钱没一个走在路上,她凭什么要对他负责?呵呵,真是可笑!   方欣自己感情都是一团糟,对于“爱情”这门学问她修的真不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于是两个菜鸟级的感情失败者只是对着电话发出一长串唉声叹气,当真是我见犹怜呐!   第二天,方欣到底是被梁吟秋生拉硬拽的上了街,一路上,她苦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梁吟秋见她这幅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也不问她,凡是自己看上的就让导购开票包起来。   方欣眼见手中的袋子越来越多,这才受不了的开口制止:“妈!够了!够多的了!”   “你不是跟我玩沉默是金呢吗?”梁吟秋冷哼。   方欣头都大了,她扶额,“妈,您刚买的丝巾就是一个星期换一条也用不完啊!”   她怎么从前没发现她母亲还有败家的一面呐,款式大小都一样的丝巾她都能买上十几条了!   “不多啊。”梁吟秋细细打量着手中一副精美的苏绣,解释着:“这玩意儿不值什么钱,除了给你婆婆买的那几条贵一些罢了。”   方欣都要疯了!她郁闷的求饶:“妈,我求您了!我这还没结婚呢您能不把“我婆婆”叫的那么顺口吗?”   “那不早晚的事儿么。”   方欣看了眼购物情绪高涨的自家母上大人,果断放弃了再与其争执,“算了,当我没说吧。”   “好的。”   “……”!!!   ? ☆、悲怆 ?  首都机场。   方欣沉默的跟在父母身后,推着行李车。她就去了苏州两天除了贴身换洗衣物没带行李,这车上都是父母的以及一些在苏州买的特产。   刚迈出机场大厅就看到等在那里的人,她低下头躲闪的盯着车轮子看。   “彦彦!”梁吟秋隔着老远就招手叫了一声。   肖彦颔首示意,快步走了过来,他当然有注意到走在最后的某人对自己的视而不见,心底无奈的笑了笑,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车,边叫了声方父方母,“叔叔阿姨好。”   方倾易淡淡的点了下头,“等了一会儿了吧?”   “还好。”他盯着前方的背影微微出神。   方倾易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没说什么,他也听妻子说了自家女儿正闹脾气着,但他并不打算参一手。谁都是从年轻时过来的,吵吵闹闹也是常有的事儿,只要不涉及原则便无碍。   肖彦收回思绪,往停车场走的路上边和方父交谈着,“这一趟还顺利吧?我之前不知道您要去苏州,也没能敢去送您和阿姨。”   “不碍事。”方倾易无所谓的挥手下手,“局里那么多车整天闲着都落灰了,你们工作都忙能不麻烦就不麻烦。”   肖彦偏头看着方父,语气诚恳又认真:“叔叔,都是一家人您以后就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事,这些小事儿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哈哈,好好好!”方倾易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从他手中拿过行李一起放进了后备箱中。   方欣打开后座的车门正要一脚踏进去被梁吟秋挡住了,她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妈。”   “坐前面去,这是你爸的位子!”   “妈!”就不能不添乱吗!偏头看了眼正谈笑风生的两位男士,她没好气道:“我爸正聊得开心着呢,正好把副驾的位子给我爸。”   梁吟秋一听就来气了,瞪着女儿压低了声音斥道:“你还来劲儿了是不?彦彦都肯来接你了还想怎么着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让一让就过去了,他现在那是肯惯着你!”   “我又没让他来接!”   “嘿!”见不听劝,梁吟秋这暴脾气立马就上来了,对没错,是她给肖彦说的航班信息,可她这么做是为了谁?这小没良心的家伙!   梁吟秋才不惯着她那臭气,态度强硬道:“你赶紧给我坐到前面去,别惹我生气!”   方欣见母亲翻了脸,心里即使再委屈也只能忍下憋屈,不情愿的坐到了副驾座上。   肖彦是最后一个上的车,一眼便看到那个摆着臭脸的人,他暗自含笑,伸手替她系上了安全带。梁吟秋和丈夫坐在后面两人看在眼里,相视一笑。   “你干嘛!”胸前蓦地出现一只手,方欣惊了下,意识到他的动作,她倏地瞪了一眼,“我自己会来!”   肖彦微一挑眉索性松手让她自己来,一边看着她的动作边含笑打趣道:“愿意理我了?”   “……”方欣没说话,狠狠瞪着他,示意他别乱说话。   肖彦表情无辜的耸了耸肩,发动车子驶出了停车场,路上问了句:“叔叔阿姨,您俩是想去我家吃饭呢还是咱们在外面吃?”   方倾易咳了一声回答:“就在外面凑合着一吃吧,改天我们再去你家,今天也累了。”   梁吟秋也点头应着,“我们俩就不去了,车上有给你父母买的小礼物,一会儿让方欣跟你回去就行了。”   肖彦一挑眉,对此安排称心如意,正打算说点什么,就听见身旁那人火气很大的吼着:“妈!今天都这么晚了我明早还有课呢!”   明明知道自己现在最不想和他呆在一起,梁女士分明就是故意的!   “有课碍着你送礼什么事儿了?”梁吟秋故意装糊涂,“你是明早有课又不是今晚有课,送完了你再回来不就行了,咱家又没有门禁。”   “爸!”   “咳。”左右为难的方倾易看了看妻子,再看看女儿紧紧盯着自己求救的眼神,他暗叹一声,手一挥,“去吧,别闹小孩子脾气。”   求救无门的方姑娘气闷的将头瞥向窗外,心里愤恨不平。   肖彦自是知道方家二老的用意和用心,他轻叹了一声,先送他们回了家。   ……   方家楼下。   一辆白色雷克萨斯打着双闪停在路边,那一点微弱的顶灯昏昏暗暗的,模糊的照着车内气氛更加朦胧。   车内二人彼此沉默着,过了片刻,男人看向自己身旁生了一晚上闷气的人,想了想出声安慰着:“你以为你爸妈什么不知道啊?他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并不是非要让你今晚去我家,只是给咱俩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方才二老的表现,肖彦看在眼里心里清楚,其实对于方父方母能做到这一步,他打心底是特别感动和欣慰的。为人父母的得有多信任你才会把女儿交给你,他们如此信任和期望,他又岂敢辜负呢?   别说背叛了,就是单单看她现在这副受尽委屈的样子他都疼的心直颤,怎么她这一根筋就不明白呢!   气馁的轻叹了一声,他张开双臂,柔声道:“过来,让我抱抱。”   一句话,让她积压在眼底的热泪终于夺眶。   方欣抑制不住的抽泣着,心里对他的怨恨更加深了,他就会这样!他就是吃准了她会心软!   没在一起的时候,她对肖彦的印象还一直停留在年少时期,那个沉默寡言,谦逊有才,喜欢篮球,次次考试年级第一的俊俏男孩子。   上了大学他远走香港,她每每看见他的一条状态心情就大受影响!几年不曾见过面,能和他说上一句话都成了她最期盼满足的事。尤其是当他有了深爱的女友后,她看着自己周围人恋爱的状态,都会不由自主的去想他和女朋友是不是也像这样甜蜜,亲密。   后来侥幸能和他在一起,她更是凡事都尽量依着他,她不在意自己比他爱得更多,因为她始终觉得,肖彦能喜欢上自己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她又岂敢奢求的太多呢?   她以为像他这样不爱说话的人根本不屑于甜言蜜语的唇舌之弄,可他不是不会,他偶尔心情好时也会说,每当他说一句“想你”,都会让她顷刻溃不成军。   最令人着迷的不是有人把“爱你”整日挂在嘴边,而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突然对你说的一句“想你”。   肖彦伸手抱着她,抚着她冰凉的发丝,轻轻吻了吻。   方欣在他的怀里颤抖着,输的一败涂地。   滚烫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进他的脖颈直到胸口,他微微抖动了下,心情复杂。   听着她抑制的哭声,他苦涩的开口:“我说什么你都不再相信了吗?”   方欣状似没听见,只是放在他腰侧的手指动了动,指甲狠狠地掐了下。   他笑,这样就好,他还有解释的机会。   她抬眸,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指责他:“肖彦,你不能老这么欺负我。”   他哪里敢?!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他轻声安抚:“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方欣拍掉自己脸上那只碍眼的大手,不想去看它的主人此刻那副志在必得的得意模样,冷声道:“我真不想理你。”   肖彦没怎么哄过女人,至少也有三四年没哄过女人了。他心里有些懊恼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好脸贴上去,笑了笑:“那可怎么办好呢?你就这一晚上不理我不给我好脸色看,我都要疯了。”   这话不假。   自打前天那一通电话知道她为了躲自己跑去了苏州后,两人就再没联系过。他想着给她两天时间好好玩玩,放松一下,便也一直没打扰。直到今天给她打电话关机才不得已联系了梁吟秋,询问了航班信息。在机场等了那么久他没有一点不耐烦,一直都在想见到她要说些什么,可是她倒好,一路上愣是没正眼瞧他一下!   这么想着,他伸手捏住她的鼻子,咬了咬牙,“狠心的丫头。”   方欣气的又红了眼,她气自己不争气斗不过他。眼泪再次溢出,她哽咽,伤心到了极点,“肖彦,你不能仗着我爱你,你不能…”   他不能因为她爱他就有恃无恐,如果每次有了矛盾都是她先败下阵来,总有一天她也会厌倦的啊!   肖彦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着似的,疼得他不知所言。他苦笑,人人都说他天赋凛然,聪慧过人,可为何此刻他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呢?   他想告诉她,他已经爱上她了,而且只想和她过余下的每一天。可他偏偏开不了口,这样的话放在此时此刻更像是他强词夺理的狡辩。   他不能这么亵渎爱,更不能这样伤害她。   他能做的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一遍又一遍安抚着她。   “肖彦,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让我觉得自己特别没有用。”方欣在他怀用力摇着头,终于有勇气将自己心底藏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肖彦轻抚着她的发,摇头否认,“不会,你那么好。”我那么爱你。   泪水顺着脸颊不断地往下滑落,她哭到伤心,哭到绝望,“你知道吗?因为爱你,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尊严!我真的很不喜欢这样没有立场和主见的自己,我就像是在为你而活一样,生怕一件小事做得不对就会惹你不悦,我真的好累好累…你明不明白?”   和自己在一起竟让她这般痛苦了吗?肖彦沉默了,胸口堵的难受。   “你看看我现在,时不时的就因为你而哭,我烦死这样懦弱的自己了!”   方欣突然抬起头来,那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叫人看着直心疼。她顾不上去擦拭汹涌的眼泪,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肖彦,我知道辛雨若,我一直知道的。”   “我知道她是你最深爱的人,我知道你一直留在香港就是因为放不下她。我那天在商场骗你了,我不是肚子疼,我是看到了她,我怕你见到她。”   “你看我已经失去了自我,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玩心计?我撒谎骗了你,整天都在提心吊胆,自怨自艾中度过,这种日子真的无聊透顶了!”   “肖彦,我不想让自己再这么下去了…这样真的,太可悲了。”   “我们可不可以…先分开一段时间,我想先学会爱自己。”   话音落下,肖彦倏地收紧了手臂,他难过的嘴唇都在抖动着。在她看不到的背面,他紧咬着自己的牙齿,眉头紧蹙,面目狰狞。   “你是要…你要离开我了吗?”他问的如此小心翼翼,心里惶恐不安。   方欣只是哭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听着她悲痛的哭声,仿佛就是在宣泄着她对自己的不满。那些长久以来,她积压在心底的无助和彷徨,委屈和辛酸,终于有了这次机会,尽数在他面前一一倾倒,无不在指责怪罪着他。   他突然记起自己曾经和她说过,如果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不对了,请她一定要告诉他,他会改正的。然而此刻当她真的说出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去听,也承受不了。   千言万语哽在嘴边,最后他只能说出了四个字:“我不同意。”   她千万连想都不要想,他不会放开她的。   “我…”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怀里的人却突然用力的推了他一下,然后快速的打开车门,不回头的跑远。   视线牢牢锁住她决绝的背影,他自嘲的笑了一声,瘫软的靠在后背上。   良久,伸手附上自己的双眼,一滴陌生的液体悄然从眼眶滑落。   ? ☆、失恋第一天 ?  北方的冬天尤其寒冷,虽然已供上了暖气,可有的人从小体质虚弱,即便是在温暖的被窝里睡上一整晚,早上醒来依旧是手脚冰凉。   脱掉脚上穿的睡眠袜,拿起床尾处早已凉掉的暖水袋,叹了一口气,她缓慢的起床向浴室走去。   当看见镜子里自己那一双红肿的眼睛时她不禁皱起眉来,即便心里起了请假的念头,可转念一想就要到教学周了还是只好打消,无奈的一摇头,转身去穿衣房换起了衣服。   一到学校,佘余立马迎了上来,惊呼着:“我的天哪,你眼睛怎么了?”   不低的一声,瞬间引起了办公室内其他几位老师的纷纷注视。   方欣向来不喜欢被人围观,见状脸上立马多了些许尴尬。她微微笑了下,向同事们点了点头,转身前对着罪魁祸首磨了磨牙:“你就不能小点声吗!”   真是唯恐整个商学院都听不到啊!   佘余心虚的呵呵一笑,她也意识到了周围打探的目光,挥了挥手笑着分散众人的注意力,“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忙,继续忙,呵。”   本来心情就差,结果屁股还没坐下来就又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情绪简直更差一层楼!方欣没好气的看向自己对面的人,问道:“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快速消肿?”   佘余表情淡淡的,耸了耸肩,“并没有。“   看着面前人突然变了的脸色,她简直要捶胸大笑了。   以前亏自己还一直觉得方欣是个不爱说话,有自己一片小天地的人,没想到一接触后才惊觉是个和自己一样缺根弦的可爱女人。   她突然想到在香港时,自己还多少有点怵方欣,甚至一本正经的叫她“方老师”?真是太好笑了。不过从香港回来后,俩人的关系倒也是越来越好了,这点她还是很满意的。   这么想着,她凑上前去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回事?哭了一整晚?”   方欣:“……”她要不要这么会猜?   佘余惊喜的一挑眉,“真的?”   方欣:“……”她拒绝和“童瑶+1”说话。   上课铃声蓦地响起,办公室里顿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哀叹了一声,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教材走了出去。   这就是生活,即使心情再down都要在铃声一响起时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上课。   ......   “失恋”后的第一天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下午下班后,方欣在佘余震惊的眼神中潇洒的挥一挥手,破天荒的留在了办公室里加班,此刻她正安静的坐在办公桌前做着课件。   加湿器里她滴了两滴在无印良品买的精油,四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倒是让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了些。桌前的马克杯里倒着一杯方才泡的花茶,她端起来入口却是一片冰凉,低头看了眼杯中已涨开的玫瑰花朵和水蜜桃干,绣眉微微一皱,工作竟忘我到连水都放凉了。   她摇头一笑,伸手去拿桌角的保温杯,刚打开杯盖便是一股扑鼻而来的胖大海味,看了眼空了的饮水机,她叹气,将保温杯盖上盖子放回了原处,继续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热闹的声音混着音响的效果,她下意识看了眼电脑下方的时间,竟然已经八点多了。   伸手揉着发疼的眉心,耳边一阵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音响的声音越来越震耳,她终于没法儿再静心工作,索性关了电脑,拎上包,关灯锁门。   她今天穿了双高筒靴,带点跟,踩在地板上“噔噔噔”的响,空旷的教学楼里有着回音,此刻竟也觉得莫名好听。   刚下楼走到商学院一楼大厅就看到外面一群黑压压的人,她有些疑惑,脚下的动作更快了些。   推开教学楼的玻璃大门,好家伙,顿时两个世界好吗!   方欣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否则距离声源如此近她真怕自己会失聪。   “诶,方老师!”   有个学生在人群边向她打了声招呼,她收回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点头微微笑,和上课时一个模样,得体从容。   “方老师,您还没回去呀?”   “是。”她应着,顺口问道:“这是在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商学院的晚会啊!”   方欣闻言一拍大脑,瞧她这什么脑子啊!真亏她也是从商学院走出来的学生,怎么就忘了商学院的传统了。   每个月最后一周的星期一晚是商学院的艺术晚会。其实每个学院都有自己的晚会,时间都由各二级学院自己确定。作为本校生源最多,师资力量最雄厚的商学院自然是最万众瞩目,备受关注的。   看着周围这群可以是自己的学生也可以说是学弟学妹的年轻少年们,阴郁了一整天的心情终于有些晴朗。   “你们在这里等我。”她看向身边的几个年轻女孩儿突然说道,然后向对面二楼的超市走去。   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个袋子,她取出几杯热乎乎的奶茶递给每一位,微微笑着,解释道:“我很久没看过商学院的晚会了,今天正好赶上了那就看一会儿吧。呐,天凉喝杯热饮暖暖手。”   “谢谢老师。”几个女生开心的接过方欣递来的热奶茶,舞台上吉他混响的声音特别响亮,她们只好不断放大自己说话的声音。“老师,我们商学院的晚会向来是全校最牛的,人文、外语、机械那些二级院的根本比不上我们!”   方欣看着说话女生脸上洋溢的得意之情,笑着点头道:“我知道。其实说起来我不但是你们的老师,也是你们的学姐。”   一句话惊起了几个女孩儿同时的惊呼:“啊!老师你也是咱们学校商学院毕业的?!”   “是的,我本科和研究生都在这里,可比你们在这里呆的时间要长多了。”她说这话时脸上是欣喜满足的。   她这人自小就认生,对于人和事就喜欢简简单单,从一而终。其实大四那年她是有机会升到更好点的学校读研的,可她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就不想再变换,尤其一想到换学校的话要再重新认识一些人就头疼,这也是她当初为何一心要留在学校任职而放弃去一些很有前景的大公司。   看着面前这些打扮的光鲜亮丽,时尚青春的女孩子们,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她们,那时还有点兴趣和热情折腾自己。   只是后来,所有的热情都被枯燥繁琐的数学公式和写不完的论文报告冲的连影儿都不见了,想到那些有趣的事情,红润的嘴唇微微一勾,她不禁有些感慨,真是过去好多年了啊!   几个女生听闻,突然一低头鞠躬,崇拜的大喊了句:“学姐好!”   方欣乐了,心里那点烦恼全都烟消云散了,眼前剩下的只是这一幕热闹非凡的晚会和舞台上正在唱歌的乐队。   “当烦恼越来越多玻璃弹珠越来越少   我知道我已慢慢的长大了   红色的蜻蜓曾几何时   也在我岁月慢慢不见了   我们都已经长大好多梦正在飞   就像童年看到地红色的蜻蜓   我们都已经长大好多梦还要飞   就像现在心目中红色的蜻蜓   ……”   小虎队的《红蜻蜓》,这不该是她们那个时代的歌曲吗?她轻笑,想不到还会有学生唱这首歌。   衣袖突然被拉了下,她偏头去看,那个女生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好奇的问:“老师,你结婚了吗?”   她微怔,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似的。   看了眼身边其它几位女学生同样一脸八卦好奇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当年的乔二萌和童瑶,身体里简直流淌着相同的因子,看来“八卦”这个东西,真是经久不衰的啊!   她有点好笑,平日里她虽然不很严肃但也不会和学生去聊这些私人话题,可这会儿看到她们年轻的脸庞就像是看到了她们宿舍四人的曾经,心底莫名的松懈了些,她竟出奇的回应了句:“还没有。”   “啊,不会吧?老师你这么漂亮的怎么会没人追啊!”其中一个女孩儿明显持着怀疑的态度,她亲眼见过面前的这位方老师背着圣罗兰的包,而且也有留意过她脚下的鞋,若非识货之人根本就想不到她平日里穿的最普通的一双平底鞋都是大牌的经典之作!这样一位年轻漂亮,时尚又有钱的女老师怎么可能会没有人追呢!   八卦的因子但凡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了,方欣头疼的听着这几个丫头对自己的议论。   “老师只是说她还没结婚而已,不代表没有男朋友!”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方老师我之前见过您男朋友啊,超级帅的呢!”   方欣伸手抚额,对此表示相当无语啊!她想起肖彦曾经说过的话,现在的孩子当真是精的似猴。   “看表演,不准再说我了。”她轻笑一声,便移开了视线看向舞台。   只是思绪再不能集中,脑中突然出现那日他第一次来学校接自己时的情景。   就在这里,她拒绝了季凡希;就在这里,他闯进了她的生活。   ……   这边方老师正混在学生中轻松的观看演出,而被遗忘的另一位显然就没有那么好了。   三里屯是北京夜生活最“繁华”的娱乐街之一,这里曾是北京“夜晚经济”的符号,每到夜色阑珊,便是一片灯红酒绿,人流熙攘,流光溢彩映衬着大都市的喧嚣与奢华。   肖彦不喜欢呆在北京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厌烦人多,今晚也是实在郁闷才被周俞他们拉了过来,否则他倒宁愿去什刹海找个安静的酒吧喝几杯。   在座的这几个算起来也是他的发小,打小光着屁股一直玩到附中毕业。平日里都忙得神龙不见首尾,除了知道他回来后闹腾着非要见那次。   肖彦被某人搅得一整天都心绪不宁,这会儿周围又都是自己亲近的朋友,精神一放松不免多贪了几杯。   周俞坐在他右边,碰了碰他胳膊道:“我说,你这次真不走了?”   一杯冰凉的液体灌进胃里,后劲儿上来顿时一阵火烧,他微微皱起眉来,哑声“嗯”了一句。   “怎么想的你?”周俞纳闷了,平日里他们哥儿几个怎么开玩笑讽刺他,丫都铁了心留在香港,更是几年都没回来过过年!现在突然不打一声招呼的就回来了,然后说放弃了在那边的一切。还别说,他真佩服肖彦这勇气。   “没怎么想。”胃痛的感觉阵阵袭来,他不动声色的伸手抵着,看了旁边的人一眼,突然嗤笑一声:“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别说张叩那大嘴巴没告诉你。”   当初找张叩装修就有心理准备了,估计他前脚走出张叩公司,后脚整个儿附中同一级的都知道他肖彦要结婚了。   闻言,周俞的表情顿时如吞了鸡蛋似的,脸上更是涨成了猪肝色。他看着这人玩味似的把一切尽收眼底,气恼的瞪了眼对方,“你丫的没事儿长那么聪明的脑子干啥玩意儿!”   “呵。”   愣了愣,周俞又推了他一下,一脸的怀疑,“所以你真是回来结婚的?我怎么这么不能相信呢!”   肖彦这人玩的一手“出其不意”,可任谁都不敢想,连结婚这事儿他居然都敢玩!据他所知,不,据他们众所周知,肖彦一直心心念念的姑娘貌似并不是现在要和他结婚的这位啊!   “真就这么放弃了?”   肖彦挑眉,有点不明白。   周俞正儿八经认真的想了想自己的措辞,然后小心翼翼的问着:“我是说那个抛弃你远赴重洋的大美人,你为了她不是这些年一直等在原地么,你俩真没戏了?”   周俞还是觉得挺遗憾的,他早前几年见过那位大美人,肖彦把人带回来那次他去了奥克兰没见上,回来后一听说立马就飞去香港见真人去了。当真是位美到惊艳的奇女子,站在肖彦身边安安静静的,只是微微一笑就能倾城。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那时肖彦在热闹繁华的维港,头顶着绚丽多彩的霓虹灯,脚踩着承载他梦想的土地,臂弯里有紧紧搂着的美人,眼里那再炫耀不过的得意。   虽然他们都开过无数次嘲笑肖彦还真打算守身在香港了,可没想到,如今他真回来了,自己这心里却并不好受。   他明白,这意味着肖彦再不是曾经那个叱咤九龙半岛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人和畜生最大的区别就是有感情,在一个地方呆上一段时间就不舍得离开了,会有很多的情感在其中,这个地方已经融入了自己的骨血之中。不说香港有多好,可要一下子放弃这八年的一切真的不是件容易事儿。   他不知道肖彦怎么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可他向来是有主意的人,能让他甘愿放下一切回来的“原因”必然对他很重要。   ? ☆、肖裕 ?  对于辛雨若,肖彦并不想再多说什么,那些美好的回忆就让他放在心底独自珍藏着。如果曾经的过往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是种伤害,那么他会把那些记忆锁起来,不再去翻碰。   他趋于现实的温暖。   只是…他突然看向周俞,开口问道:“周俞,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周俞手中的玻璃杯差点应声而碎,他吞了吞口水,一脸吃苍蝇的表情瞪着对方,“你没病吧!”   堂堂肖大科学家,什么时候还在意过别人对他的看法了?!打小就不知“挫折”两个字儿怎么写,但凡他想要的哪个不是手到擒来?怎么着,他那一帆风顺到人神共愤的人生终于要被打破了吗?可喜可贺啊!   肖彦白了对方一眼,“说正经的呢。”   周俞脸上写着“老子不想搭理神经病患者”,偏偏败在了对方威严的目光中。一耸肩,嘴里没出息的开口道:“翩翩少年,学成归国,事业有成,一帆风顺,呼风唤雨,家庭幸福,美女相伴,喜得良人,早生…”   “打住!”   肖彦头疼的扶额,及时打断那些越说越没边儿的废话。   不情愿的和他干了一杯,周俞没好气道:“我说你丫没必要在我这秀优越感吧!”   “我有那么无聊吗。”他悠悠的自上而下扫视了对方一遍,烧包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流,他瘪了瘪嘴,“你也没差。”   周俞肯定这人一定是喝醉了。   挥了挥手,他放弃了与其争辩,两人一杯一杯的继续给自己和对方倒着。根本意识不到喝下去的是价值不菲的洋酒而非水管里哗哗流的自来水。   面前的杯子空了再续,几次下去,肖彦见情况有些不对,他狐疑的盯着周俞好一阵,然后问了句:“怎么回事你?情绪不太对。”   周俞虽然天天吹牛号称自己是千杯不倒,可也不是这么个喝法儿啊。   “用你自己的话来说 ,能让男人烦恼的事儿无非就是两个:钱,你不差;女人,也不太可能,情场浪子还会有翻船的时候吗?”   “女人真麻烦!”想到某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周俞烦躁的捋了捋自己那骚包的头发。   肖彦稀罕了,他轻笑了一声,一点也不介意落井下石:“看来夜路走的多了真是会撞鬼的,各位,我们的周二少终于阴沟里翻了船了!”   一句话,顿时惊起其他人唏嘘的呐喊和调侃的口哨声,气的周俞暴跳离桌追打了好一会儿。再回来时猛地一拍桌,怒吼着罪魁祸首:“你妹啊!老子真想效仿B-52,在你杯里烧把火!”   肖彦只是笑着,好脾气的举起杯来。   “滚!!!”   周俞又捋了捋头发,愤愤不平的又灌下了一杯,肖彦摇了摇头夺走了他手中的杯子,“差不多行了。”   周俞吐了口气,捏着发疼的眉心,突然想到什么他抬头看了眼肖彦,“对了,我前些天在西直门碰见肖裕了。”   他们几个也是认识肖裕的,比他们低了一届,打小就跟在肖彦屁股后面,也是附中的学生。   肖彦不经意的皱了下眉,“他在那儿干吗?”   “违章吧,我见他车在路边停着,旁边还有交警。”   “你没过去落井下石?不像你周少爷的作风啊!”   再次被挑衅的周二少气愤的一拍桌,他就知道在肖彦面前自己永远占不了上风!   看着某卑鄙小人那一脸幸灾乐祸的嘴脸,偏偏自己还没一点办法!周俞咬牙,只能扯着嗓门在气势上先不认输。   “你丫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最烦医院和医生,偏偏你家那小霸王还去做了心理医生,我现在每次见着他都绕道而行,他一推眼镜腿,我就感觉被扒光了衣服裸奔在他面前似的。”   “哈哈哈。”肖彦一点没给周俞面子,笑出了声。   周俞连连叹气,真是无比的怀念曾经那个调皮捣蛋的小霸王啊!想想如今的肖裕,他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如果非要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阴冷”。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的性格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呢?!   ……   肖彦这晚喝了不少,摇摇晃晃回到家时,父母早已睡下。他跌撞着爬上二楼,慢悠悠的飘进了浴室。   浑身瘫软的躺在浴缸里,双眸紧闭着,胃里正翻江蹈海的叫嚣着。因为职业要求他平日里严谨惯了,很久没放任自己喝醉过了。   寂静的夜晚,浴室的窗户开着一条小缝,些许凉风钻了进来倒是吹醒了他发胀的头脑。   伸手按了下气泡浴功能键,浴缸里顿时冒出了许许多多“咕噜咕噜”的泡泡,和身体的冲击与摩擦能够很好的促进血液循环,缓解疲劳。   他偏头从墙上的暗格里取了一瓶精油洒了几滴进去,这些小玩意儿和那些香薰蜡烛都是她买的,她貌似很喜欢这些玩意儿,他在方家也见到过不少。   嘴角轻轻的笑了一声,他把精油放回了原处,点着了香薰蜡,闭上眼,耳边却响起她儒儒的声音:“泡澡的时候,你要滴几滴精油进去能舒缓疲劳,然后把香薰点上,闻着那淡淡的香味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瞬间就放松啦。”   明明都醉成这样了怎么脑子还是这么的清醒?为什么面前她的影子就是挥散不去呢?   肖彦伸手附上自己的眼睑,摇头又点头,他想也许自己真是醉了,否则平日那个冷清高傲的肖彦又怎会放任自己这般堕落呢。   周俞还说他一帆风顺、呼风唤雨,可他只是想要她而已,却还是糟糕的把她弄丢了。如果真的能事事如他意,就不会是现在这般难堪了。   ……   日子照常的过着,就像人们常说的地球是圆的,少了谁都照转不误,也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下去的。   肖彦照旧每天忙忙碌碌于实验室,有空的时候会去健身房运动上一两个小时或者在下班后去新房溜达一圈,看看工人的进展,然后在书房里看着书架上他们两人的书,久久发呆。   方欣还是老样子,每天依旧和学生打着交道,只是她会记得在上课前提前泡好一杯胖大海,会在下班后有兴致了去街上转一转,吃一份披萨,喝一杯咖啡。   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又好像一切都在变化着。   比如说,失眠。   “方小姐,请进吧,肖医生在等您了。”   方欣抬头看了眼叫自己的护士,点了点头,“好。”   护士敲了敲虚掩着的门然后轻轻推了开来,方欣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和其他科室的医师办公室不太一样,这里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但是却很大很空旷,一张双人皮沙发前摆放着一个玻璃茶几,上面静静的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纸杯子。窗台并没有摆放几盆养眼的绿色植物,倒是放着几个飞机、汽车模型以及骷髅头?   方欣对这样的组合方式表示惊奇,她从没去过精神科,更没有看过心理医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医生办公室都这么的…诡异?   这么想着,她不由的移开视线暗自打量着埋首于办公桌前的那位年轻医生。   她还记得自己曾和肖彦说过关于男生穿白衬衣这件事,原来除了能把白衬衣穿的很帅的男人以外,还有把白大褂穿出真正制服诱惑的人。   一件在医院内随处可见的最普通的白大褂,可是穿在那人身上却莫名的叫人移不开视线。这种情况,貌似只有在香港研究所见肖彦的那次有过。   正想着,那人微微抬起头来,方欣顿时对眼前的一切表示深深震撼,情不自禁的倒吸了口凉气。   真的是…天哪!竟然有医生生的如此…妖孽!   “方小姐?请坐。”肖裕冷冷清清的开口。   就连声音都如此诱人动听!方欣有些腿软了。   对于声音好听的人她向来有种特殊的感情,也始终相信真的会有人因为一个人的声音而喜欢上对方,这般虽冷清却能一下子直击人心房的声音好像除了肖彦和他再无其他人了。   “肖医生,你好,我是方欣。”她轻轻点了下头,坐了下来。   肖裕坐在皮质椅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眼睛,那一双深邃凌人的眼眸微微一紧,他缓了缓声道,“方小姐不必紧张,我只是个医生不会吃人。”   方欣默默的握起了拳头,她不得不承认,在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面前,她没有秘密。   “肖医生,抱歉有个问题我比较好奇。”   肖裕看了她一眼,片刻,微点了下头。   方欣轻轻一笑,目光紧紧盯着对方脸上的某一物道:“肖医生,请问您近视吗?”   手上翻页的动作蓦地一顿,肖裕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他抬头,不由的多打量了几秒钟面前的女人。   她很聪明。   合上手中的病例册,肖裕挑了下眉,声音比方才更冷了些,“如你所想,并不。”   “肖医生,我没有恶意。”她轻轻一笑,其实从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她就在想也许他并不是真的近视,只是想要掩饰些什么罢了。   “无妨。”   方欣对于肖裕的第一印象:这个人不但眼神犀利还很难相处。   可就是这样一个冷漠清高的医生却有无数患者心甘情愿为他排队等候,下意识的看了眼关上了门,想着门外那疯狂的队伍,她开口赞叹:“肖医生年纪轻轻名气就这么大,能一睹尊荣确实不很容易。”   “呵。”   真是不可爱的一个人呐!   方欣心里暗笑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肖裕很亲切,即使从进门到现在他没看自己两眼,连说过的话都要按“字”来计算,可她并不是很害怕。   肖裕没多废话,径自翻看着手中的病例。并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冷漠的沉声问:“失眠?”   “对。”方欣握了握拳头。   “有过既往病史吗?”   “……有过,但是并不严重。”   短暂的停了两秒钟,方欣低头解释着:“我睡眠一直不太好,入睡比较困难,但是不像最近这么严重。”   其实她和肖彦一样,睡眠都不是太好,肖彦对光特别排斥,睡眠浅。而她根本是无法入睡,隔一段时间就会犯的失眠,让她苦恼的整宿整宿睡不着。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想了想,回答道:“很早了,高三吧。”   那时候升学的压力太大她几乎一整年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除了母亲在饮食上的调整以外,她还喝了很多安神补脑液,也坚持着每晚睡前喝杯牛奶。后来大学的时候偶尔也有犯,不过情况倒是慢慢有了些改善。直到最近,又一发不可收拾。   肖裕推了推眼镜腿,不动声色的打量起面前的人。   皮肤光滑白皙却没有血色,双眼大而黑耀却没有神气,确实是几夜没睡过好觉了。   松散的靠在椅子后背上,他偏头看向窗外阴鸷的雾霾天,北京的冬天想要见到蓝天白云真是奢望。   极低的一声嗤笑从那张性感的薄唇中发出,收回思绪,他看了眼对面局促的女人。片刻,摇头轻瘪着嘴唇,缓缓地说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   元好问的一首燕丘词,让多少情深意重的儿女为之动容,明明一曲凄婉缠绵,感人至深的爱情悲歌,怎么从他嘴里说出就变得如此…讽刺?   方欣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没有揣测他人的意思,可显然眼前这位医生并不是好惹的。   她有些哭笑不得,倒不是因为他嘲讽了自己,而是他根本就是因为自己拆穿了他的近视而羞辱报复!   头疼的抚上额头,她扯动了下唇角,“肖医生,冒昧的问一句您有女朋友吗?”   她真的很好奇得有多自虐倾向的女孩儿才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啊?!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死人。她以为肖彦都算城府够深,够难相处的一个人了,现在看来,肖彦简直就是慈悲的圣人了好吗!   肖裕清冷的瞥了对方一眼,伸手又推了下眼镜,声音不寒而栗,“既然知道是冒昧,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好了。”方欣举手示意,她输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难道心理医生都这么变态吗?!   “没有。”   “诶,什么?”她惊得一抬头,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肖裕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瘪了下唇。   女人在他眼里都是只会惹麻烦的生物,那种无聊又幼稚谈了只会降低智商的恋爱他根本不屑一顾好吗!   “Midazolam你可以停了,即使是短效的也并不适合你。”   方欣闻言惊讶的看向对方,小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自己的包,“你怎么…怎么知道我…”   “在吃安眠药?”肖裕皱了下眉,有些不情愿解释这个低级问题,“方小姐,很遗憾我恰好是个智商不低的心理医生。”   方欣愣在了沙发上,她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却已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名声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不是靠吹捧,尤其是在医学界,没有点真材实料是无法立足的。   她笑了一声,开始有点佩服他了。   “肖医生,我还是有点困惑。您该接触的安眠药种类很多,为何能一次就猜对我正好服用的是Midazolam?”   Midazolam也叫咪唑安定,是种短效型安眠药,适用于入睡困难者或者偶发性失眠症状患者。其实他刚刚不过是试探她一下罢了。来他这里的人几乎大部分都吃过安眠药,但能准确叫出学名的并没有几个,更别提英文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一改先前对她的看法,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两眼,点头表扬道:“方小姐,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聪明。”   方欣心虚的“呵呵”一声,如果换做其他人对自己的称赞她也许还会点头接受,可对方是肖裕的话,他不讽刺挖苦自己就不错了。   ? ☆、一点点转机 ?  “常见的安眠药基本上有三种:短效疗程一般不超过四周,适用于入睡困难者或者偶发性失眠症状;中效适用于睡眠浅多梦型的,像Estazolam、Alprazolam,这种安定都对你并未出现的焦虑症状有一定的缓解,所以你不会使用。再者它的副作用比较明显,除了会头晕便秘,甚至减少白细胞;最后一种长效类适用于早醒的人群,治疗范围广,还可以用于紧张性头痛,Flurazepam作用最快,对于入睡困难者的效果最好,但是会有依赖性。”   肖裕看着对方认真聆听的模样,轻笑了一声,眯起眼来,继续说道:“聪明、谨慎是你的优点,但过于谨慎就会暴露了自己。我想你能准确的知道它们的英文学名除非你是学医的,要么就是认真查过,显然你并不想让自己依赖于安眠药,也不想身体会有任何影响,那么答案显而易见了。”   随着他最后一个音的落下,办公室内陷入了一阵久久的寂静之中。须臾,方欣突然抬头微微笑着,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肖医生,我爱的人也姓肖。”   “……”难得我们的肖大医生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如果这个姓会让你想起念念不忘的旧情人,你也可以叫我Ian。”   “他的英文名字也是“I”开头。”   “……”呵呵。   肖裕开始怀疑这姑娘是来砸场的。   方欣眼见肖裕瞬间又冷下的脸色,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是多么的引人误解,忙辟谣解释着:“不不,肖医生您别误会,我不是说您,我不喜欢您这样的。”   “……”来人!快把她给我轰出去!   活了二十六年的小霸王,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却在今天惨遭了滑铁卢,尤其对方还是个不起眼的女人!肖裕转过身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强忍着把她直接扔出去的激动。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转身看向对方的女人,眯着自己那双凌厉的眼,微微蹙眉。她说话时的感觉让他觉得很熟悉,就连这般哑口无言的状态似乎都很相似。   方欣有些奇怪对方突然变了的脸色,尤其是在他那犹如寒光一般的眼神压迫下更是想要起身离去,在这么一位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心理医生面前,她承认自己的道行不够深。正欲结束这场荒唐的诊疗,耳边就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方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方欣呆了几秒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伸手压了压眼角,其实根本无需顾虑,像她这样一个淡漠的女子平日里笑得并不多,不愁会有细纹出现。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这种话会从肖裕的嘴里说出。   她笑着摇摇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过于喜乐的情绪,“肖医生,可能您“恋爱”这门学分修的真不够。恕我直言,这种老掉牙到连小学生都不屑用的搭讪方式真的并不适合您。”   肖裕这次没再惹着,亲自动手将她扔出了办公室,并且从此以后拒绝往来,直接拉黑!   方欣站在台阶下,转身看了眼医院大厅里忙忙碌碌的医生和焦急的四处找地儿缴费的家属们,心底有些动容。   医院这种地方,来一次便多一次对生命和活着的感悟。   其实从小她身体就不好,也算是把父母折腾的够呛,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半夜发高烧浑身冷的哆嗦,母亲总是慌乱的叫醒沉睡中的父亲,比现在还冷的寒冬,大半夜的父母抱着她来医院,一陪就是整整一夜。   她又突然想到,前不久自己生病却没当回事最后拖到进了医院,虽然那天被他狠狠地责怪了一番,可自己却是开心的,只是因为他的生气是出自于对她的在乎。   没有关心就不会有责骂,这一点她还是懂的。   肖裕和她所见过的医生不太一样,也许是出自于对姓“肖”的人本能的一种偏袒吧,何况,他还叫“Ian”呢。   从包里取出口罩,她戴在脸上,缓步向地铁站走去。   ……   客厅的沙发从国外运了回来,肖彦在办公室接到电话后便给自家母亲打了个电话。等他过去时,不但赵知了在,还有梁吟秋。   抬脚跨过门口废弃的纸箱子和塑料泡沫,他走到客厅叫了对方一声:“阿姨。”   梁吟秋拿着拖把和抹布正擦着地,听到声音抬起头,一见来人立马弯起了唇角:“彦彦,你过来了啊。”   “嗯。”肖彦也有段时间没见到梁吟秋了,这会儿突然一看到她在新房,心里不禁有些苦楚。   能在这里见到梁吟秋他很意外,这是不是说明她并没有告诉父母他们之间的事?拿起脚边的拖布,他弯下了腰,“阿姨,我来就行了。”   “没事没事,我就把这块儿拖干净了再让他们放沙发,要不这底下你们平时也很难打理。”梁吟秋摆了摆手,径自拖着脚下的地砖。   她还没有告诉父母,得到这一认知肖彦更觉得心里沉闷了。   这些天他过得一点儿都不好,多少次想给她打一个电话,多少次想去见她一面,可一想起那日她满面泪水委屈痛苦的模样他只能忍了下来。   如果她是因为辛雨若,那他还能解释,就算学十七/八/九岁的年轻人,追也会把她追回来的!而她并不是,她和自己在一起并不快乐,她那么痛苦的想要解脱,他又怎么能强求,勉强她呢?   如果离开自己她才能够快乐,才能做回她自己,那么纵有千万般不舍他也只能咬牙强忍,独自舔舐。   “诶?你回来了呀。”赵知了从卧室出来便看见了自家儿子,边走边说着:“正好你看看,我刚还和你阿姨说呢,这沙发旁边还有点空。要不给这边在放个低点的小桌子和落地台灯,平时你们躺在沙发上也能看个什么。”   肖彦看了眼母亲指的地方,对于这种小事儿他没什么意见,“您和阿姨喜欢就行,我没意见。”   “你这孩子,怎么是我俩喜欢就行了!”   “就是啊彦彦,这房子是你们俩人住,自然是要按照你们的喜好去弄。我们都老了也拿不定你们年轻人喜欢些什么。”梁吟秋接过赵知了的话,笑了笑,“我可做不了方欣的主,她难伺候着呢。回头要真弄了,她要是不喜欢了可得一阵说我呢。”   “不会的。”肖彦淡淡的开口,声音低沉,“她不会说您的。”   梁吟秋一笑,看着面前帅气英俊的大男孩儿真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她呀,也就听你的话。”   肖彦微微动了下唇角,心底默默的暗叹了一口气,她要真是肯听他的话就好了。   哎…   三个人在外面用过晚饭后,肖彦便送梁吟秋回了家,他在楼下发了一阵儿呆,婉拒了梁吟秋让上去坐坐的意思。   她,也许还不想看到自己。   梁吟秋眼见肖彦眼底浓浓的倦意,也就没再勉强,交代他回去好好休息就一个人上了楼。   刚打开门,意外的一室光亮,她换上鞋往客厅走去,就看到自家女儿端着一盘水果此刻正懒散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呢!对比着方才见到一脸疲倦的肖彦,梁吟秋顿时就有点来气。   皱眉呵斥道:“我晚上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呢?”   方欣眼睛直直的盯着电视,闻声也只是懒懒的答了句:“给我打电话了吗?哦,那我可能没听见吧。”   “你几点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   “晚上吃的什么?”   “学校门口新开了家比萨店,开业酬宾八折呢,可好吃了!”   “方欣!”   猛地一声怒吼,方欣吓了一跳,手中端着的白磁盘抖了一抖,她坐起身不明所以的看向突然发火的自家母亲。   梁吟秋真是气着了,她也知道从小富养的女儿是有些娇生惯养,可她没想到她竟能如此的过分!   新房装修她不见人影,打电话一起吃顿饭又不接电话,明明早早就下了班却一个人在家舒舒服服的看电视吹水果,完全不管不顾被扔下的丈夫和婆婆。   她这个样子到底有没有一点就要为□□,为人媳的意识和责任?   “你说说你这像个什么样子!啊!”   方欣弱弱的把果盘放在茶几上,自觉的向危险源远离了些,“我…我怎么了?”   梁吟秋一想到刚才在饭桌上怎么给她打电话都不接就来气,“我刚和你未来丈夫、婆婆一起吃饭!”   方欣不由的皱了下眉,一提到某个人心里就很烦躁,语气难免有些冲,“吃就吃呗。”   “我们下午都在你俩的新房,你人不出现就算了,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的吗?你好歹也问问那沙发怎么样,摆在那里合不合适,好不好看吧?你就坦然的坐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吃着水果看电视,怎么就不想想还有个人累死累活的忙前忙后,又是上班又是忙着装修和结婚,你看看彦彦,他都累成什么样了!”   梁吟秋是真气,她以为女儿只是娇生惯养了些,没想到她是这么的不懂事!哪有什么事都让自己丈夫和婆婆忙前忙后,忙里忙外的。   “你说说那新房你总共去过几次?我和你爸说过你多少次了让你上点心,别什么事儿都扔给彦彦一个人。彦彦他是疼你,不想你为这些事受累又操心,可你怎么还就真的一点不知道体贴人呢?!我在那呆了整整一下午也没见你打一个电话问候一下!你那电话是买来当装饰的啊!”   得亏肖彦懂事,赵知了又不计较,方才在饭桌上听他给赵知了解释方欣是因为最近教学任务紧张就没过来,她这个当妈的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害臊!   “我不知道。”方欣弱弱的低着头道。   从那天她大脑一热说完分手后也有小半个月了,这些天她和肖彦一直没有联系过,她也闹不清他是怎么想的。他还去了新房吗?他还和她妈妈一起吃了饭?   方欣挫败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向自己卧室走去,“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梁吟秋看着对方鸵鸟似的背影,气愤的嘟囔了句:“哪一点儿像我了!”   ……   刚一推开自己的卧室门,方欣倏地一下就跳到床上去拿正在充电的手机,当看到未接来电里只有母亲,并没有他时,一股说不出来的失落席上她的心头。   若说她没有联系过他,他又何尝不是呢?   虽然狠话是她说的没错,可他就这么接受了?连句解释都没有吗!   方欣气的一下将手机摔在床上,此刻她也弄不清自己是因为辛雨若而生闷气还是在意他从头到尾都不曾打一个电话来。   躺在床上,仿佛那手机是她的仇人似的,她目露凶悍紧紧盯着对方不撒眼。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懊恼的一把拉起被子蒙上了自己的头,压抑的嚎了一嗓子,接着又裹着被子滚了几圈,最后毫不客气的将自己那高贵的屁股对着恼人厌的手机。   手机君:“……”它冤枉啊!   没多会儿,被子又自己滚了回来,只见一只手臂缓缓地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四下摸了摸,才又捡起了被抛弃的手机君。   赵知了刚从厨房弄好了丈夫的晚饭,就听到一阵手机铃声,她端着一碗面放在餐桌上便去书房叫丈夫出来吃饭。   等她出来时,那铃声却还在响,她四下找了找并没有发现手机。   “衣服口袋。”方倾易看着满客厅跑的妻子叹了一声。   “哦哦。”赵知了从挂着的儿子衣服口袋里终于取出了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看了眼来电人,她便接了起来。   “欣欣啊。”   方欣觉得自己这遍电话响的时间可真长,平日里他电话很好接通的,正当她郁闷的想挂上电话时,终于被接了起来。   “阿姨?”她诧异的开口。   赵知了忙点点头,“是我,肖彦在楼上洗澡呢,手机在他衣服兜里,我找了好半天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   方欣笑了下,和赵知了聊了起来,“阿姨,您和叔叔最近身体还好吧?我这几天也一直没过去看您。”   “我们都好着呢!彦彦说了你最近教学周特别忙,没关系你忙你的。”   方欣不由的红了脸,心虚的红了脸。   “哦对了,今天沙发送回来了,还挺好看的,是你和彦彦一起选的吧?”   方欣在这边点了点头,又觉得对赵知了很是愧疚,母亲说得对,她确实做得很过分。这么想着,她不自觉的伸手抠着床单,低声道歉:“阿姨,对不起,我今天没过去,还得麻烦您老往过跑。”   “说什么见外话呢!我今天正好和你妈一起做美容呢,我俩又没什么事,不要紧的。”梁吟秋突然顿了顿,她想问方欣是不是还介意那天辛雨若来了家里,正想问呢,就看到肖彦走了下来。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释然的一笑,对电话里说:“欣欣,彦彦来了,你跟他说吧。”   肖彦刚下楼就听见母亲拿着自己的手机叫了声“欣欣”,他顿时愣在了原地,直到母亲伸手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呆呆的接过手机,看着来电人。   “喂。”   方欣紧紧拽着床单,颤抖着开口:“肖彦。”   抬步迈上楼梯去了二楼的书房,他静静的坐在书桌前,低声应了句:“嗯,我在。”   “我没有什么事。”话刚一出口,方欣就懊恼的锤了自己一拳,没什么事你打什么电话啊!她揉了揉太阳穴,皱眉道:“那个…我听我妈说,你今天去新房了?”   她还记得有新房吗?她还知道所谓“新房”的意义吗?   心情突然变得很差,拉开抽屉取了一盒烟,他径自点了一根,微眯着眼点点头,“送沙发的来了,没给你说是因为我不确定你是否还在意这些小事儿。”   小事儿?方欣在心底暗自“呵呵”了一声。   既然他都认为是小事儿,那自己也没必要觉得愧疚了。   “嗯,我没事了,那再见。”   “等等!”他条件反射的开口叫住对方,根本没想过要说什么,只是并不想让她就这么挂了电话。   “你生气了?”因为他故意说这是小事。   “并没有。”   肖彦手抵着唇边,暗自笑了笑。忘了是哪位明智的人说了这么句非常有哲理的话:往往女人说自己没事时就一定是有事,如果你真的以为她说没事就没事了,那很快有事的就是你自己了。? ☆、原来是他 ?  听见那头浅浅的一声低笑,方欣顿时气的想直奔肖家暴打他一顿,不带犹豫的,她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耳边传来“嘟嘟”的声音,肖彦看了眼屏幕上被终止的通话,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像有人恼羞成怒了?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着,他微眯着双眸暗自点了点头,这样…就好办了。   ……   抬头望着门前写着附中的几个大字,方欣出神的发着呆。   昨晚挂了他的电话,她又是很晚才睡的觉,不知为何,突然很想来一趟他的母校。   当年喜欢上他的时候,他还是这里的中学生,那时她也会偷偷的来,只是从未踏进去一步,永远都是站在校门外一个人默默幻想着他在教室里专心上课或是和三两朋友在一起打球的畅快淋漓。   曾经只是站在他生活着的地方,就非常满足了。她不明白,为何如今自己却不知足了呢?   她承认说分手的那一刻自己有些冲动了,不是不爱他,相反太在乎她才怕自己整日患得患失、自怨自艾的会惹他烦,怕他有一天终于失去了耐心而不再迁就着她。   说白了,她就是很自卑,怕自己比不过辛雨若,更怕他会意识到其实自己爱的依然是辛雨若。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所以才说了分手,想让自己冷静些天,重新找回自我。   抬眸看向眼前的教学楼,她缓缓移步。这一次,她想走进去,离他更近一些。   高三一班,这是他曾经的班级。   方欣站在教室的后门透过那小小的玻璃看向里面,今天虽是周末,可毕业班的学生依然要来补课,看着教室里那些专心埋头苦学的孩子们,她的脑中恍惚出现了他坐在那里的样子。   靠窗的座位那里,有一位穿着白衬衣的少年,带着耳机默默的偏头看着窗外的操场,和教室里安静学习的其他学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会儿,他的桌上出现了一本习题册,前桌的女生小声的叫了他一声,他下意识不悦的皱眉,然后才缓缓的移开视线,有些不舍错过球场上激烈的每一秒。瞥了那羞涩的女生一眼,对方低头指了指习题册上的一道题,他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没有去接她递过来的笔,右手从口袋里取了出来,拿起桌上自己的笔“刷刷”几下在那道题上写下漂亮的答案,完成速度顺利又快。   方欣默默的浅笑了一声,抬起步子又去了操场。   路过洗手池那里,她不禁想着他打完球在这里洗脸洗手的样子,透明晶亮的水珠挂在他帅气的面庞上,鬓角不经意间也沾湿了几缕发,却更添了一股慵懒的魅力。不知道从这里路过的女生,有多少曾经被他迷住的。   她竟然很羡慕那些女生,曾见过他那副样子。   安静的坐在观众席上,看着球场上正在打球的男同学们。面前仿佛又出现了他穿着球衣和同学一起激烈抢着球,一记漂亮的三分球,篮球直直的滑入框中。他好像很喜欢篮球,她还记得在农家乐那次自己曾被他气哭过,当时他正在房里看球赛,而她却自讨没趣的一个劲儿和他说话。   她还记得那个篮球明星,除了姚明,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还有个球星叫——“麦蒂”。   这一场球赛打的异常火热,虽然她不懂球,可光是在台上看着,都能被他们的热情和激烈所吸引,直到那群男学生力气耗尽瘫坐在草坪上,她仍有些意犹未尽。   原来这就是篮球的魅力,她好像能明白他喜欢的原因了。   感觉有些渴,她看了看那群男生貌似近一两分钟内不会再战,她便站起身,向操场外的校园超市走去。   重点中学就是不一样,从她进了校园就意识到了,不论是硬件还是软件设施,都足以令人称赞。她想起自己的母校,别说有带游泳池的室内体育场了,就连个像样儿的超市都是奢望。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啊!   叹了一口气,她从货架上取了一瓶水,转身欲去结账,却被收银台前正在结账的那个背影所吸引。   她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没有看错,才不由的低呼了一声,真是活见了鬼?!   向前走了两步,她站在那人身后轻轻笑了笑。   肖裕正伸手去接收银员递来的纸币,就蓦地听见耳边一声低笑,伸出去的手抖了抖,一瞬间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任谁听见自己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莫名其妙的低笑,都会被吓一跳好吗!   转头,他动作僵硬的看向那人,下一秒,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冷然转身离开。   方欣赶紧将手中的零钱递给收银员,快步向他追去,“肖医生?肖医生请等一下!”   和方欣同样的心理,肖裕也觉得自己大白天活见了鬼!竟然在自己学校碰见了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女人!   他边走着,皱眉仔细回想着,在自己众多的学姐学妹当中,貌似并没有这么一位讨人厌的女人,可是除了附中的学生又怎么会在大周末出现在这里?   “肖医生!”方欣喘着气好不容易拽住了对方的衣袖,她看向一脸便秘状的肖裕,好笑的道:“我有那么可怕吗?让您避之不及。”   肖裕却倏地盯住拉着自己衣服的那只手,眸光猝然一紧,心里噔时燃起一阵怒火,他咬牙:“放手!”   方欣吓了一跳,闻声条件反射的松了手。眼见对方快速的掏出一张纸巾愤恨的擦着被自己抓过的地方,她吞了吞口水,很想告诉对方,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干净的病。   “肖医生,您有洁癖?”据说这是医生都会有的通病。   肖裕嗤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瞪向罪魁祸首。   对,没错!他就是有洁癖那又怎样!   方欣轻抚着自己的额头,低笑了一声,“洁癖其实很正常了,我母亲也有,但是没有像您这么…”她顿了顿,没有将话说完。   肖裕冷嗤了一声,不用想也知道必然不是什么好话!变态这类词他听的多了!   方欣心底有些想笑,尽管肖裕从没对自己有过好脸色,可她就是莫名的不怕他,甚至很想接近他,看他被自己气的跳脚时觉得很好玩,那样的肖裕总会有种可爱的感觉。   不过这种话她自然不会告诉他,若让他知道在自己心里对于他的印象是“可爱”,那她真是极有可能会遭遇不测。   为了活命,她忍住了,浅笑着:“肖医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肖裕没回答她,轻蔑的瞥了对方一眼,不情愿的问:“你也是附中的?”   “不是。”她摇了摇头。   肖裕保证,他都能听见自己那如释重负的一声舒气,情不自禁的挑了下眉,心情顿时明亮了,“幸好!”   幸好她不是附中的学生,否则从今往后他都会以自己曾是附中的一员而感到耻辱!   “什么嘛!”方欣气恼的嗔怒道,难不成她是附中的学生就会多丢附中百年名校的脸吗!   肖裕挑了挑眉,以眼神告诉对方:你知道就好。   自尊心一再受挫,方欣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心里暗骂着姓肖的果然没一个是善茬!   肖裕念在面前这位再怎么惹人烦但好歹也是自己的病人,为了自己的声誉这才很不情愿的和她一起坐在了看台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底下跑来跑去的学生。   伸手拧开瓶盖,他喝了一口没看对方,却开口问道:“大周末的不好好在家休息,你跑我们学校来干吗?”   “触景生情啊!”方欣毫不吝啬的白了对方一眼,这都想不到还当什么心理医生!   肖裕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对方,深深觉得再多和她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索性闭嘴。   方欣见他不信,收起玩笑,语气认真的道:“真的!我爱的那个人也是附中的学生。”   也许是因为肖裕的身份,很多连和童瑶都不会说的话,她却能坦然的在肖裕面前说起,这点她自己也很奇怪。   按理说,像她这样保守谨慎的人,是绝不会和外人吐露心事的。可她就是莫名觉得肖裕很亲切,莫名的信任他。   肖裕心里突然有一丝怪异的情绪席了上来,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想从她的眼里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又是姓肖,又是英文名字“I”开头,又是附中的学生,她该不会是在说他吧?   “他在附中很有名气,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肖裕很想翻个白眼给她,他当年也很有名气的好吗!竞赛拿奖拿到手软,多少女生想追他,都被他冰冷的眼神吓跑了好吗!   “他很喜欢打篮球,最喜欢麦蒂,可惜我都没有看过。”   他也很喜欢麦蒂好吗!   越说越奇怪,肖裕心里的怪异情绪越来越浓,不是他多想,而是她说的每一条都很符合自己啊!否则北京城有那么多心理医生,她干嘛偏偏要来找他啊!难道她是早有预谋?   眉头不由的深深皱起,这可麻烦了,肖裕心底纠结了,现在看她竟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谁叫她那么有眼光的喜欢自己呢!哎,可是他该怎么拒绝她呢?他不会拒绝人啊!   方欣没意识到身旁人情绪的变化,径自说着:“他真的很聪明,参加过很多竞赛都拿了奖。”   看吧,就说是他了!   “可是…他最后放弃了保送清华的名额,非要去香港,我真是想不明白香港到底有什么好!”   等等!香…香港?   肖裕怒了,合着他被当垃圾桶听她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无聊的话,那个人还不是自己?!   愚蠢的女人,狗屎的眼光!   “肖医生,您说他为什么非得要去香港呢?北京不好吗!北京还是首都呢!”   他是玉皇大帝还是上帝耶稣啊!他知道个鬼啊!   等等!脑中突然一闪而过意思诡异的想法,肖裕怔住,愣愣的偏头看向一旁唉声叹气无力吐槽着的愚蠢女人。   附中的升学率虽说每年都高到不像话,能申请上国外名校的也是大有人在,清华北大更别说了,都能组成一个附中校友连了,可是去hk的人却并不多。   耳边不由的浮现出她说过的话,清晰明亮:   “肖医生,我爱的人也姓肖。”   “他的英文名字开头也是“I”。”   “他是附中的学生。”   “他也喜欢篮球,最喜欢麦蒂…他很有名气的,他在香港…”原来是这样,肖裕暗自点了点头。那双犀利凌人的眸光不由的重新打量起了身旁的人,自她进到办公室的第一眼出于工作习惯,他就曾观察过她,虽穿着简单却价格不菲,显然非普通家庭的孩子不过是低调惯了。当时并没有多在意,现在却看的更明白了。   置于膝盖上的那双手白皙光滑,并不常做家务。拇指和食指间有长期拿捏物品的压痕,笔的磨痕在中指的第一根关节,那么显然她拿的是粉笔,她是个教师!   肖裕倏地瞪大了双眼,呵,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手指纤细是双弹钢琴的好手,只是手指甲盖下方却有茧,她还练了吉他?   这倒不太像是她的风格。   突然想到那个人弹得的一手好吉他,心下顿时又明了了,看来她还是做了些努力的。   “他虽然是理科生,但他上初二时就拿过北京市作文竞赛一等奖。”   果然!心底的猜测终于被证实,北京市作文竞赛一等奖百度搜索下都能找得到那人的名字。   肖裕打断了她,直接开口叫了她的名字:“方欣,你之前认识我吗?”   他需要确定她接近自己是巧合亦或是…处心积虑?   又来了!方欣好笑道:“肖医生,我好像说过这么老套的梗真的不适合从您嘴里说出。如果您真的需要,不妨去请教底下的这些学生们,看看他们如今都是怎么和女生搭讪的。”   肖裕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些破绽,可是很遗憾,她确实并不认识自己。   她并不是处心积虑的接近自己,他的心底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说不明白自己心里的感受,只是幸好,她没有欺骗他。   “走吧,我送你回去。”站起身,他释然的开口。   方欣嘴角微勾,欣然接受,“多谢。”   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肖裕冷哼了一声,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肖家。   肖彦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有一秒的惊讶,“你怎么来了?”   肖裕伸手推开挡着门的人,走了进来,自来熟的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新拖鞋,边换着,边说道:“刚去东城区送了个人,正好顺便过来看看你。”   从东往西,顺路?肖彦冷眼瞥了对方一眼,向来不信他的鬼话。   赵知了怀里抱着一只雪白雪白的狗从楼上下来,看到客厅的里人立马笑道:“小裕来了啊?”   肖裕下意识皱了下眉,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妇人不满的开口:“二婶,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别这么叫我。”   他都多大的人了,家里人到现在还是这么叫他,小裕小裕,每次他都觉得像是在逗狗。   “从小就这么叫,不好意思改不过来了。”赵知了冷哼着,怀里的狗“扑腾”一下,从她怀里跳了下来,直直往肖裕奔去。   赵知了心底暗叫一声不好,就见肖裕顿时面色苍白,浑身一颤跳上了沙发。   “狗嗨。”肖彦在一旁低声叫了句,及时制止了狗嗨前进的脚步。   狗嗨倏地一下奔向肖彦,愤怒的围着他打滚撒泼,老子才不要叫这么蠢的名字啊啊啊!   肖裕惊吓的站在沙发上,伸出颤抖的食指指着肖彦脚下的不明物体,惊恐道:“这…这是什么鬼!”   赵知了赶紧蹲下身抱起闯祸的狗嗨,她也知道肖裕那变态到极点的洁癖症,要是让狗嗨碰上一下,他可能都会口吐白沫。抱歉的笑了笑,她心虚的说道:“我…我养的狗。”   下一秒,猛的一声怒吼从肖裕口中喊出,似要活活掀了房顶。   “二婶!!!!!!”   “呵呵呵呵。”赵知了抱紧了怀里受惊的小家伙,三十六计溜为上级,“你们聊,我去遛狗,遛狗。”   肖彦淡定的转身向厨房走去,对于肖裕这种堪比神经病的行为从小到大早就习以为常了。   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啤酒他回到客厅,见那人仍是一副受惊的模样,直愣愣的站在沙发上,他将手中的易拉罐扔了一瓶给对方,打趣道:“一只狗都能把你吓成这样,还学人家救死扶伤去当什么医生?”   刚还一副娇弱虚脱样子的肖裕,闻言立马炸毛,“我学谁了?!老子从小就立志当医生行不行!是我先当上医生的!”   “好好好,是你行了吧。”肖彦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都当医生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幼稚,一被说道痛处就浑身长满了刺儿,逮谁刺谁。   要真是不在意了,能有这么大的反应吗?愚蠢!   ? ☆、你是我的宝贝 ?  被戳到痛处的小霸王,烦躁的拉开手中易拉罐环,猛地一口灌下了大半瓶啤酒,得亏肖家有地暖又开着中央空调,否则在这寒冷大冬天喝下刚从冰箱取出的啤酒真不是件舒服事儿。   冰凉刺骨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一阵透心凉,激动的情绪才平静了些。   肖彦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很快收拾好多余情绪,重新恢复一脸冷酷淡漠的堂弟,心底不禁感叹着,看来还是有点长进的。   成为成熟男人的必修课之一,先要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喝了口啤酒,他开口,语气淡淡的:“前些日子我听周俞说,你在西直门犯事儿了?”   “他怎么知道的?我没见他。”肖裕皱了皱眉,他都好久没见过周俞了。   想到周俞说肖裕的那些话,肖彦暗自笑了笑。别看肖裕在外人面前装出的一副残酷冷漠又无情的样子,回到了家里在熟悉的人面前,仍然是那个受尽宠爱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幼稚的要死。   “他从那路过,正好看见了你的车,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肖裕嗤了一声,不过就是乱停了下车被交警逮住了,也值得周俞大惊小怪!   肖彦浅笑不语,两人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肖裕想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下意识的看了那人一眼,眼神若有所思的飘向二楼,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现在还玩乐队吗?”   其实自己这个堂哥吧,虽说打小一起长大,也是在众多兄弟姐妹中和自己最亲的,可他从小到大都没弄懂过肖彦。   哪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不想着整天出去撒欢的玩儿?不是在大院里偷偷砸谁家的窗户就是顺手揪人家门口开的娇艳欲滴的花,今天还聚在一起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在大院里玩的不亦乐乎,明天就分成两队人马玩起了江湖分帮,打起了群架。可他呢,那么小的年纪就安安静静的坐在爷爷的书房里,让写什么些什么,不吵不闹!   该玩的时候不玩,不该玩的时候他比谁玩的都认真!初三正是紧张的时候,所有人每天都埋头扑在题海里还嫌时间不够用,他倒好,头脑一热玩起了黑管。不到一年,刚迈进高中大门,又玩起了吉他。眼看着都高三了,这又在学校组了个乐队,都要毕业的人了还玩这么一出,作为同校且比肖彦低两级的“学弟”,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班里那些女生如何钦慕这位风云学长,直到他毕业后名气都不曾减少!   据说,肖彦还在大学和那初恋女友一起同台演出过,能把恋爱谈的如此恶心人,也是没几个了。   易拉罐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无误的扔进了垃圾桶里。肖彦靠在沙发后背上,慵懒的开口:“年轻时打发时间的乐趣而已,早就没那心思了。”   “你“年轻”时的乐趣可真不少!“凉凉的瞥了对方一眼,肖裕嘴角带着一丝讽刺的嗤笑:“每天除了上课做实验,还要兼顾泡妞,又组乐队又当导演排话剧,隔三差五出海爬山,心血来潮跑一跑马拉松,国内国外大大小小但凡你感兴趣的组织和活动随便参加一两个意思意思,如此乐不思蜀的也难怪停不下脚步回头看一眼。”   肖彦皱眉,不喜欢他的语气,“你什么意思?”   肖裕才不会大方承认自己是在报复,谁让他刚才说自己是学那个谁谁谁的!话锋一转,他瞥了对方一眼,吊儿郎当的问:“听说你要结婚了?”   肖彦直接给了他一记白眼,光装修新房这事怎么着也有几个月了,现在才来问未免太不把他当回事了。冷嗤一声,他嘲讽的一笑:“日理万机的肖大医生听说的可真是“及时”,这点小事就不劳您费心挂记了。”   肖裕打小就习惯了对方的冷嘲热讽,对此早就做到了忽略不计,自动屏蔽的状态。   “新娘是谁?我认识吗?”他发誓,问这句话时自己压根没多想,纯属顺势接着结婚的话题往下聊。   肖彦倒是认识的回想了下,片刻后颔首道:“你应该见过,梁阿姨家的孩子,小着和你一样老爱往我家跑。你还记得小时候在我家被你惹哭的那个女孩儿吗?就是她,方欣。”   “噗——”一口啤酒闻声喷洒而出。   肖彦冷冰冰的睁着一双寒光般的眸子,看着自己新买的雪白地毯被染上了啤酒的污渍,默了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肖、裕!”   肖裕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擦着嘴角的残液,什么什么,那个小时候的爱哭鬼是方欣?!难怪他一直觉得她很眼熟呢!难怪他一直那么看她不顺眼呢!   奇了怪了,方欣不是说她失恋了吗?那怎么肖彦还明显做着结婚的打算!   肖裕觉得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智商一遇上这两人就被秒杀成了豆腐渣。   “怎么突然想着要结婚了?”肖裕实在想不明白,刚听她母亲说肖彦要结婚的消息时,他着实被吓了一跳好吗!还以为他终于等回了念念不忘的初恋女友呢,谁知新娘却火速换了人?   玩什么?狗血偶像剧啊!   肖彦懒散的靠在沙发后背上,轻轻合着眼睑,他也在想怎么开始提到的结婚?   好像是他从美国回来,两人的恋情东窗事发后,那次两家人在香格里拉吃饭,他母亲便提及到了买房结婚。   赵知了一向说风就是雨,没过几天就拉着他们去看房,迅速的敲定好后他联系了张叩,接着就开始装修。   这么一想,他俩竟都是被赶鸭子上架。   结婚的琐事一大堆,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搬家,什么时候办婚礼,而这些他们两人竟从未正式讨论过。她的不安是否就在这一天一天中慢慢积累,因为不曾得到他的一句回应,她才渐渐自我否定,以为他并不在乎她,更甚至非心甘情愿的娶她?   肖彦蓦地睁开双眸,倏然站起身来,动作猛烈到吓了旁边人一跳,“你干吗?”   肖彦边往外走边交代他:“我有事出去下,你要走的话记得锁门,不走就留在这儿吃晚饭。”   将对方抱怨的声音关在门内,此刻他迫切的想要去告诉她,他没有不在意她,关于结婚,他没有不愿意。   ……   一路想了很多的话想要跟她说,可真正见到人时,他好像一下子什么都忘了。   方欣倒了一杯热水来递给他,然后坐在离他稍远一些的沙发上,沉默着。   有多少天没有见到他了?他最近真的很累吗?难怪母亲说呢,眼底确实有一层深深的倦意。   肖彦偏头看向刻意离自己很远的人,她怎么看起来比他还累?不但脸瘦了一圈眼下的黑眼圈竟都那么重了,她最近都没好好休息吗?   叹了一口气,眼见对方也向自己看来,他微一挑眉,试图缓解气氛,“不认识我了吗?”   方欣闻言别过了头,他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可爱。   沉默间,余光瞥见那人站起了身向自己走来,然后她握成拳头的手被他打开,紧紧握在了手里。   方欣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外面很冷吗还是他开车时又开了窗户?手好冰。   “你手很凉。”她低声开口,声音有些不稳。   肖彦都做好她没那么容易原谅自己的准备了,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倒很是意外。索性不要脸的将另一只手也塞/进了她手里,“那你给我暖暖。”   方欣没反驳,握着手中冰凉的大手缓缓摩擦着,想把自己的温暖分给他一些。   感觉到她手中的温暖慢慢传递到自己的掌心中,直到心底最深处。肖彦不禁微勾起了唇角,其实她的心思真的很好猜,或者说,她爱的太明显。   “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愣了方欣。她呆呆的偏头看向对方,不是…不是都分手了吗?   “傻。”肖彦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说道:“我并没有同意,所以不算。”   还可以这样耍赖吗!   方欣瞪圆了眼睛,愤愤磨牙的样子让他觉得很是可爱。   他轻笑了一声,没忍住在那万分想念的唇上吻了吻,带着他的浓情蜜意。   抵着她的额头,他轻声问:“你不想嫁给我吗?”   这种话叫她怎么回答?想或不想都没法儿说得出口,他就是吃准了她答不出来!   气愤的扔掉他的手,方欣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冻死算了!   肖彦笑了笑,对她耍小脾气的行为很受用,伸手再次握住那暖暖的柔荑,深情的说道:“可是我想娶你,很想很想。”   一双晶亮明媚的大眼顿时睁得圆滚滚的盯着他看,似是对他说的话很不相信。   肖彦伸手轻轻遮住她那双充满诱惑却不自知的眼睛,表情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别这么看我,我会…恩,控制不住。”   那一夜的情景倏然出现在眼前,那一下紧致的疼痛,和之后几天的不适感那么清晰的在脑中映出,不由的,她的脸色逐渐涨红。   听到耳边一声压抑的闷笑,方欣顿时一个激灵,气恼的睁开他强硬的怀抱。   他竟然还敢嘲笑她?男人果然都一个样,得到就不知道珍惜了!一激动,气话不知怎的就冒了出来:“我才不要嫁给一个就只知道欺负我的男人!反正你本来也不愿意结婚,那正好,我们……”   未说完的话堵在了对方的唇中。   这个吻不再似方才那么温柔,反而带着一丝惩罚,肖彦忿忿的咬了她的嘴唇一下,一点也不想听到她说一拍两散这种话。   “我没有不愿意结婚,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娶你…”他吻着她,含糊不清的低喃,“我那么爱你。”   一滴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到嘴边,最后被他吮吸掉。   一连多日委屈与不安的情绪顿时席上心头,她红着眼圈控诉:“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你都不知道我看到她的时候,有多么害怕!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想结婚的,你连一句表态都没有,弄得我像是强迫你,逼婚似的!你不知道我多么怕你有一天突然跟我说,你后悔了,其实你根本就不想和我结婚的。”   她并不是因为辛雨若的突然出现而不安惶恐,只能说,辛雨若是点燃心底那不安隐患的一根导火线。她在乎的是他从来不曾表态的反应,他和自己一样被长辈们赶着结婚,就连婚房都是在那么快速的几天内拿到了钥匙,至始至终他既不反对也不说赞成的话,她怎么能不多想?   她怕他不是心甘情愿的和自己结婚,怕他有一天跑来跟自己说其实他并不想现在就结婚,他是被逼的。尤其是当辛雨若出现后,这种情绪都快要逼疯她了,每每一闭上眼睛就是他和辛雨若曾经亲密相拥的情景,连做梦都是他搂着辛雨若出现在自己面前,告诉她其实他还爱着辛雨若,他真正想要娶得人从头到尾都是辛雨若!   肖彦心里也不好受,尤其是感觉到自己胸前已经一片濡湿,抚摸着她的发,他轻声的在她耳边道歉:“对不起,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是我做的不好。”   “我知道你没法一时半会对过去的事情释怀,我可以等,如果我的一辈子能活到八十岁,那我也还有六十年的时间等你慢慢去释怀。”   将她从怀里轻轻的推开了些,抬起她的下颌,伸手温柔的拭去颊边委屈的泪水,他低叹:“我和雨若很久之前就结束了,过去的事情我不能说彻彻底底的放下了,毕竟真实的发生过,我们也不是因为没有感情而分开的。”   “你可以不说出来的。”方欣止住泪水,闷闷的将头埋在他的颈间,一点也不想听他讲对另一个女人的深情。   “我不说,你又该胡思乱想了。”他轻笑了一声:“我抹不去曾经的恋情,但我能保证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这不是什么吃不吃回头草的问题,只是感情的事真的很诡异,有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们没必要再揪着过去不放。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从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天起,我的心里就只放的下你一个人了,我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他还是那句话,过去的美好就各自放在心底珍藏吧,别再去动。对于辛雨若,他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她只是选择了自己的理想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不是在背后诋毁对方的人,青春时那么热烈的爱过,没能走到最后固然是遗憾的,可他更愿意抓住现在。   方欣的出现点着了他那熄灭已久的心,她孤独又强韧的在他身后做了那么多努力,每一次努力和选择都因他而起,从不知道自己的影响力能有那么大,震惊又无比的感动着她那份沉寂内敛的爱。   幸而,他没有辜负她;幸而,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失去她了。   他的一席话,让方欣的心再不得安宁,她终于妥协自己这辈子都要败给他了。   “我没有逼你忘掉过去,如果你真的能放下过去的一切我才觉得你不可信呢。”   她认识的肖彦,深情而又专情,他爱上了就会一心一意,只对对方好。哪怕是分手了,也绝不会诋毁对方半句。正因为他这份难得的深情,才更叫她贪恋。   如果一个男人拥抱着你的同时告诉你多么后悔曾经爱错了人,多么后悔没有早早认识你就不会蹉跎这么些年,种种像你发誓保证会将过去忘得一干二净,绝不留念绝不心软甚至还要讽刺挖苦几句前任的男人啊,真的靠谱吗?他今天可以对你说别人的不好,明天也可以对别人说你的不好,今天向你保证自己曾经多傻爱错了人,明天依然可以告诉别人你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败笔!   女孩子要找的是一个深情且有人品的男人,绝不是一个深情却滥情的男人。   肖彦情不自禁的笑了笑,低下头深深的吻住了对方的红唇,他就知道,她值得。   突然被人拦腰抱起,方欣不由的惊呼一声,抬眸看见对方嘴角意味分明的笑意,她不禁红了脸深深埋在他火热的颈窝。   当被轻轻放在床上时,她沉溺于那双太过炙热且深情的眸子里无法自拔,当对方轻抵上她的额头,眼里带着笑意吻上她的唇,轻轻叫了声“宝贝”时,她终于选择顺从自己的心,伸出双手攀上了他的颈。   唔,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   ? ☆、肖裕的爱人 ?  肖彦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最近院里有个新课题,他每天都从早忙到晚还要兼顾着装修进展,确实有些累,就连温香软玉在怀也不过是尝过一次就睡下了,虽然情况看似很糟糕,不过得承认这短暂的一觉是这段日子以来睡过最踏实安稳的了。   电话铃声还在锲而不舍的响着,他皱起眉来,看了眼怀里的人儿不受打扰睡的香甜无比,嘴角温柔的勾起,他轻缓动作松开对方环抱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替她盖好被子下了床。   “什么事?”他语气微冷,很不爽被打扰香甜美觉。   十字路口,肖裕开着自己那辆拉风的Murcielago,双手打了下方向盘,看着窗外已完全黑透的夜幕,轻笑了一声,戏谑道:“听听这欲求不满的口气,我貌似打扰了你的好事?不应该啊,我可是估着点打来的。”   “神经病。”肖彦没功夫理他的废话,伸手就要去挂电话。   “诶,等会儿!”肖裕急忙开口叫住,一千万个想把对方揪过来暴打一顿,也不看看自己这么费尽心思的是为了谁,丫的还敢挂他电话!他哼了一声,直接提要求道:“我要吃清州私房菜的龙虾灵芝菇,明天中午十二点半你送到医院来。”   肖彦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凭什么?”   清州私房菜最早当家的可是一位满族正黄旗格格,和康熙帝的定妃是一家人,同为万琉哈氏。据说格格一心钦慕于府上的一个厨子,两人离开府上在一条深幽僻静的胡同里开了个私房菜馆,不为钱只图有个打发生活的乐子。   如今这清州里掌权的是格格的亲孙女,已是七十岁高龄,前几年老爷子走了,只剩下老太太守着越来越红火的店。儿女不放心老人年岁已高还老呆在店里,可老太太更执拗,口口声声祖传的家业绝不能毁在了自己手里,儿女没办法才妥协一周只开业三天,且限桌。   多少人提前预约都未必吃的上一口,混小子还敢给自己提要求限时间,真是胆肥了!   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困难,可肖裕知道对自家堂哥来说就是轻轻松松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谁让他是那里的老熟人呢!他记得自己还在上学的时候,沾肖彦的光去过一次,从此便对那里的菜品念念不忘。   一个秘密换一顿龙虾灵芝菇还算划算,他轻笑:“别说我这个做弟弟的对你不好啊,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肖彦嗤之以鼻的冷哼了一声:“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还敢威胁他!   肖裕一点也不介意被恐吓,反倒心情颇好的跟着正播放着的音乐哼了一句,“你甭管我刚吃了什么,反正明天中午我一定要吃到龙虾灵芝菇!”   肖彦沉默了片刻,一挑眉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冷笑,“听说协和最近做了些人事调动。”   肖裕怔了下,怪不得医院里那些护士最近总是叽叽喳喳烦得要死,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嗤哼,调动怎么了,还能调到他头上来?!   “据说空降了一位哈佛医学院的高材生,心外科。”   话说到这里,他要是再不明白肖彦就只能呵呵了,懒懒的靠在桌前,他一点也不着急,安静的等着某人清醒过来。   话筒里蓦地传来一阵紧蹙刺耳的刹车声,肖彦皱起眉来下,暗自懊恼自己竟忘了对方正在开车。   得亏Murcielago性能极好,那一下猛烈的刹车并没有带来一点冲击,夜幕下,它沉寂的停靠在路边。肖裕抬眸,怔怔的对着窗外来来回回穿行的身影发呆,尝试着几次开口却发现都出不了声,“我…”他甩一甩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颤抖的终于问出口:“你…你说真的?”   肖彦叹了一声,不忍心再折磨对方,沉声吐气:“肖裕,她要回来了。”   她要回来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心里蓦地席上一阵苦涩的酸意,肖裕伸手撑着额头,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苦笑。当初她那么狠心的扔下他,一点都不给他反应和后悔的机会,他还能做什么准备呢?   脑子里嗡嗡一片,吵的他头疼。他仿佛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拿着一只笔戳了戳前排女孩儿的后背,嘲笑的说:“裴涪浅,裴涪浅,你爸妈到底是有多不欢迎你的出生啊?!“赔钱”、“肤浅”,哈哈哈……”   “肖裕,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心外科医生。”   “什么?!裴涪浅你恶不恶心,你竟然要把手伸进别人的胸口里挖心脏,你千万提醒我以后别再碰你用过的东西!”   记忆就像个水龙头,开启就很难关掉。   趴在方向盘上的那张脸煞白一片,良久,那张性感的薄唇发出一声讽刺的冷笑,他抬眸静静的看着窗外许久,才重新发动了车子,表情冷漠疏离。   挂上电话,肖裕握着手机在手上,想到那天自己见到的女孩儿,他摇头,发出一声悠远的叹息。   门外响起了动静,他收回思绪向外走去,看到正在换鞋的方家二老有一瞬间的失神,伸手揉了揉眉心,他苦笑,真是想念的太紧失了理智,竟然忽略了随时有可能回来的她父母。   “叔叔阿姨。”他走过去叫了一声。   梁吟秋吓了一跳,转身来拍了拍胸口,“彦彦啊,你吓我一跳!”   方倾易也有些诧异这么晚了肖彦还在自己家里,看了眼空空的客厅,他问:“方欣呢?”   “她刚睡下,我也正准备回去了。”   “都这么晚了开车也不安全,就在这儿睡吧?”梁吟秋不放心的说道。   肖彦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方倾易,虽说和方欣已有了实质关系,可他知道方家家教向来严格,对于婚前同居这种事还是不容接受的。其实就他自己而言,如果在自己家里还好,可换做方家的话,在方倾易眼皮子底下就光明正大和人家女儿睡在一起,他承认自己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心理承受力。   微微摇了摇头,他开口道:“开慢点没事的,我明早有事从这儿走也不方便。”   方倾易没多说什么,看着他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衣服,指了指自己妻子说道:“我给你们买了个空气净化器和净水器,到时候让你阿姨看着送过去,虽然你那用的都是环保家具,但用着净化器到底更放心些。”   肖彦自然没意见,点头道:“送前让他给我打电话,我过去就行了,天冷您俩还是能少出去就少出去,上了年纪可不比年轻人的体质。”   “我们俩身体都好着呢,没事你忙你的工作,整天让她在家呆着反倒不好,出去透透气也当锻炼身体了。”方倾易看了眼自己妻子,梁吟秋直点头,“就是就是,我闲的很呢,到时我去看着就行了。”   肖彦笑笑,不再多说,叮嘱二老变天多注意身体后就离去了。   梁吟秋关上门,给丈夫倒了杯温水,感慨的叹了一声:“方欣嫁给彦彦,我也真是放心了。”   为人父母,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孩子能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不求大富大贵,只愿两人能死生挈阔,与子偕老。   ……   第二天,肖裕还是去了清州,停好车,他从后备箱里取出在路上买好的礼品和果篮向胡同深处走去。   清州坐落于深幽隐蔽的胡同里,这里不似闹市的繁华热闹,私家车自然是开不进来的。走了一会儿看到东南角一个上了年代的两扇红木大门,黑漆油饰,门上有黄铜门钹一对,两侧贴着一副对联,他伸手推了开,抬脚跨过门槛进到了四合院里。   老北京的四合院是名符其实的院,宽敞开阔,阳光充足,视野广大,一进门正中间的庭院里莳花置石,种着些海棠树,列着些石榴盆景,还有个大缸养着金鱼,寓意着吉利。北房有三间,正房是老太太的居所,东、西厢房的各一间用作于就餐的地方,摆放着些红木桌椅,房前有走廊以避风雨。   他来的尚早,前来就餐的客人还不多,四下看了一眼,他迈步向厢房走去。   “是小彦吗?”   肖彦闻声回头,看见自己身后的人笑意顿时染上脸庞,忙走去过搀扶着老人,他笑着:“奶奶,好不久见您了。”   周老夫人已花白了头发,可精神头还是特别好,紧紧攥着肖彦的手,她笑得合不拢嘴,“奶奶可都想死你了呢,你也不回来看看我这老太婆!”   肖彦将手中的礼品放在身旁的石桌上,扶着老太太在石凳下坐下,边说道:“奶奶,我从香港回来了,以后就不走了,可以常来看您了。”   “那真是太好了!”周老夫人笑眯着眼睛,语重心长的拍着肖彦的手掌,“虽说你在香港的发展也很好,可奶奶觉得呀,还是回来的好啊!咱中国人讲一个“根儿”,有根儿的地方才是家之所在。你们年轻人啊都想着要出国镀金,咱中国这么大还不够你们折腾的吗?我就不让小俞出国去!”   肖彦浅笑着,老一辈人的想法就是这样,一辈子都对祖国怀着一颗热忱之心,王朝的后人,更是衷守着老祖宗生活过的地方,不愿离开。   “奶奶说的是。”他点头微笑,“周俞最近没来吗?”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痞气十足的男音,“我说我刚怎么打喷嚏了呢,还以为又是哪个妞对我思念至深欲罢不能呢!”   肖彦闻声回头,看向来人挑了挑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周二少还缺女人的思念吗?”   “神经病!”一屁股坐在石凳下,周俞先叫了声自家奶奶,才瞥了眼那位不速之客,“你怎么跑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声。”   肖彦端起一杯石桌上刚沏好的茶,喝了一口,才道:“肖裕想吃龙虾灵芝菇了。”   周老夫人听到后,立马站起身来就往厨房走去,边说着:“哎呀正好,今天的百灵菇可新鲜了,你们俩先聊着,我到厨房亲自监工去!”   周俞不乐意了,朝着老人的背影喊道:“奶奶,我这刚来您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就去给肖彦做饭,到底谁才是您亲孙子啊!”   “小彦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快一边坐着凉快去,别烦我!”   周俞怔愣的瞪着老人连头都不回的背影,半天没反应过来。   “肖彦!我要杀了你!你丫的一来就跟我争宠!”   肖彦无辜的耸耸肩,长的帅受人喜欢,怪他喽?   周俞泄愤的拿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一口,看了眼对方,一脸的难以相信,“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兜了半个四九城就为亲自来给弟弟买顿饭?”   肖彦放下茶杯,沉默良久,低叹了一声:“裴涪浅要回来了。”   “什么?!”周俞惊呼,刚点着的烟差点从指缝中掉下,他怔住,“小学妹要回来了?!”   “这话你可别在肖裕面前说了。”肖彦瞥了眼对方,轻笑一声:“当年你一口一个小学妹的叫着,肖裕心里没少骂你。”   周俞红着脸想反驳什么,最后也只得咽在了肚子里,这不能怪他,谁让肖裕和他哥好的没学,竟学会了闷骚!   “肖裕为什么去了英国你和我都清楚,以他的成绩和聪明才智真想要学医,最先考虑的该是哈佛,毕竟那是世界排名第一的医学院。美国是医学院的天堂,云集着世界排名前列的各大医学院,就算不去哈佛,斯坦福、伯克利、宾夕法尼亚在心理学方面也是翘楚。他仅仅是因为不想呆在有裴涪浅的地方,才执意去了UCL。(英国伦敦大学学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 ”   ……   协和。   肖彦来时,医院大厅的人并不很多,饭点的时间医生护士们都各自吃饭午休去了,挂号处那里倒还是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都等着下午一上班能尽快缴费就诊。   精神心理科在四楼,走出电梯正好碰见肖裕的助理,手上端着打好饭菜的盒饭。   慕笑忱见过肖彦一次,认得他是肖裕的哥哥,便开口叫道:“肖先生。”   肖彦微微颔首,看了眼他手中的饭盒,“才吃饭吗?”   “是啊,肖医生说您会给他来送饭,我就没帮他打饭。”   “没关系。”他勾勾唇角,扬了下自己手里的袋子,“一起吃这个吧,我正好带的多。”   慕笑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快速摇头,“还是不了,肖医生有洁癖,不习惯和人同桌吃饭。”   虽然医生都有洁癖,他自己的导师就有,但他敢发誓,在这世上再找不来一个比肖裕更可怕的洁癖患者!见过肖裕的病态,其他人的洁癖简直low爆了!   肖彦没再勉强,转身前又多问了句:“肖裕今天情绪怎么样?”   “挺好的。”慕笑忱有点不明所以,肖医生今天心情不好吗?没有吧,早上他还问破天荒的关心了下自己的私生活,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呢!   肖彦点点头,转身进了肖裕的办公室。   肖裕刚从休息间里走出来,手上还滴着水,看到来人他一丝表情也没变化,淡淡的说了句“坐吧”,就去扯了张纸巾擦手。   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肖彦坐在沙发上,懒懒的靠着后背轻闭着眼。   打开饭盒,龙虾灵芝菇的香气扑鼻而来,肖裕挑挑眉,拿起筷子就开动。   肖裕是男人里极少数的素食主义者,只因为小时候在内蒙见过一次宰牛羊,那血腥的一幕让他吐了好几天,从此以后再也不吃肉。鱼虾蟹倒是偶尔会碰一两口,但也得清淡,这龙虾灵芝菇别看名字叫着龙虾,可却是一道素材,其实就是百灵菇外面挂着一层薄薄的虾胶,最后在浇上秘制的龙虾汁,很是鲜香。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肖裕一心享用自己的美食,肖彦则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等到肖裕吃完了,一切收拾妥当,才拿起桌上的一份病例递给沙发上的人。   “什么?”肖彦睁开眼,看见肖裕手中的东西蹙了下眉,他想肖裕还不至于连医生的职业操守都没有,私自给他看病人的病例,这可是别人的隐私。   没有外人在,肖裕便没戴眼镜,一双黑亮清澈的眼睛完完全全暴露出来,极致诱惑。   “看看吧。”他没多说,转身回到自己的座椅上。   肖彦顿了下,伸手翻开了病例。? ☆、复诊偷听 ?  方欣站在协和大门口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早上她接到肖裕助理的电话,告知她中午十二点五十五分前来复诊,还特意强调肖裕交代了来早恕不接待,来迟过时不候。   听听,这是一个正常人会说的话吗?十二点五十五分,也只有肖裕这样的人能做的出来了。再次对肖裕的另类表示心口折服,抬眸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叹了口气,她抬腿迈进医院大厅。   敲了敲闭着的办公室门,得到回应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肖医生,中午好。”   肖裕没吭声,看了眼腕表,这才嘴角微一勾,“时间把握的倒是挺准。”   方欣默默翻了个白眼,别人她不清楚,可接触过几次,对肖裕她多少有了些了解,他既然能说那样的话,自然是敢做的。假若她真迟到了一分钟,估计真的会再次被他轰出去。   她想不通,按理说医生对自己的病人都应该很善意,病人怎么着也是弱势群体,期望得到医生的帮助缓解痛苦。何况,肖裕还是心理医生,他如此对待自己的病人,就不怕对方心理问题更严重了吗?   将手中的纸袋子放在桌上,边取出里面的食物,她边说着:“这个点来复诊,恐怕会耽误了您用餐,我就买了些甜点和咖啡。”   肖裕接过,看了她一眼说了句:“糖衣炮弹对我是没有用的。”   方欣真想将对方手里的咖啡夺过来泼在他身上,没有用他还吃的不亦乐乎!   瞥了眼闭着的休息室门,肖裕眉头轻挑,咬了口芝士蛋糕,问:“安眠药你还吃着吗?”   “啊。”方欣摇了摇头,“没有了,您上次说短效的也会对身体有伤害。”   “还会影响生育呢!”肖裕大言不惭道。   “真的吗?”方欣条件反射的蹙眉,那她之前吃过好几次呢会不会有影响?   肖裕一边吃着蛋糕,抽空抬头赏了对方一眼,“怎么,你迫不及待要生孩子吗?”   “总会要的啊。”她当然想要有个和他的孩子,最好长的像他。   肖裕闻言,冲着休息室就喊:“早生贵子啊!”   方欣觉得对方简直莫名其妙。   最后一口蛋糕终于被消灭完,擦了擦嘴,他满意的点了下头,“这蛋糕还不错,不是很甜,你在哪儿买的?”   这不是重点好吗!   方欣深深觉得自己每次面对肖裕都会有说不出的无力感,他总能轻易打破她的平静。   “肖医生,我是来复诊的。”她不得不强调一遍。   “我知道,还是我让助理给你打的电话。”   所以他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方欣真想把对面的人狠狠踢上一脚,她是来看病的,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和他讨论哪家咖啡好喝!   “这几天你睡眠怎么样?”   终于言归正传,方欣松了口气,说道:“昨天睡得好点,前些天还是那样子。”话说,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早上醒来时身旁冷冰冰一片。   肖裕哼唧了一声,她用得着在他这孤家寡人面前强调昨晚的夜生活多么性福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你的失眠症状是因他人而起的,不妨来说说那位让你痛苦不堪的前男友?”   “不是前男友。”方欣摇头,他昨天说没有分手,“是我未婚夫。”   一口咖啡差点喷了出来,肖裕气的一拍桌子,吼道:“那你还骗我失恋了!”   “我也没有想到啊。”方欣心虚的低着头,小声的为自己辩解。他也那么多天没联系自己,她还以为他同意分手了呢,那不就是失恋了吗。   “那你没事跑去附中闲的晒太阳啊!”还说什么触景生情,骗子,女人都是大骗子!   方欣举着右手,大眼无辜的看着对方,诚实的说道:“我发誓,在您昨天送我回家之前,我真的以为自己失恋了!”   所以是他那些话刺激到肖彦了?他突然跑出去就是去追她喽?真没出息!   肖裕嫌弃的啧了一声,看着面前的女人突然脑里闪过一种猜测,他皱眉,“你该不会也去hk晒了太阳吧?”   看着对方低的更深的头,肖裕嘴角发出一连串的冷笑,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女人!肖彦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方欣苦笑了一声,伸手撑着自己的额头。   这半个多月,是她最心力交瘁的一段日子,以前只是暗恋他,即使每一次看他的照片都很难过可毕竟那时候没有压力,因为从不敢妄想要他属于自己。可现在不一样啊,体会过他的温柔,感受过他的爱,她又怎么舍得放手呢?   所以她去了港大,她想去看看他认识辛雨若的地方。   她走过学校的每一寸土地,抚摸过曾在他照片中出现过的每一株树木花草,每一个桌椅板凳,她在他去过的校园咖啡馆坐了一下午,想着他曾经和同学一起在这里讨论课题的样子,她还有去他演出过的话剧社,坐在最后一排想着他牵着辛雨若的手两个人站在台上表演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是在自虐,可痛到一定的程度,她以为再也没什么能让她感到痛了。直到她在话剧社里意外的看到了一些照片。   ......   香港。   “Hi,请问您找谁?”   方欣站在话剧社门前怔了下,她微微一笑,用粤语回答道:“你好,我想进来看一看。”   对方看了眼她的穿着,又听到她熟练悦耳的粤语发音,以为是刚毕业的学姐,便欣然邀请她进入,热情的问道:“原来同是话剧社的,学姐好啊!”   方欣浅笑着,没否认,她想自己不如就装作是这里的学生方便些。   “你们在排节目吗?”她问。   “对啊,我们最近有联谊会,话剧社可是重头戏呢。”   她笑,想起当年他的那场话剧,确实很精彩,只不过他只是导演和编剧并没有亲自上场罢了。   “那边那位是话剧社社长吗?”她伸手指向舞台中间正在给演员导戏的女生。   女学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摇了摇头,解释着:“那位是化学系的研究生,不过以前也是话剧社的,我们社长专程请她来指导的。”   方欣闻言蓦地瞪大了双眼,高分子化学,那不就是肖彦的师妹吗!不知道她认不认识肖彦呢?这么想着,她突然有些激动。   “那些墙上的照片我可以看看吗?”她指着一面墙上满满的照片问身旁的女生。   “sure。”女生闲着无聊,带她走了过去。   都是话剧社演出时拍的珍贵照片,他们穿着戏服,化着妆。她一张张仔细的看去,心想着也许能找到有他的照片呢。抬头间,蓦地就瞧见那熟悉的身影,她激动的伸手附上那张照片,他站在舞台的侧面,手拿着剧本和一个演员正讲着戏,看的出是彩排时的场景。下面还有几张他和很多人一起拍的合照,她盯着看了好久,果断从包里取出手机,对着那些照片一一拍了下来。   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她移开视线,目光如炬的紧盯着这组照片最右下角的那一张,他穿着一件白衬衣伸手搂着身旁女孩儿的肩膀,女孩儿靠着他胸膛,笑得灿烂。   伸出颤抖的手附上那张照片,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了好几口,照片的下角有奇怪的触感,她低头看去,那里写着一行字:   ——never ever part.   “你认识他们吗?”   耳边蓦地一道声音,方欣瞬间回过神来,她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旁的那位女研究生。   对方伸手指了下那张照片,重复了一遍:“你认识他们吗?Ivan或是Icy?我看你盯着这张照片好久了。”   原来她真的认识肖彦。方欣看向对方,半响,缓缓点了点头。   女生看着那张照片突然一笑,可眼底却有些莫名的伤感,她径自说着:“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们俩站在一起更般配的情侣了,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方欣不知她为何突然和自己聊起了天,彼此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相信。”   她从来就相信一见钟情的存在,因为真的会有一些人一出现,你便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的跳着,它在告诉你完了,这辈子你都要栽在这个人面前了。   “我暗恋过他,我的师兄。”女生伸手指了下照片中的男人,轻轻一笑,“即便我跟随他的脚步进了话剧社,可在他眼里我依然只是小师妹,他的眼里心里都只容得下Icy一个人,真是令人伤感却又无比的羡慕着他们俩。”   Moon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陌生的女人讲这些,这些话放在她心里好多年了,算是她的一个秘密吧。刚才在舞台上就看到这个女人一直在盯着这些照片,直到当她走过来时才发现她一直看的是这两人。   也许是触动了自己心里的某一根线,也许是面对一个陌生人才敢有的无所谓,也许是因为就要离开这所学校了……   “你看到底下的那行字了吗?Never ever part,其实挺讽刺的,因为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   方欣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她没想到眼前的女生竟也曾暗恋过肖彦。   “我们化学系那么多追他的女生,可他偏偏和系统工程学的在一起了。好在Icy足够优秀,即使再心痛也只好放弃默默祝福了。”   Moon想到当年的一些回忆,淡淡的笑着,“真正让我死心的是有一年汇演,Ivan和乐队一起登台演出,Icy是主唱,她声音很好听,一首许巍的《曾经的你》唱出了不一样的沧桑感。那次汇演后Icy也收到了些男生的信,她和Ivan还互相交换着看,他们两个人彼此很信任,那种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的默契真是让旁人看着都眼红。演出完在后台,我亲眼看见Ivan拥吻着她,他们两人拥抱在一起的画面特别唯美,让人不忍心打扰。从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该死心了,因为不论是谁,不论多么努力,都无法介入那两人之间的。”   “Icy走后,Ivan还一直留在这里,虽然他从没说过,但我们都知道他还在等着Icy,那么让人羡慕的感情,我相信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的,他会等到她的。”   是这样吗?方欣微低着头,鼻头忍不住发酸。在旁人的眼里他们曾那么幸福,即便是分开了多年,还是认为终有一日他们会再走到一起的吗?   她不敢想象,曾经的他和辛雨若那些幸福的画面,究竟要有多般配,才能在过了这么多年后从旁人嘴里提起依然觉得惋惜,却也坚信着。   ……   “他在大学里有那么火吗?”肖裕嫌弃的瞥瞥唇,好吧,就算那人走到哪里都很招女生喜欢,但还是叫人很不爽!   “当然。”方欣肯定的点头,“聪明长得又帅,有才华却又不张扬,爱运动又会乐器的男生不都很受女生喜欢吗。虽然话少了些,不过话多的男生更招人烦不是?对人冷漠其实也挺好,一上来就自来熟的男生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打住!”肖裕翻了个白眼,恨其不争的瞪了对方一眼,“女孩子要学会矜持点!”   说这些夸赞的话只会高涨了里面那人的气势,愚蠢!   “所以造成你失眠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你最严重的时候是从hk回来后吧!”   方欣轻点了下头,那些天满脑子都是那女孩儿说的那些话,都说旁观者清,如果自己从没和肖彦在一起过,如果自己不曾认识肖彦,听到这个故事她也会觉得那么般配的两个人就该是要走在一起的,不管经历过什么,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牵手的。   这才是最令她难以释怀的地方,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应该要走在一起的,却被她一脚闯了进来,她多害怕他有一天会醒悟,然后后悔。   “肖医生,我自责过,我甚至觉得是自己抢走了他,我想如果没有我强行插/进来一脚,也许有一天,他们还是会走到一起的。”   肖裕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是看着好就一定会在一起,不是曾经爱过就要一直爱…着。   “肖医生?”方欣叫了一声,他怎么突然发起呆来,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肖裕伸手揉着发疼的眉心,心里暗自苦笑一声,他有什么资格劝别人,自己还不是照样看不清。   “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和也许,我只问你舍得放弃他吗?”   方欣想了想,坚定的摇了摇头。就是因为放不开,即便那些话叫她痛苦了好几日,可昨日一见到他还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就像Somnus,沾上了就戒不掉了。”   “那不就完了,既然他爱你,你又放不下他,你还痛苦纠结什么?”庸人自扰之!   方欣语气有些急,“可您不觉得我这样的做法很不道德吗?”   说实话,一点也不觉得。肖裕耸了耸肩,他只知道想要的就要去争取,不道德又怎样?就算她不爱自己了,他也要让她重新爱上!   “肖医生,你这样子有点吓人。”方欣缩了下脖子,他干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说你呢,老看我干什么!”肖裕烦的一拍桌子,看了她片刻,再次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怎么说,自己小时候也惹她哭过,女生不都对欺负过自己的男生念念不忘吗!   方欣扶额,“我该记得你吗?”   伸手在桌上敲了敲,肖裕嘴角一勾,诡异的看着她一笑,“我们不妨来听听男主角是怎么说的?”   方欣听的云里雾里的,刚皱起眉来,就听他说了句:“你可以出来了。”   谁出来?她抬头,只见那间一直关着的休息室门打开,从里走出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看到那人,她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冲击大到她震惊的捂着嘴不敢相信,他…他怎么在这里?!   肖裕挑眉,幸灾乐祸的看着眼前瞬间傻掉的女人,听到她颤抖着声音惊呼着:“啊…你怎么…在这里?”   肖彦走到她身边,伸手拿下她掩在嘴边的小手握在自己掌心之中。指了下一旁看热闹的那人,沉声道:“他是我堂弟。”   什…么?!方欣欲哭无泪,脑子里一下就想到小时候在肖家老见着的他弟弟,一只手愤怒的指向罪恶至极的某医生,她咬牙:“原来是你!”   难怪他一直问自己认不认识他,他早就认出了自己,却还故意逗她玩儿!   “肖、裕!”小白兔也炸了毛,忿忿的瞪着对方。   肖裕无辜的耸肩挑眉,解释道:“我也是昨天在附中才知道你说的是他。”说着,伸手指向了男主角。   “你私自泄露病人的隐私,你还偷偷让他来听!”   肖裕真想一脚把她踢出去,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自己安排的这一出,不让肖彦弄清楚她的心结所在,她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个日日夜夜睡不着觉呢!   肖彦拥着怀里的人,好脾气的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他承认这么做确实不对,可如果不把问题弄清楚,他们之间就一直会有一根刺儿,时不时的出来扎一下彼此。就像现在,他竟然都不知道她失眠严重到要来看心理医生了!   “快把你女人带走,看着就来气!”   肖彦皱眉,看向对方强调道:“她是你嫂子。”   “得得得。”肖裕举手投降,真是服了这对温吞的男女,“恕不远送,我该上班了。”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能这么没良心,把她一个人扔下对付他那面瘫哥哥!“啊,肖彦你轻点,我手要被你握断了。”   肖裕看着关上了办公室门,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总算清净了。   ? ☆、终于合法了 ?  “诶,肖…”手指还在空中指着,慕笑忱愣愣的望着从自己面前一瞬间就不见的人影,他没看错吧?刚那个横眉立目怒气冲冲周身照着一层寒冰恨不得冻死方圆十米以内闲杂人等的男人是肖裕那个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二哥?   苍天呐!他收回私下吐槽肖裕的那些话,他绝不是最变化无常最反常无理最恐怖的生物!   “慕笑忱,干什么呢你!”肖裕皱眉踢了墙边那人一脚,没看见候诊区都座多少人了吗!不给他好好上班抱着墙柱子啃什么啃!   “肖医生!”慕笑忱伸手摸了摸毫无湿意的双眼,此刻恨不得跪下以示真心。相比而言,肖裕对自己动不动骂上两句踢上几脚简直就是甜言蜜语和爱抚!“肖医生,我以后一定跟着您好好学习!”   “合着你之前都是来玩儿的呐?!”肖裕怒极反笑,突然扑到自己身上来的生物体叫他顿时面色惨白,挣扎着甩开缠在自己身上的家伙,他激动的怒吼:“慕笑忱,你给我松手!松手!”   慕笑忱摇头,死死拽住主子的手就是不撒开,他一定要让肖裕知道他的真心!“肖医生,我一定会跟着您好好学的!我一定争取今年研究生顺利毕业不给您丢人!我再也不偷懒了我一定不会离开您的!”   谁要他生生世世不离开啊!滚开啊!他是直男!直男!!   “慕笑忱,老子再说一遍,你他妈给我松手!放开我!否则我真的会打死你!”   另一边,前脚刚踏出门诊大楼,方欣终于有机会发泄心中的不满,甩着自己的手臂,她喊道:“肖彦,你松手,你弄疼我了!”   那人不说话,依然留给她一个冷傲挺拔的背影,只是手上微微松了些力道。   方欣想不明白了,他有什么可气的?她还没气他们俩兄弟串通一致耍她玩儿呢!   脚上的步子一步也不停,肖彦死死咬着牙,可控制不住的还在颤抖着,胸腔憋着一口气似要破膛而出,又气又恨!他气自己对她的关心不够竟连她的身体状况都不清楚,他也恨自己为什么没早点爱上她,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和罪,还要偷偷摸摸的跑去他学校怀念!   他不该这样糟蹋一个人的真心,如果她曾有一次让他知晓,他都不会坐视不理!   就算曾经他有女朋友,可若是知道了她的心意,他也绝不会不管的,更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被动!就算当时没法儿给她想要的,可他也不会让她一个人默默去承受,他们还是朋友不是吗?何况后来,他明明早就和辛雨若分手了,可她还是宁肯一直站在他背后偷偷去爱,也不愿走上前来一步!   他不知道该怪谁,怪她的懦弱还是胆小,他没有资格。可是怪他吗?他又根本什么都不知情!她总是这样,明明是和他有关,却要把他推出去宁愿一个人默默承受,然后等到突然有一天他发现时,除了愧疚还能再有什么情绪呢?她到底明不明白,他愿意去接受和包容她的一切,从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天起,他们就是一体的了,他早就把她当做这辈子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了!   方欣一路沉默的跟着他走,心里反而有种叛逆的想法,反正她去都去了,了不起他还能骂她吗?!心里忿忿的怨念着,前面那人却蓦地停了下来,她一怔,抬头看了眼四周。   干吗要停在花园这里,还怕人看见他一个大男人要欺负弱女子吗!   看着她那一脸倔强明明心虚还故作虎视眈眈的模样,肖彦心底即使有气也发不出来,半响,他沉重的叹了一声气,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心酸和无奈,“你还做了些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因为他小时候随手送的一本相册她珍惜的保留至今;记着他的生日每年从不署名的送他一份礼物;在涠洲岛为了保护他宁愿自己被酒瓶砸的满腿流血,撑着受了伤的腿还要在一大早亲手为他下一碗长寿面;从不为两地分居而有半分委屈,频繁往返于北京和香港,但凡他有一点不舒服,她都会偷偷请假跑来香港照顾他;他去美国半年,她又偷偷一个人跑到芝加哥,就怕他新年一个人在外会孤单……   其实她会知道辛雨若并不奇怪,毕竟她在他身后这么多年默默关注着他的一丝风吹草动,她确实做了很多让他很震惊也很感动的事儿,他应该习惯了,可该死的,他竟还是这么难受!   从不曾想到,有一天会因为自己,让她患上严重的失眠症。幸亏碰上了肖裕,要是换做了其他医生,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曾因他而饱受失眠折磨?   “肖彦。”方欣摇头,她做这些并不想要得到他的什么回报,她甚至不愿意看到他有一丝为难。   “这是我的事,我只是不想让自己陷进一个胡同里独自折磨自己。肖裕说得对,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以为我身临其境的去看看你生活的地方,走过你走的路,也许我就能想明白了,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不是有首歌么,【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可肖彦显然并不能且同,看到她又是这幅淡漠无所谓的样子说着这些话,他的心里更是沉重的压抑。他倒宁愿她控诉他的不近人情,哪怕是打他骂他都好过这样子不吵不闹,此刻她的平静对他来说才是一把最锋利的剑,直戳心脏。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你还敢说这是你一个人的事?!”他不能理解,她哪来的这种歪理?   方欣蹙眉,他现在是责怪她不讲理吗?难道她连一点自己的事都做不得了吗!   “感情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情!”她争辩,她不需要告诉他自己都做过些什么,她最看重的一切可未必同等于他。   “你敢再说一遍!”   “我…”方欣抬眸看了眼对方气到狰狞的面孔,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她确实不敢…   她不能明白,感情从来就不是平等的,她只是没有用自己的痛苦去要求他给予回报而已,他至于要生这么大的气吗?难道非得要她死求白赖求着他施舍给她一点点爱就对了吗?!   那些她默默做过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多伟大,一切只不过是她的私心而已,暗恋的滋味孤独又痛苦,如果不去做一点事安慰自己恐怕她都会疯。不告诉他,只是不想要让他有心理负担,怜悯而来的感情她不需要。   “肖彦,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我想而已,我从来没奢望能得到你的一点儿回应也并不需要,独自舔舐伤口的痛苦毕竟也承受了十多年了,我也早就习惯了。如果不是你当时在车上说的那些话,我真的就会把对你的暗恋放在心底最深处,等到了年龄嫁一个人,平凡的过着我的一生。”   “你说这种话,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她还敢说嫁给别人,去过没有他的一生?!   嘴角微微勾起,发出一声苦涩自嘲的笑意,他点头,“是,你多么伟大,做了那么多还不要一点儿回报,恐怕在这世上再没人能比的过你的慈悲了。如果我还不领情,硬要责怪你背着我做这些事,那我也太不识好歹了。”   方欣皱眉,很不喜欢他这种自怨自艾嘲讽的语气。   “肖彦!”   肖彦轻笑了一声,示意她别打断,“我该庆幸自己女朋友如此的善解人意不是吗?可为什么我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为什么我还是这么难过呢?!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就有多自责,在起点上我已经输给了你,即便我千辛万苦想要追上你,可那十多年的时间我补不回来。和你比起来,我总觉得自己做的很差劲,就像你偷偷来看医生,如果不是肖裕,我恐怕真的就被你蒙在鼓里了。方欣,你知道吗?我也会有害怕的时候,我怕自己比不过你的深情,我想对你好,我想很爱你。所以,你可不可以别再说感情是你一个人的事了,以前也许是,可是从今往后我希望你能信任我。不论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事,都请不要再把我推开,我们一起走余下的人生,好吗?”   话音落下,眼里那久久的酸涩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滴泪毫无征兆的滑落脸庞,他只来得及看见她那被泪水模糊到更惨的一张脸,看到她猛地扑进自己了怀里。   从此以后,不论富贵也好贫穷也罢,健康与疾病,他都会紧紧牵着她的手,再不分开。   ……   连续一周的雾霾终于散去,今天北京城格外晴朗,阳光普照。许多情侣冲着这难得的好天气匆匆带上户口本赶来民政局登记,只为图个婚姻生活的吉祥兆头。   大厅里刚抽过号正排队等候的一对小年轻正低声说着话。   “我昨天就说今天来吧,我就说今天天儿就转好了,你非不信,要不咱们证早拿手上了!”   男人貌似很郁闷,委屈的和身旁女友抱怨:“那我哪知道这老天爷也太经不起考验了,说变天就变天。你不是说那某个女明星结婚的时候连三亚都下暴雨了,你整天念叨着不吉利,我还不是想图个好兆头么。”   “我早就说了今天一定是晴天,你看果然就晴了!”   男人嗤哼的瞥一瞥嘴,还能让你做了老天的主?他低下头去,小声嘟囔了句:“也就是让你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这时,从登记时门口走出来一对刚领上证的夫妻,女人表情又呆又愣,显然还没从已为人妇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只见她一直紧紧盯着自己手中的小红本,然后轻声嘀咕了句:“原来真的是九块钱呢。”   身旁高挺帅气的男人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看向她手中的物品认同的点了点头,“肖太太,你只用了四块五毛钱却换来以后一生的免费饭票,知足吧!”   “你还说呢,那四块五毛钱还是我在超市换的呢!”   肖彦很不以为然的看她一眼,“难道你还指望我替你付了这钱吗?好像吃亏的是我吧?用这四块五毛钱换你今后的一切开支。”   竟然他都这么说了,方欣也不再客气了,伸出手心正面朝上,简单直白明了的吐了两个字:“拿来!”   这回轮到他反应不过来了,“什么?”   “银/行卡啊!哦对了,还有你所有的动产不动产,股票基金,车子房子票子,诶你去哪儿啊?”   “离婚登记处也是在这儿吧!”   “讨厌!”   肖彦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又泄愤的捏捏对方的鼻子,取笑道:“方老师该不是光教会学生财迷了吧?”   方欣才不理他,只顾着小心翼翼收起自己手中的红本本,这可是一辈子的饭票呢,她可得要妥善保管。   肖彦对她的表现相当不耻,难道他还会饿着自己老婆吗?不就是吃个饭吗,他清清嗓子问:“想好要去哪里庆祝了吗?”   突然想到什么,方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早上来我家突然说要领证的时候,我妈都吓死了。”   “你还好意思说。”肖彦冷哼了一声,自己明明昨晚就跟她强调过了,让她先告诉父母一声,谁想到被她反将了一车。   方欣心虚的吐吐舌,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得意。虽说她不想再计较过去的一切,可总得要讨来点惩罚嘛!不过,看在他认错态度良好的份儿上,她决定,既往不咎啦!   ……   两人回到肖家时,刚一进门就被两道“砰”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身上和眼前便是漫天飞舞的彩带和彩花。   ——“新婚快乐!!!”   方欣惊喜的抬眸,眼前站着自己的爸爸妈妈,肖彦的爸爸妈妈,就连肖裕也在,地上还有一只雪白雪白的狗。她欢喜的蹲下身抱起小家伙,逗弄着:“你是谁呀?”   狗嗨哼唧了一声,向她酥软的胸前拱着,哼,它才不会承认那愚蠢的名字!不过这里好软好软,好温暖好舒服啊!   肖彦黑下一张脸,眼疾手快的将正非礼自己妻子的蠢货拽了出来,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他暗暗磨着牙,一只狗还敢和他抢人,岂有此理!   狗嗨不爽离开温暖的软绵绵,在肖彦手里奋力的扑腾着,肖彦烦不胜烦直接将它丢在了地上。狗嗨哼哼唧唧的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软绵绵脚底下。   站在方倾易和红着眼的梁吟秋面前,肖彦看着他们,心里不禁也有些酸涩。方倾易的肩膀不再硬朗却依然令他敬仰,他开口,无比真诚的叫了句:“爸,妈。”   方倾易点点头,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对肖彦他没什么要说的,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有出息又端正的男人他很欣慰,也总算放心了。   “我相信你,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肖彦点头,重重的点着头,“我会的,您放心。”   ——承君一诺,必守一生。   这八个字,说来简单,却比千金还重。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风雨同舟,此生即便要他倾尽所有,也会护她一世无忧。   方欣站在一旁,忍不住的红了眼,她咬着牙一步一步走到梁吟秋面前,给了对方一记深深的拥抱。这个怀抱从小孕育她长大,温暖的守护着她成长,替她避过数不尽的风雨…眼泪再也忍不住,她无法抑制的哽咽,泪水肆意,“妈妈,我嫁人了。”   梁吟秋心里酸涩难忍,泪水模糊了她的眼圈,虽然女儿以后还是会在自己身边,可到底身份变了,她已为人妇,为人/妻,以后还会为人母。光是想一想,就不舍极了,她同样哽咽道:“妈妈和爸爸祝你…祝你新婚快乐,永远幸福!”   纵是不舍,梁吟秋还是松开了女儿,方欣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向赵知了走去,同样叫了声:“妈妈。”   “乖。”赵知了伸手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温柔的拭去她的泪水,心里也不好受,“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爸爸妈妈都在这里,我像他们保证,从今以后你不仅仅是我的儿媳,也是我的女儿,我会将你视如己出,保护你不受一点儿委屈。”   方欣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的点着头,走到肖清旻面前,又严肃的叫了声:“爸爸。”   肖清旻点点头,看了眼自己儿子沉声说道:“我的儿子品性如何我知道,我向你保证,嫁给他你不会后悔。你们还年轻,婚姻中还会有大大小小的问题需要你们去解决,不过记住,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爸爸就祝你们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会的,谢谢爸爸。”她点头,牢牢记着父母的嘱托。   肖清旻旁边站着一直沉默的肖裕,她顿了下便向那里移步,不知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见对方瞬间黑下去的冷脸,她心里更乐了,张开双臂诡异的一笑,叫了声:“小叔子。”   肖裕看了眼周围的长辈们,心里估计着如果自己把她一脚踢出去伤亡会有多大?瞥了下嘴角,这才不情不愿的轻轻抱了她一下,一触即闪。   方欣挑眉,看着对方避自己如蛇蝎的搞笑模样,明明怕死了和人身体接触却还是给了她一记拥抱,尽管是紧闭双眼、痛苦的咬唇完成的。   她突然就明白了,怪不得自己从见到肖裕的第一眼就觉得很亲切,尽管他一直对自己冷脸相待可她还是喜欢逗弄他,甚至和他说了那么多心底的私事。   冥冥之中的安排,这算不算是缘分呢?   她走到那个从此以后称为“丈夫”的人身边,微笑着站在他身边。   昨天他的一席话让她终于明白,其实他也很胆小,怕她会离开他。   说起来,他们之间缺乏的是信任,她怕他会回去找初恋重拾旧情,而他也怕自己会发现其实他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在牵手而行的路上,他们都有做的不足的地方,不过也都愿意相信对方,所以当他提出今天去领证时,她仅仅是想了一秒钟就点头同意,她愿意将自己交给他,更愿意未来的人生和他并肩而行。   以后的生活肯定会有争吵,但她不会再为此揪心了,既然选择了他成为自己的另一半,那她就应该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看向对方,她莞尔一笑,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掌心之中,“肖先生,以后吵架你要让着我。”   肖彦拥过她,轻轻在那眉间献上一吻,点头沉声答应:“好,肖太太。”? ☆、出卖色相 ?  方欣和肖彦结婚的消息自打一公布瞬间在各自社交软件中炸开了锅,方欣还好,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社交,朋友圈里也不过是些同学和同事,大家看到她朋友圈最新一条动态晒着结婚证,惊讶的同时也都纷纷表示恭喜,并询问婚礼什么时候举办。   还来不及等她回复呢电话就一个一个轰炸而来,先是乔萌萌,再是童瑶,就连远在武汉老家的单萍都特意打来关切问候的电话,纷纷指责作为107宿舍最清心寡欲的方同学都结了婚,而最恨嫁的她们几个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是不是等她们刚谈上恋爱她孩子都会打酱油了?!简直岂有此理!   单纯善良的方同学无法反驳,只好使用自己最拿手的一招,傻笑。   而另一边,我们肖大科学家的情况就没那么好了,大神已婚的消息一经发出瞬间席卷轰炸北京香港两地,但凡看到那张照片的人都先群发给自己朋友圈里的好友,统一询问:“肖大神结婚了,你们知道吗?”众人纷纷一致表示不相信,自觉自发列队在那条状态下一一回复:   “大神,请继续走高冷路线,不是愚人节表乱开玩笑!”   “点赞楼上,近大神远逗逼。”   “大神,北京哪里办的假证?”   “现在办假证也太有水平了,看起来还真挺像回事儿的!”   “明明假到烂,楼上你是瞎吗!”   “话说,大神你办个假结婚证有什么企图?”   “对!别以为一张假的废纸就能骗我们份子钱!”   “拒绝弄虚作假!”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肖彦无语的伸手扶额,手指快速的往下滑着,越看脸越黑。   “无耻!”——张叩   “禽兽!”——周俞   “下流!”——肖裕   额角突突跳着,性感的薄唇紧抿着泄露了此刻心底狂奔而过的草泥马,肖彦深呼了几口气,宽慰自己大婚之日不生气不生气,一切深仇大怨都不能与新婚相抵触,反正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收拾他们。正想着,又有新消息提醒,他无聊的向上翻着,乍一看到那人名眉头不禁一挑,呵,吹来了座名副其实的大神。   “自掘坟墓?不错。”——莫霁言   肖彦颇无语的摇头低叹,只是结个婚而已,至于吗!   就是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才一直犹豫到底要不要发,其实他本人并不愿意张扬私事,尤其他的同学基本都是港大的,估计一看到结婚证第一反应就是辛雨若,他很不想再解释什么,也完全没必要。   可一转念又想到了她在肖裕那儿说的那番话,也许正是因为他低调的从不解释也不否认,才让大家一致断定他还留在hk就是在等辛雨若。   很不情愿把自己的私事拿出来让人议论,可若不说明,又会伤害到她。肖彦实在无法理解,他又不是什么名人明星,有必要时时关注着他吗?   他告诉自己,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于是,他重新拿起手机拍了张她躺在床上玩手机的侧颜,发了朋友圈里的第二张私人照片。   那些恭喜的、羡慕的、又或者惋惜的声音都无所谓了,别人的看法对他来说从来不是关键的,生活是自己的,婚姻是他们两个人的,而他已经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窗外的天空蔚蓝蔚蓝,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天气,他轻轻闭上双眸,一缕凉风吹过脸庞,竟也不再觉得寒冷。嘴角突然溢出一丝嗤笑,他轻咳了一声暗自懊恼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肉麻了,竟然莫名想到了百炼钢成绕指柔。   果断收回思绪,深深吸了一口凉气,他直起身推开阳台玻璃门向卧室走去。   听闻声响,床上的女人头也不抬的说了句:“你又不添衣服就在外面吹冷风。”   换做以往,她肯定会亲自拿件外套送到阳台去,可今天却一直捧着手机玩的不亦乐乎。   止住心底那淡淡的忧伤,肖彦很不想面对这残忍的现实,明明是新婚之日而刚领上结婚证的妻子却已经对自己失去了耐心?什么道理!   走到床边坐下,他无聊的伸手抚摸着那柔软的黑发,试图重新获得关注,“别老玩手机,伤眼睛。”   他还不是每天都对着电脑?方欣回头悠悠然的瞥了对方一眼,扬了扬手机她有些脸红的开口:“二萌她们在说等到她们谈恋爱的时候,咱们的孩子是不是都会打酱油了?”   “你怎么说?”在新婚之夜和丈夫讨论孩子?听起来还不错,做起来…应该更不错。   “我能怎么说呀,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了的。”终于舍得放下手机,她转过身自然的扑进对方怀里紧紧抱着,直到这一刻心底仍是满满的不真实,她不断在悄悄问自己,真的嫁给了他吗?她暗恋了那么多年的肖彦?那么那么好的肖彦!   肖彦低笑一声,顺势张开双臂回抱着娇妻,一手不动声色的将霸占她多时的手机扔远了些。性感的薄唇在那光滑白皙的额间印上一吻,他看着她,眼底深邃又幽暗,“婚礼前再陪我去一趟香港?”察觉到怀里人瞬间紧绷的身体,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只是去见几个老师而已,他们年龄大了婚礼的时候不方便飞来北京。以前都对我很照顾,要结婚了我总要去亲自和他们说一声。”   “哦。”这样啊…方欣大方的点一点头,“好吧,不过婚礼在什么时候呢?”   肖彦沉思了下,先询问对方的意见:“你想什么时候?”   “我都可以啊。”她没意见,一切都听他的。   “那就在年后吧,等过了春节天气暖和一些。”在她黑亮的眼睛上印上一吻,粉嫩的唇上再次一吻后继续说道:“婚纱的话,你有什么喜欢的品牌吗?”   方欣睁着圆咕噜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咬着唇颇有些为难道:“我不太懂诶,我貌似只知道Vera Wang和Elie Saab。”她不是会很幻想婚礼的女人,在此之前很少有这方面的念想,对于她来说,只要牵过她手的人是肖彦,就算没有婚礼都无所谓,可若不是他,即便是再奢华唯美的浪漫婚礼也不过徒劳个形式罢了。   肖彦有些诧异却也能明白了她的心思,感动的同时他再次低头吻住那娇美柔软的香唇,轻声呢喃:“周俞他表妹在法国有个工作室,虽然不比大牌的名气,但都是些稀有的珍贵货,回头我让她拍一些照片你看看,喜欢的话,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一件只穿几个小时的婚纱有必要如此折腾吗?方欣下意识摇头拒绝,“不用很麻烦,随便买一件差不多的就行啦,反正婚纱一辈子也就穿那么一会儿,不实用又浪费。”   “那怎么行!”从前不知道她的心意,白白让她伤心失落的那么多年,可以后,他可以给她任何想要的,别的女人有的他都会给她,甚至更好。他要一点一点把这些年的遗憾弥补回来,虽然知道她不在意这些,可这是他想要宠自己爱人的一点心意。   方欣知道男人都有自尊,曾经因为不要他的银行卡已经惹他生过一次气了,这一次她明显学乖了,乖乖的点头答应,趁机讨好提要求:“我春节前想要去趟西藏,可不可以啊?”   肖彦闻言下意识的皱眉,大冬天的去西藏她是想挑战身体极限吗?   不需要考虑直觉的反对道:“你要是想去等春天了我陪你都行,但现在最好不要,太冷你会受不了。”   “可是我很想要去嘛。”她难得撒起娇来,摇了摇对方的手臂,试图将眼睛睁到最大最无辜最可怜。   “别这样。”他沉声,伸手遮住那双太耀眼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楚楚动人吗?除非他傻才会放任这诱惑不要让她去什么西藏!   “现在去除了漫天的大雪什么也看不到,还有什么玩儿的?我可以让你去,前提至少要在春天。”   方欣心急的解释:“就是要在婚礼前去,不一样的,结完婚再去那我身份就变了!”   她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必须要在结婚前,一定要在没嫁给他之前完成,给这十多年的暗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肖彦除了好笑就是无奈,她以为只有走过婚礼的形式才叫嫁作他人妇吗?那他们两人的结婚证放在柜子里是用来辟邪的吗?   “不行。”不管她再怎么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都不行,她的身体素质本来就有够差,但凡一感冒就是一整个寒冬,连北京的冬天都受不了还敢去西藏学年轻人玩心跳!考验他的心跳还差不多!   三番五次的好说恳请全部遭到反对,纵然脾气再好的人心里也忍不住来了气儿,方欣伸手甩开他的手臂,忿忿的瞪着某人:“你都去过凭什么不让我去!”   肖彦实在不理解,她怎么就非得大冬天的去不可?他从没想着要阻拦她做什么事,何况旅游他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可她好歹也挑挑时间看看天气吧?任性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   “我身体素质比你好了一万倍吧,而且我去的时候还是暑假,可即便如此我都出现了高原反应,你还要逞能吗?总之不行就是不行,你要真想去就等天暖和了,我绝不阻止。”   方欣不想在新婚第一天就和他吵架,但除了赞成的声音她也什么都不愿意听,最终冷着脸走出了卧室。   新婚之夜,他们自然是住在新房里,这套房子有两个卫生间,大的浴室顶她家里的两倍有余,而且是干湿分离两部分。推开玻璃门,她盯着中间那圆形浴缸许久,心里的气不禁消散了些,这个双人浴缸的杰作还要拜肖彦他同学所赐,真是…激情满满。   转身移开步子,她走到淋浴器下面伸手打开了花洒,如果一个人她倒宁愿选择淋浴,没别的,就是省水。   淋湿了头发,她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一点儿没打算要用洗发水,只是静静的站着耳朵却竖的高高,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耳边终于响起了低低的“咔嚓”一声,她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接着便听到了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   肖彦还穿着那一身衣服,简单的白衬衣和西装裤,他没说话向赤身裸体的妻子走去。   意识到那人火热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的身体时,方欣这才觉得很是紧张和羞涩。如此大胆的行径她第一次做,却完成的淋漓尽致,她忍不住愤恨的怨念,自己都牺牲原则出卖色相做到这份儿上了,他要是再不让她去,她就离家出走!反正…反正二萌和童瑶肯定十分乐意救济她。   他的眼睛就像是一把浓烈凶猛的大火,被他看过的地方越发灼烧羞红,到底是初来乍到涉事尚浅,没几秒钟方欣就先行拜下了阵,正欲降旗认命服输,双手刚有意识的遮住胸前却被横空拦截。   肖彦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放在了自己腰间,他低眉,那白皙柔滑的身体在热水的冲击下红的可爱,惹人身不由己。他认命般的暗叹一声,承认自己那在她面前本就贫瘠到可怜的原则越发岌岌可危了。向前一步拥抱住那柔软温热的躯体,身上的衣服瞬间被溅湿,他没在意,额头轻抵着她的,浅浅的问:“真的很想去?”   明知故问吗!方欣冷哼了一声,别开头故意不看他。   鼻子蓦地被人捏住,她被迫转过头来,狠狠的怒瞪了他一眼,刚想控诉他竟然家暴,微张的嘴就被深深吻住。   他不在满足于浅尝辄止的吻,向深处缓缓探索着,含着她那俏皮的舌头不断舔吮,强迫她与自己交缠暧昧,就是要看她动情的诱人模样。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热烈,紧紧相拥的身体分明能感觉到彼此那炙热的温度,水流不断而下,整个浴室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暧昧之中,气氛的渲染另两人都有些兴味盎然。   双手有意识的在她敏感部位挑逗着,终于引来对方情不自禁的颤抖和一声低哑的呻吟。就在对方招架不住这般深情要举手投降之际他恶劣的带着惩罚性的咬住她的下唇,含糊不明的轻轻开口:“想去就去吧。”   方欣浑身一怔,快速从情欲中脱壳出来,激动而又欣喜的紧紧拽着对方的手臂摇着,“你说真的?你真的肯让我去了?”   肖彦很不满意被打断的性致,故意否认:“假的。”   “你刚明明就说了!你说我想去就去的!”方欣气的挥了一拳打在他胸膛,指责道:“你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欺骗人民感情!”   嗯哼?还有什么?让他来洗耳恭听。   方欣急的红了眼,她真的很想在结婚前去一趟西藏的,她要对自己的过去做个告别,她想给自己沉重的暗恋一个最后的交代。自从他去过西藏后她就一直想去的,她一直在跟随着他的脚步前行只是奈何西藏迟迟没有机会和时间,去年暑假本来想要去的却被童瑶拉去了涠洲岛,本想着今年五一或者暑假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谁知这么快就结了婚。   他不明白,这对自己来说有多么重要,那些过去她追随着他的脚步,那是她暗恋过的生明痕迹。   “怎么还哭上了呢?”肖彦无奈的替她擦去泪痕,看到她委屈的样子,心底那最后一丝犹豫也终于灰飞烟灭,算了,她要想去就去吧,如果这样能开心的话。“好了别再哭了,刚结婚就哭给我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逼婚的呢。”   “哪有!”   他叹气,将她抱进怀里安抚着,“好吧你赢了。我同意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定照顾好自己,而且要向我保证但凡有一丁点不舒服必须立马回来!”   方欣瞬间大喜,激动的紧紧抱住他,开心的一连献上好几枚热吻:“我保证!”   肖彦惊讶于她神奇的变脸速度和喜怒无常的反应,额角不自觉的突突跳了下,果然最是女人善变之。   嗤哼了一声,他强调:“明天我就去药店给你买红景天,从现在开始就天天喝。”   方欣拼命的点头,垫起脚尖在那张爱不释手的俊脸上频频亲着,“老公老公,你最好了!”   她还可以再狗腿点!肖彦气闷的伸手揉乱她湿漉漉的发,恶作剧的又向她贴进了一步,满意的看到她瞬间涨的更红的脸色,拿起她颤抖的小手放在自己胸膛,他开口,声音沙哑醉人,“帮我把衣服脱了。”   ? ☆、终章 ?  午夜,肖彦辗转醒来,睁着迷蒙的诱惑眼眸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怎么了?”   轻柔的一声询问在耳边响起,他下意识蹙眉,看了眼闹钟上的时间转身拥抱住那清香的身体,“都两点多了,你还没睡着吗?”   方欣对此也很郁闷,向他温暖的怀中拱了拱,语气低沉又幽怨的道:“睡不着。”   “一直没睡吗?”她又犯失眠了吗?他都一觉醒来了她却还未入睡!   她哼唧了一声,久久睡不着让她的心情不免有些烦躁。   肖彦没再耽搁,伸手就去拿柜子上的手机,“我问问肖裕,你这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怎么能行!”   “现在打?”方欣一惊,连忙制止道:“还是不要了,这个点打过去天一亮肖裕就得杀来!”她可没胆量得罪那位爷,吵着了他睡觉那可是把她家都能给拆了!   “他不敢。”语气颇显深沉,肖彦心底暗自自责,他怎么没管她就自行睡着了呢?抱歉的对她说道:“对不起,我自己睡着了,忽略了你有失眠症状。”   方欣从他手中拿过手机放在了自己这边,摇了摇头,浅浅的一笑:“不能因为我睡不着就也不让你睡觉啊,有难同当也不是这么个道理。”何况他最近那么累,好不容易能睡个香甜安稳的觉她又怎么舍得折腾他呢。   “那你也不能就傻傻的睁着眼睛到天亮吧,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肖彦心疼的搂抱着怀里的娇躯,她越这样说他越是自责和懊悔,肖裕说她的失眠是因为他而起,可他们都已经结婚了啊,她还在担心什么?   “这几天晚上都这样吗?”   方欣微微摇了摇头,尽管失眠整夜折磨着她,可她却还是不愿意让他烦恼和担心,“只是睡的浅罢了。”   他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将她搂的更紧些。他多想替她承担所有的痛苦,不想在她纯真无暇的脸上看到一丁点的苦涩郁闷,那比他自己受罪还要痛苦一千万倍。   “我等下就睡着了,你别说话了快睡吧。”她出言安慰着,不想也影响了他的睡眠。   肖彦没睡反而坐起身下了床,“你好好躺着先,我去热杯牛奶,你喝了再睡。”   方欣眼睁睁看着他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向外走去,嘴角轻轻溢出一声叹气。   稍早在结束床弟之事后他明明累的眼皮都在打架,还坚持着去给她热牛奶就为了能助她睡眠,现在睡了一半又为此而心烦,她实在不忍心可也知道劝不住他,此生能嫁给如他这般贴心的丈夫,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   端着他递来的玻璃杯,她轻轻一笑,安慰道:“肖裕说睡眠和心情也有关,你看我现在心情这么的好而且我最近都有去锻炼呢,肯定用不了几天就又能睡的像死猪了。”   “还笑。”肖彦嗔怪了一声,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心里却只更加心疼,“喝吧,趁热着。”   两个人重新躺进温暖的被窝里,肖彦习惯性伸手搂抱她在怀,方欣在他怀里心满意足的一笑,其实在床上未必要做才能加深夫妻间的感情,反而这样安静的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心却贴的更近了。   方欣突然想起之前佘余给自己的建议,微微挣开了他些,伸手去拿手机。   “怎么了?”他疑惑的问。   手上边忙着,她边解释道:“佘余之前跟我说有个有声读物,里面有些催眠的故事,我下来听听说不定就睡着了。”   他挑眉,安静的等她下载完软件。   “三只小猪,农夫的奶牛,聪明的青蛙,水晶球的传说,海狸的故事…恩,你想听什么?”   所以所谓的催眠故事汇就是些幼儿读物了?肖彦暗叹一声默默放弃,伸手抚摸着她的发,目光温柔的似要溢出水来,轻轻一笑,“随你。”   “哦。”她仔细的挑看着,最后选了三只小猪这一篇。   调到适当的音量,将手机放在身边两人都能听到的地方,方欣心满意足的抱住他闭上了眼睛,恩,等故事一开始她就能睡着了!   肖彦好笑的看她这幅模样,也闭上了眼睛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缓慢…缓…慢…女声。   “从前,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住着猪妈妈和它的三只小猪。猪妈妈没能力养活三只小猪,就叫三只小猪出去寻找各自的幸福……”   从前从前,有个人也爱他很久。   ……   中国西藏。   这里是海拔5200米的珠峰大本营,位于绒布寺南方,本该由一群帐篷旅馆围成,中间树立着一面国旗和一面珠峰保护区旗帜。   十二月的拉萨城已都是极少的游客更别提海拔如此之高又寒冷的珠峰大本营了。恐怕是个人都会觉得在这种时候还敢来珠峰的都是胆大任性不要命的。   此时两个裹着厚厚防风衣加羽绒棉袍的人从一辆私家车上下来,厚重的帽子围巾口罩严严的遮挡住她们的面庞,叫人分不清是男是女,年老或是年轻。   这时,驾驶座上的男人跟着下了车,那有些脏旧的军大衣瞬间沾上了白皑皑的雪花,他帮忙从后备箱中取下两人的背包,嘴里还语重心长的劝说着:“姑娘啊,你看看这天谁还敢上珠峰?连大本营的帐篷都卸了你说说你们怎么就非上来不可呢!要不这样,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你俩在这儿意思意思的拍两张照片得了,咱呀赶紧回定日县吧!”   乔萌萌背上自己的登山包,没所谓的挥一挥手:“多谢了大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是更有挑战性么!”   司机大叔简直哭笑不得,这要是他女儿绝对打死也好过操不完的心!他就纳闷了,这两姑娘看着长的文文气气的,怎么做起事儿来这么不着边的。说老实话,这种天气根本就没人愿意开山路,这两姑娘在他客栈住了一晚,他是实在看她们想来大本营,他也知道顶着高原反应好不容易来西藏一趟若不去珠峰定会很遗憾,这么想着,他才愿意带她们上来。   方欣看着眼前这一望无际的白雪茫茫,她走到那块印着中国邮局的牌子下伸手摸了摸,就是这里,当初他在这里拍了一张照片。   只是这冬天,西藏的旅游业早就处于歇业的状态,就连这中间本该搭起来的帐篷都被拆了去,看来她们来的确实不是时候。   心情不免有些低落,她蹙起眉来,转身看到乔萌萌和司机还在说着什么,她犹豫了几秒,走了过去。   “萌萌。”她轻微的开口,即便是带着口罩也不敢把嘴巴张的太大,这寒风,冰凉渗骨。   乔萌萌紧了紧脖间的围巾,全身上下只剩那两颗黑圆黑圆的眼珠子在冰天雪地里分外清澈,她望着前方整片看不到尽头的雪山高呼了一声给自己壮胆,“靠别人永远是右/倾投降主义,靠自己才是真正的工农武装割据,谁也不能阻止我奔向社会主义的道路!”   方欣眼疾手快的伸手拉住了她,她心里也不好受但又不能不面对现实,“萌萌,司机师傅说的对,这天我们真的不敢轻易迈出一步了。算了吧,就在这里拍两张照片,平安最重要。”   “对对对!”站在一旁的司机闻言赶紧点头,不气馁的再次劝说:“这姑娘说的是,旅行不就是这样吗,有遗憾才有意义,带着这遗憾下回你还能再来!”   乔萌萌倏地睁大眼睛瞪向司机,双手叉腰不满道:“我说大哥,咱好歹都是首都人民,你怎么连一点革命觉悟都没有啊!我这是为了自己吗?我是为了社会主义建设!”   司机已经不想理这个神志不清的女人了,他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另一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点的人身上,缓了缓道:“我说姑娘们啊,你们也看看,要不是咱都是老乡你以为谁敢在这冰天雪地里冒着生命危险带你们上山啊,还像我这么语重心长的劝你们早点下去!咱北京人说话直你们也别介意,这要是换做了别人,赚了钱早就下山了,谁还管你们死活?!”   “我知道,您说的对。”方欣点点头,转身去拉了拉乔萌萌,“萌萌,你的革命觉悟很高但是也要就局势而言,眼下,活命要紧。”   她不但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有萌萌的,她好不容易休个假还陪自己来了西藏,无论如何,她都要确保她的安全。   乔萌萌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丫头片子,自然也知道她们的所作所为多有风险,只是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西藏一趟,又赶上和好朋友一起同行,实在不愿意就此放弃。郁闷的仰天哀嚎一声,她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重重的点了下头,“好吧。”   司机大叔乐的一拍手,“这就对了嘛!首都人民,能屈能伸,革命事业,任重而道远!”   两姑娘对视一眼在这5200米处的高山上笑开了怀,匆匆卸下肩上的背包,司机大叔热情的帮她们又重新放进了后备箱里,边高声吼着:“等等我给你们拍照,保证把你俩拍的和天仙一样美!”   “哈哈哈!”乔萌萌大笑着,不客气的拆台道:“还天仙呢,不和这大雪融为一体就不错了!”   方欣淡笑着向前走去,心底又重新似打满了鸡血般充满活力,走到那块牌子下她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单反对准焦距按下快门。   这是他走过的痕迹,最后一步,她终于来了。   “萌萌,请帮我拍一张照。”她笑了笑,将相机递给身后的女子。   乔萌萌二话不说接过相机就指挥道:“往左边点,对,笑。”   她摇头,在对方不理解的眼神中坚定的转过了身,留给镜头了一个和雪山融为一体的背影。   轻扬着的头定定的望着眼前这壮丽雄伟的珠峰,这是中国的骄傲,是世界的脊梁,轻轻闭上双眼,她缓缓张开了双臂去拥抱这祖国大好河山,体会着他当时的感受。   暗恋的这一路她走的艰辛却也满足,听他听过的每一首歌,读他读过的每一本书,去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她总想即便这辈子没可能和他在一起,但有过依恋他的这些回忆就很幸福了,她可以偷偷的和自己说,曾经她也站在过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   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覆盖在他的脚步之上,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和他有关的,他就像是个高大的参照物,每每望上一眼就赶紧告诉自己千万要做一个有用的人,就算不能像他那么成功,也至少不要相差太远。   老天何其善待她,这世上求之不得的人太多太多,而她何其有幸,一生一求终不辜负。   “西藏的蓝天,珠峰的冰雪为证,我方欣在此立誓,此生永远爱肖彦,不离不弃。”   从此,她卑微孤独的暗恋路终于走完了。   从此,她要和自己的丈夫并肩而行,幸福的走完这余下的一生了。   ——正文完? ☆、番外合集 ?  番外一:别扭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赵知了诧异的看向门口自行拿钥匙开了门的人。   是怎样,他现在连家都回不得了吗?肖彦默默无语的换着鞋。   “晚上吃什么?”他懒懒的问了句。   赵知了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不回你自己家跑我们家来干嘛?”   “这好像也是我家吧?”他确定自己没改过姓。   “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你没听说过吗?”赵知了幸灾乐祸的看着儿子一脸憋屈的样儿,肆意嘲笑道:“独守空房的感觉很痛苦吧?现在知道女人的重要性了吧,叫你还一天狂妄自大!”   有这么拆儿子台的母亲吗?肖彦十分无语,蹲下身抱起在自己脚边打圈转的狗嗨,顺着它的毛边开口,“笑话看够了的话请给我下碗面。”   赵知了不屑的嗤哼了一声,还是去向了厨房。   没多会,她便端着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出来,放在餐桌上顺口问道:“欣欣什么时候回来?”   筷子挑起面条,他吃了一大口,才漫不经心的回答:“明天。”   赵知了叹了一声,转身离去前不忘责怪他一句:“你也真是的,大冬天的还就真让她去西藏,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   肖彦没吭声,直到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子,他偏头看了眼旁边座椅上和他大眼瞪小眼的狗嗨,嘴角一动,轻哼了声:“拦得住吗我。”   “汪!”   “……”   新婚就被妻子抛下的肖先生十分心塞的窝在沙发上,眉头紧皱,脸上写着四个大字:我很不爽。   他都已经独守空房三天了!每天下班回到家面对着一室冷清,除了唉声就是叹气,以前自己一个人在香港单独住了那么多年从没觉得有什么,可如今不过是短短的三天,他就觉得要命!   一个家能称之为“家”,就是因为有个柔情似水的女人日日操持着,没了女人顶多就是个冷冰冰的房子。没有她在,家里奇怪的没有了一点生机,他不想回去,倒不如在父母这里至少还有狗嗨能逗逗。   “是吧?”他无聊的伸脚踢了踢地上滚成一团的雪白体。   滚开啊!没看见本宝宝在睡觉吗!狗嗨很有脾气的转了个身,留给他一个绝美的屁股。   肖彦就是不如它意,再次伸脚将它放倒,在那软乎乎的肚皮上轻轻蹭着。看着这小家伙四脚朝天拼命蹬腿挣扎着,他轻轻笑了声,真蠢。   貌似真的很无聊?他终于承认,无奈的长叹一声。   拿过手机给她发了条微信:“肖太太,狗嗨想你了。”   翻来覆去换了无数遍电视频道,甚至已经悲催的看起了广告,可手机依然没响过,再次看了眼半小时前自己发的信息,心更塞了。   “好吧,我也想你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再次看了眼毫无反应的手机,绝望的闭了闭眼。   “夫人,你丈夫已离家出走。”   ……   番外二:狗嗨   狗嗨是一只比熊犬,赵知了每天都给它洗澡,因此它的毛总是雪白雪白的,它很会看人脸色,在肖家最喜欢温柔甜美说话声音娇俏带笑的方欣,最不喜欢给它取了这个蠢名字还总爱在happy面前叫它的肖彦。   Happy长的很美,它的胸前每天都变化颜色的系着一个可爱的蝴蝶结,它的主人也很美,身上总有着好闻的香味。   狗嗨很喜欢被方欣抱在怀里,只要她一来肖家,它就会扑进她怀里,然后眯起眼睛吐着可爱的红舌头给她一个自己招牌的笑容,可每次当它和方欣联络感情时,那个讨人厌的消炎药总会出现,从方欣怀里抓住它,然后冷冷的讥讽它:“别以为你卖个萌就能肆无忌惮的调戏我老婆,再敢偷偷占她便宜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happy。”   可耻!简直太可耻了!明知道它垂涎happy的美色已久竟然还敢威胁它!   那天方欣带着它去和happy约会,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了一只大狗见到happy就要扑上去,这个时候是它争取happy真心的好机会,它冲上前就要英雄救美,可忽略了自己与对方太庞大的差距,幸好happy的男主人及时出现赶跑了大狗。   那天晚上,讨厌的消炎药狠狠的数落了它一顿,不过这次它很老实,乖乖的转了个身将屁股对准他,自觉趴好姿势等着对方打它。巴掌迟迟没有落下,它心虚的又转了个身,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看见消炎药瞪着他,气闷的甩一甩袖说了它一句:“谈恋爱不是不可以,可你学人英雄救美前先衡量下双方的差距吧!泡妞是要讲战略战术的,你这么硬上happy会喜欢你才怪!”   虽然消炎药的话很难懂,不过它终于相信了他很聪明,其实消炎药也没有那么讨厌,他每次都给它买好多好吃的罐头,从不吝啬。   ……   番外三:裴涪浅   说起失眠,其实从西藏回来后方欣的睡眠状况已经好很多了,可肖彦仍是不放心,坚持要她按医嘱复诊。   这天下午,肖彦陪她来的医院,进了医院大厅她仍在絮絮叨叨着:“反正医生是肖裕啊,在家里随便问几句不就行了。”   肖彦哭笑不得,这话要是被肖裕听见了不知道又会引发什么灾难呢。他引以为傲的专业在方欣眼里就是随便问了几句话?这可真是伤了小霸王的心。   他轻笑一声,伸手揉揉她的头发,不忘提醒道:“一会儿别再肖裕面前说这话了。”   “为什么呢?”   “因为….”他突然顿住,微眯着双眼看向刚从电梯间走出来的一个身影。   方欣对他莫名其妙的反应很不解,“怎么了?”   “恩,看见了个熟人。”他诡异的笑了一声,该来的总会来的,牵起她的手便向那个身影走了过去。   脚下像是生了根,裴涪浅怔愣的立在原地,目光呆滞的看着那个人像自己走来。   肖彦微微弯起唇角,熟稔的叫了她一声:“浅浅。”   裴涪浅不知怎的,鼻头竟有些发酸,听到这一声“浅浅”竟让她幻觉的以为是那个人在叫她,他们就连声音都很像。   嘴角犹豫的动了动,指甲不自觉的深陷进掌心中,她轻吐了一口气,低低的叫了声:“肖师兄。”   肖彦微顿,看向对方的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暗叹了一声,沉稳的开口道:“还是叫二哥吧。”   一句话令她的眼眶瞬间通红。   方欣不动声色的向下移了些视线看见那女子紧紧攥起的拳头,眉头微微皱了下,她有些困惑这个场面,就听肖彦又说道:“浅浅,这是我太太方欣。”   虽然快速的一闪而过,可方欣还是默契的感知到了肖彦的意思,她瞬间弯起唇角,伸手笑道:“你好,我是方欣。”   裴涪浅有些惊讶,伸手轻轻握了下对方的手,她看向肖彦浅浅的笑了下,“您都结婚了啊,恭喜。”   肖彦叹了一声,“浅浅,你一定要和我如此疏离吗?”   裴涪浅低下头,苦涩的自嘲一笑,她还有什么资格叫他二哥呢?   “以前小太不懂事了,没皮没脸的。”   “浅浅,你要知道我一直把你看作自己的妹妹,在我心里你和肖瑾没差别,这一点和肖裕没关系。”   眼里的泪终于落下,裴涪浅敏捷的伸手擦掉,她不想穿着白大褂还丢人的流泪。   肖裕?方欣不经意的蹙眉,怎么她越听越糊涂了呢?肖彦怎么还有个姓裴的妹妹?她怎么不知道!   肖彦不忍心看她这幅样子,递给她一张纸巾最后说了句:“你先上班去吧,我会亲自给你送喜帖,婚礼的时候我要看到你。”   方欣目送着那道背影离去,不知为何,她竟觉得那背影萧瑟的让人心疼。对了,他刚刚为什么要示意自己别问她是谁呀?方欣一肚子的好奇,终于问道:“她是谁呀?”   肖彦紧了紧她的手,边走边回答了句:“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什么样的女生才会喜欢上肖裕吗?”   “啊。”她低呼一声,不敢相信的掩嘴,“所以…她就是那个自虐的人?!”   天哪!竟然真有这种人存在!   “我的天哪!我刚刚应该五体投地的佩服她啊!”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方欣多少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些复杂,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重点,她还是很佩服那位裴姑娘啊!竟然有胆量喜欢肖裕那个喜怒无常的家伙!   她好奇的满医院的追着肖彦问:“可是你为什么要叫她妹妹呢?还有,她为什么要叫你二哥?”   “我还是很好奇她刚刚都哭了诶,肖裕伤了人家的心吗?”   “他们俩个是谁追谁的呢?我实在不敢想象肖裕追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还有啊…”   肖彦无奈的苦笑一声,他的妻子怎么一提起肖裕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并不很爽自己的妻子对另一个男人很感兴趣,尽管那人是他弟弟。   伸手指了指门上挂着的医生牌子,他挑眉,双手抱臂看向喋喋不休的妻子,“不妨你亲自去问问他?”   她哪里敢!肖裕不杀了她才怪!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